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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策馬西征 182.擒賊先擒王 文 / 周於仲謀

    風兒存心搗蛋,鼓起腮幫子,拚命吹動搖晃不定的懸掛人影。努力穩住平衡,深吸氣,豁出去的不花刺猛發力。一團黑影猝然上躥,躍過城垛,閃電般踏上城樓。拔刀出鞘,借勢斜斜下劈,鋒利的刀刃瞬間割裂毫無防護的脖子。還未完全離地,失去支撐的身體頹然躺下,倒霉蛋終於一勞永逸解決睡眠問題。噴濺的血水將七星鉤染成一片殷紅,抽搐片刻,人再也一動不動。

    收妥弓箭,兀曷赤蹬地而起,手抓長繩,腳踏牆縫,人疾速上升。空地邊緣的草叢,一個人影猛然奔出,百步趕蟬的本領被發揮到極致,「噌噌噌……」騰起的灰塵被甩在腳下。眨眼間,人已奔入城洞,拔出鈍刀,貼緊城門暗暗傾聽。遠離空地的樹林寂靜一團,樹冠微微分開,一雙警惕的眼睛緊緊追隨上升的黑影。

    城樓上,相繼驚醒的敵兵拚命詐唬,抄刀的抄刀,拔劍的拔劍,紛紛圍上腳步輕盈的不明身影。睡得迷迷糊糊,步伐僵硬,刀法拙劣,沒等鬧明白究竟咋回事,咽喉已被寒光四射的刀刃洞開。如虎入羊群,掄開腰刀,不花刺越殺越猛。指東打西,奔南竄北,吸引敵兵遠離城垛。刀法霸道,所及之處,血花片片飄飛,宛如飄零的楓葉。兵刃相交的脆響不絕入耳,慘叫和悶哼一聲高過一聲,城樓變為以命相搏的戰場。

    血染的垛口又冒出一個凶神惡煞,默不作聲加入戰團,凌厲的攻勢無人可擋。一路瘋狂砍殺,血路漸漸延伸,側身避開刺向自己的一排長槍,疾速轉體,緊貼槍頭不退反進。左手將眾多槍桿攬於腰際,右手揮刀環劈。被迫撒手,眾兵將發一聲喊,紛紛逃離險境。一名敵兵被擠得站不穩腳,仰面朝天倒下,運氣太差,一骨碌沿登城階梯翻下城樓。

    乒乒乓乓一陣亂響,人眨眼失去蹤跡,城牆下飄出一聲悶哼。一個頭破血流的黑影倒伏在草叢中,側臉作閉目冥思狀,身體微微抽搐,活似發羊癲瘋一般。值守城門的兵勇極不耐煩,勉強睜開惺忪睡眼,「媽的,半夜三更折騰啥?窮極無聊也不用跑上跑下,吃飽了撐的?」探頭看看一動不動的黑影,「兄弟,幹嘛呢?找金子?那地方可是兄弟們撒尿的場所……」

    城樓上慘嚎驚人,辟辟啪啪的響動和奔跑的腳步聲絡繹不絕,困意被嚇飛,兵勇高聲報警,「敵人入侵,兄弟們,抄傢伙——」面門掠過一道寒光,直逼咽喉。本能後仰,堪堪避開致命一擊,綿綿不絕的攻勢緊隨而至。心發虛,腳打滑,一個趔趄,人驟然摔倒。餘光中,一團血影旋風般閃過,相繼躍起的人群頓時大亂。

    一頓勇不可擋的劈砍,值守城門的眾兵勇紛紛倒下,凶性大發的兀曷赤咬牙怒吼,「擋我者,死——」死者安然奔赴黃泉,傷者強忍劇痛,盡量蜷縮身體,閉眼裝死。城門下,縱橫馳騁的悍將如入無人之境,敵兵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一個個避之不及。三兩下肅清殘敵,背對厚重城門,悍將高聲相詢,「駙馬爺,您在外面嗎?」

    「快,我們合力,打開城門……」放下鈍刀,深呼吸,年輕小將緩緩運氣,「我推你拉,一、二、三,丫——」一聲暴喝,使出千鈞神力,俊雅臉龐幾乎憋成豬肝色。緊閉的城門吱吱呀呀一陣悶響,小縫漸漸變大,一個推,一個拉,左側城門終於洞開。拾鈍刀,大口喘氣的周文龍飛步閃入,「抓俘虜,就地審訊,查清守將府衙所在地。哦,順便問問骨骸,不知出城沒有?」

