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佩蘭看到一群孩子已圍到他們兩人的身邊。
這些孩子,原本都好奇不敢靠近蘇異二人,經過兩三個小時的忍耐,就光看著這兩個奇人睡在大石上,很是沒意思,這會終於不耐煩地開始伸手試探著觸碰他們所攜帶的包裹物品。
「這黑乎乎的石頭是什麼?」
兩個膽子較大的孩子打開袋子,摸著池佩蘭千辛萬苦帶著的魔獸蛋,一邊議論著。
看到那些原本淳樸的村民此時竟然縱容孩子們動他們的物品,池佩蘭心中怒火騰起。為了這個魔獸蛋,逃亡路上,她沒少遭罪,幾次試圖要丟掉,最終還是狠心堅持了下來。這是她的私人物品,怎能容人當作玩物?她立即抽劍運功,躍身而起,劍指站在魔獸蛋旁的兩三個孩子,便要刺去!
啊?!
連同那些接近大石塊的孩子,受到的驚嚇不小,年紀較大的孩子,很快反應過來的立即撤後五六米;有幾個年紀較小的,一身顫抖地站在原地,臉色煞白,過會兒才哇哇地哭起來。
全村上下,都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懾住了!
不想,這看起來嬌小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是個高級武徒!
那穩定的三指寬白色階彩刺入人眼——八段武徒,沒有錯!
村民們吃驚地看著這個相對於蘇異顯得很不起眼的小姑娘,沒想到還有如此深藏不露的!原本他們的目光所向,都聚在蘇異這位在田家莊具有傳奇色彩的神聖人物身上,很少關注到他身邊的「初級武徒」。
池佩蘭在前天夜間,得知蘇異已是無功力之人,便也把腰間原來高級武徒的階帶系法改為初級的系法。她曾經大半年在外,行走江湖的經驗表明,必要常常隱藏身份,為了不惹人注意,人在外時,階帶都是初級武徒的系法。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在蘇家見到蘇異的階帶系法從高級武徒轉為初級武徒,她誤以為這是要隱蔽身份低調行事,也沒起疑。
那些村民,在圍觀的兩三個小時過程中,閒得無聊又不願散開,便猜測起這兩位來客的事跡,漸漸地達成觀點:估計他們是受到游散魔獸的襲擊才流落到這裡。
這田家莊近處,雖然離西麓魔林很遠,但每年總會遇到一兩隻在外圍游竄的一階魔獸。所以,身為武徒的村民們要遠行,都要結隊而行,最少也得有那麼三五個人。
另一議論的主題是兩位來客的身份。村民們對於蘇異的情況最為熟悉,傳說中的天才嘛,大家都知道的,就差沒有親眼看到他釋放階彩來證實了。那個穿著染了一身污跡的白衣的小姑娘,想必就是蘇少俠的妹妹了。因為,有人分明聽到兩人剛入村頭那會,蘇異倒地時,那個小姑娘叫了聲「哥哥——」。
村民們所不解的是,身為高級武徒的蘇少俠,為什麼佩戴初級武徒的標識?
現在,他們看到池佩蘭腰間顯現八段武徒的階彩,都恍然大悟!原來,這兩人,都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們是天才啊。
蘇少俠的妹妹,看樣子還未滿十二歲,就已經是八段武徒,更何況是他本人?
原本還有些疑慮的村民們,這下子都驚呼起來:「這是真的!」
那些哭泣的孩子,看著池佩蘭作勢橫劍,並不想要追趕哪一個人。再看大人們的反應,有些數世武徒世家的村民已拜倒在地,孩子們也忙止住哭聲,慌張地也跟著跪在地上。
池佩蘭不想佩劍出鞘,卻是嚇得大半村民跪倒在地。她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過了好一會,才聲音怪異地問:「你們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都十分感激蘇少俠和蘇姑娘能來到我們田家莊!」
田老丈已是喜極而泣!慶幸自己一個多月來受到的質疑總算得到澄清,慶賀田家莊終於有機會迎來這個傳奇的天才少年。不,意外的是,竟然是兩個天才少年。
田老丈雖沒聽說過蘇異還有這麼一個同樣是天才的妹妹,但絕不敢懷疑這等天才兄妹組合,如果哥哥是個天才,妹妹過於差勁,反而奇怪了。
池佩蘭第一次被人叫做「蘇姑娘」,才想起自己名義上已算是蘇異的妹妹,心下雖感覺怪異,也只得默認這樣的稱呼了。
……
蘇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眼前是一間簡樸的屋子。可以看到屋內閃動的火光,那樣子估計已是晚上了。
「哥哥好了些麼?」池佩蘭在一邊問候,她身上的白衣已經洗得乾淨,臉上泛著光彩,恢復了靈秀可人的形象。
十幾位男女村民,一律腰繫高級武徒的白色階帶,圍在兩人的床邊,看向兩人的眼睛裡都充滿了狂熱的崇拜。屋子外,聽到些動靜,估計還有很多人在圍住卻不能進來。
「謝過各位了!」蘇異坐起身來,向眾人抱拳。
「少俠能來到這裡,是我們的榮幸。」田老丈老臉上早已樂開了花。這半天下來,村裡上下,對他的客氣勁,就像是對待一個武士的態度,這是他活了七十餘年所沒有得到過的。
