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據雲天翊說，皇上八百里加急的派人送來命令，要他們盡快的回去。
馬車如同外面的戰馬一樣在飛奔，坐在馬車裡幾乎沒有穩當的時候，馬車狂顛。身下鋪就了很厚的墊子，不然這麼顛簸下去，用不了幾日，人都會散花了不可。
雲天翊也不乘馬車改為騎馬而行，整個隊伍除卻明姒和棠心這兩個女眷，還有一些行禮什麼的需要用馬車，其他的人都是騎馬飛奔。
也怨不得別人，誰叫主僕倆都沒有這個騎馬的本事，就算現在不想呆在馬車裡也沒辦法了。
扶著窗欞，棠心蹲在那裡，她說屁股實在疼，坐不下。
明姒歎口氣搖搖頭，盤膝坐在那兒倒像是打坐，平穩如山。
馬蹄聲，車輪聲交織著，幾乎一整天沒有停歇的時候。或許真的是因為有皇上的命令，整個大部隊才這樣瘋狂趕路。
「哎呦。」可能蹲在那裡時間太長，棠心受不了的又坐下，滿臉痛苦的神色。
「坐在那兒盡量不要動，也別想有多疼，就不會覺得難受了。」看著棠心一眼，明姒也很無奈，倆人要是有本事的話，都學會騎馬，也免得在這裡顛簸。
「奴婢試試。王妃，這車顛簸的，奴婢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變成碎片了。」更主要的是，這麼瘋狂的趕路，害的她連水都不敢多喝一口，生怕憋不住再出錯，或是停下來方便耽誤進程挨罵。
「放心吧，你不會碎的。」就是恐怕到時都癱了。搖搖頭，她的腿也麻木了，整個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而起伏，她也盡量配合，這樣才不會讓身體難受。
棠心癟嘴，半邊臉還包著紗布，滿眼痛色的坐在那裡，看起來很是可憐。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著急的趕回去？反正早晚都會回去，像來時那樣不行麼？」可能真的是屁股超疼，棠心又開始嘟囔。
「皇上有命令，你說呢？」明姒不是想打擊她，這是事實。
果然，聽到皇上二字，棠心再次蔫了。
「王妃，我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太子……」反正沒有別人，棠心說這話倒是很順暢。
明姒掀起眼睫看了她一眼，而後點點頭，「知道了就好，別亂說。」
棠心眨眨眼睛然後很誠懇的點頭，「要出事了。」
明姒輕笑，「你懂什麼？」要出事？能出什麼事兒，明姒倒是覺得現在帝都會很平靜，大部分或許都會暗暗行事。
棠心再次癟嘴，「不會麼？」
「出事了也不關你事，別多嘴了。」將盤起來的腿放平，兩條腿都麻木了。
「嗯，奴婢知道了。」不太甘願的閉上嘴，其實棠心很喜歡打聽這些事。
雖說沒有日夜不眠不休，但是每天也都是天黑的很徹底時才停下休息，待得第二天太陽剛升起來，再次出發。
越向北行，氣溫越低，棠心也將厚衣服都準備好，儘管坐在馬車裡，明姒也披上了厚重的狐裘披風，可想在外面騎馬而行的人有多受苦。
瘋狂顛簸的馬車，棠心蹲在那裡，雙手抓著窗欞。由於實在太無聊，將窗子推開了一點，驀地嚷道：「王妃，外面下雪了。」
抬起眼，明姒順著她推開的窗子看出去，「是啊，終於又看到雪了。」想想在南方那些時候，還是青山綠水陰雨不斷呢。
「這就是回家的感覺，奴婢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也不顧順著窗子吹進來的冷風，棠心望著窗外飄飛的雪花感歎道。
明姒聞言垂眸，回家？她是從來沒體會過那種感覺，回家的感覺，挺奇怪的。
「哇，他們都成了雪人了。」稍稍向馬車後瞄了一眼，棠心看到滿身都是雪卻依舊騎在馬上奔馳的禁衛軍。尤其穿著黑衣服，身上掛滿了雪，看起來就像雪人一樣。
明姒抬眼，不禁挪動到另一側的窗口，推開窗子，風雪迎面刮來，瞬時瞇起眼睛。
朝著後方看去，果然，不止是人，馬兒身上都是雪，從遠處看著就像是雪人在移動。
不止是下雪，還有冷風，果然是北方，這才是正常的冬天。
