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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策馬西征 160.虛張兩對峙 文 / 周於仲謀

    火場以南的高坡下,瞪著癱軟的老者,焦頭爛額的乃蠻裨將氣得七竅生煙。飛奔而至,一名哨兵高聲稟告,「報,西南拐角處發現不明人影,請問是否追擊?」

    「追擊?等翻過圍牆,只怕這幫混蛋早跑得無影無蹤?」嗤之以鼻,老謀深算的裨將揮揮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附近肯定設有埋伏,先派人出西門偵探,小心中伏!」

    圍牆下,高大威猛的藏獒轉瞬即至,來不及逃生的仨獵戶火速取弓拔箭,大致瞄準,不約而同松弦。三枝箭劈空飛出,呈品字狀撲向肆無忌憚的畜生,空弓擲出牆外。退後,蹬地,奮力衝刺,退無可退的三人踩石縫高高躍起。趴在圍牆上的同伴眼疾手快抓住手臂,雙方同時發力,三人及時攀上石牆。

    牆外的荒草叢,落地的四人早擺出迎戰姿態,領頭的將領認出飛出的弓弩,努努嘴,「快,替兄弟們撿起來!」

    六人一躍而下,帶箭狂奔的畜生一聲咆哮,居然緊隨人影飛出圍牆。來不及撿弓,四人同時怒射,「嗖嗖嗖……」箭無虛發,透骨而入。轟然摔下的藏獒發出一聲慘嚎,雙眼被射瞎,痛得連連打滾。拔刀出鞘,六人分頭合擊,四刀斬斷四肢,兩刀砍下頭顱。瞬間解決窮追不捨的畜生,撿弓拔箭,勝利完成任務的勇士群穩步撤離西南拐角。

    南門兵營外的閱馬場,氣歪鼻子的裨將呵斥肥碩軍士,「廢物,這麼晚才來報信,早幹什麼去了?老子斃了你……」

    嚇得連連退步,膽怯的軍士小聲辯解,「黑虎……黑虎餓了……我……我正在餵食……所以……才沒去巡查……」

    「滾,快去通知各個兵營,同時出擊,務必將這群膽大妄為的混蛋一網打盡——」縱馬躍向北營,狡猾的乃蠻裨將繼續下令,「全體上馬,殺出四門,本將為你們回城請功。你,暫代我指揮大軍!」指定副將為替死鬼,頭也不回竄入夜幕。

    「媽的,拿老子當猴耍嗎?你他媽溜之大吉,讓老子頂黑鍋……」小聲咒罵,不敢直接抗令,同樣狡詐的副將揮揮手,「出擊,誰敢抗命,斬無赦!」自己一動不動,冷眼旁觀。

    四處兵營一片慌亂,一個比一個賊精,一個比一個狡黠,將喝小頭目,小頭目令兵,誰也不肯先冒頭。相互推諉中,倒霉的大頭兵硬起頭皮上馬,相互默看一眼,慢吞吞奔向營門。眾將領一窩蜂跟在身後,助威和詐唬一聲比一聲高,「殺出去,兄弟們,只要抓獲一人,重重有賞——」

    賞?即便有,也少,更怕無命去花?至於有沒有天知地知將領知,獲賞的人卻不知。隨著營門迫近,出擊的速度愈發緩慢,怒斥緊隨飄出,弓箭紛紛瞄準一臉悲壯的先行者,「快,衝出去,不然頃刻沒命,給老子上——」

    西門外,一半勇士攔截奔出的馬匹,另一半原地不動。靜靜觀望人聲鼎沸的營地,男子向後暗暗壓手,示意稍安勿躁。詐唬半天,卻連一個人影都沒冒出,一幫孬種。怕死怕到這種程度,連普通百姓都不如,簡直糟蹋乃蠻勇士的威名?實在忍不住,徒單克寧幽幽開言,「瞧瞧,這就是所謂的乃蠻騎兵,馬營都快燒塌,卻至今不見一人殺出。嗐,難怪大汗只派一萬多人出擊,依我看,五千蒙古騎兵綽綽有餘……」

    「個個都像你小子,不用五千人,一千騎兵足矣……」越來越放鬆,男子慢慢悠悠活動酸麻的四肢,斜睨營門內磨磨蹭蹭的人馬,好奇心大漲,「徒單克寧,看到崗樓上那兩盞燈籠沒有,我左你右,誰先射落誰先贏,輸者三天內不許吭聲,如何?」