蘇異只得乾笑,看了看池佩蘭的神色,心下略作揣摩,對這情景也明白了幾分。蘇異好奇地看了看池佩蘭,心想這小姑娘最近叫「哥哥」叫得越發順口了。再看眼前情形,發現她應付起來更是習以為常。暗歎這個小姑娘不簡單,進入角色的能力也太強了吧。
「少俠,這是我的孫子,叫田小柱,現在是六段武徒,功力水平比同一年齡階段的要高,但就會強!可憐這孩子的父母去得早,他卻還不懂事,現在總算看到天外有天了吧?——少俠想怎麼教訓就怎樣,給他張點見識。」田老丈話語中對孫子明著是斥責,言語間流露多少憐愛。
蘇異這才發現大床下邊正跪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那少年臉色黯然,卻顯得幾分桀驁,眉間兩道筆直的劍眉似凝結了全身的力量,一動一抖間,下邊發出堅定而犀利的眼神。
「此人倒是個人才!」
蘇異心下暗歎,想不到這村野之中,還有這樣的人傑。他從小生長在強者如雲的家族,所見的都是常人難以見到的武修傑出者,自有幾分識人之能。
「快起來吧。」蘇異忙叫道,「田兄弟不必這樣。」
聽得蘇異一聲「田兄弟」,屋內十個幾村民的臉上都流露了無限驚喜,看著田老丈和田小柱已是滿眼發光。
田小柱原本很不情願地站起來,後邊聽得明蘇異稱他「兄弟」,臉上突現驚恐,忙說「少俠還是叫我小柱吧」,即恭敬地退站到旁邊,仍是好奇地看著蘇異和池佩蘭二人。
田老丈上前作揖,懇求蘇異:「小老煩請蘇少俠能把田小柱帶走,順便提攜一下這個不知長進的小子。」說畢,就要跪倒在地,被蘇異下來一把扶起。
「老丈禮重了——」蘇異話變得吞吞吐吐,吊著屋內外每一個人的胃口,「不是我不願意……而是現在我們的處境有些困難。我們……」
這話不拒絕也不接受。村民們都默不作聲,等待蘇異接著發話。
蘇異只是長歎了一口氣,不知如何說起,這蘇家之事,他們現在被追殺的處境,能說出來麼?
突然,門外慌張地跑進來一個二十幾歲的中級武徒男子。
「長爺爺,不好了!——」他已看到這屋內醒過來的蘇少俠,便把快要出口的話嚥住了。
「快說什麼事?蘇少俠不是外人,就在這說吧。」田老丈直接發話。
「長爺爺,您讓去打聽的事……十三里村那邊剛才來了一隊官兵,說要捉拿一個十二歲的佚城逃犯……他們村裡十幾歲的孩子都被帶走了!」
「這——」田老丈看著蘇異二人,目光不定。
蘇異施禮道:「老丈,給你們添麻煩了。沒錯,那些官兵要找的就是我本人。他們不但害我蘇家,而且要追殺我們,請各位能盡力為我們保密……我們立即就走。」
蘇異說畢,從懷出摸出幾百枚銅幣,說事後給每人發兩枚銅幣,餘下的算是付了半天的住食費用。這些銅幣在村民們看來,是個不小的數目,都感歎蘇少俠出手之大方。蘇異心中卻另有想法,一方面希望散財來籠絡人心,另一方面,他身上已經有多枚銀幣,那些銅幣帶在身上反倒不方便,不如拿來做個人情。
幾位村老推脫不了蘇異的相贈,最終只好代為收下這些銅幣。
「慢——」田老丈看著蘇異的仗義,又看了看各位村民,大聲說道,「蘇少俠和我們也不必見外,我田家莊是窮鄉僻地,卻也知道什麼叫義舉。既然少俠有難,我們當然不會不管。……田七!快進來!……你快去通知全村老少,如果官兵來追查,任何人不得說蘇少俠等人來過。……蘇少俠,快走吧,在這裡沒有地方可以躲避,我送你們去虎丘。」
於是,全村上下都行動起來。
田老丈和兩位八段武徒引領蘇異二人向村莊後的西北方向去。田小柱也跟在後面,腳步飛起來。
……
田家莊村後三里之外一處長滿密林的小山丘,據說常有老虎出沒,故稱為虎丘。
虎丘之地,山植茂密,有水環山,其間山鳥飛鳴,飛巖如削,倒也是個景色怡人之地。
不熟悉此地的人,都被虎丘的美景所迷惑。此處山丘深遠,越進入山中,岔路越發多了起來,加上每條細道的兩邊都長著密密麻麻的各類植物,讓人難以辨認方向。
「少俠,連村裡人都不敢獨自走進這裡,你要緊跟著我們,當心迷路……」田老丈在前,一邊說著,「這裡的路不知要了田家莊多少人的性命……小柱他爹就是死在這山丘裡的,當時一起去的人只聽到他慘叫聲……直到現在還沒找到屍骨。」
蘇異看了看身後的田小柱,見他的臉色收緊,卻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心想他會不會是常跟著田老丈來這裡認路的?
「哥哥小心!這裡有毒——」池佩蘭輕聲說道,順手遞給蘇異一粒藥丸。
「哦,蘇姑娘怎麼知道這裡有毒?」田老丈等幾位村老都瞪大眼睛看著池佩蘭,好像被人發現了多年的秘密一樣。
「這應該是瘴毒。據說地卑土薄,陽氣常洩,陰氣常虧,林木濕腐,形成瘴氣,令人頭腦發暈,加上此處道路雜亂,易失方向,像是個**陣。」
「唉!——蘇姑娘好本事,可惜我們死了很多人才知道這裡有毒。但事情也並非這樣簡單。」田老丈不由歎氣,似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