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邊給他斟酒,邊埋怨說:「紅酒是酒中君子,你怎麼跟我品茶一個德性,喝紅酒,要用心去品,品紅酒講究酒身和口味,唉,算了,你愛咋喝就咋喝。」
想到自己喝茶的牛嚼牡丹,也就不難為一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董廳長了。
其實不用金澤滔指導董明華如何品酒,董廳長一口乾了小半杯紅酒,感覺又酸又澀,沒有剛才的味道,接下來,就小口小口地啜飲,還真讓他咂出味道。
金澤滔說:「白酒喝起來熱烈,有力量,但喝後,會感覺疲憊,軟弱,它是年輕人的酒,紅酒喝起來讓人能回味到溫馨,溫暖,能讓你回憶往事,但喝後,卻讓你衝動,充滿力量,這才是你要喝的酒。」
董明華用心品他的酒,揮揮手讓金澤海自便,金澤滔撇撇嘴,什麼德性,剛才還埋怨沒人理會他,現在有酒為伴,也翻臉不理人了
金澤滔酒足飯飽,又被董明華無視,正惱怒時,卻看見章進輝正端著白酒杯,豪情滿懷地四處找領導敬酒。
章進輝一邊敬著酒,一邊躲閃著金澤滔的灼灼眼神,人是不能做虧心事的,他倒不怕鬼敲門,就怕金澤滔敲他腦門。
金澤滔提出,讓他跟女朋友趙文清說清事實,還他清白,章進輝心裡嘀咕,還了你清白,我的清白不就完了?
他非常頭疼,從某種程度來說,說服趙文清。比說服金澤滔更難。
金澤滔往他招了招手。說:「章主任。過來過來,難得今天你主動找人敬酒,跟我喝兩杯。」
章進輝只好苦著臉過來,說:「金局長,蘇廳長交代過了,跟在座每個領導敬酒,這是政治任務。」
金澤滔卻拍拍手讓服務員過來,說:「我也不用你敬酒。你是領導,我敬你。」
章進輝臉都嚇黃了,連忙說:「使不得,你現在可是蘇廳長眼裡的寶貝,多大的領導都可以不敬,但兄弟你是一定要敬一杯的。」
如果真坐等讓金澤滔過來敬酒,喝完這杯酒,沒準他轉身就給趙文清打電話揭自己的老底。
金澤滔頗為欣慰說:「行,就衝你這態度,我也不提那茬事了。也不多,就敬你三杯酒。」
章進輝還生怕金澤滔反悔。連忙拍著胸脯說:「只要兄弟你不追究讓你背著黑鍋的事,不要說三杯,三十杯,喝不下我也要用漏斗灌下去。」
金澤滔感動道:「太見外了,我要你喝三十杯乾嗎?就三杯吧,兄弟很久沒一起了,這酒既當接風,又當送別。」
章進輝滿面笑容等著服務送酒上來,當看到盛酒的酒杯居然是半斤裝的特大號啤酒杯時,頓時崩潰了,差點沒痛哭流涕:「兄弟啊,你太熱情了,你們濱海的老燒酒,都可以倒酒精爐當燃料燒了,這一大杯喝下去,我的胃就變成了個炸藥包啊。」
金澤滔開心地哈哈笑:「瞧,我說了,你就是見外,黑鍋不忘讓我背,炸藥包我自然也不會忘了讓兄弟裝。」
章進輝看著清澈見底的特大號啤酒杯,純淨而清冽,就如女人,看起來清白,卻心思多變,瞧上去單純,卻烈焰焚身。
章進輝不要說連喝三杯,就是一杯,他想想就反胃,真要喝了這三大杯濱海老燒,南門都出不去,還是留得青山在,回家有柴燒。
最終只好哭喪著臉說:「我還是回去領罪吧,跟趙文清解釋清楚,讓她和王雁冰不至於誤會你。」
金澤滔拍拍他的肩頭,心卻莫名地隱隱作痛,什麼也沒說。
在座領導除了蘇子厚和溫重岳,好像都心事重重的,這頓晚宴在金澤滔看來,實在是無趣得很。
晚宴很快就草草結束,溫重岳建議說:「這裡環境不錯,走幾步吧,領略一下這裡鬧中取靜的勝景。」
現在正是老營村風景最是旖旎的季節,即使夜幕降臨,夜風中送來不遠處湖水的清涼氣息,夾雜著果樹飄逸的芬芳,還是令人陶醉,遠近燈火輝煌,影影幢幢的遠山近樹,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陪同蘇子厚一起散步的有董明華、溫重岳和杜建學,金澤滔和張曄他們遠遠地跟在後面。
蘇子厚喝了點酒,通紅而微微發燙的臉經這夜風一吹,卻彷彿年幼時候,母親蒲扇搖動,溫暖而且清涼,他深深地吸了口帶著絲絲甜味的空氣,說:「倒是看不出喧囂鬧市中,還藏著這處世外桃源,不錯,不錯。」
