更新時間:2013-05-07
李揚出了大帳被一股冷冽的朔風吹在身上,寒了臉瞧了瞧被眾牙將隔在外面看熱鬧的人群,朝面露關切之意的苾伽骨咄祿點了點頭,同樣掃過了臉色發青的仁壽郡主,落在了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的韋紇齊齊格身上。也許是感到了異樣的目光,韋紇齊齊格抬起了頭朝這邊看了一下,二道目光相對,李揚不敢相信那仍是仇恨的目光之中竟然會有一絲的擔心,真讓人不解,不由的多看了幾眼,而韋紇齊齊格卻是扭過了頭拉著仁壽郡主低頭走開了。
「老爺,你出來了。薛主有命,讓我等守衛好老爺。」劉二奔過來拱手說道。
「哦,先回帳吧」李揚不知說什麼好,這胸中的氣悶卻是越來越歷害。
悶悶的回到帳中,秋娘本是上來笑著問話,但瞧了李揚的臉色,乖巧的只是拿了一件外袍與李揚披上。見其不理睬自己,從案上拿了骨拍,低聲說道:「老爺,奴家為你唱支曲兒吧。」
李揚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將眼閉了。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摘自昭明文選,二十九卷,古詩十九首其六)」唱罷去瞧了校書郎老爺,見其眉色又皺了幾分,忙轉了腔調喝道,「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摘自詩經,國風陳風,宛丘)。」
「罷了,你先下去走走,老爺我自己靜一靜。」李揚雖是有些煩了,大抵是因她是突厥人的關係,但還是不忍對一個女子責罵,輕輕的說道。
秋娘臉色一暗道了聲是便走了出去。
李揚躺下想著事情不語。
「妹夫,你起來!隨我來。」薛嵩闖進拉起李揚說著便走。
李揚甩開忙問道:「何事如此著火。」
薛嵩低聲說道:「李蒼頭有話要說。」
「那讓他過來就是了,我如今心中好是煩悶!」
「莫要煩了,聽完李蒼頭說的話就興許忘了。」薛嵩又去拉李揚。
李揚跳開說道:「好好好,隨你走便是了,讓人看到了你我這般拉扯,可要斯文掃地。」
「屁!我拉我家妹夫干他斯文何事?」薛嵩笑說道,但終是未去再拉李揚。
待到了薛嵩等人的小帳中,李蒼頭笑著躬身道:「老爺可是來了,老朽早已等候多時了。」
李揚回禮道:「老人家莫要這般客氣,有何事要與我說?」
「你們說著,我出去看看!」薛嵩扔下二人自己到了帳外,如殺神一般盯著過往的每一個人,那浩天的殺氣直直讓人繞道而行。
李蒼頭等李揚坐下,自己坐了下首道:「李校書郎,老朽先在這裡恭喜老爺了。」
說的李揚奇怪便問道:「何事有喜,如今我可是被參的人。」
「呵呵,那就等言官上書諫你吧,一但上表,老爺可要升上幾級了。」
「老人家這話從何說起?」李揚被弄的糊塗了。
李蒼頭又道:「此中原由不便多說,但老朽有一事相求,還望老爺成全。」
「請講。」
「等回了唐地,老朽不願回到家鄉,只求能在老爺身邊求個苟活做個長隨,老爺看如何?」
原來是想留在自己身邊,李揚好好的看著李蒼頭,希望能從中看出些什麼來,但是失望了,於是婉轉的問道:「難不成老人家已無親朋?」
「老爺不必問了,能否賞食明說即可。」
李揚對自己目前的境地自是心明,見李蒼頭如此心中有些感到,於是將手一擺笑道:「如不嫌我快要是個布衣之身,那就如你所願。」
李蒼頭大喜,忙跪了叩了一個頭笑著說道:「見過老爺!」
「請起,老人家日後不必如此,作個揖即可。」李揚受了一禮忙挽起說道。
李蒼頭隨勢坐好,神情歡喜如了了多年的願望一般,看了李揚說道:「謝過老爺的恩惠。」又瞧了四下,低低的說道:「小老兒即是隨了老爺,那小老兒也就有事不瞞老爺了。」
李揚心中也是癢癢,往前探了身子問道:「到底是何事?」
「老爺聽好。你難道未發現這二日這裡能些異常?」
李揚搖頭
「呵呵,老爺是事情多了。小老兒要說的是,就在這幾日這裡怕是會發生一些事情,還望老爺做好準備。」
李蒼頭的話今李揚心裡動了動,忙問道:「說的詳細些。」
「來這二日,小老兒自坐了帳裡靜看一切。且不說這幾日外來之人來了許多,而且大多為我大唐朝之人。就是那些突厥之人也各各懷有心事,行色匆匆眼露迷茫。再著昨日傳出梅錄啜私運兵器之事,雖是壓了下去,但已有人心生不滿。小老兒不知老爺身懷何秘密,但肯定的是必不僅僅是替信安郡王來弔唁的,所以要早做些準備。」