不過，在這裡也看不到前面的人，雲天翊和雲燕瀟都在最前方，龍崎斷後，她們的馬車處在正當中，不管是最前還是最後都瞧不見。
關上窗子，明姒再次回到沉默，唯獨棠心在那兒瞧著窗外興致勃勃。
在第五天的中午，隊伍終於到達了帝都。好似早就知道他們今日會到達，城門大開，官兵開路，儘管此時天氣很冷，但是大街上依舊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在觀看。
吵吵嚷嚷的聲音傳進耳朵，棠心也老老實實的坐在馬車裡，窗子緊閉，不再亂竄。
可能是太子被廢的消息太過刺激，外面百姓的吵嚷也特別厲害。入耳最多的就是七王爺和九王爺這兩個詞語，想必都在議論，下一個儲君會是誰。
驀地，也聽到了有人提起九王妃這三個字，明姒不禁歪頭豎起耳朵傾聽，原來是在說她命大。
想來也肯定會成為話題，她隨同太子七王爺南巡，代表的是雲天翊，可沒想到卻出了事故。但最後卻平安歸來，確實蠻神奇的。
馬車晃晃悠悠的直接朝著皇宮而去，棠心也十分有眼力見的將一身較好的衣裙拿出來給明姒換上，而後披上純白的狐裘披風，等待著進入皇宮。
車慢慢停下來，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響，而後聽到雲天翊的聲音，「姒兒，下車吧。」
整理了一下頭髮，明姒起身走出馬車，冷風迎面吹來，吹的眼睛都不能完全睜開，好在身上的狐裘夠厚，阻擋一切風寒。
雲天翊的身上也披著厚重的黑色狐裘，那黑亮的顏色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亮眼的光，也映襯的他面如冠玉，溫雅迷人。
他將手遞給她，明姒也扶著他的手從馬車上走下來，進入了一道宮門馬車停在城甕之中，四周宮牆高聳，冰凍冷色又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九弟，去御書房。」雲燕瀟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明姒和雲天翊轉過頭去，他身上也披著和雲天翊一樣的黑色狐裘披風，但整個人看起來卻是意氣風發滿身風流。
陽光之下，雲燕瀟的鳳眸彎成新月的模樣，走到近前，視線從明姒的身上自然的掠過看向雲天翊，兩人身高無差，對視著，有那麼一剎那讓明姒心底有些不安。
「走吧。」雲天翊轉眼看了看明姒，輕聲說道。
明姒點點頭，而後轉身走在雲天翊身邊，雲燕瀟在雲天翊的另一側，三人朝著御書房而去。
因著天氣的寒冷，腳下的石磚好像都凍上了。明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身上純白的狐裘映襯著她的臉頰萬分白皙，美艷的眉目，清冷的氣息，她與這冬季倒是十分相配。
三個人走上長廊，互相都沒什麼話，雲燕瀟走在最前，明姒走在雲天翊的左後側，一直垂著眼眸，幾乎沒有一次抬眼。
終於走到御書房，那書房門前的公公依舊守在那裡，三個人站在門前等著他去稟告，待得他重新出來，這才走入書房之中。
溫暖的氣息帶著一股熏香的味道迎面而來，明姒跟在最後面，看著前面的兩個人跪下來，她也屈膝跪下，「參見父皇！」
異口同聲的，一路上三個人沒說話，此時倒是很有默契。
「起來吧。」皇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不同於以往，聽起來似乎情緒不錯。
「謝父皇。」這次又是異口同聲，而後三個人站起身，明姒依舊保持低頭狀態，等待上座的人下批示。
「老七和老九媳婦，你們倆沒事吧？」驀地，皇上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明姒眼皮一跳，抬眼看向上方，皇上眸光深邃，正看著他們倆。
「多謝父皇惦記，兒臣很好。兒臣與九王妃被大水沖走，所幸只是順著水流漂蕩，沒有受傷。」雲燕瀟代為回答，語氣充滿尊敬。
