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府,本已是黑天,卻突然的熱鬧起來,大家都聽說那山上的野人被帶了回來,不管值班不值班的下人都跑了過來看熱鬧。
房間裡,府中的大夫在床前忙著,明姒與棠心坐在靠窗的桌邊,雲燕瀟倚窗而立,連擎單手負後站在一旁,格達站在門邊,都等著大夫的結果。
半晌,大夫收拾好藥箱走過來,親自與連擎交代了珂昭的情況,然後就離開了。
「到底怎麼樣了?」明姒看了一眼棠心,他們說話她也聽不懂。
「他說珂昭沒事,只是被煙嗆著了。」棠心歎口氣,沒事最好,只是她想不明白,這珂昭到底怎麼回事兒,那野人怎麼會是她呢?
明姒放下了心,站起身走到床邊,從丫鬟手中接過濕毛巾,給珂昭擦拭臉頰。蹭的滿是煙灰,臉頰也消瘦了不少,但依舊嬌俏。
「小姐我來吧,你說這珂昭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好好的跑到山上去裝什麼野人嘛!少爺一直在找她。」棠心也心疼珂昭,多好個女孩子啊,這是何苦呢。
明姒坐在一旁,也不禁歎息,「有沒有叫人去找他?趕緊過來吧,過來看看這姑娘,成了什麼模樣了。」
「嗯,已經叫人去了。」棠心點點頭,但雷振此時在不在達布城還不知道呢,已經好幾天沒有他的消息了。
「這珂昭姑娘的膽子真是夠大,獨自在山裡跑來跑去的還裝野人嚇唬人。雷兄弟可是要吃苦了,找了她這麼久,卻不想,她一直在身邊。」格達與連擎和雲燕瀟說話,他與雷振的關係比較近,剛剛派人去找雷振,也是他吩咐的。
「小女孩的心思,你不懂我也不懂,不過雲兄應當會懂。」連擎調侃著,在說雲燕瀟最懂女人心。
雲燕瀟聞言輕笑,「連兄這話相當不厚道,私下裡你怎麼說我都行,在夫人面前你這般說,到時我可是要受罰的。」他說的好似真有那麼回事兒似的。
明姒在床邊也不禁輕叱,搖搖頭不理會他們,原來男人間閒聊也會說一些無聊的話,都說女人舌頭長,這男人的舌頭也沒短到哪裡去。
「真不厚道,還在拿這事兒開玩笑。」棠心撇嘴,這些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別管他們。誒,珂昭的眼睛動了。」明姒瞅著珂昭的臉,眼皮下,她的眼珠動了幾下。
「珂昭,你醒醒?」棠心直接去拍珂昭的臉蛋,用得力氣也大了些,下一刻珂昭就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明姒和棠心,珂昭當即眼圈泛紅,「姐姐。」
瞧她淚眼婆娑,棠心有些無措,明姒握住她的手,「沒事了,這是連府,我把你帶回來的。」
「姐姐。」眼淚淌下來,珂昭滿腹委屈。
「好了,不哭了。我不問你為什麼到山上去裝扮野人,也不問你和我哥到底怎麼了,我知道你做著一切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不問。」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看著她哭,明姒也有些不忍。
「不是的,和他沒關係的。」珂昭坐起來,自己抹著眼淚,異樣的堅強惹人憐。
明姒和棠心對視了一眼,怎麼和雷振沒關係了?
