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撫摸著老姑的略有些紅暈的臉,卻悲傷地哭出聲來:「花囡囡,你受苦,受大苦了,一個人走這麼遠,讓我們父母怎麼不牽腸掛肚,日思夜想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後就不出去了哦。」
金澤滔等人抬著老姑上了早就收拾乾淨的二樓房間,裡面電視、電扇等傢俱一應俱全,金澤滔在前面抬著,邊走邊說:「老姑,回家了,終於回家了,這是你的房間,以後你就在這裡生活起居,你如果不滿意,要記得告訴我們。」
進了老姑的房間,除了嫡親的親人,其他人都被勸下了樓,爺爺奶奶傷心了一陣後,待金澤滔介紹商雨亭和商念西後,兩老的主意力都被轉移到兩外甥身上。
奶奶摟著兩姐弟,卻意外地沒有再痛哭流涕,而是不住地上下打量,開心地說:「跟我花囡囡長得都很像,長得真俊,這麼多年也苦了你們倆孩子了。」
邊說邊往貼身衣袋裡顫巍巍地摸出兩個紅包包,皺癟癟的紅紙,藏著有些年頭,因為姐弟兩聽不懂西橋方言,金澤滔在旁邊邊做翻譯邊解說:「每年除夕夜,奶奶都會準備兩個紅包,給你爸媽的,破了就換,沒有停過,一直放到現在,現在也終於可以把紅包送出去了。」
姐弟看著金澤滔,見他點頭,接過紅包,終於也是帶著哭音叫了聲:「外公,外婆!」
奶奶又回頭看了眼老姑,也不再傷心,臉上洋溢起紅光,說:「你們媽回家了,就不擔心了,外婆親自照顧,不用多長時間,又會像以前一樣漂亮了。」
母親眼中,女兒年紀再大,哪怕多年未見,也是母親眼跳年輕漂亮的孩子。
奶奶有了目標,更像是煥發了青春,嚷嚷著要大家下去吃飯,踮著小腳把金澤滔等人推出門外,說:「我要喂囡囡吃飯了,你們自己下去吃飯吧。」
連爺爺都不許插乎,大家都只好都下樓吃飯,匯聚在院裡的村民也紛紛歎息著離開。
很多家長都紛紛教育起身邊的兒女,外面千好萬好,不如自己的家鄉好,要不是澤滔當了官,外面人面廣,關係熟,金盞花這一離家出走可就回不了家了。
想想也是,金盞花出走二十多年都沒找回家,金澤滔一當領導,就給尋回了家。
卻說金澤滔等一大家十來口人,團團圍坐著大圓桌坐下吃飯,海鮮為主,肉食蔬菜齊全,現在金家生活早就跨入小康人家,每餐魚肉不斷,父親還嫌母親廚藝太低檔,花樣還要不斷翻新,
商雨亭、商念西兩人自打懂事開始,生活就困苦,除了過年過節,很少吃到魚肉,自離開長青開始,從東珠到西橋,吃的都是以前很少吃到,有些甚至是見所未見的食物,就像眼前滿滿一桌的海鮮,很多都不知道從哪下手。
大家都紛紛為兩姐弟示範,有些剝蝦皮,有些去蟹殼,有些開貝殼,從長青出來一路上,金澤滔等親人的照顧也漸漸讓兩姐弟有了親情歸屬感,此時,見大家都喜笑晏晏地為自己忙東忙西,生怕兩姐弟不習慣南方米飯,母親等人還蒸了饅頭。
兩人一邊吃著,一邊眼淚不住地流,爺爺還有些慌亂,生怕怠慢了這倆還第一次見面的外甥,手忙腳亂地幫忙擦拭淚水,商雨亭擦了眼淚說:「外公,我們這是高興的,真的,這裡很好,有這麼多親人,媽媽在這裡休幕,我們姐弟都不擔心。」
正在這時,奶奶忽然在樓上大喊大叫:「囡囡會動了,我看到她的手指動了。」
大家都哄了上去,老姑仍然是老模樣,一動也不動,雖然是白高興一場,但按東珠醫院醫生的說法,這是開始逐步恢復自主甦醒機制的良好開端,爺爺還揉著胸口埋怨:「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一驚一乍,我這心還撲通地跳得厲害。」
用過飯,母親、伯母和嬸嬸三人都分別包了二個大紅包給商雨亭、商念西兩姐弟,每包都上千,兩姐弟滿面通紅,卻是怎麼也不敢接。
金澤滔攔了下來,說:「老姑病倒後,你們除了微薄的重機廠幾個補助,就沒了生活來源,我知道你們一邊要照顧母親,一邊還要勤工儉學掙學費,這些錢就是你們幾個舅媽的意思,你看得出來,你們三個舅舅家生活條件都不錯,上學以後,都辭了工作,集中精力把書讀好,你們的法活費我來負擔,這麼一大家午人,還養不起起你兩個姐弟啊,拿著!」
有金澤滔在,一般家裡人都是他拿主意,就連商雨亭這姐弟遇事也是先看金澤滔的意思,見金澤滔這麼說了,兩姐弟眼眶紅紅的接過紅包,又是鞠躬又是感激。