李揚心中大驚,但面色仍是不變,笑著說道:「老人家想的多了,在這王城裡戒備森嚴,還能出些什麼亂事?就是真的有事,上面還有金吾將軍在!」
李蒼頭還是輕輕的搖頭道:「老爺還是未能信我。老朽明說了吧,這幾日突厥王城必亂,老爺所操心之事,必在這幾日裡知結果,成之十有**,敗之十有一二,就看老爺如何去做了。」
「哦」李揚看著李蒼頭那樣子,忽笑著探問道:「哈哈,老人家你之言讓人聽去,不怕被滅了口?」
「老爺嗎?呵呵,老爺是聰明人,知道擇人而用,我胸中有才,你是不會殺我的。」
李揚聽罷,便知這李蒼頭是個有野心之人,反而是放下心來,問道:「你能讓我信你幾分?」
「信幾分但看老爺的心了,但請老爺放心,老朽不會做出那種賣主求榮的事來。」
「好,那我便信你!不過你要將你瞧出的所有東西都告訴我!」李揚盯著李蒼頭的眼睛說道。
李蒼頭笑道:「敢不從命!」於是伏了李揚的耳邊低低的說著。
等李揚出了帳,腦中仍是迴響著李蒼頭的話,心中大駭,這李蒼頭真是不簡單,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讓他看的一清二楚,同時也大喜,從李蒼頭分析中得知,自己所做的事定成。想罷,看了薛嵩一眼,輕喚過來說道:「薛大哥,這李蒼頭你可要與我看緊了,切不可讓他出帳一步!」
梅錄啜別帳之中,風五冷笑著看了帳外來回巡著的突厥人對風六說道:「終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是如此招待我等。」
「呵呵,沒將你我殺了就是萬幸,你沒見過昨日被請進來的那些個不知死活的人,口口聲聲要討個公道,哼,沒料到卻是討了一刀了事。看來老爺是對的,往日裡與宿敵打打殺殺,畢竟是家中的事,與這外人相比我倒是覺得河南道山東那三個小傢伙更是親切一些。」風六倒躺在皮毛的褥子上拿了大碗倒了酒慢慢的飲著。
「哼,與他們的怨恨待出去再說。這眼前你我兄弟被禁了起來,可如何去做老爺吩咐下來的事,我就早有些氣悶真想現在就衝了出去。」
「五哥,你太性急了。莫不是這一路上憋的歷害,還是好好的等等吧,到時會有人來相助的。」
風五有些急燥的說道:「那還需等到天黑了才可以,我真是有些忍不住了。看著外面那些個雜碎真想一刀一個砍個乾淨。」
「稍安勿燥,暫需等候。五哥,為何不坐下來飲上一碗呢?」
「唉!老六你呀!」風五接過大碗仰頭喝下,並沒有依言坐下而是又在地上轉了幾圈問道,「老六,你說這大漠之中,會有哪路兄弟相助你我?」
風六想了想搖頭道:「這個我卻是不知了,老爺那邊自有安排,你我便安心等待吧。」
「只能如此了,真是讓人等著心焦。」
「哈哈,不如耍耍刀劍解悶?」
風五白了一眼道:「怕你受不起。」
風六哈哈大笑,倒上一碗酒,用手指彈了碗邊,癡癡迷迷的說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摘自曹操,短歌行)古人誠不欺我,醉飲朝聞道夕逝去此生足亦。」
「老六,今日你卻是怎麼了?哪裡像往日的樣子。」風五好奇的看著風六問道。
「無事,莫要問了。只是想起些事了,待我明白了日後告你!」風六嘴上說道,心中卻是暗道對不住了,有些事情還是五哥少知道些為好。做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覺悟,莫要看了我要拉攏你,卻不知你將要從此棋子落到哪一局上為彼棋子。老爺高明,高明呀,翻手為雲復手為雨,自己的小聰明還是少露些為好,也可保了身家的性命。在老爺看來,自己玩的幾手真是上不了檯面,實是看不上眼罷了,由著自己胡鬧。但如果自己越過了底線,那就將灰飛煙滅了,想想這後背就浸出汗來,慶幸自己只是想扶持一位公子,必不是真的想逃出老爺的手掌心,今日想的有些眉目了,卻是大驚!
風五看了風六的眼睛,瞧了半天歎了氣道:「老六,你也與五哥離心了。」
「五哥!」風六急道,差些將話出口,但還是嚥了回去,「你要體諒兄弟的苦衷!」
見是如此,風五也不再要求,只是將風六手中的碗拿過,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