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自說自演。
眼底的冷意濃烈的像是火焰,幾乎能把人焚燒殆盡。
她從霄祈懷裡掙脫,跳下來,走到沐煙兒面前。
仰著頭,小小的,只到沐煙兒的腰間,可她明明是仰著頭的,卻莫名讓沐煙兒覺得她是在俯視她,那種睥睨的氣勢,即使是她身後的霄祈,甚至都沒這麼強烈。
看著她黑漆漆的眸仁,她竟然有種驚恐感。
向後退了一步,蕭於言察覺到,立刻擋在了她的面前:「三小姐,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
「哦?」
「煙姑娘身體不適,所以……」
「她身體不適?」
卿九怪異地笑了聲,「她要是身體不適的話,可怎麼又能下得了『一日癲』呢?」
『一日癲』三個字一出,蕭於言的臉色變了。
他眉頭深鎖,背在身後的手握緊,臉上很快恢復正常,「三小姐,你在說什麼,言聽不懂。」
「聽不懂?好說。」卿九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漫不經心地打開,抬起頭,湊到蕭於言面前。頓時,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帶著讓他極為熟悉的味道。
蕭於言臉色極為難看,「三小姐,這……這是什麼?」
「你不知道?」小孩的表情更加冷。
「……當、當然。」
「可你抖什麼抖?」她突然逼近,小小的手握緊了他的手腕,感覺到蕭於言的皮膚上一層細密的虛汗,她笑了,笑得陰森、詭異,「蕭於言,你出汗了呢。」
「……」
蕭於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想甩開,可抬起頭對上霄祈警告的目光時,更是不安。
「三小姐,」他深吸一口氣,「先讓言替煙姑娘把臉上的藥換了好不好?」
他說的懇切,卿九仰著頭靜靜看著他,嘴一彎,露出一個大大的梨渦,「好啊。」
蕭於言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好說話,著實訝異,也沒多想,剛想轉身替沐煙兒換藥,可轉身時,發現小孩並沒有鬆手。
疑惑的回頭,看到小孩還是那麼笑著。
可再看,反而覺得那笑讓人覺得後脊背一寒。
果然,下一刻就聽她說:「蕭於言,你覺得念兒是怎麼死的?」
蕭於言急於想擺脫她,正了正表情:「當然是被雪廿咬死的。」她的屍體,甚至是經過他的手檢查的。
「這樣啊?」
小孩的表情更加無辜,「那她身上應該沒中什麼毒嘍?」
「當然。」
「既然如此,那麼,給,你拿著這個吧。」
說完,小孩遞給了他手裡的瓶子。
那血腥味讓他皺眉,「三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說的啊,血沒毒,所以,先喂一些給煙姑娘喝吧。」
「誰要喝那噁心的血啊?!」
蕭於言還沒說話,就聽到一旁的沐煙兒在一旁握拳,看起來極為憤慨。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唯一會對念兒下毒手的人,她看著這反應,指不定就信了。
可她又怎麼能信呢?
「這血是那宮婢的?」蕭於言卻是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是啊,你是御醫,你都說了沒問題了,那喝下試試嘛?」小孩嘴角一咧,突然給人一種邪佞的感覺。
蕭於言心一抖,倒是沒想到這卿家的三小姐突然不傻了,反而竟然能知道這藥裡的成分,眸仁裡掠過一道凝重,過了一會兒,才道:「言不能。就算念兒不是中毒死的,可無故讓煙姑娘喝這污了的血,對她不公平。」
「不公平嗎?」
小孩喃喃一聲,眸仁一縮,露出一道鋒芒般的光。
看著她沉默下來,沐煙兒得意了。
就算她知道是她又怎麼樣?沒有證據,她依然拿她沒有辦法。
更何況,有蕭於言幫她,又能奈她何?
她眼底的得意之色落入卿九眼底,她突然樂了,「你覺得不公平啊?可以啊,我既然懷疑你,那麼相對的,你也懷疑我好了。那大家都喝了就沒有公平不公平了吧?」
說完,她拿起瓶子,突然喝了一口。
「黎兒!」
霄祈臉色一變,上前一步,剛想奪過她手裡的瓶子,卻在看到她扭過來露出的小臉時,怔在了原地。
她的嘴唇被血染的血紅一片。
整個人週身都是戾氣,突然給人一種來自地獄的感覺。
沐煙兒和蕭於言也被她驚呆了,這孩子瘋了吧?
那裡面是「一日癲」,可過了一個時辰,沒有人能檢查出裡面的成分,只除了這種直接飲用的辦法,而飲用的人則會立刻癲狂。
不過,她怎麼看起來沒事?
「喝吧。」
卿九慢慢回頭,遞過去了血瓶子。
蕭於言頓時啞口無言,沐煙兒的臉也白了。
這傻子是要跟她同歸於盡嗎?
霄祈眉頭深鎖,看著小孩沉沉的側臉,慢慢看向了沐煙兒。
後者被他這一眼看得心一跳。
「皇上,煙兒……煙兒是冤枉的!」
「既然黎兒喝了,你要是真的沒下毒的話,那就喝吧。喝了,朕就相信你的話。」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卻是讓沐煙兒渾身一震。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偏袒這傻子?
「……」蕭於言也震驚地抬頭看向霄祈,可後者金口一開,根本沒辦法收回,他皺著眉頭看著沐煙兒慘白的臉,突然像是決定了什麼,猛地跪在了地上:「皇上,臣有錯,請你懲罰。」
霄祈眉頭攏起,「你有什麼錯?」
「那宮婢身上的確是中了毒,是臣下的。因為她的事,害得煙姑娘被打了臉,臣一時看不過,所以就下了『一日癲』,可是沒想到,那宮婢發了瘋竟然會去招惹雪廿,所以……無論如何,是臣的錯,請皇上懲罰微臣。這件事跟煙姑娘沒有任何關係,懇請三小姐不要再為難煙姑娘了。」
「……」
霄祈眉頭皺得更緊了。
回頭看向小孩,發現她也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蕭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