小海大咧咧地說:「讓你們拿就拿著,我哥都說了,都一家人,就不用這麼客氣的鞠躬了,我要是問家裡拿一次錢還要鞠躬一次,那還不如殺了我。」
大家都哄地笑了,小海翁聲翁氣地說:「那是表弟表妹大學生有禮貌,誰像你管家裡要錢象領工資的一樣理直氣壯。」
父親舉箸又要故技重施,金澤海連忙倉惶竄逃,母親攔著父親,瞪眼罵道:「老大不小了,還,今年都沒問你要過一分工資,你倒好,全換成了一堆廢紙,工資花光不說,還隔三差五地伸手問我要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幹什麼大事業,你瞧瞧頂樓都快成了破書收購站了。」
父親只有嘿嘿地賠笑,父親把頂樓四大間房間都闢作禁地,作為藏書之用,一有時間,除了從,大量的還從各種舊店裡淘買故紙舊書,每個週日,必是騎著他那輛破自行車,進村訪戶,查找有無古版舊書。
錢雖花了不少,金澤滔也洌覽過,好書倒是收藏了不少,甚至有明宋刻本,母親雖然時常念叨,日夜嘲諷,但手頭上從沒讓父親緊過,金澤滔也權當是投資,暗助了不少。現在足有兩大間的書架上給堆滿各類書籍。
在金澤滔還想要在家呆上幾天,好好陪陪老姑一家人時,電視裡的天氣預報讓他打消了念頭,五號颱風即將來臨,可能正面襲擊永州一帶,每逢颱風季節,永州上下都如臨大敵。
金澤滔再也坐不住了,黑夜來臨前和邱海山趕回東源。還在路上,已經是風雨交加,路上行人車輛都罕見,金澤滔趕到產業辦時,外面已經狂風大作,雨下如注。
金澤滔身為副鎮長,並沒有包片任務,所以鎮裡在安排防台抗滔值班也沒他的名字,產業辦因為大多是年輕幹部,也沒家室之累,都聚在辦公室裡打牌,算是集體值班。
現在七月也過了一半多,盧水港灘涂二期招租也已經結束,手腳快點了都已經下了一批種苗,沒有潮水湧進,這批海產品將在三個月後起網,東源灘涂產業化工作也算是初步告勝。
金澤滔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不知道灘涂能不能經受往這次五號颱風的襲漆,希望沒事吧,現在颱風預報不像後世這麼準確,而且提前量也不足,風大雨急時間緊,也不容許海邊村民大規模轉移。
就算轉移,很多人也無處可去,天災之下,也唯有暗求上蒼大發慈悲,手下留情。
很快文元旦和張晚晴來到辦公室,文元旦匯報了這些天的工作,只是在最後提了一句,西忖大學和濱海的校地合作計劃正式啟動,第一批合作科研小組在縣科委和科協同志陪同下已來了東源鎮,聽說有批參加社會實踐的大學生也要來東源,目前還滯留在濱海。
金澤滔一聽科研組來了東源,隨口問,什麼時候來的?
張晚晴說:「昨天來的,西大來了六個專家教授,聽說都和灘涂改造和海產品養殖有關,鎮領導羅書記和湯鎮長親自接待。」
金澤滔問文元旦:「接待和安排西州大學科研考察,產業辦有沒有計劃?」
文元旦遞過一份材料,金澤滔大致瀏覽了一下,說:「就先按計劃先安排在盧水港考察調研。」
文元旦點了點頭,兩人出門時,金澤滔問了一句,今天鎮裡是怎麼安排的,一般按常規,昨天剛來,今天也先休息一天,或看到附近的景點放鬆一下。
文元旦搖頭,張晚晴卻有些遲疑地說,好像鎮裡安排到海邊走走,具體我們不清楚,鎮裡也沒有和產業辦,招呼。
金澤滔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打了個電話給羅立茂,沒人接聽,金澤滔看看天色已晚,讓食堂準備了一份麵條,匆匆吃過後和邱海山直接去了鎮委大院。
在家的鎮委鎮政府領導都聚集在羅才原辦公室,見金澤滔進來,羅才原問:「回來了?接到你老姑了嗎?」
金澤滔看大家神情都很輕鬆,想必那些專家應該沒有涉險,也就放寬了心,笑說:「嗯,接到了,順便去了東珠一趟,全面檢查了一次,沒有大礙,應該還有甦醒的希望。」
金澤滔在臨行前,曾和羅才原、湯軍賢說過老姑的事,羅才原書記才有此問。
雖然鎮兩委都安排抗台值班領導班子,但也流於形式,現在這種狂風暴雨中,即使有什麼意外,兩委領導也束手無策,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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