    估摸距離,大致在兩百步左右,雖無必勝把握,但不甘示弱的千戶長依然同意,「行,將軍,我們同時舉弓,三箭定輸贏!」

    「射個燈籠而已,一箭定勝負,雖不敢與唐朝大將薛仁貴比肩,但應該也不會相差太遠……」氣定神閒舉弓,看準出營的人影,大喜的周文龍轉換射擊目標,「本將和徒單克寧射頭盔,其餘人射馬腿,嚇嚇這幫膽怯小兒!」

    箭飛,兩副頭盔不見蹤影,戰馬紛紛摔倒,營門變成狼奔豕突的比賽場。一個比一個快,一個比一個賊,彷彿眨眼間,人影匿跡,掙扎的馬兒發出聲聲哀鳴,飄出的詐唬越來越高,「上呀,一幫膽小鬼,再他媽不上老子幹掉你們……」

    誰也不肯充當領頭羊,眾乃蠻兵以無聲對抗命令,氣氛時漸緊張,一名機靈兵士放箭應景,「射,兄弟們快射……」如夢初醒,密密麻麻的箭雨飛出,至於方向全無準頭。一來不見人影,二則投桃報李,披頭散髮的軍士小聲叮囑一旁的兄弟,「外面的人並無惡意,他們似乎不願發難,或許只為搶馬?讓他們搶,關咱鳥事。」

    其餘幾個營門的場景也差不多,對攻的陣勢非常壯觀,但雙方均無損傷。你來我往,詐唬對吶喊,一切全憑嘴皮子,熱鬧的場景活似潑婦罵街,罵完全部街坊,還能趕回家吃早飯。唾沫星子隨箭雨紛飛,裡面的兵不出,外面的人不入,默契的場面讓人捧腹。

    無人關心火勢,僵持中,火光漸漸熄滅,馬棚變為一堆廢墟。大量馬匹不知所蹤,慌亂的兵將多數退居兵營,小部分繼續謾罵拒敵。緊貼北門的軍營內,漸漸恢復膽氣的乃蠻裨將氣急敗壞,不住咆哮,「廢物,一群廢物,這麼多兵將卻被生生堵在營地中,不敢衝出,如此怕死當兵作甚?」

    不回口,不答話,不動彈,保持三不政策的將士沉默以對。看看暴跳如雷的裨將,無可奈何的先鋒官被迫應聲,「請先息怒,容末將回稟,圍困馬營的不明人員只搶馬,並不傷人,其目的非常明顯。從頭盔墜地和馬匹摔倒可以看出,他們的箭術一點也不遜於我們,我明敵暗,如果貿然出擊,只會增加傷亡。不如這樣,把燒燬馬營的責任推到蒙古騎兵頭上,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等折返已經如此。零傷亡非常正常,只需統一口徑即可,不知您覺得如何?」

    黢黑臉龐陰晴不定,奸詐的裨將半晌沒吭聲,斜睨交頭接耳的兵將,故意裝出怒不可遏的模樣,「爾……爾竟敢哄騙上司,如被查出,本將豈不跟你們一起背黑鍋?」

    趁熱打鐵,心知肚明的先鋒官繼續遊說,「即便追出,黑暗中也不清楚對方究竟有多少人,搞不好損兵折將還一無所獲?那幫殺奔薩哈爾村的騎兵不也人影都沒看到一個,自己卻損失慘重,區區幾匹戰馬,回頭再去搶來充數不就結了?實在不行,隨便殺幾個百姓濫竽充數,別逼自己的兄弟去送死,眾怒難犯呀——」

    「也罷,本將並不想為難各位兄弟,既然如此,派人去警告看管馬群的百姓,讓他們保持沉默……」瞥瞥群情激昂的兵勇,就驢下坡,裨將勉強堆出一臉笑容,「另外派出得力干將,尾隨這幫混蛋,看看他們去哪!」

    「遵令!」計謀被採納,竊喜的先鋒官分開人群,「別窩在這裡,去檢查馬廄,明日一大早尋找壯漢,拆家掀房,盡快搭建馬棚,一併搶馬,多多益善。十名不怕死的勇士出列,咱跟蹤追擊……」眨眼暗示,努努嘴,「還不明白嗎?快!」

