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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策馬西征 147.佈陣迎追兵 文 / 周於仲謀

    擊斃火馬,觀望一番,重新組織進攻,驚恐的乃蠻兵拚命詐唬。箭雨先行,幾退幾進,終於有驚無險衝入濃煙瀰漫的樹林。嗆人的煙霧遮林蔽日,驚慌之中,圍獵的諸兵團差點發生誤傷。

    謹慎搜尋,反覆查找,一幫黑人氣得七竅生煙。除去兩堆凌亂的石頭和遍地的灰燼,馬毛倒有幾撮,人影卻沒見到一個。怒號聲聲,黑羊團殺奔林北,瘆人的嚎叫激盪樹林上空,「追,一定要全殲這群混蛋,連那個老傢伙也一併幹掉——」

    沿秘徑一路狂追,被徹底激怒的將士一個個口吐白沫,活似發癲的公羊。模樣倒嚇人,但只能唬唬老百姓,真遇上強勁的對手,化身羊群毫無懸念。山路崎嶇,陽光火爆,等追至荒野,夜幕也緩緩降臨。點起火把,努力分辨蹄印,熱汗水流的將領一臉狐疑,「不對,蹄印一直向西,這幫獵戶難道主動赴死?哼,疑兵之計,誘我上當,當老子是小兒嗎?」

    斟酌少許,考慮再三,最終決定分兵。八百人往西,剩餘的八百多將士浩浩蕩蕩趕赴東山口,隨著一聲令下,兩支人馬分道揚鑣。荒野無聲,大地失語,翻飛的馬蹄捲起暗黑,向東西方同時擴散。西行的乃蠻兵由謹慎的裨將率領,一路追趕一路查探,最終止步於一大片灌木叢。夜太黑,人心惶,領教過厲害,難免膽寒。

    派出五路偵探騎兵,分赴各個方向,無奈的裨將下令就地紮營。給養落在山腳營地,一幫將士飢渴難耐,喧鬧一直持續到偵察兵返回。五路出擊,只回四路,奔往西南方的騎兵一去不回。架不住頭領的呵斥和威脅,乃蠻壯士迅速拔營,由一名熟悉道路的軍士帶頭,趁夜色直撲古堡群所在的方向。

    且戰且退,北路的徒單克寧甩開追兵,按主將指示,先奔北,後掉頭折向西方。領頭的兩名獵戶對地形瞭如指掌,不停不歇,帶騎兵團奔向古堡。南路的猛安孛堇一直向南,見始終甩不脫敵兵,才一頭轉向西北。兩支騎兵均一無所損,但不敢懈怠,輪番換馬,漸漸抵臨集合地。

    夜幕籠罩下的古堡顯得特別嚇人,黑乎乎的天,陰森森的地,觸目之處,一派死氣沉沉的模樣。隆隆聲響乍起,一時讓人寒毛倒豎,頭顱出,彎刀下。「轟——」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半土半石的圓拱門轟然坍塌。石舞土揚,草葉隨著斷裂的籐蔓飛向四面八方,地皮隨之顫動,彷彿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趁龐然大物被拱門所阻,棄彎刀,抽金弓,人就勢魚躍,動作一氣呵成。連續橫向翻滾,一口氣滾回坡下,身體連續遭受飛物襲擊,緊張的周文龍無暇回顧。所處地勢極為不利,必須盡快轉移,黑暗中也分不清方向,起身後只管狂奔。

    乒乒乓乓的聲響一路尾隨,背後傳來一陣陣觸痛,奔跑中,男子拔出四枝箭,同時扣上弓弦。感覺到已逃離險境,閃電般轉身,挽弓怒射。無人影,無慘叫,也無任何動靜,辟里啪啦的響動彷彿同時消失。隱隱約約中,偶爾出現啪啪啪的聲音,但非常細微,壓根不像腳步聲,倒與小石子滾落的聲響很類似。

    再次拔箭,側耳傾聽,半蹲半站的男子舉目四望。夜色迷濛,騰起的灰塵漸漸散去,遠處的古堡重又露出猙獰的面容。觀望一陣,聆聽少許,鼓起勇氣以萬分的謹慎折回草坡,左瞅瞅,右瞄瞄,始終沒敢越雷池一步。適才的殊死劈殺中,看得明明白白,衝向自己的黑影絕非人,而是一頭龐然大物,惶恐之下也沒能認出到底是什麼東東。不像馬,也排除野牛,跟駱駝倒非常類似。暗暗琢磨,人微微搖頭。也不知是一頭還是一群,謹慎為好。

    一動不動靜靜觀望,手心發涼,一陣陰風吹過,人本能回望。遠處冒出一團魅影,正緩緩靠近,閃轉騰挪間,很快迫臨一百步以內。口令飄出,箭頭隨晃動的人影不斷移動,「勇士何來?」出聲的同一時間,人火速閃離原位,以備不測。