    一名奔下城樓的敵兵被堵個正著,以一對二,猶自苦戰不休。存心生擒,一人引誘,一人繞到背後。腹背受敵,苦苦支撐的倒霉蛋沒走出三個回合,兵器飛出,脖頸憑空多出兩副刀刃。哆嗦不止,人差點尿濕褲襠,「兄……兄弟們……大爺……別……別殺我……」

    「骨骸何在?」恭送提刀奔向階梯的主將,頭也不回的悍將低聲怒斥,「快說,骨骸出城沒有?是否還在守將府衙?」

    「大……大……大爺……骨……骨……骨骸在……在……在……」舌頭打結,變身結巴的敵兵魂飛天外,「不在……在府衙……」

    「存心找死嗎?學結巴哄本將?到底在不在?我問你答,用搖頭點頭回話,聽明白沒有?」

    很想捋順舌頭,奈何小傢伙不聽使喚,膽戰心驚的敵兵點頭不止,「明……明……明白……」

    「骨骸是否出城?」餘光監控敵兵反應,大部分注意力轉向展開激戰的階梯,狂暴悍將咬牙切齒,「說——」

    點點頭,又搖搖頭,高個敵兵生恐惹惱眼前血神,也顧不上結巴,「出……出城了……但……但又返回……也……也不知道……原……原因……」

    「護送骨骸的人有多少?他們會去守將府衙嗎?如果不去,棲身何處?」腦門滲出大量汗珠,心急如焚的兀曷赤催動刀刃,「若敢妄言一句,本將讓你死無全屍——」

    「不……不敢……」貼頸刀刃帶著殺氣透骨而入,褲襠處水漫金山,嚇破膽的敵兵撲通一聲跪下,「大……大爺……我……我一定……一定如實交代……」生死一線,勉強捋順舌頭,言辭一下子變得流利,「一百騎兵負責將骨骸送入喀什噶爾,他們或許去府衙,也或許回駐地,但骨骸會交給守將大人。」

    「駙馬爺,我們不宜戀戰,速去守將府衙……」掏出繩索,悄然扔下,兀曷赤暴喝,「躺下——」牢牢捆好乖順的敵兵,貼耳警告,「別擅自吭聲,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帶我們去府衙,只要配合,本將自會放過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體如篩糠,面無血色的敵兵一動也不敢動,「軍爺,千萬別殺我……」扭頭偷窺心不在焉的魔神,殺豬般報警,「騎兵……護送骨骸的騎兵……奔……奔城門而來……」

    「駙馬爺,截住這隊騎兵,他們手中可能有骨骸——」一眼看清拐上出城主道的眾多人馬,急赤白臉的悍將拔高嗓音,「師兄,快下城,我們關門打狗!」

    一刀砍翻拚死反抗的最後一名敵兵,不花刺飛步躥下台階,滴血的腰刀充當開路先鋒,一路橫掃。擁擠的逃竄敵兵紛紛摔下,滾的滾,飛的飛,城牆下悶響不斷。聯手幹掉勇猛敵將,成功會合的兩人掉頭撲向城門,三人同時運氣,拼盡全力推上城門。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驕狂敵騎已大刺刺進入弓箭射程,「什麼情況?哪來的敵兵?人呢?怎麼只剩下你們三個?媽的,都在裝死吧?一群飯桶,平日詐詐唬唬,真遇上對手,一個個逃得無影無蹤,廢物——」

    「隨機應變,放他們過來,我們以白刃迎戰。我和不花刺充當誘餌吸引敵兵注意力,兀曷赤冒充敵將查找骨骸下落……」低聲叮囑,活動手腳,年輕小將淡然輕笑,「今晚注定熱鬧,無論如何,一定搶回骨骸,完成任務後,各自奔赴會合地。」

    城門外的空地樹林深處隱隱飄出竊竊私語,「我們已繞城一圈,也沒發現駙馬爺蹤影,人到底去哪了?真令人擔心……」

    「不用擔心,周將軍加仙師的三位愛徒,何人能擋?就憑這小小的柯坪府?」側耳靜聽,淡定的耶律迪烈低聲警告,「別出聲,小心暗哨!」

    聽清遠處飄來的悉悉索索聲響,膽大的古魯安悄悄滑下樹冠,左右繞行,無聲無息抵近。伏地聆聽,四周雖無大的響動,但極力壓抑的喘氣聲隱約可聞,左前方絕對有人。樹林稀疏,聽覺敏銳的乃蠻將領悄聲報警,「千戶長,我們左前方似乎有響動,聽,喘氣的聲音——」

