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盤山道一路向上往山頂的一間並不起眼的莊園裡開。
車上的滕燁一直看著窗外,那些明明暗暗的路燈照在玻璃上,流光溢彩下,更襯著他的眼透著深邃。
「先生在想什麼呢?莫非還在回憶那支舞?」開車的馬蕊從後視鏡裡看了後座一眼,微笑著輕聲詢問。
滕燁瞥了她一眼,輕聲的應了一下:「嗯。」
「看來董小姐很迷人啊!」馬蕊說著笑著言語:「不過也是,她一直都是個傳奇的女人。」
「傳奇?」滕燁偏了頭:「怎麼說?」
「先生知道我以前效力於滕氏集團吧?」
「嗯,你的簡歷上有,好像是,第一秘書。」
「是啊,我一直是滕董的第一秘書,所以對於滕董的事,可以算是非常瞭解的,我們滕董說起來是個挺風流的人物,但自從他遇上這位董小姐,不,那個時候她可是白小姐,就如同癡迷了一般,不但喜歡到瘋狂,更為了她連工作都不顧,整天把時間和心思都花在她身上,那時我們這些當秘書的,可辛苦了,滿世界的找人呢,因為今天他也許還在這裡,明天就有可能為了追她,不在這裡了。」
滕燁眨眨眼,他想到了自己搜索到的信息,的的確確一切都能看到,他曾經是多麼的縱著這個女人……再想想今日他的衝動,他忽然覺得,她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人之美。
「這麼說來,那個什麼滕董很喜歡她啊!」他輕聲言語著,抿了下唇,因為他想起了之前那個吻,那個甜蜜又熱情的吻。
「也許吧,反正在她之前,滕董很少喜歡一個人那麼長時間的,但,有一個除外。」馬蕊說著眉蹙了起來,似乎有些猶豫是否要說。
「誰?」
「ellen,滕董曾經很愛很愛的未婚妻,後來她死於車禍,而董小姐和這個人長的很像,像到他把她當作了未婚妻的影子在疼愛。」馬蕊說著看了一眼後視鏡:「哦,這個可不是秘密,只要是對滕董熟悉的人,都知道。」
滕燁抿了唇,此時他念想的不是那個吻,而是……
難道我對她的一切好感都是源於最初的那麼一個人?
車子此時停下,馬蕊輕聲言語:「先生,我們到了。」她說完就要下車給他開門,滕燁卻開了口:「不用了,你就在車上等我吧!」說完他自己開了車門下去,走進了那盞亮著燈的莊園木屋。
腳踩上木板,發出這咯吱的響聲,滕燁收了心思,推門而入,就看到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緊身的皮裝披著一條長長的披巾在那裡似是不安的走動來著——為什麼似是,因為從他進入的那一刻,她就站定了望著他,只不過她的手裡還捏著一把洛克槍。
「鬼,鬼手?」女人望著他,有些懷疑,畢竟臉皮不同,但那雙眼,她又是認識的。
這是他的代號,是他一輩子都不會變的名字和身份,當下他點了頭看著她:「你是誰?」
女人的唇翕張了幾下,隨即苦笑:「你不認得我了嗎?」
「我不記得我認識你。」他看著她,言語帶著一份冷。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女人說著兩步就走到他的跟前:「難道下了顱針?」她關切地伸手去摸他的腦袋,但還沒摸到,她的手就被滕燁一個旋扭,不但人被他給制住,就連手裡的槍也被他直接搶走後,槍管對上了她的脖頸:「別一副很熟的樣子,何況在我的國家,摸頭可是不被允許的。」
「如果我都和你不算熟的話,那這個世界大概只剩下白嘉一個可以和你相熟了。」女人一臉鬱悶的言語著,倒是沒有恐懼。
突然聽到白嘉的名字,滕燁有些意外,他眨眨眼,扯下了槍管,送開了她的胳膊,瞧望著她:「你到底是誰?」他說著把槍丟在了一邊,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個信封「你怎麼會要人轉交給我這個?」
女人長舒一口氣看向了他:「我叫吳莉莉,代號女巫,曾經是你的搭檔,至於為什麼給你這個,因為這是你六年前給我的命令。」
「什麼?」滕燁聞言一臉驚詫。
他不記得自己有搭檔,而且在組織內部的信息網裡,他查過自己之前的記錄,記錄顯示,他是一個獨行俠,如同他的記憶和習慣一樣,他從來都不曾有過搭檔,而現在冒出來一個搭檔不說,還聲稱那東西給他是源自他的命令。
這,叫他一時有些不能相信,但他也不能指責她是冒充的,因為那信封裡的東西,是一張手繪的圖,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星紋,阿卜勒家族的星紋。
「說清楚一點。」他看著她,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六年前,在你失蹤前一個月,你突然給了我這個信封,你說,你要和組織做一場交易,但勝算並不大,你說為了避免一些失控,需要一個後路,叫我保存這個,還說,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又或者你輸了,就讓我帶著它藏匿起來,直到有一天你再出現,而後,把這個交給你。」
