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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堪稱絕品 文 / 金澤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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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澤滔一手牽著奶奶,一手牽著蹦蹦跳跳的商雨亭,到了大門處,此時看抱金別院,已經是年味十足,大門口張貼著一幅對聯,上書:「金鐘山上抱金來,錢湖水畔投錢去」,橫批:「詩書人家」。

    對聯是金澤滔撰寫,橫批是爺爺堅持,這幾個***厚重的大字卻是抱金別院的住客,金澤滔的老師蘇子厚教授手書,聯尾還落了款,金澤滔特地做了木匣匡護著,年後,這幅對聯手書要取下來,準備銘刻在木版長年懸掛。

    院裡十多幢小樓大門小門都張貼了對聯,家裡凡能舞文弄墨的都留有墨寶,其中以父親寫的字最多,連身邊的商雨亭都在一幢不怎麼起眼的工人房留了一幅對聯。

    聯是幅好聯:「林花經雨香猶在,芳草留人意自閒」,橫批為:「芳林閒在」,對聯為宋詩集句,橫批取對聯首尾各一字,既應景,又有情趣,是商雨亭磨著金澤滔硬求來的。

    看著商雨亭摩拳擦掌,醞釀了好久,終於落筆如有神,眾人都道商雨亭什麼時候寫一手好字,平時也不顯山露水,當她最後收筆,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一幅歪歪斜斜的大字,老少夥伴們都驚呆了。

    商雨亭第一次寫毛筆字,就一氣呵成,自我感覺十分良好,自己書寫毛筆字還挺有靈感,商雨亭請眾人品評。老姑掩面而走。爺爺奶奶無神地盯著對聯。唸唸有詞:「可惜了一張好紙。」

    媽媽不太識字,只是喃喃說:「看起來像是中國字。」

    父親實在找不出好詞來形容,只能從專業角度考究,說:「開頭第一個字像是甲骨文,後面的字又急變成金文,緊接著後三個字看上去有篆書的影子,但又似乎不像,第二聯開頭第一個字好像是隸書。到後面草、楷、行雜陳,實在是看不太明白。」

    商雨亭開始還挺得意地看著大家,見眾人好像都不看好,眼眶裡開始冒水霧,最後母親實在看不過眼,捅了捅父親的後腰,威脅他要從正面品評,不許胡說八道,惹小公主落淚。

    父親最後只得違心地下結論說:「小亭的書法集古今之大全,會中外之妙法。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商雨亭始自大喜,又請同輩兄弟品相。小海他們都急忙擺手,大家都以自己不懂書法為由,堅辭不受,最後商雨亭請出金家最有學問的金澤滔下定論。

    金澤滔瞟了一眼她的書法作品,一錘定音:「筆鋒飄渺,靈氣十足,達到山水潑墨大畫的意境神韻,字和意一體,堪稱絕品。」

    商雨亭的字沒有得到一致好評,但金澤滔的結論卻意外地得到一致好評。

    在最後選擇春聯懸掛地方時,商雨亭為她的書法「絕品」張貼在遠離人居的工人房而感到憤憤不平,又請出金澤滔評理,金澤滔打量著工人房周圍環境說:「此地瑰奇有靈氣,跟小亭的作品相得益彰。」商雨亭這才作罷。

    每幢樓都掛春聯,貼窗花,懸燈籠,前天除塵日,別院內外經過大清洗,灑掃六閭庭院,撣拂塵垢蛛網,真有了煥然一新的新年新氣象。

    這個年是金澤滔過得最完整的一個年,自小年夜後,堅持詩書傳家的爺爺頑固地按照風俗禮義過大年,每天大家都忙忙碌碌按照傳統節俗辦事,比如今天洗疚疾,不但請了理髮師上山,還要大家齋沐潔身。

    金澤滔等人剛進了大門,天早已經大亮,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女孩皺著眉頭,站在別院大門口東張西望,旁邊還陪著母親。

    看到金澤滔過來,一聲歡呼,拖著肥大的毛線拖鞋,踢踢踏踏地奔了過來,奔了幾步,又想起什麼,回頭拉著母親的手說:「奶奶,叔叔回來了。」

    母親卻連忙拉住她的小手,小聲地喝斥著:「你這孩子,腿腳還沒好利索呢,悠著點,那個娘娘腔醫生可是千叮囑萬吩咐,一定要慢走緩行,不能太著力,要再裂了筋骨,那可就糟糕了。」