    心領神會,十名親信大咧咧步出陣列,紛紛上馬跟上直奔營門的先鋒官。等離開軍營,精明的小頭目微微一樂,「隨便詐唬一番,到處轉悠,找女人,搶財貨,回營覆命萬事大吉,這叫奉令玩女人!」

    「老大高明,幾句話即將膽怯小兒哄得團團轉,日後的成就不可估量呀……」馬屁拍得山響,亂哄哄的人群一路閒聊一路交流心得,「哎,聽說奧特貝希村的女人非常漂亮,要不我們奔那……」

    「千萬別去,那裡的男人非常彪悍,即便能搶到,也得付出相當代價,還不如去……」猥褻的動作配合不堪入目的表情,人群中不時飄出哄笑。

    嚴格按照次序撤離,東南兩路勇士平安無事抵達西門外的草坡,由北門撤回的耶律迪烈親自斷後,看清尾隨的魅影,乾脆用正宗的契丹話警告,「別跟來,否則沒好果子吃,實話告訴你們,我們從喀什噶爾一路晝伏夜行,只為投奔蒙古大軍。屈出律小兒無情無義,咱不屑效命於這種篡國逆賊,大家原為兄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可,滾!」

    非常配合,騎兵團徑直掉頭奔北,若有所悟的先鋒官輕笑,「嗐,難怪只搶馬不射人,敢情是一群反水的兄弟。趕緊讓路,咱找地先去樂呵一陣,越遠越好,祝兄弟們好運……」

    紛紛上馬,獵戶團帶備用馬匹返回樹林,隨著崗樓上的燈籠被射下,鼓噪的乃蠻兵閉嘴不語。耶律迪烈飛步趕到,將應急策略一一稟明,男子悄聲吩咐下去,乃蠻語和契丹語同時飄出,「兄弟們,謝謝你們的馬,咱後會有期。以後在戰場上相遇,一定手下留情,以報增馬大恩。我們要連夜趕赴山口,千萬別追,去了!」

    安然折返樹林,再也忍不住的徒單克寧笑得直不起腰,耶律迪烈也眉開眼笑,愁眉頓去的儒者頭搖得像撥浪鼓,「這幫人怎麼如此好哄?真令人不可思議,小民實在想不通……」

    「不願冒險,損失自會轉嫁到百姓頭上,將所聽到的據實上報,何樂而不為呢?」淡淡解釋,男子轉過馬頭,「仙師,這下您應該徹底安心,我們去奧……」一時記不住拗口的地名和人名,歉然一笑,「奧……奧特貝……貝啥村……」

    「奧特貝希村,駙馬爺,您也不需要記住,一切交給小民……」忍俊不止的儒者強忍笑意,低聲稟告,「據小民猜測,城西伏兵的埋伏地點應該在都魯烏呼爾山附近,此山位於烏什城西南方。山上有土墩一座,形如八卦,故稱八卦墩,相傳為漢代班超監造。山下溝壑縱橫,適合藏匿大軍,東西走向的主道穿過陡峭的山谷,一路直抵阿合奇!」

    「事不宜遲,我們連夜趕路,先到貝希村。暫且停留幾日,兀曷赤陪本將入城偵探敵兵虛實……」揮揮手,男子率先出林,辨認方位,一頭竄入濃濃夜幕。

    一個接一個相繼湧出,眾勇士悄悄跟上,馱負輜重水糧的馬匹居中,外圍由早先指定的將領率兵看護,渾似馬幫的一行人快速離開樹林。斷後的徒單克寧率十名高昌勇士不動聲色靜靜蟄伏,以防追兵尾隨,弓箭瞄向西南營門,人人瞪大眼睛。

    一直不見動靜,仍覺得不放心,千戶長乾脆躍下,側耳貼上草皮,反覆聆聽。良久後,確認沒有追兵,飛身上馬,揮舞強弓,」我們走,太高看這幫膽小鬼,還真聽話,連做做樣子都沒,嗐,都什麼素質……「

    兀曷赤帶十名獵戶在前方探路,儒者陪男子小聲攀談,餘眾默不作聲疾奔。過密林,越荒野,人馬進入一條羊腸小道。天色在奔行中漸漸泛白,四周的景物也越來越清晰,遍地的野花張牙舞爪,把溫馨和不安一併釋放。人團被迫拉成一字長蛇陣,領頭的兀曷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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