「好,那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不見了,我哥到處找你,近段日子,他一直在找你,我都好些天沒看到他了。」明姒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眼淚終於停止了,珂昭眼圈紅紅的,一邊說道:「父親母親給我尋了個夫家,我不同意,我父親就說,要是雷振娶我,那麼就不讓我嫁給那人。可都這麼久了,雷振根本沒娶我的意思,所以就讓我嫁給那個人。我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但又沒地方去,所以就跑到山上去了。」
「這怎麼能和我哥沒關係呢?還不是因為他。」雖然珂昭的話有些亂,但明姒明白,肯定是珂昭的父母覺得雷振無望了,所以,才想給珂昭尋個更好的夫家。
「和他沒關係的,我不想逼他。」她本來也是想,如果這輩子雷振都不跟她談婚論嫁,那她就一輩子不成親陪著他。
明姒搖搖頭,棠心也咂舌,珂昭這姑娘太善良了,雷振也不知是怎麼想的。人家失蹤了,他還特別著急,但是又不提娶人家,這樣拖拉著,真不像個男人。
「姐姐,我不想要我爹娘知道我在這裡,你們不要告訴他們好不好?」珂昭一臉憔悴,眼睛紅紅的。
明姒看著她,不禁有些生氣,「他到底在哪裡,怎麼現在還沒回來?」
那邊,靠窗的雲燕瀟挑眉看向她,輕輕地咂咂嘴,然後扭頭看向連擎和格達,「雷振在哪兒呢?再不回來,她可要發飆了。」
連擎搖搖頭,倒是格達很鎮定,「應該快到了。」
果然,他的話剛落下,房門就被從外推開,一身風塵僕僕的雷振出現在大家眼前。
珂昭看到雷振,瞬間有些愣怔,隨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
「你到哪裡去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差點就掘地三尺了。」雷振一步衝到床邊,好似問罪一樣。再加上原來他就是個都統,一瞬間身上散發出濃重的煞氣來,連棠心都愣住了。
「你這是做什麼?她差點被活活燒死,你剛一進來就開始質問,還嫌她受的苦不夠多是不是?」明姒冷臉訓斥雷振,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雷振也一詫,瞅著明姒,看起來有些氣弱。
「姒兒,你不知道情況。她不言語一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爹娘急的不行,我日夜奔波,幾乎挨家挨戶的在找她、、、、」
「行了你別說了,我怎麼不知道情況?我都知道。珂昭的父母覺得你根本無意娶她,所以為她挑選了一個很好的夫家。她心裡放不下你所以才離家出走的。不要告訴我這些原因你不知道,還是你知道了裝作不知道?」明姒直接打斷雷振的話,他這般讓她更是生氣。這麼長時間了,這麼個好姑娘在他身邊,她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雷振哽住,他知道原因,也想給珂昭個鐘聲承諾,但是他的心裡始終都是有那麼一道坎,他過不去。
明姒站起身,重重的呼口氣,「咱們都回去休息吧,哥,今晚你照顧珂昭。」話落,她直接走出房間,其他人對視一眼,然後皆離開,沒人與雷振說一句話。
「呵呵,真生氣了?」黑夜中燈火幽幽,雲燕瀟走在明姒左側,雙手負後歪頭瞅著她的臉,瞧著是生氣了。
右側,連擎輕笑,「別氣了,他們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這樣,一時也急不來。」
棠心和格達跟在後面,這等男女之事,他們還是覺得順其自然的好,強行肯定是不行的。
「急不來?不行,我很急。七少,明日準備厚禮,我代表雷振去珂昭家求親去。」明姒一語驚人,雲燕瀟連擎紛紛側目,還真不知,她這般果斷。
「你真的打算這麼做?不怕雷振怨你?」雲燕瀟搖搖頭,厚禮肯定是出得起啊,這是小問題。
「怨我?怨我他也得娶珂昭。」事情都鬧到這種地步了,還能再拖著麼?本來珂昭的父母是認定了雷振的,但他這般拖拉,人家都失望了。
「好,這事兒本少給你辦妥妥的。」雲燕瀟淡笑,這明姒是越來越武斷了,看來日後可是不能惹她,不然指不定想出什麼法子來報復他。
翌日,棠心一早便帶人分別抱著梧啼和香寶去珂昭那裡。珂昭今日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不過雷振卻是不見了蹤影。棠心也沒問她雷振的去處,因為她差不多已經知道了,必是被明姒強行帶走去提親去了。
「這兩個寶寶真可愛。」看著孩子,珂昭喜歡的不得了,圍了兩個孩子轉圈圈。
