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3
懷著不明所以的心思回轉家中,就見堂下父親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邊。李揚剛想上前問安,父親一擺袍袖說了聲:「你隨我來」,進入了屋子裡。
進了屋李揚便想找凳子坐下,父親喝道:「站著聽話。」
「哦」李揚一聽話音不對,仔細偷看父親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也不敢多說,站在門口處不動。
父親在屋裡走了幾圈,抬頭看了看李揚,這幾日竟將往日裡風流逍灑的孩兒弄的如此模樣。心裡不免一痛,便暗歎了一聲,尋了中堂正中的凳子坐下,問道:「我兒,你看楊家小娘如何?」
李揚心上一緊,連忙答道:「甚好,甚好」
「哼」父親冷哼了一聲:「我豈不知?要你多嘴!真是頑劣的性子!我且問你,好在哪裡?」
「這,這。父親說好那便是好,子聽父言。」讓父親說了一句,不敢亂回,只得順的說。
「這楊家小娘是好,我與你母如出一言。此女為父與你母一眼看大,少時如同親生,也知她的性子柔弱,秉性不錯,且容貌是一等一,在這雲中縣裡也是頭等。只是」父親停頓了一下,便將李揚急出汗來,看到如此,父親豈不知道這孩子已是入了摩障,父親心裡難過,但還是接著說,「自從你祖父仙去,家境不如以往。這楊家小娘隨他父奔走多年,怕是養成別的脾性,如與她有姻緣,將來有個坎坷,如何是好。」
李揚見父親說出如此話來,也是為自己著想,可一顆心早已隨她而去,難以自拔,當下衝口而出:「父親,我立言非小荷不娶,請父親成全。」
「混賬東西,敢直言為父。過後罰抄你母的金剛經十遍。」父親臉上隱隱變了顏色。
李揚趕忙低頭,只是堅持自己的內心所想:「父親,孩兒不敢,不敢頂撞與你。但此事請父親成全。」
看到孩兒如此,不禁心下軟和,話風一轉,說道:「我知道了。諒你也沒膽。」父親用手指輕叩桌面,「你所說我與你母都知道,只是先將醜話放在前面而已。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便明日讓你母找劉婆子去楊文定那裡走上一走,將此事定了下來。」
李揚大喜,差點蹦起來大喊,只是想到在父親面前不敢放肆。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跪在地上給父親拜了一拜,說道:「謝父親,謝父親成全。」
父親受了這一拜,有些心恨的罵道:「這個逆子,快加冠了,還是如此。真真叫人,哎,起來吧。」
「謝父親」
「不過——」父親的手指在桌止叩的愈緊,「婚約可是當真了,但那楊文定卻有一條件。」
「請父親明言」李揚可不管什麼條件不條件的,只聽得婚約當了真,心裡就如吃了蜜一般。
「嗯——,你且聽來,那楊文定確有推托悔婚之意,但為父捨了老臉才勉強應允下來,但與父親三擊掌約了一條件。你在加冠前靠自己出人投地,方可迎娶。如若不然,便讓你死了這條心,讓楊家小娘廢了婚約另尋他人。你可聽明白了。」說罷,緊閉雙眼不再看李揚。
李揚聽罷自是呆立在地上,今年自己已是十八歲,還有不到年的時間,好狡猾的心機,好八面玲瓏的人意。且看自己身無長處,學業未進了童身,武功又不曾覓過高師,如何出人投地。難,難,難。李揚想的愁腸百轉,這才想明白「殷桃好吃,可樹難栽」這句話的含義,對著父親施了一禮,失魂落魂的回自己的屋子。
父親緊閉的雙眼猛的睜開,從裡面射出一道精光看著李揚出了門。內屋的門簾一挑,母親衝了出來想追上去,父親一把抓住,對著母親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像是對母親說又像是對自己說:「讓他去想,且看他的造化吧」。
