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01
「求求你,救救她」
「我為何要救她」
「我求你了」
「這世間求我的多了去了,為何你就確定你求我,我就會幫你」
「因為她曾經幫過你」
一陣沉默。
「好吧!我可以幫你,但這個世界,你知道,向來沒有白吃的午餐」
「只要你答應救她,我什麼都可以做」
「你不要答應得太早,有可能我要你的命呢」
「若是用的命,能夠換她復活的話,我願意」
一隻手掐在了黎明的喉嚨。
「你知道,只要我輕輕用力,你的身子,你的靈魂都將同時死去,現在你應該體會到死的感覺,你還願意嗎」
「我願意」
收回手。
「這個世界,多是負心漢,像是你這樣重情重義之人,實屬難能可貴。我不會要你的命,但我去要你去執行一項比死去更難受的任務,你還願意嗎」
「只要你答應讓她復活,我就願意」
「只要你好好執行任務,我不但能夠讓她復活,還能夠讓她一直待在這裡,等待著你來接她的那一天。只不過,這些都得在你執行好這項任務的前提下」
「我明白,你快說,這是什麼任務吧」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卻要提醒你一句,像是你現在這樣心浮氣躁,是無法完成這項任務的」
黎明沉默。
「這項任務便是,保留住人性」
「人性?」
「人之所以為人,那是因為他們有了人性,若是沒有人性,那就真的就只剩下一具長相像是人的皮囊而已,已經不能夠稱得上人。當人有一天完全喪失人性的時候,那他們就會變得和其他野獸動物一樣沒有區別,只是為了生存而生存」
「人不是也是為了生存而生存嗎」
「所以我說,人性在流失」
黎明沉默。
「這個任務,你能做到嗎」
「可是要怎麼去做」
「這個就是你自己要去思考的問題了,若我知道,我就不會找你了」
「可你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卻要讓我來解決,這是不是有點兒強人所難了」
「若是你想要她復活的話,這就一點兒都不難」
黎明再度沉默。
他確實是想要她復活,他確實只要她復活,他就什麼都能做。
可這個任務實在是
「好,我接受」
「很好,在你離開之後,我就會開始為她治療,相信假以時日,她就能夠康復完全,但是只有你完成這個任務之後,你才能再回來這裡,才能再見到她。而且,這個任務雖然難做,但卻還是有時間限制的,你必需在紀元末年來臨之前,將其完成」
紀元末年
聽到這四個字,黎明不由得眼前一亮,曾經他聽地羅也提到過。
「若是完不成會怎樣」
「她雖然已經做出了許許多多了不起的事情,但她依舊是一介凡塵,這個世界都毀滅了,她還有可能有存在的必要嗎」
黎明重新陷入沉默
這一刻,當黎明再度出現在不周山,再度出現在世人眼中,見到眼前那血泊中倒下的人們時,已經數不清第一次陷入沉默了,只是這一次,他只是在沉默中回想起當時與那個人對話的情景。
如何留住人性,這是一個極其深奧且複雜無比的問題,像是這樣的事情,本應該交給像是唐門門主,封魔,達摩那樣的大強者,或者說,像是劍皇,北歐隕,這樣具有大智慧的人來做,可是如今,這個任務卻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且他不得不做,因為他想要沉靜復活,想要再見到她。
可是究竟要怎樣做,他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人性,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問題,有關於人性的解釋,一千個人,便有一千萬個解釋。
此時此刻,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劍皇,想起了范歸,想起了卜道之,想起了許許多多的人,可現在的他,卻是一個人都找不到。
沒有人再給他分析這個問題。
他也再也找不到人為他解答這個問題。
就更別說留住人性的問題了,還是留住整個人族的人性問題。
這個問題對於此時的他來說,顯得太深奧,太無法理解,這就好比一隻螞蟻,想要看到一座數萬丈山峰的全貌一般。
而他此時還站在這座山峰的山腳。
他甚至比起那只螞蟻更不幸,因為他只有兩隻手兩隻腳,他還無法直接在斜坡上一隻奔跑下去。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開始羨慕起螞蟻來。
螞蟻正因為渺小,所以它能夠忽略對絕大多數生物都形成束縛的大地引力,而能夠自由地向更高處爬去。
因為渺小所以自在,他突然好似明白了什麼,又突然好像什麼都不明白了。
難道這就是人性?
