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我聽到他說出這兩個字,下意識的就反問了出來,無論我父親如何,他都是一個盜墓賊,一個地方的警察局就可以關起來的五斗小民,他是聰明,可是如果那個局長不信他說的話,不肯引見他到張老爺子那裡,那他不是當年就因為盜墓被判刑了,之後還有這麼多事兒?所以我認為,之後這個橫跨二十年的事情,其實主角不是趙建國,而是張凱旋的爺爺,張老爺子才是當年隊伍的發起人,而我的父親趙建國,或許只是因為倒斗的手藝和經驗,在那個隊伍中,類似一個指導員的存在。
他一個二十年未盡家門的人,到底哪裡,值得一個身居要職的人,說可怕倆字?
張凱旋的父親捏著眉心,緩緩的道:對,是可怕,因為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的話,說明他這個人的心機,還有目的,都深不可測。
這個猜測,可以一步步來,從最開始的疑惑開始,他為什麼知道我父親手中有半份殘圖?我父親從潘家園子裡得到那半張殘圖,表面上是偶然,可是,現在我們假設,記住,這是假設,我父親的偶然得到,是趙建國的有意安排,是他,有意安排著我父親通過偶然得到。
有了這一個開始的假設,後面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安排了我父親得到殘圖,然後再通過一些手段接近我父親,他的手段就是,把自己送進監獄,然後通過那個局長傳話。
他說到這裡,我忍不住打斷他,他最開始假設我父親有意讓張老爺子得到那半張殘圖,這個雖然匪夷所思了點,但是還可以接受,但是你要說我父親進監獄也是他刻意安排的話,那就說不過去了,趙家屯子誰不知道,是趙大奎的家人,因為不滿趙大奎的老爹死在了流沙墓裡,所以才舉報的我父親?那明擺著,是一個偶然狀況。
我在說出了我的疑惑之後,他笑著問我:小三兩,你們趙家屯子,是祖傳的倒斗手藝對吧?
這個我承認,是實情,在別人面前肯定要遮攔一下,但是對於張凱旋他老爹這個什麼都知道的人,就不用欲蓋彌彰了,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他接著道:這才是我對他進監獄這件事感覺蹊蹺的地方,想你老趙家,祖傳倒鬥,一個村子的人,誰沒盜過墓,誰的屁股是乾淨的?
你父親要是因為別的事進了局子,這還說的過去,可是他卻是因為被人舉報倒斗進的局子,這不完全是扯淡嘛,那一戶舉報你父親倒斗的人,沒有倒過鬥?他舉報你老爹,就不怕你老爹反咬一口他家也栽進去?
賊喊捉賊,七傷拳,都是小說裡的東西,現實中,誰會這麼傻?
說完之後,他沒有給我消化他的話帶給我的震撼,而是接著道:這個道理,這麼簡單,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沒有想到?這就是趙建國的厲害,他把人心吃的很透,每個人都會單從表面上來看,那家人心生不滿就舉報了他,這多正常?
人一旦感覺一件事情很正常,就不會在花太多的腦筋去想,也就是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想,在琢磨每一個細節,才會注意到這非常不起眼的部分,才會發現它的蹊蹺。
之後的事情就更好理解,正因為一切都出自他手,所以他才會見到我父親之後,就知道了那個帛書的秘密,也知道探尋這個秘密十分凶險。
這一切,都是出自他手,包括我父親在內的所有的人,都被他算計了,他想要的,只是借助我父親手中的勢力而已。這一切,需要多麼精心的算計?
他要知道我父親對風水古玩感興趣,要製造出我父親看不出的偶然讓他得到殘圖,讓自己進局子,要讓那個局長存心的想討好我父親而引見他,不說之後的二十年,只是這三步,都要幾年時間來分別完成,這需要多深的城府?
更何況,從凱旋第一次去找你們到現在所有發生的事,雖然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做了什麼,但是總能在其中隱隱約約的發現他的影子。
還有,凱旋上次回來說,你父親曾經留過話,說只有張姓的人找來的時候,你二哥手中另半張殘圖才能夠出世。
這意味著什麼?前前後後,進進退退,整整謀劃了二十多年,一個局,牽扯進來了兩代人!
說到這個時候,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激動,又或者是驚歎的表情,喘著氣道:
你說!你父親可不可怕?這樣的城府心機,去倒斗是不是太浪費了?為商從政,怎麼得不到一個大好前程?
所以我懷疑,他倒鬥,只是為了追尋什麼。他這樣一個人,完全沒有必要去做倒斗這種損陰德又高風險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雨林山墓雖然凶險,但是絕對在他自己的承受範圍之內,他為什麼不自己去取了帝王上馬石?
只能說,上馬石對他沒有吸引力,他只是借口江山,吸引到了我父親而已。
他苦笑,接著道:他追尋的是什麼?重要到無視江山?
朱開華嘶的一聲抽了口涼氣,對我道:小三兩,你老爹真心牛逼叉叉!
說完,他拍了一下我,道:你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你老爹親生的?那麼牛逼的老爹,怎麼能生出你這麼慫的兒子?
我根本就沒心情鳥他,從今年開始接觸到我父親失蹤的事情之後,就開始在我腦中立一條線,然後推翻它,週而復始的,讓我的腦袋亂了起來。
我認為是真相的東西,被摧毀,摧毀成粉末。
然後重新的立起真相。
哪個才是真相?
我雖然心裡已經信服了張凱旋父親的猜測,可還是無法接受事情前後給我帶來的反差,不死心的盯著他問:你也說了你這只是猜測,或許都是偶然呢?他也是因為偶然才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呢?
張凱旋的老爹看著我,反問道:可能麼?
我閉上眼睛問自己,可能麼?一件事情是偶然,可是所有的事情都用偶然來解釋的話,那偶然的也太偶然了吧?
想起記憶中趙建國粗狂的臉,心疼,我想問他,算計這麼多,你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