    「驚西而已,別放箭,駙馬爺,末將是兀曷赤……」高聲回話,時起時伏的人影很快抵達草坡,話語驚惶,「怎麼……怎麼了?古堡裡有敵兵嗎?末將……末將阻敵,您先撤……」

    「不用撤,好像是野獸,體型龐大,我沒能認出……」貼耳寬慰,男子沉思一會,「這樣,我們並頭出擊,保持間距,你盯住左翼,我看守右翼……」輕輕一笑,「估計那頭野獸已被我斬殺,如果裡面還有的話,肯定早——」

    「轟——」一大團細小黑影竄出,沒等人看清,一溜煙消失在荒叢深處。一驚一乍,男子差點放箭,兀曷赤也嚇得不輕,但很快反應過來,「駙馬爺,不是人,一群小動物。」

    「上!」擺擺頭,男子悄然離開坡地,一路謹慎奔向拱門。飛步追上,兀曷赤慢慢恢復鎮定,怒張的弓箭對準左側方向,緊跟不離。兩人同時抵達坍塌的門洞,「嗖嗖嗖……」箭雨飛向伏下的黑影,不約而同火速閃躲。半晌無音,黑影一動不動,咬咬牙,男子暗地裡四處尋找。取彎刀,收弓回箭,從右側一步步靠近目標。

    動作一模一樣,斜握彎刀的兀曷赤由左側迫近,人汗如雨下。拱門旁,笑聲飄出,「虛驚一場,自己嚇自己,好像是一頭駱駝,早已斃命……」

    一人看守獵物,一人進入古堡,巡查一圈,終於放下心。確實沒敵兵,觸目處只有荒草和蔓籐,一股野獸獨有的臊味四處遊蕩,令人作嘔。借朦朧的夜光努力分辨,兀曷赤一樂,「駙馬爺,您的力氣好大,這頭野駱駝被當場砍下頭顱,正好充當軍糧。」

    「一頭真正的畜生,嚇我一跳……」環視一圈,努努嘴,男子低聲下令,「既然駱駝能棲身古堡,附近應該不會有人,你趕緊返回報信,我們得馬上佈防,快——」

    反覆的偵探中,勇士團呼嘯而至,荒涼的古堡一時人喊馬嘶。依據地勢,在西面的制高點均設下明暗雙哨,東西北三方也留下哨兵,派人切割野駱駝,嚴令不許生火,男子有條不紊下令。

    緊隨身後,儒者暗暗觀望,不住點頭,「駙馬爺,請派兩名勇士隨小民去附近的樹林取一樣寶物,用它來對付追兵必有奇效……」皺皺眉頭,「不過得千萬小心,事先一定做好防護措施。」

    「你們兩個跟上,一切聽仙師的吩咐……」隨機指定兩人,男子輕笑,「仙師,您又祭出啥奇招,這次還用火嗎?」

    「一切瞞不過駙馬爺的眼睛……」賣個關子,儒者淡然一笑,「請敬候佳音,另外提醒諸位勇士,中間的那個古堡請勿擅入,裡面設有機關……」拱拱手,「讓兀曷赤帶十名勇士將所有馬匹趕往那片樹林……」指指西北方影影綽綽的樹林,低語解惑,「居中的古堡下方有一條地道,直通樹林,到時勇士們可直接撤離。等乃蠻兵殺入,迎接他們的是小民的第二把火。」

    吩咐兩人用脫下的內衣包裹裸露的各個部位,直至變成一個粽子,儒者自己也做好防範工作。一人拎著一片剝出的駱駝皮,沖目瞪口呆的人群輕笑,「都別擔心,寶物非常乖巧,它們只會對付追兵,絕不做親者痛仇者快之事!」笑聲遠去,三人直奔古堡以南的荒地。

    冥思苦想一會,男子若有所悟,命令火速下達,「出動三支十人騎兵,分別沿東北、正東和東南抵前偵探,耶律迪烈率兵居中,另兩支騎兵由原金國將領指揮。一旦逢敵,先喊口令,迅速後撤,在路上分清敵友。作為堡主,我們歡迎每一位造訪的客人。」

    三支騎兵領命而去,派人值守設有機關的古堡,男子火急火燎設置防線。收集乾枯雜草,均勻撒於古堡以東約三百步外,一橫一豎,豎草堆一路延伸到坡下的窪地。

    緊張忙碌中,儒者興高采烈帶人返回,讓兩人守護六個大布包,貼耳請示,「駙馬爺,寶物已帶到,小民去檢查機關。兩位勇士會守住入口,撤退的兵將按標示的路線進入地道,請千萬小心,裡面陷阱重重,疏忽不得。」

