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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68 訂婚被毀 文 / 汐奚

    瀾苑許久都不曾如此熱鬧,凌靳揚記得,自從母親去世後,父親就再也沒有慶祝過生日。這些年,每次看到父親獨自坐在母親房間發呆,他心裡都很難受,其實他想要的也不過是父母健在,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只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

    偌大的客廳中,眾人齊聚,往日的空曠也能稍稍填補。

    沙發的側面,安雅第一眼看到童念帶回來的男人後,臉色不禁變了變。她拉過安昕小聲低問,神情不經意的閃過一絲緊張。

    好險!

    幸好那天在啟東,她說話並未全然點破,饒是將來有什麼事情,也不會栽到她的身上。

    暗暗鬆了口氣,安雅重拾笑臉,與安昕兩人親熱的私語,並未將旁人放在眼裡。

    今晚凌仲很開心,尤其看到童念和韋祁皓也回家,高興的半天合不攏嘴。自從童念搬出去住,他一直都心裡惦記,可事事都有兒子操持,他倒也放心。

    難得從小到大,這兩個孩子都合得來,哥哥和妹妹也都有模有樣。

    後背靠著沙發,凌承業低頭擺弄著手機,手指點來點去,似乎在發著短信,嘴角隱隱透著笑意。他掀開眼皮瞅了眼,見到童念身邊坐著的男人,眼底閃過精光。

    挑眉看了眼凌靳揚,見他臉色平靜,凌承業撇撇嘴,神情帶著嘲弄。

    想不到,凌靳揚養大的鳥兒,如今翅膀硬了,要飛了啊!那滋味不好受吧!

    「伯父,」韋祁皓忽然間開口,頓時吸引過來周圍人的目光,他臉色沉著,笑道:「我和唸唸決定訂婚!」

    此言一出,最吃驚的當數安昕,她下意識的瞥向凌靳揚,卻見他臉色如常,看不出一絲喜怒。她緩了口氣,菱唇慢慢勾起笑來。

    凌仲瞭然的笑了笑,神情甚感安慰,「你們決定了,爸爸自然同意。」

    童念臉色有些僵硬,她微微低著頭,聲音不大,「爸,訂婚的日子,您怎麼說?」

    一聽這個,凌仲立刻笑起來,連忙擺擺手,道:「我對這個不在行,還是讓祁皓母親定奪吧!」

    韋祁皓俊臉染笑,他攬住童念的肩膀,柔聲道:「我媽早就挑出幾個日子。」

    轉頭看著童念的臉,凌仲神色暗了暗,語氣也跟著沉下來,「祁皓,訂婚的事情,還要你母親多費心。」

    雖然他的話點到即止,韋祁皓足以明白,童念親生父母都不在,很多事情,自然無人能夠代替。

    將她摟在懷裡,韋祁皓臉色慎重的開口,「伯父,您放心,我都明白。」

    眼見他也是聰明孩子,凌仲緊蹙的眉頭鬆下來,傭人們將事先預定好的三層蛋糕推出來,同時也將晚飯擺放上桌。

    「入座!」

    凌仲最先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招呼眾人落座。凌靳揚走過去,將生日蠟燭插好、點燃,吩咐傭人將大燈滅掉,讓父親許願。

    凌仲不習慣年輕人這些玩意,不過孩子們一片心意,他也不能推辭,便也學著樣子,閉上眼睛許個願。

    許願之後,眾人唱了生日歌,吉祥話一個個都祝賀到。

    凌仲很是開心,拿起蛋糕刀,將壽桃切下來,依次分給孩子們,每人一個,只為討個吉利。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好,相談甚歡。只有童念坐在椅子裡,神情晦暗。明明不喜歡這種氛圍,卻偏偏硬要逼著自己融入,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掐住她的脖頸,讓她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好看,韋祁皓薄唇緊抿,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將她的手握入掌心,卻不想她技巧的躲閃開。

    看到她排斥的動作,韋祁皓臉色沉了沉,他拿起筷子給她夾菜,見她倒是吃掉,心底的不安才好些。

    用過晚飯,韋祁皓急忙找了借口,帶著童念先離開。回去的路上,他試探的問她:「唸唸,你在怪我?」

    童念盯著車窗外,並沒有說話。其實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應該責怪他嗎?好像找不到理由,從他化解掉那些流言蜚語,她就一直被他推著走,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只是這一切,讓她倍感壓抑。當初她決然的離開凌家,就是想要重新開始,想要全新的生活,可這麼一圈下來,她似乎又回到原點。

    其實她很想對所有人說,她姓童,不姓凌,她和凌家半點關係也沒有!可她能嗎?她不能,如果她徹底擺脫凌家,那麼韋家能夠接受她嗎?

