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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伊諾在封佑宸的眼睛裡看到尖銳的失望.甚至是刺痛的絕望.
她問自己.開始後悔了吧.後悔如此決絕地傷了他.但是她不會改變主意.
因為愛這個男人.她真的可以不顧一切.並甘心情願為他做任何事.包括像上回一樣悄然離開來成全他和金安安.但是.讓她認了周曼靈.承認這個殘害她孩子的兇手是自己的母親.她真的做不到.讓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因為這個女人而飛來的橫財.去換一個名正言順的封太太的頭銜.她也做不到.
為什麼他不懂.她只願做他當初那個簡單透明的傻丫頭.會開心地笑.會暢快地哭.沒有顯赫的身世.沒有任何光彩奪目的光環.唯有的.拿出來撐得住場面的.就是不顧一切去愛他的勇氣.和陪他一直到老的決心.
為什麼他不懂.女人對愛情簡單質感的追求.她魏伊諾沒有半點野心.也不戀浮華.她只是希望他珍重她的這份純情.或者僅僅是尊重也行.她只想做她自己.
然而.她就真的懂他嗎.在他其實除了是她的他之外.還是一個商場上奮力搏殺著的男人.他身上所負累的集團掌門人的光圈.對上百萬員工的責任.對金耀威殺父之仇的仇恨.和男人要雄霸商海的野心.全都是深不見底地攪動著他的心緒.
他很沉悶.很沮喪.很無助.也很疲憊.這個女人就像是拂進他心裡的那縷陽光.他是那麼地珍重她.而人都是自私的.甚至是專橫的.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愛得忘我.愛得無私.他希望他的女人永遠站在他的港灣裡.他心甘情願地用最寬廣的胸懷最完全的包容她的臭脾氣和小任性.他自認為是那麼掏心掏肺地愛著她.
他就是不能理解.分明就是舉手之勞.可以幫他解決目前所有的問題.她卻因為她的那點小驕傲而無動於衷.
封佑宸的傷感和傷心浩瀚如冰冷的海洋.吞沒了他所有的.在這個女人身上建立起來的自信.這種無聲的對峙讓他傷感得透不過起來.
他向她苦笑了一下.攤了攤手.終於再也無話可說.扯平整了身上凌亂的衣衫.而不敢再看她一眼.就信步出了房間.他需要好好地冷靜冷靜.
聽到外面「砰」地摔門的聲音.魏伊諾的心彷彿被他無情地摔了個粉碎.她倒在床上.把身體蜷得跟只小蝦一樣.用拳頭抵在張開的嘴裡.隱隱地、肝腸寸斷地哭泣.那種難受.那種痛楚.卻隱忍不住.
誰能告訴她.他們這是怎麼了.
陳綵鳳敲了敲魏伊勳的門.見魏伊勳沒回聲.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魏伊勳背靠著牆坐在床上.腿上放著他的筆記本電腦.手啪啪地點動著鼠標
陳綵鳳挨近他.坐到床邊上.看到電腦上全屏回轉著魏伊諾的照片.他的兒子完全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似的只呆呆地看著那些照片.她忍不住將手摀住了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這麼長久以來.陳綵鳳都是這麼保守地守護著這個家.愛著這個家.捫心自問她真的很盡力了.但是這個家卻沒有因為她的無私奉獻而圓滿.現在她的女兒不快樂.她的兒子不快樂.她的丈夫也跟著殫精竭慮.她自己也憋屈得難受.
「勳兒.對不起.媽媽不應該那麼不通情理地阻止你去爭取愛情.我明明知道這些年你忍得很難過.卻逼著你去放棄.是媽媽的私心害你這麼傷心的……」
魏伊勳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靨.「媽.說什麼呢.怎麼能怪你呢.」
陳綵鳳因為魏伊勳的大度終於忍不住淚水漣漣.她搖了搖頭.「當然怪我.我希望留住我們這個家.不讓你追求諾兒.為了諾兒能跟封佑宸有好的結果.我去求周曼靈幫忙.結果呢.你這麼辛苦地忍著愛.諾兒放棄了封佑宸獨居海外.周曼靈也沒有要管她的意思.而我和你爸爸有失去這個女兒了……勳兒.是我把這一切都給搞砸了.我對不起你們.」
魏伊勳心酸地抽了抽鼻子.用溫暖的大掌為母親抹去眼淚.他一點兒都不怪她.他怎麼能怪她呢.特別是當他知道.就連魏伊諾也非她親生之後.他知道這個女人為了這個家放棄了什麼.投入了什麼.
「媽媽.你怎麼竟說傻話呢.這怎麼能怪你呢.」他像是哄一個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媽媽了.我和諾兒.都沒有怨恨你.爸爸從始至終都那麼愛你.」
陳綵鳳靠著兒子的臂膀裡.覺得很踏實.「勳兒.你說.諾兒現在是不是很難過.」
對.她很難過.
如果說.封佑宸帶給她的是無以倫比的遺憾的話.那麼.他帶給她的就是無以倫比的傷害吧.他還記得那天.她凌亂的.傷心的眼神.無助的樣子.離落的悲傷.她曾經是那麼信賴他的小妹妹.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的信任全部摧毀.而留下的全是骯髒的印象.
骯髒.這個詞.在魏伊勳的腦子裡一閃而過.引得他悲傷極了.他曾經那麼篤信自己的愛對魏伊諾是高尚的.是純碎的.是無私的.是他自己自命不凡了.是他自己太狂妄自私了.他的確是骯髒的.那麼慘烈地傷害了她.他竟然不敢向母親坦白.自己對他們的小公主做了多麼可惡的事情.
他們.都不會原諒他的.他都不能原諒他自己.
見他沒有吱聲.但是那一臉的悲傷讓陳綵鳳心疼.她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勳兒.如果.真的那麼愛她.就回去找她吧.」她說得淡淡的.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卻無法風平浪靜.她是跟著這小子一起瘋了嗎.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希望有個人能好好的疼愛她的諾兒.希望她的勳兒如願以償.她是一個母親.天底下最卑微、最無奈的母親.
魏伊諾驚慌地抬起頭.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媽媽在支持他了.
他愛魏伊諾有多難.媽媽對他的支持就有多痛.
「媽.真的可以嗎.」這時候.是他自己膽怯了.他曾經那麼篤信自己能給魏伊諾幸福.現在竟不確定了.
陳綵鳳痛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