溫重岳指了指身後,笑說:「這裡原來是一片破敗古村落,讓一家酒店給看中了,才給改建成這個光景,說起來,這酒店還是你的那個得意門生引進來的。」
溫重岳去過多家海鮮碼頭分店,還真是一店一景,印象非常深刻,在這方面,酒店管理公司確實是下了大功夫的,而且也花了大錢,每個分店,不但賓客如雲,更難得的是好評如潮。
蘇子厚倒是有些意外,笑道:「澤滔腦子靈活,看問題辦事情不因循守舊,往往能獨闢蹊徑,這方面有其獨倒之處,但有時候又未免讓人不太省心。」
溫重岳不知想到什麼,呵呵笑說:「對年輕人,不能責之過苛,還是要放心讓他去闖,不用幾年,就能獨擋一面。」
董明華忍不住埋怨說:「蘇廳長這話說得沒錯,這小子就是讓人不省心。」
蘇子厚吃了一驚,道:「董廳長,莫不是這傢伙哪地方做岔了,惹你生氣?」
董明華,雖然只是省公安廳副廳長,但因其資歷深厚,背景驚人,作風嚴厲,一向受人忌諱。
杜建學在旁邊聽著,三位領導,嘴裡說著這小子,這傢伙,可那拳拳愛護之心,便連他都隱隱有些嫉妒。
董明華擺擺手,溫重岳說:「不知他施了什麼法子,董廳長竟給他勸得戒了酒,一直忍到今晚滴酒沒沾過,今晚給他碰到了,竟大驚小怪地嚷嚷說,你咋戒酒呢?你幸福快樂嗎?最後竟讓他又重新開戒了。」
說起來,金澤滔勸戒的時候,溫重岳也在場,他不以為就這幾句話,能讓固執的董明華能主動戒了酒,要知道,他可是連家裡老祖宗勸他戒酒的話都當耳邊風的。
蘇子厚佯怒道:「這不是胡鬧嗎?這酒好不容易給戒了,怎麼能讓董廳長又喝回去呢,要不,董廳長,你再戒一回?」
董明華翻了翻白眼,理都沒理蘇子厚,放什麼春秋大屁,再戒一回,要不你試試?
紅酒是君子酒,少喝還能多壽,怎麼能戒絕呢?這個時候他用金澤滔的話來安慰自己。
溫重岳搖搖頭說:「我也不贊同董廳長把酒戒絕,少量喝點低酒度的紅酒,還是有利無弊的。」
一行人把老營村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蘇子厚感慨說:「感謝溫書記、杜市長的盛情款待,不虛此行啊,在這裡,我們看到了南門經驗,這對我們全省都有很好的借鑒和示範意義,如果沒有溫書記、杜市長你們的支持和關心,南門的財稅工作就不會取得這令人矚目的成績。」
蘇子厚話裡沒有提一句金澤滔的名字,話外任何人都聽得出來,表揚起自己的弟子,他倒是一點都不吝溢美之詞,
杜建學當然不會真以為蘇子厚是表揚他杜市長的,連忙客氣謙虛了幾句,說到底,預算外資金管理,還是當時他用翁承江的提拔推著金澤滔上去的。
快到大門口的時候,蘇子厚說:「下午聽了金澤滔代表永州財稅的發言,很受啟發,分稅制財政體制改革在即,省財政廳壓力很大,也需要提拔充實一批既有理論水平,又有實踐經驗的年輕幹部,以指導和推動全省新財稅體制改革,同時也有利於全面推開預算外管理南門經驗。」
蘇子厚雖然沒有明說要調金澤滔進廳,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準備調金澤滔負責推行分稅制財政體制和預算外資金管理南門經驗。
董明華吃飯前還開玩笑說要調金澤滔進公安,現在蘇子厚就提出要調他進省廳,而且是準備提拔副處長。
杜建學嘴巴張得老大,金澤滔負責的財稅局成為他在南門打開工作局面最得力的部門,才任職不到半年,就準備調他進省城,難道又要提拔?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一時間還不能回過神來,他開口便欲拒絕,但看了看緊抿著嘴一言不發的溫重岳,最終還是閉上嘴巴。
溫重岳想得更多,金澤滔是他一直看好的年輕幹部,儘管他能力水平都不俗,但基於他資歷實在淺薄,溫重岳將他置於曲向東的翼下,希望假以時日,再歷練一番,到時才堪大用,也算為自己的政治集團再培養一員幹將。
正如他的老師蘇子厚教授說的,這小子就是不讓人省心,居然讓他在濱海拳打腳踢,突出重圍,特別在南門盜挖稅源事件後,因緣際會,多方力量平衡之後,居然就讓他破格上了南門財稅局長的位置。
金澤滔能力出眾,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