「老九媳婦，你呢？」沒聽到明姒的回答，皇上又再次問道。
「回父皇，姒兒很好。多虧了七王爺，他腿傷復發，但卻一直照顧姒兒。」明姒倒是很意外的當眾讚揚了雲燕瀟，惹得雲天翊都回頭看了她一眼，但她佯裝沒看到。
「老七做的很好，聽說，本來你們可以逃過這一劫的。但老七一心想搶修康莊鎮的儲水大壩，不錯。」皇上用著十分肯定的語氣說著，對雲燕瀟也是高度讚揚。
明姒垂眸，唇角微微彎起，雲燕瀟認真的做著一切沒有白做，皇上倒是真的看見了。
「老九媳婦，朝陽宮已經準備好了午膳，你先過去吧。」皇上開口，要明姒先離開。
明姒微微屈膝，「是，姒兒退下了。」話落，她也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走出御書房，朝著朝陽宮的方向走去，內宮深深，此時正值冬季，長廊下的花園裡堆積了一層的白雪，冰晶可人。
驀地，明姒走下長廊轉眼看到從遠處走過來一行人，當先的正是明珠。
明姒微微瞇起眼眸，此時，明珠好似也看到了明姒，略有些蒼白的臉龐浮起一絲笑，「姒兒。」
「姐姐。」此時她也不是太子妃了，明姒覺得又不能用別的稱呼刺激她，只得喊一聲姐姐。
明珠走過來，身後跟著兩個丫鬟。她穿著厚重的披風，雙手套著毛皮的暖手捂，儘管神色不太好，但是依舊雍容。
「姒兒，你回來了。聽說，你和七王爺…。」她眼神關切的看著明姒，一邊問道。
明姒點點頭，「沒錯，不過好在我們命大，沒什麼事兒。」
「那七王爺呢？」明珠略有安慰，頜首問道。
「七王爺也很好，這次如果不是七王爺，姒兒恐怕也沒命回來了。」語氣滿是對雲燕瀟的感激。
明珠的臉上綻開一抹笑，「你們都沒事就好，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我擔心的要命。」她抽出一隻手來拍著明姒的肩膀，隨著她的動作，身上的披風也拉開了些，露出隆起的腹部。
「姐姐，你身體還好吧。」明姒自然也關切著明珠，太子被廢，她的身份也降了下來，此時還有身孕，讓人無法不憐惜。
「我自然好。呵呵，你都聽說了吧，唉，我很好。只是，他整天萎靡不振，除了睡覺就是睡覺。」提起太子，明珠搖頭歎氣。
「太…。他的某些習慣可能不太好，姐姐必要時也要注意下。」她也無法給過多的提示，只能說一句這個。
明珠看著她，臉上有些疑惑，「不管是因為什麼，如今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法避免了，順其自然吧。」明珠好似完全放棄了，比之以前，身上少了很多鋒芒。
「對了，你和老九怎麼樣了？」明珠笑笑，而後很關切的問道。
「我和王爺很好。」明姒點點頭，也微笑著回答。
明珠點點頭，「你們南巡的這段時間，老九深居簡出，沒有任何事發生。」變相的，明珠向明姒透露這段時間雲天翊的表現。
明姒挑眉，「收斂了很多了。」此時兩姐妹說話倒真是像在互相吐露心聲，說著自己的煩惱。
「呵呵，老九真的很好。姒兒，你要抓住他的心才行。」再次抬手拍拍明姒的肩膀，明珠贈予良言。
「嗯，姒兒知道。」明姒點點頭，眉目柔順，很認真的聽著。
「你今天剛回來，這是要去敏貴妃那裡？」明珠也知道他們今天回來。
「對，王爺和七王爺還在御書房。」順勢的，明姒也將雲天翊和雲燕瀟的下落說了出來。
明珠的眼睛動了動，「這樣啊。我剛從母后那裡出來，眼看下午了，我得回去了。」
「那姐姐慢走，注意身體。」明姒倒是沒過多的注意明珠臉上的神色，垂眸點點頭側開身子讓開。
「嗯，你也好好休息吧。」笑笑，明珠舉步離開，帶著那兩個丫鬟身影漸遠。
直至明珠走遠，明姒才轉過身繼續走，長長地歎口氣，現今好似所有人都在低潮期。看著明珠挺著大肚子的模樣，就算她真的跟雷振有什麼，明姒也覺得無所謂了，她現在確實蠻可憐的。
漸漸接近朝陽宮，那宮門口站著一個人，明姒彎起唇角，不由的覺的這敏貴妃身邊的人都很神奇。知道她會在這個時間來似地，等在那裡候著。
「蘇姑姑。」明姒先開口，笑容滿面。
「王妃，你受苦了。」蘇柳快步的迎過來，一邊用著柔軟的調子說著，滿眼的心疼。