    見她抿著唇不說話,韋祁皓將車靠邊停下來,伸手板過她的雙肩,沉聲問:「唸唸,你在想什麼,都要告訴我?」

    深深歎了口氣,童念抬起頭,盯著他墨黑的雙眸,神情晦澀:「祁皓,我有點累了。」

    韋祁皓愣了下,薄唇勾起一抹笑,他並沒有明白她話裡的含義,只是單純的認為她撒嬌,「乖,你累了可以靠著我。」

    童念抿唇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麼,她看到他重新發動車子,便將頭靠向車窗,眼角滑過一絲黯然。她怔怔無語,心底卻翻湧起不小的波瀾,也許是她太過輕率,不應該這麼早訂婚。

    夜晚的瀾苑,景觀燈微亮。喧鬧散去,靜謐籠罩。

    庭院的梧桐樹,樹葉蕭瑟,枯黃的枝葉透出淒涼的味道。

    寬大的鞦韆架上,凌靳揚呆坐良久,微垂的下顎勾勒出一道銳利的弧線。他輕闔著雙眸,雙手攀住韁繩,腳尖點地,將鞦韆蕩漾起來。

    第一次見到她,她梳著兩條小辮子,身高只到他襯衫的第三顆紐扣。家裡多出個妹妹,對他來說也沒什麼不好,每次看到她哭的慘兮兮,他都忍不住把她抱起來,好言好語的哄她。

    後來她總愛跟在他的身後,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東問西。那一聲聲哥哥,漸漸讓他心裡多出她的影子,寵她,呵護她,讓她走進他的世界。

    大學應該去國外深造,可他鬼使神差的沒有走,多留四年,只為害怕她哭的時候,沒有人幫她抹去眼角的淚水。

    學成歸來的那一天,他坐上早班飛機,急匆匆的歸家。走進庭院中的第一眼,便看到她穿著白裙,坐在鞦韆裡,烏黑的髮絲隨著鞦韆的起落飄蕩。

    直到那一刻,他終於明白過來,心底的那份急迫,究竟是為哪般?

    千回百轉,終是抗拒不了那一聲哥哥的羈絆,逃不掉的宿命。

    沁涼的夜風拂面,男人緩緩睜開眼睛,他昂起頭,望向夜空,只見滿天的烏雲,黑沉沉的壓下來。

    凌靳揚垂下頭,俊臉隱藏在暗影中,他修長的手指撫著繩索,微微使力,空落的鞦韆再度飄蕩起來。

    半響,他攤開右手,掌心中握著的那塊懷表帶著暖意。那雙鷹隼般的眸子裡,透出一股陰鷙,涼薄的輕笑,自他冷硬的唇間溢出。

    ……

    清早起來,童念梳洗整理好下樓,如常坐進那輛白色車裡。

    她今天穿了件紅色的呢子外衣,看起來心情不錯,韋祁皓擔憂幾天的不安,終於散去。他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喜帖的樣式,遞給她看,「喜歡嗎?」

    粉色的帖子,上面手繪著玫瑰花的圖案,清新雅致,倒不俗氣。

    「你選的?」童念握著喜帖,含笑問他。這種風格,不像是他母親的喜好。

    韋祁皓看到她眼底的狡黠,勾唇一笑,道:「是,按照你喜歡的風格選的。」

    將喜帖放回去,童念神情柔和下來,她望向窗外,目光掠過枯黃的樹枝,輕聲問他:「日子定好了嗎?」

    「下週日。」韋祁皓將車左轉彎,往周記餛飩店開過去,「我媽特意選的好日子。」

    童念眼神閃了閃,淡淡應了聲,沒有再多問什麼。主要是也沒什麼好問的,肯定所有事情,他們都安排妥當,不需要她操心,也不需要她給意見。

    開車來到周記餛飩店,依舊顧客盈門,店主看到他們來,立時熱絡的招呼,帶他們到提前預留出的位置上。

    小方桌上擺著兩碗熱騰騰的老湯餛飩,香味撲鼻,引得人食指大動。

    拿起經過消毒的餐勺,童念舀起一個餛飩,一口吃到嘴裡,又忍不住燙,要吐又吐不出來。

    「慢點吃。」韋祁皓搖頭笑了笑,看到她那副樣子,只覺得可愛。

    連著喝了幾口湯,童念神情愜意,她挑眉看著對面的男人,想到什麼後開口:「祁皓,你還沒見過我小姨呢。」

    「小姨?」韋祁皓眼底帶笑,俊臉一片溫柔:「你還有小姨啊?」

    這話問的?童念心裡暗暗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對啊,我小姨不住在市裡,所以你沒見過。」