總想要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並也能為之付諸行動,可當他真正得到問題的答案時,才發現在這個答案後面,潛伏著一個更大的問題;總想要翻越一座山峰,有一天,當他終於翻越過去了,才發現在山峰的後面,還有更高的山峰,於是他也想要再翻越那座山峰。
永遠不能知足,永遠停止不了腳步,這就是人性?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因為有些人,就算是知道一個問題有答案,也會懶得去尋找答案,而有些人明明知道某些問題沒有答案,卻瘋狂地想要去尋找答案;有些人對山,除了想要征服或者說翻越它外,更加欣賞的是它表現出的景致,或秀麗,或巍峨,或壯觀,或奇特,而有些人攀登山峰,純粹是為了鍛煉身體,所以他們並不想要翻越,或者說去看到山的那邊,或者在中途的時候,突然想起該吃早飯了,就算他們距離山頂還有一刻鐘的路程,但他們依舊毅然決然地選擇了下山,而且並沒有為自己的選擇懊惱,或後悔過。
這樣一說的話,人性這種東西,確確實實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黎明搖了搖頭,他想得頭確實是有些疼了,眼下的他,依舊沒有想到這人性究竟為何物,要如何將其留住,但好歹沉靜有了個歸宿。想起歸宿,他想到了小乖守護的那個城池,還有徐晨為他守護的十三區,最終還有雷神古艦。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於是他邁開腳步,開始準備向北荒大漠的雷神古艦進發。
不周山有許許多多的屍體,曾經他殺的,後來冥島的人殺的,有些屍體已經發臭,有些屍體的肉已經完全爛掉,只剩下森森白骨,有些屍體裡生滿了驅蟲,而有些屍體好似才剛剛嚥下最後的一口氣,對於這一切,黎明都似乎視而不見。
他剛剛踩過一個新鮮屍體的心臟,然後又踩在了另外一個骷髏頭上。
一步一步地走著。
不周山依舊還有許多人,戰鬥從他離開後,也從未停止過。
然,當所有人再度見到他的時候,不由得都停了下來,原本擋在他面前的,都散開了一條道路,原本還在打鬥的場面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知道,這是他之前的血腥還有現在的身份造成的結果。
沉靜沒有跟他一起回來。
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他把沉靜送到了彼岸,然後再回到了人間。
很多人的情緒變得異常複雜,因為他們實在是想不通,為何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魔頭,會有可能渡過苦海,去到彼岸。
難道說,彼岸就是這些邪惡的最後歸宿?
一時間,這個年頭幾乎從所有人心頭冒了出來。
那一刻,他們感覺到胸口一陣發悶,頭腦一陣發脹,就好似這個世界都顛覆過來了。
若那彼岸真的是為邪惡和魔頭開通的綠色通道,那他們算是什麼?
他們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
一支支武器從他們手心滑落,他們甚至開始不知道自己如此拚命地戰鬥是為了什麼。
為了正義,正義又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為了生存,何為生存,生存的意義又是什麼?也沒人知道。
他們開始迷茫,開始彷徨,開始和黎明一樣感覺無力與無助。
當冥島的人,揮著大刀向他們砍下去的時候,他們竟然沒有半點的反抗,他們開始不拒絕這種生命的凋亡,甚至在看到那鋒銳的刀刃時,眼中還閃爍起了異樣的光芒。
或許死,真的是另一種解脫。
或許死,才是真正的重生。
因為已經生無可戀,那麼死,便成為他們唯一的追求。
看著他們,看到他們眼中那異樣的光芒,黎明突然想起了長壽村的那些人。
就在冥島的人手中的刀,就要落到他們的脖頸,捅穿他們的心臟時,黎明突然開口了「住手」
因為沉默了太久,黎明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乾澀,和沙啞的感覺。
但這兩個字卻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冥島的人,自然會聽他的指令。
而那些生無可戀的人,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可他們卻是沒有勇氣自己去瞭解自己的性命,所以當這種求死的渴望與不得不賴活下去的情感衝撞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情感世界開始複雜起來。
有些人不由自主地再度攔在了黎明面前,冥島的人自然有人替他情理前進的道路。
很快,戰鬥再度拉開序幕。
難道說,當兩種對立的面,冰與火,喜與悲,美與醜,真與假,等等,當這些衝撞在一起的時候,便形成了這個世界。
而當生與死衝撞在一起的時候,便形成了人性?
可事實,卻似乎不是這樣。
因為真的有那麼一些不怕死的存在,有時為了一句承諾,有時為了尊嚴,有時為了自由,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放棄生的權利,用生命去博得或者證明這一切。
那人性究竟又是什麼呢?
黎明不知道,現在他的腦袋是一片漿糊,待他稍稍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走出了好遠,只不過,在他離開後不久,不少修士將不周山團團圍住,那些曾經為了保護他浴血奮戰的冥島戰士們,全軍覆沒。
而他卻沒有去在意這一切,他一直向前走,一直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前進。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證明他的存在。
也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