    「你們繞道,分頭包抄,先暗語,後恫嚇,實在擺不平,貼身近戰幹掉對手!」揮刀直指前方樹林,耶律迪烈率先起身,「我堵截,你們兜底,速度要快,上——」

    一番詰問,對上暗號的人群迅速會合,古魯安領路,獵戶團緊跟副將奔出樹林。蟄伏在空地邊緣的草叢中,謹慎觀望一會,千戶長斷然揮刀,「我們入城,兩人守住城門,其餘人跟上本將,保護將軍撤離——」七人相繼躍出草叢,斷後的文弱書生搖身一變為鐵血悍將,腳步如飛追趕眾勇士。

    奔入城洞,暗語先出,穩重的副將側身貼上光滑的城牆,以備不測。如壁虎一般,如法炮製的六名勇士不約而同貼緊牆體,怒張的重箭一律指向只露出一條細縫的城門。

    「驚西而已,迪烈,快,敵騎馬上迫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搶回骨骸……」聽出熟悉的嗓音,大喜過望的周文龍扭頭下令,「推開城門,熱烈歡迎守軍出城,但願這幫兄弟別墜馬,萬一不小心摔死我可不負任何責任!」

    先鋒騎兵雖然謹慎,也沒料到老母雞已變鴨,等看清城洞入口兩側的不明人群,已來不及後退。潑刺刺一聲巨響,雙眼被射中的戰馬轟然仆倒,先鋒官被甩出老遠,一頭撞上堅硬的城牆。力量太大,頭盔四分五裂,一聲不響撒手人寰。後續人馬不明所以,紛紛催馬怒斥,「又怎麼了?憑空墮馬,還他媽有臉號稱騎兵……」

    隨著先鋒騎兵相繼摔倒,城門出口被拚死撲騰的人馬堵得水洩不通,第二波箭雨呼嘯而出,只射人不射馬。清涼的月光籠罩戰場,箭雨所到處,馬背一律無人。摔下的兵將連滾帶爬,禁不住馬蹄蹂躪和箭傷徹骨雙重蹂躪,此起彼伏的慘叫漸漸匯成一股野獸瀕死前發出的絕望哀嚎。

    最後一波箭雨飛出,收弓拔刀,勇士團殺入亂成一團的敵兵陣營。刀砍劍劈,搶馬掉頭,換上強弓勁弩,沿出城主道一路追殺撤退的騎兵團。隨著距離迫近,驚恐的敵騎兵被迫迎戰,一場血與火的殊死搏殺如火如荼上演。夜色冷寂,悶哼和慘叫充斥街道上空,墜馬的敵兵越來越多。八個人,八把刀,八道所向披靡的光影,一頓削瓜切梨的殺戮,一百敵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裹挾主將,驚慌失措的乃蠻兵退入一條偏僻小巷,位置窄狹,擁擠的人馬將巷道擠得水洩不通。面色發青,醒神的主將氣得哇哇大叫,「一幫蠢材,這麼多兵將,卻奈何不了八個人,要你們有何用處?看本將如何生擒敵人,讓開——」

    勉強讓出通道,張狂敵將徒步衝出巷道,一團黑影迎頭而上。狹路相逢勇者勝,以身犯險的周文龍高聲怒吼,「骨骸何在?速速交出——」狂舞的刀影水潑不進,塵土飛揚,人合身撲向對手。一個以命相搏,一個疲於應對,陣陣刀刃撞擊的脆響充斥巷道上空。

    兩員大將在巷道口殊死搏殺,攻防轉換極為頻繁,旋轉的光影一時令人眼花繚亂,投鼠忌器的勇士團和敵騎兵急得滿頭大汗。不敢放箭,也不便拔刀相助,只能拚力吶喊,「將軍……大人……幹掉他……」

    凌厲的攻勢綿綿無期,六十四路潑風刀法將近使到一半,年輕小將頗為吃驚。一個小小的柯坪,居然冒出驍勇悍將,西遼還真藏龍臥虎。催動鈍刀,斜劈面門,等敵將後仰,挽刀花,反向直刺胸腹。被迫側身閃躲,左支右絀的乃蠻主將漸漸招架不住。力度霸道不說,還手法靈巧,舞開的刀影招招奔命門,勢勢取死穴。穩健的步伐被殊死一搏打亂,匡噹一聲,腰刀脫手,咽喉憑空多出一把顫動的鈍刀。

    「跪下,交出骨骸——「熱汗橫流,氣喘吁吁的周文龍一面呵斥,一面抬手擦汗。

    巷道一片寂靜,莫名中,一道細長黑影閃電般飛出。裹風,挾雷,破空倏忽而至。連番轉戰,人疲憊不堪,等察覺,已來不及閃躲。眼看利箭迫臨主將耳門,驚呼陣陣,列陣巷口的勇士團嚇得面無血色,一臉慘白的耶律迪烈聲嘶力竭吶喊,」保護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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