「就這樣?」滕燁看著女巫:「我要和組織做什麼交易?」
吳莉莉搖頭:「你沒告訴我,自ellen的事後,你雖然原諒了我,但害怕組織會脅迫我,你已經不會告訴我具體的事情,說真的,你能把信給我,叫我做這條後路時,我很驚訝,因為這說明,你至少還是信任我,信任我這個搭檔的。」
她說著聲音有了一些哽咽,眼睛也紅了:「鬼手,你活著真好,你知道嗎?當你失蹤了後,我們雖然心裡明白你沒有死,可是哪裡都沒有你的消息,我們都要瘋了……」
「我們?」
「對啊,我,阿凱,猴子,阿虎,蠍子……我們那些兄弟們啊,啊,對,還有白嘉,她給你生了個兒子,你知道嗎?」
「知道,叫滕安嘛。」滕燁蹙著眉:「可是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你說的這些人,我,我一個都……都……」
「都不記得了嗎?」吳莉莉看著滕燁,在看到他點頭後,立刻捏了拳頭:「該死的!組織這些混蛋,真是為了那百噸黃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竟然,竟然對你下了手,讓你什麼都不記得,還把我們給忘了!」
百噸黃金!
滕燁的眉頭瞬間高挑。
這的確是組織在做的事,也是他明白母親自己最大的價值所在之地。
可是他卻不能聽信一面之詞,他得在看不清的局勢裡,分辨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我問你!」他看著吳莉莉:「我為什麼會愛上白嘉?」
吳莉莉一頓:「你還記得白嘉?」
「不記得,但是,她說我是滕燁。」
「她沒說錯,你是滕燁,雖然你易容了,但,你是鬼手,鬼手就是滕燁,這可不是一個假身份,是你的真身份,你用你的真身份,一直完美的掩蓋著鬼手的身份……」
「回答我的問題。」他有些執著似的詢問。
「因為她是ellen的代替品。」吳莉莉無奈的言語道:「ellen死後,你一直活在對她的愧疚和死亡陰影裡,然後你遇到了白嘉,發現她像ellen,然後就把她想辦法留在你的身邊,變成一個代替品,去換取安枕,因為至少那時的你,不再失眠了。」
「代替品?」滕燁口中輕喃,當兩個人的說辭一樣時,他至少明白他和白嘉當初是怎麼一回事。
「是的,只不過……」吳莉莉正要言語,忽而她身上的手機響了,她當下拿起來接聽:「hello?islili……」她的話驟然而至,但臉色越發的凝重。
滕燁看著她的表情變化,有了一些猜疑,而此時吳莉莉閉上了眼睛,隨後深吸了一口氣:「yes,ido。」她說完掛了電話,滿眼複雜的看了一眼滕燁:「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在乎的,並且為了他,便會什麼都不管不顧對不對?」
滕燁警惕的看著她:「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當初背叛過你一次,是因為我有在乎的人。」她說著衝他一個苦笑:「如果我再背叛你一次,你會明白是為什麼嗎?」
「理由同上?」滕燁說著,人已經擺出了防備的動作。
「沒錯!」吳莉莉說著伸手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匕首,不過她沒有扎向滕燁,反而是把匕首對向了她自己,而後直接就抹上了自己的脖子,即便滕燁已經快速的拋出了手刀去阻攔,但依舊是晚了,刀切割在她的脖頸上,立刻血水如泉相湧。
「女巫,你,你這是……」滕燁不解的湊了過去,但他還是小心的防備著,即便面前已經是她瞪著眼走向死亡的畫面,但他依然沒有放下警惕。
「我不想,再背叛你,第二次,因為,我,是你的,搭檔,可我活著,他們會傷害,阿凱和阿虎,他們,我求你,救,我的,愛人和,兄,弟……」她費勁的言語著,而話說到此處,她便沒了氣息。
滕燁立刻去按她的頸脈,那裡已經沒了跳動,而她的瞳孔也開始有了放大的跡象。
滕燁深呼吸了一下,轉頭就去她身上摸,而後摸到了手機,他拿出來一看打過來的號碼,是一通國際長途。
他看了一眼吳莉莉的屍體,立刻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自己的ipad,他開啟了組織的跟蹤系統軟件,把這個號碼輸入了進去,通過衛星的接駁,他終於查到了這通電話的發出地,竟是位於新西蘭的基地,以及之前的通話殘留的脈衝音頻。
他只是頓了一秒,就迅速把脈衝音複製保存下來,而後收了起ipad,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葛老嗎?你恐怕得來個人幫我處理一下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