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提起電話打給朱秋明,說:「老朱,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落實一下。」
朱秋明倒沒有猶豫,說:「所長,你說。」
金澤滔也沒有客氣:「立即組織稽查組幹部,對酒廠下屬銷售公司的這幾年稅收情況瞭解一下,我懷疑該公司一直偷逃稅款,重點比對銷售收入和成本,對公司銷售發票要認真查核。」
朱秋明心一緊,說:「所長,酒廠是我縣功勳骨幹企業,一直是縣重點保護企業,財稅局要開展重點稽查需縣政府同意。」
金澤滔嗤笑:「隨便找個理由,核查其他企業發票,找家跟他們有業務往來企業,就以調查這個企業銷售發票為由吧,正常納稅調查,態度誠懇一點。」
朱秋明咬了咬牙,說:「所長,現在調查組還在我們所裡調查,這時候去查酒廠銷售公司,會不會?」
金澤滔很鄭重地說:「不用擔心,他們愛查就查吧,而且,我懷疑銷售公司正是破局的關鍵,所以拜託你了!」
朱秋明儘管謹小慎微,但此刻被人信任的感覺還是讓他湧起一股勇氣,大聲說:「所長放心,我馬上親自下去。」
朱秋明業務很強,與人為善,卻不善於和領導打交道,能當上支部書記,還是他在所內人緣不錯,算是給同事們抬上去的,再加上他資歷及能力都能服眾,局裡最後還是任命他為副股級待遇支部書記,也不知道這個副股級是個什麼樣的待遇
可以說。金澤滔是第一個除業務外。重視自己的縣局領導。在省地調查組進駐濱海後,第二財稅所的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但他卻義無反顧地站在金澤滔一邊,毫不動搖地支持和配合金澤滔的工作安排和部署。
所以,金澤滔也願意在這個時刻相信他,朱秋明不同與方繼光,方繼光是純粹業務精英,接人待物。確實有所欠缺,自己經常在縣局坐班,除了偶爾在樓梯碰到,點點頭招呼外,從未見他進自己辦公室寒暄。
而朱秋明性情溫和,樂與助人,團結同志,在所內威信也比較高。
金澤滔交待下去後,卻是鬆了一口氣,希望會有所收穫。
此時。童子欣正來到胡文勝辦公室,胡文勝還在斟酌怎樣跟童子欣開口。見她進來,熱情地倒水,還打開抽屜拆出一包未開封的野菊花茶,據說有美容養顏的作用。
童子欣夾了夾眼,有些不明白,胡局長怎麼今天這樣客氣,難道是有求於己?
胡文勝局長正想說話,童子欣卻率先將手中材料遞於他,說:「觸目驚心,我建議縣局組織調查,如果情況屬實,我建議盡快提請紀委介入。」
胡文勝初初看了一眼,也有些驚愕,抬頭看了眼童子欣說:「現在調查二所的班子及幹部,合適嗎?」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金澤滔此刻已經是四面楚歌,再加上幹部問題,難道這要置他於死地,嘖嘖,這女人,狠起心來,真是讓人寒心,這不就是因為金澤滔他沒當場從了她,就下這狠手?
童子欣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幹部違紀問題,什麼時候查都合適,難道這個時間也有講究?再說,這材料還是金澤滔他自己提供的,我覺得他的態度很端正,愈是這個時候,愈是需要清風拂面,二所工作的大好局面不能被糟蹋。」
胡文勝又仔細翻看了關於汪國正的有關材料,除了經濟問題外,突出的還是一大疊檢舉信,舉報汪國正通激ān事情,有名有姓,有時間有地點,惡劣的還是在旅館裡幽會,卻把旅館費帶到單位來報銷。
這等同於財稅局資助其通激ān,胡文勝對汪國正也不熟悉,看到這種情況,臉都漲紅了,麻痺的,是不是還要我們財稅局給你提供作案工具?