「我還好，母妃近段時間可好？」十分熟稔的拉著蘇柳的手，明姒眉目間儘是柔和。
「娘娘擔心你們啊，特別是王妃，知道了王妃失蹤的消息，娘娘差點沒暈過去。」蘇柳說著，明姒也笑著聽，心下卻有些冷嘲，暈過去？要說很激動她倒是相信，趕緊派人確定，和她一起失蹤的雲燕瀟有沒有死。
「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就是這一路王妃你受苦了，瞧瞧你都瘦了。」蘇柳很心疼的語氣發自內心，聽起來也萬分真切。
「蘇姑姑言重了，想來母妃可能很擔心，這就讓母妃看看我很好，她才能徹底的放下心來。」明姒隨意的說著，總是寒暄，不禁覺得有些累。
剛進入朝陽宮，敏貴妃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姒兒。」一聲呼喚，飽含深情，讓明姒些微的有些受不了。
「母妃。」明姒也笑著回答，走過漢白玉的拱橋，那邊敏貴妃穿著火紅色的狐裘披肩迎過來，雍容華貴妖嬈萬分。
「姒兒，受苦了。」走到近前，敏貴妃抓住明姒的手，上下的看著明姒，以確定她的身體是不是還好。
「姒兒沒事，讓母妃擔心了。」明姒也任她看，視線卻一直固定在敏貴妃的臉上，想看她會不會露出些別的表情。但，顯然明姒想多了，敏貴妃的臉上除卻對明姒的關心就是心疼，根本看不到別的。
「天翊還在皇上那裡？」拉著明姒的手往大廳裡走，輝煌的大廳裡擺放著數個暖爐，雖然外面天寒地凍的，但是廳堂裡格外溫暖。
「是，王爺還在御書房。」解開身上的狐裘披風遞給蘇柳，明姒與敏貴妃一同走向貴妃榻。榻上鋪就的也是厚重的皮絨，明姒在榻上的一角坐下，敏貴妃親自動手給她倒水。
接過敏貴妃遞來的水，明姒微笑著長舒口氣，「還是家裡舒坦。」
坐在明姒身邊，敏貴妃上下的看著明姒，「那是當然，哪裡也不如家。」
「午膳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了。不過現在看來皇上一時半會兒的談不完，不如咱們先吃吧，你也累了。」說著，敏貴妃站起身，順便拉起明姒，朝著飯廳走去。
「剛剛姒兒在來的路上碰到了太…。明珠。」明姒實在不知怎麼稱呼明珠了，與敏貴妃說只能直呼其名。
敏貴妃看了明姒一眼，「她現在只算皇子妃，王妃都算不上。」說道太子，敏貴妃的語調不是一般的高興。
「到底是因為什麼，才發生這樣的事？」明姒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分坐坐下，敏貴妃笑容滿面，「當時皇上有言，要他代為南巡，結果卻一事無成，整日萎靡頹廢。在你們想盡辦法要拯救耗資巨大的儲水大壩時，他竟然還在睡覺，皇上徹底失望了。」
明姒不由覺得神奇，「這些事情父皇是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的。」
敏貴妃輕笑，「姒兒以為山高皇帝遠皇上就不知道麼？或許大皇子就是抱著這種心態，才落到如此地步。」現在太子連個王爺都算不上。
「原來是這樣，大皇子這一路上確實什麼都沒做，整日睡覺，萎靡不振。」明姒點點頭，稍稍有些昧良心。
「別管他們如何，已經到了此境地，都是自找的。」敏貴妃很是開心，動手給明姒倒上桂花酒，香氣撲鼻。
距離上次喝桂花酒過去了很久，如今聞到味道不禁口舌生津。
「來，本宮敬姒兒一杯，這一趟南巡受苦了。」敏貴妃開始敬酒，明姒也好不氣弱的舉起酒杯，而後一飲而盡。
「呵呵，今兒姒兒可別喝多了。上次姒兒在本宮這裡喝過酒，第二天天翊特意來了一趟把本宮好生責備。」看著明姒暢快的樣子，敏貴妃輕笑。
「不會的。」明姒微微詫異，雲天翊做過的事兒她還真不知道。不過，今兒能不能醉她還真是不知道，這酒，喝了一就想再來第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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