母親跌坐在凳子上,無聲的哭泣著。
第二日,母親果真早早的出了門,想必是尋那劉婆子。李揚在自己的屋裡看著母親出了門,心裡久久不能平靜,暗問自己,我該怎麼做。如果自己不高人一等,那就與她有緣無份了。一想到如此心如針扎一般,知道自己是情緣深種,無法自己。在李揚恍忽間,小妹囡囡進了屋,看到哥哥站的窗口前,從支起的窗子往外看,只當是自家兄長在想什麼事情,便撲了過來,抱住李揚的腰,叫道:「哥哥,哥哥。你在看院子裡的小草嗎?」
李揚低頭看了看那張天真的小臉,暫時忘記了煩惱,用手摸著小妹的頭,說道:「是呀,是在看院子裡的小草。這個時節當真是翠綠一片。」
「哥哥,抱我上桌,我指給你看看我的小草。」小妹在地上跳了跳。
李揚對小妹很是疼愛:「呵呵,好,便抱你上桌子指給我看」
小妹站在桌子上比李揚要高出許多,便蹲著身子,一隻手抓起李揚的手,另一手指著院子角上的一片草地,興奮的說道:「你看,你快看。那兒。那兒就是我的草,哥哥,你看有什麼不一樣嗎?」
李楊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不同,只是比別處的高了些,或許綠了些,但還是說道:「嗯,好青的一片草地,想必是囡囡好好的服侍了。這院子就這片最出彩。」
小妹聽罷很是高興,用腳在桌上踩了踩,用手將窗戶的支棍用力的頂起,使窗口更大。說道:「那是當然了,我每天都要澆水,還和它說話。」
李揚微笑的看著小妹天真活潑的樣子,心裡的愁雲不知不覺的散了許多。
「哥哥,你知道嗎?這片小草很可憐的。上月,小蓮來與我玩耍,上去就把它踩倒了。我聽的見它們在喊疼,在哭泣。我好難過,就安慰它,每天來看它。你看才一個多月它們就完全好了,而且還長高了,長的壯了。你說,它們歷害不歷害?」
李揚聽罷,仔細看那片草地,突然明白了,難道自己還不如一片青草?心裡湧起一股強烈不屈的意志,定要學那青草,倒伏後不消沉,不低迷,勇於面對,長出一片天地來。心裡一片敞亮,不由得哈哈大笑,將小妹抱起在地上轉了幾圈。
小妹被轉的頭暈,緊緊的抓住李揚的衣襟,連說:「頭暈,頭暈,放我下來。」
「哈哈,這就放你下來,謝謝你小妹。」
「壞哥哥,發了癔症。我要告與母親去。」說罷就要跑
李揚一把拉住,說道:「囡囡,別鬧,哥哥給你買麻糖吃,好不好。」
「好,現在就去。」反是小妹抓住李揚的手要往門外拽。
走出屋外,猛的看見父親立在屋下向這裡張望。見李揚出來,喝道:「何事喧嘩,沒個樣子。」
李揚和小妹一下如見了貓的老鼠安靜下來,李揚示意小妹到門外,自己走到父親跟前,說道:「父親,我想明白了,今年去縣考拔的了鄉貢。莫讓旁人少瞧與我,也莫讓自己沉淪。」
「哦,枯木逢春不算晚,好,好。如此看來,你自當想明瞭。大丈夫志在四方,有可為有可不為,莫要偏安一隅,失了自己的本色。為父很是高興。哈哈」父親見李揚心結已解,又回復了往日的風采,心裡大樂,也不禁喜於形色,「去吧,想去做就去做,莫管他人的看法,這才是我李家兒郎。」
「父親——」李揚深深的感到了父親對他的關心,無言以對父親對自己的愛護,一聲父親道盡了對父親的愛戴和敬重。
「好了,莫作小兒女狀。你年數已不小,因當要擔得起大任。父親乏了,你便離去吧。」說罷回轉屋內。
李揚恭敬的站立待父親回屋,方才回過身,走向早已在院門外等不及的小妹,出院門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那片青青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