「這是香寶,我的孩子。這是梧啼,小姐的孩子。」棠心看著她,想必珂昭定會是個好母親。
「咦?這梧啼的腳丫是這樣的。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真好。」珂昭瞧見了梧啼的腳丫,如同這塞外的任何一人一樣,看見了便讚歎這是福氣。
棠心點點頭,「小姐還覺得不好看,還說要請大夫給割掉呢。」
「啊?那可不行,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怎麼能割掉?」珂昭連連搖頭,頭上的小辮兒隨著她搖頭直晃。
「是啊,連老闆不同意,所以,小姐就沒實行。」棠心笑著說道。
「誒,說道連老闆,我覺得,連老闆好像對姒姐姐有些不一樣。雖然我這樣說可能不太好,畢竟姒姐姐已經成親了。」珂昭一邊用手指逗弄著香寶,一邊說道。
「這個任何人都知道,小姐自己也知道。但你看他,對梧啼這麼好,好似自己的兒子一般。而且,他對小姐也只是好,並沒有任何不軌,連老闆是個有風度的人。」棠心點點頭,恐怕連雲燕瀟也是明白的。
「真是讓人羨慕。」珂昭不經意輕歎,也暴露了自己此時的心情。
棠心笑笑,「你也不用羨慕別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該別人羨慕你了。」
「嗯?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珂昭不解。
棠心招手要她過來坐下,然後一邊道:「今兒一早我就瞧見了宅子上空有喜鵲飛來飛去,在我們大燕,看見喜鵲就是有喜事的意思。咱們府裡,該辦的喜事都辦了,我想,這喜事是衝著你來的。」棠心胡謅,明明知道怎麼回事兒,還在瞎說。
珂昭忐忑,對棠心的話不解,又有點期待。
棠心瞧著她,更是忍不住笑,招招手要奶娘把梧啼抱過來,她伸手接過,然後與梧啼說:「快,叫大娘。」
珂昭一下子站起來,「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唉,不要著急,反正早晚的事兒。」棠心促狹的笑著,瞧著珂昭羞赧,她更是笑得誇張。
「棠心你在笑什麼?笑得這麼難聽。」驀地,身後傳來明姒的聲音。棠心趕緊站起來,「小姐,你回來了。」
明姒的臉上帶著些怒氣,身後跟著雲燕瀟,雷振走在最後,也同樣是滿臉陰鬱。
珂昭瞧著他們三人,除卻雲燕瀟一臉和氣外,其餘兩人的臉色均不好,不禁的,她有些擔心。
「小姐,喝杯茶。」棠心將梧啼放入奶娘的懷裡,然後給明姒倒了杯茶,觀察了下她的臉色,難不成那事兒沒成?
明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轉頭看向珂昭,笑容也浮上了嘴角,「珂昭,你父母很是想念你,一會兒便差人送你回家吧。相信,你父母肯定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珂昭發愣,有些不明白。
「不用你差人送,我送她回去。」雷振開口,雖面色不好,但語氣還是很好的。
珂昭又扭頭瞅著雷振,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咱們走吧。」雷振看著珂昭,現在就走。
「哦,好。姒姐姐,我走了。」珂昭向明姒道別,隨後便跟著雷振離開了。
直至他們走了,棠心這才鬆口氣,看了一眼依舊但笑不語的雲燕瀟,她走到明姒身邊,「小姐,到底怎麼回事兒?」
明姒聞言輕哼了一聲,「從一早到珂昭家,我說的嗓子都干了,他一個屁都沒放,弄得好似不願意娶人家一樣。」
「誒,文明點文明點。」雲燕瀟趕緊提醒,這氣頭上來了,髒話也出來了。
明姒掃了他一眼,好似沒聽見,「珂昭的父母是十分懂禮數的人,也是一心為了女兒好,知道珂昭喜歡他,所以最終是答應了。」
「答應了,那很好啊。小姐,你就別生少爺的氣了,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多說話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不過,小姐不懂這裡的語言,還能說的嗓子都干了,可見她有多努力的想辦成這事兒。
明姒深深歎口氣,而後轉眼看向雲燕瀟,「明日開始,你差人去買棟宅子,然後置辦各種新婚該用的東西。我找五十七就近選個好日子,把他們的婚事辦了。」
雲燕瀟連連點頭沒有任何疑句,棠心本想說話,但瞅著雲燕瀟不敢吱聲的模樣,她也就閉嘴不語了。明姒這般著急,雷振可能是有些不願意,不過現在他不願意也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