他重重地一捶桌面,直震得童子欣面前的泡著菊花的茶杯差點沒給震翻。
童子欣手忙腳亂地去扶茶杯,卻給溢出杯外的熱水湯得花容失色,哇哇尖叫。
胡文勝嚇得都忘了生氣,差點沒伸手就去捂童子欣的嘴巴,這是我的辦公室,你這尖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佔你便宜。
不過仔細一想,汪國正和人通激ān被你查處,難道你就沒點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
童子欣剛才還笑盈盈的臉色有些難看,說:「胡局長你怎麼看?」
胡文勝也感覺自己有點大驚小怪了,連忙正襟危坐,嚴肅說:「對這樣的害群之馬,絕不能手軟,該查的查,該移交的移交。」
童子欣見胡文勝態度這麼好,也很欣慰,說:「謝謝胡局長對紀檢工作的支持,我這就安排著手調查。」
胡文勝伸手虛攔了一下,說:「不急,我還有件事要跟你通報一下,按省局調查組的意見,建議我局調整金澤滔同志的分工,建議免去其第二財稅所所長職務,並建議縣委考慮停止其副局長、黨組成員職務,等調查結果出來後再處理。」
童子欣驚愕地瞪大雙眼,指著胡文勝,半晌說不出話來。
胡文勝也有些慚愧地說:「我也頂不住壓力啊,省局副局長,地區局局長都在等著我答覆,事情我已經向縣委領導匯報過了,縣領導不置可否,我也不是沒辦法嗎?」
童子欣收拾起桌上的材料,登登地頭也不回出了門,只把胡文勝尷尬地晾在座位上。
還在他發愣的時候,童子欣卻推門進來,平靜地說:「我不同意,我想張軍書記也不會同意的,如果勤勤懇懇抓收入,幹工作的都要被處理,這工作就沒法干了,我們都看過這份情況反饋,說真的,胡局長,是金澤滔他個人的問題嗎?」
胡文勝被嗆住了,他長歎一聲:「童書記,我也知道不管如何處理,都要讓金澤滔同志委曲,但省局一定要處理,也是有法可依,有據可查。儘管這些都是舊的征管模式和工作方法造成的,但至少金澤滔他是所長,追究領導責任,他無法迴避。」
童子欣卻說:「這個時候,調整金澤滔同志的分工和職務合適嗎?」
胡文勝聽這話咋這麼熟悉呢?這不正是剛才他對童子欣說的?
調查其他人員違紀問題,什麼時候都合適!調整金澤滔的分工和職務這個時候就不合適了?
真有激ān情?絕對有激ān情!胡文勝不禁感慨,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看起來金澤滔還是能堅守防線的。
胡文勝也無話可說,他總不可能像童子欣這麼大義凜然地說,調整金澤滔的分工和職務,什麼時候都合適。
童子欣回到自己辦公室,直接把胡文勝和她的談話捅給了金澤滔。
金澤滔卻無所謂地搖頭,免了所長的職務還真是巴不得,就是不知道調查組免得了免不了,他倒要拭目以待。
金澤滔收拾了心情,卻在猶豫著要不要給張晚晴打個電話,或許她很擔心,正準備揭起話筒時,胡文勝急吼吼地跑了進來:「調查組成員在汽配廠被人打了!」
金澤滔吃了一驚,他還是汽配廠的名義廠長,連忙問:「沒傷著人吧?」
胡文勝焦急地說:「具體還不清楚,但其中一人的鼻樑骨給打斷了,滿臉都是血,場面非常混亂,趕快走吧。」
金澤滔搖了搖頭:「真是多事之秋啊!」
跟著身後的張軍書記也有些擔憂:「無論如何,省局的同志不能出事,不然,我們濱海縣局在全省財稅系統就聲名遠播,臭名遠揚了。」
童子欣卻有點幸災樂禍地在後面掩嘴竊笑,眼睛卻示意著金澤滔找個理由不要出面,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金澤滔猶豫了一下,說:「我去不好吧?調查組反饋情況都開始迴避我了,我這一去會不會激化矛盾?」
金澤滔倒不是存心要迴避這事,但他還是擔心動手的人,真要打傷省局調查組幹部,恐怕馬上會捅到縣委縣政府,事情鬧大,就不好收拾了。
金澤滔這麼一說,胡文勝卻又擔心起來,金澤滔確實不適合出面處理汽配廠的衝突,無論結果如何,都有幕後操縱衝突的嫌疑。
張軍書記想想也是不妥當,最後只好讓他在縣局待命吧。
金澤滔就守在電話邊,電話一直沉默著,金澤滔反而擔心起來,吳慶隆他們幾個副廠長應該最早通知自己的,卻反而是胡文勝前來知會自己。
電話鈴終於響了,他沒等鈴聲響上第二聲,就急不可耐地揭起話筒,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老廠長余秋生的電話。
余秋生的聲音很疲倦,卻是中氣十足,說:「金廠長,我是余秋生,我知道你現在處境很微妙,我告訴吳慶隆他們,如果真心幫助金廠長,就不要在這個時刻打擾他,汽配廠的事,我們自己能處理,但現在有個情況必須要知會你。」
金澤滔心中不安起來,既然發生衝突的時候都沒有通知自己,現在老廠長卻如此慎重其事地告知,莫非鬧出人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