    「我已派人看守,仙師儘管佈置……」來不及細想,男子招招手,「你,回古堡取來火把,其餘人返回崗位,不得擅自放箭,給我相互監督,違令者,斬!」

    「遵命!」迅速各就各位,勇士團進入戰鬥狀態,弓箭上手,一個個全神戒備。黑暗中,一支箭暗暗瞄向男子所處方位,幾起幾落,最終轉向。夜黑,風高,準頭並沒有十足把握。萬一失手,驚動仇人,得之不易的機會只怕永不再來?值守左側高地的魁梧身影暗暗搖頭。

    風吹過,驚落幾許惶恐,葉輕搖,捲走一絲輕歎,無言的等待中,東方響起隆隆的馬蹄聲。口令飄出,耶律迪烈率先沖線,九名勇士身後,疾奔的徒單克寧一臉興奮。頻頻回望,話語輕鬆,「真過癮,我方一無所損,敵兵損失慘重,那幫蠢貨還不得氣得元神出竅,暴跳如雷?」

    「追兵跟來了嗎?」淡然大笑,男子引頸觀望。

    「追,一直在追,只可惜追不上。一人配備三匹馬,乃蠻人哪會有這種待遇?」眉開眼笑,悍將老遠飛下馬,「我們連掛綵的人都沒有,三十名勇士一個不少。」

    「非常不錯,不知猛安孛堇如何?」先喜後憂,男子變得焦慮不安,「咦,其它兩路的偵探騎兵咋還沒返回?該不會……」

    「將軍不用為此擔心,這批將士的戰鬥力非同一般,即便十人也不容小覷,瞧……」指指東南方向,出言寬慰的耶律迪烈大喜,「蹄聲,聽聽,越來越大,肯定是猛安孛堇……」

    看著兵將逐次退入古堡,男子果斷下令,「點火,給兄弟們指明方向——「

    早挖出隔離帶,有恃無恐的獵戶悄然點火,大火按預先設定的圖案熊熊燃起。一橫一豎,如t字形,方向直指古堡。火光中,一身獵戶裝扮的三十勇士團氣喘吁吁趕到,斷後的猛安孛堇上氣不接下氣,「將……將軍……追兵一直跟在身後,末將實在……實在甩不脫這幫獵犬……」

    「繞過火堆,退入古堡,全體兵將聽令,準備迎敵!」命令下達,憂心忡忡的周文龍自言自語,「怎麼還不回來?難道——」身後飄出驚喜的聲音,「瞧,我們的人,是我們的人……」

    十人在前,幾百人居後,距離看上去不到一千步,追趕的箭雨此起彼伏,但無一例外墜下荒野,淪為日後的引火物。報上口令,來不及繞道,十人奮不顧身躍過火堆,如閃電般竄入古堡。

    詢問戰損,落下心的男子火速下令,「以火堆為界,只要敵兵進入,給我猛放箭——」

    兀曷赤悄無聲息返回前沿陣地,火急火燎屈膝稟告,「駙馬爺,敵兵轉瞬即至,所有馬匹得盡快帶離古堡……」

    「行,貴師神機妙算,且聽他的安排……」扭頭下令,男子多少有些不安,「耶律迪烈你率兵死守此地,猛安孛堇帶十名勇士牽所有馬匹隨兀曷赤去樹林,就地設置防線,速度要快,別讓乃蠻人察覺。」飛身上馬,直奔堡西方向。人馬穿過千瘡百孔的長廊,緊緊跟上主將。

    看著大批馬兒躍下草坡,左右窺探一番,男子直奔居中的古堡。值守的兩名勇士趕緊跪下,不住聲提醒,「駙馬爺,仙人正在裡面佈置,請千萬小心!」

    「仙師,仙師——」藉著火把的光亮,男子探頭觀望,「我能進去嗎?」

    忙得熱汗橫流,忘我的儒者回頭瞅瞅,灰頭土臉,完全失去早先的儒雅模樣,「恕小民無禮,駙馬爺請沿那兩排枯枝中間的小徑過來,地道的入口在小民腳下……」

    一路謹慎前行,男子左瞅瞅,右瞧瞧,一臉好奇,「仙師,這些陷阱何時設置,看上去非一日之功?」

    儒者大笑而起,擦汗水,緩緩解惑,「陷阱由小民安排壯士挖出,當時只為保守地道秘密,理由為獵捕野獸。至於地道,非小民之功。此處古堡當初為軍事要塞,設置地道的目的,據小民推測,一來屯兵,二來方便逃離。」

    「明白……」靠近古堡中央的地道入口,男子舉火把反覆觀望,「不知洞內坍塌沒有?這可性命攸關?」

    首當其衝的東古堡下,會合的乃蠻追兵徘徊不前,止步在離火堆約五十步以外,指點一番,迅速分兵包圍古堡群。夜色下,蹄聲滾滾,人影攢動,合圍圈逐步成形。考慮兵力偏少,乃蠻主將下令不得擅動,出兵扼守四個方向的要地,火速派人回城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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