    女孩眼睛盯著金澤滔,眉頭早舒展開來,甜甜道:「知道了,奶奶,我不跑,我牽著你走。」

    母親憐愛地撫摸著她泛黃的頭髮:「今天,奶奶給你燉雞吃,這麼大孩子,身體骨頭還不如小漢關結實,輕飄飄都沒幾兩肉,哎呀,真是罪過。」

    女孩將臉偎著著母親的胳膊:「奶奶,我現在可結實多了,以前我都能挑好幾十斤的擔子,現在一定更加厲害啦,等黃醫生宣佈我康復出院,我就能幫奶奶干家務活了。」

    母親深歎一口氣::「有娘生,沒爹養的孩子,聽你叔叔說了,那個娘娘腔黃醫生倒是個好醫生,要不是他妙手回春,不知你這孩子還要遭多大的罪呢。」

    女孩咯咯笑說:「奶奶真厲害,在醫院裡沒人敢對黃醫生瞪眼睛的,跟著他後面的醫生都是大博士呢,前天被奶奶訓了一頓,黃醫生出門時臉色都慘白慘白的挺嚇人。」

    母親驕傲地揚著頭,得意地說:「活該他!他要說治斷手瘸腿,你奶奶是拍馬都趕不上,要說生孩子,跟我鬥,他一個娘娘腔還能生出娃來啊?」

    金澤滔離得母親近了,聽她又吹噓起智斗黃歧的英雄業績,娘娘腔黃醫生自然是西大附屬醫院的博士生導師黃歧,這個女孩正是黃歧親任康復治療主治醫生的沈春花。

    前天黃歧親自把小春花送進抱金別院,金澤滔熱情地邀請他給別院裡住著的兩位孕婦看看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黃歧主攻神經外科,但在金澤滔看來,至少他比別院裡一群土郎中要專業些。

    鍾佑鈴這兩天妊娠反應相當激烈,一聞到油腥味就噁心,母親按土方搾取薑汁,泡了杯薑糖茶給她解孕吐,黃歧家傳中醫,各科都略通,正在給鍾佑鈴號脈。

    看到母親端了杯髒不拉幾,還漂浮著沒濾淨的薑末的紅糖水,有潔癖的黃歧當即發飆,點著蘭花指道:「你知道不知道這東西沒有消毒,給孕婦喝下去會導致什麼後果?不懂醫就別給病人亂下藥,要是你在我醫院幹活,我立馬開除你!」

    母親傻眼了,紅糖姜茶還要消毒?她開始還謙虛地請教:「黃醫生,這茶水都是滾水燒沸的,還要怎樣消毒呢?」

    黃歧捏著鼻子翹著小指頭點著漂浮在糖水上面的薑末,道:「這是什麼?這叫消毒了嗎?還有啊,姜性熱,孕婦能亂吃嗎?趕快拿開,我看著都快嘔吐了,孕婦要是能靠這玩意止吐,還要我們醫生幹什麼?農村衛生條件差,我還能理解,但為什麼農村的醫療水平上不來,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不入流的土郎中太多了,什麼都敢吃,沒病都吃出病來。」

    母親大怒,一巴掌打掉黃歧的蘭花指,吼道:「你個娘娘腔,以為讀點洋書就學會放洋屁,老娘我生了三個兒子,喝的都是這玩意兒,不但沒有吃出病來,還養了一個市長,一個總經理,一個大學生,你個娘娘腔有本事,給我生窩娃娃,我就服了你。」

    母親的彪悍令博導名醫黃歧當場氣得臉色發白,四肢哆嗦,但當鍾佑鈴喝了這杯差點讓他嘔吐的薑糖水,居然奇跡般地止住了噁心,名醫黃歧終於踉蹌著敗退。

    小春花聽著母親說起這個事情,總忍不住開心地大笑,小春花在西大附屬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不但身體已經基本無大礙,精神也漸漸地走出了恍惚,開始和周圍的陌生人交流,也開始掛念家裡的親人。

    但對金澤滔的依戀,並沒有如黃歧所說的那樣,隨著時間推移而忘懷,相反,卻視他為至親至愛。

    金澤滔還記得,在許一鳴指使一夥流氓砸搶道口老商戶那一天,小春花曾經主動說過一次那個奇怪的虛妄夢境,每當想起她提起的夢境,金澤滔都要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在她的夢境裡,自己抱著她不捨晝夜,日復一日的狂奔。

    她好像還曾經說過,在她的夢境裡,自己曾經摔過一跤,額頭上留下月牙形傷疤,這個上輩子才出現在髮際的傷疤,竟然會出現在她的夢境中,這個事情讓他曾經恍惚過一陣。

    此後,金澤滔也猶豫地追問過她幾次:「還記得你在醫院裡昏迷時做的夢嗎?」

    小春花總是搖頭說:「做夢?沒有啊,我睡得很好,夜夜無夢。」

    問急了,她會茫然反問:「我都好久沒做夢了,不知道叔叔你想說什麼呢。」

    但每次和她相處時,金澤滔都能感覺到,小春花是記憶著夢境的,卻是死活都不願意說夢境裡的事情,或許是因為恐懼,或許是想葆有她自己的秘密,不願跟人分享。

    小春花個子比出車禍時竄出了差不多一個頭,身子也漸漸地長開,現在才有豆蔻少女的青春風采,在金澤滔印象中,那個髒兮兮的小臉,黑乎乎的雙手,穿著五顏六色外套的小春花已經變身為大姑娘了。

    小春花直走到金澤滔跟前,才跳著向金澤滔撲來,金澤滔呵呵笑著將她一把抱住。

    這是小春花每次見面都要重複的動作,而且她對怎樣被金澤滔抱著才最輕鬆的動作非常嫻熟,似乎已經重複了無數次,她很快就能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金澤滔說:「春來花先知,小春花,明年花開的時節,你也該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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