    「那咱們去看看,順便也讓我見見小姨。」將碗裡的餛飩都吃掉,韋祁皓拿起餐巾擦嘴,態度認真。

    這個是自然的,自從上次回去一趟,這段日子忙,她都沒有再回去看過小姨。

    「當然要去,如果我小姨不喜歡你,你可要倒霉了!」童念仰頭笑了笑,故意和他開玩笑。

    「這樣啊!」抬手摸了摸下顎,韋祁皓笑的一臉邪魅,「那我可要備份大禮,討好未來丈母姨!」

    「噗——」

    童念一口笑噴,連日來積壓在心底的不快,都隨著笑聲散去。

    週六早上,他們一早就準備好,開車回到小鎮,去看小姨。

    提前接到電話,阮妍特意與同事調換課表,將週六的課都推掉,在家裡等著他們。

    一個多小時後,開車回到小鎮,淳樸的氣息,清新的空氣都讓人感覺舒適。韋祁皓將車停在小院外面,將帶來的禮品拿下車,牽著身邊的人往裡面走。

    「小姨!」

    剛剛踏進院子裡,童念就笑著招呼,聽到她的聲音,阮妍從屋裡走出來,神情染笑,「回來了。」

    童念大步跑過去,雙手摟住小姨的脖子,開始撒嬌:「不許生我的氣嘛……」

    這段時間她都沒什麼人影,阮妍心頭確實不快,昨晚接到她的電話,也倍感驚訝,可如今看到她滿臉笑意,也真心歡喜起來。

    阮妍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神情寵溺:「多大了,還撒嬌呢?」

    自從母親去世後,童念和她最親,在她面前自來毫無顧忌,「就要嘛!」

    鮮少見到她有如此模樣,韋祁皓看得愣神,等他回過神後,便見對面的人眼神銳利的打量過來。

    「小姨。」韋祁皓將手裡的禮品放下,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態度很有禮貌。

    阮妍審視他良久,沉寂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情緒,她這個人素來淡漠,似乎見到任何人都不怎麼上心,對人的態度也一貫清冷。

    「都進屋吧!」阮妍轉身走進去,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眼角掃到韋祁皓擔憂的神色,童念會意的笑了笑,她掂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小姨就這樣,你習慣就好。」

    聞言,韋祁皓緊提著的心,終於鬆下來,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進屋。

    平常人家的房子,比不上他們的講究。主屋中間隔出一半當作客廳,裡面便是休息的地方。

    不算大的布衣沙發裡,韋祁皓長手長腳坐的並不舒服,他並未顯露,神情愉悅的聽著她們聊天。其實多半是童念再說,小姨偶有附和幾句。

    這短暫的相處,韋祁皓也算看明白,小姨這人果真是不愛喜怒,性格孤僻的那麼一個人。雖然看得出她很疼愛童念,卻也是那種淡淡的模樣。

    這就是那種,性情淡漠如水的人吧。

    臨近中午的時候,阮妍將早上買好的魚肉、青菜拿去廚房,準備午飯。童念雖然不會,但是眼疾手快的要去幫忙,順便探聽一下小姨的虛實。

    將帶來的東西拿起來,童念正要轉身跟上去,卻被身邊的人拉住:「你們都去做飯,那我做什麼?」

    童念愣了愣,唇邊溢出一抹笑來:「大少爺,您能做的事情很多。」

    她掃了眼,特別給小姨買的狼毫筆,點點下巴,道:「你把這筆放到裡屋去,然後出來看電視。我小姨做飯很快的,馬上就能吃了。」

    叮囑完以後,她提著東西走去廚房,幫著去燒飯。

    眼見她去廚房,韋祁皓百無聊賴的瞅瞅四周,房間很小,一眼就能看全。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筆盒,轉身往裡屋走進去。

    臥室雖小,但收拾的極為整齊,物品一樣樣規整的擺放,有條不紊。

    韋祁皓大略掃了眼,將筆盒放到書桌上,他眼角一挑,看到牆上掛著的畫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潑墨的山水畫,黑白兩色,別具韻味。

    這種風格,韋祁皓並不算陌生,雖然他不懂,可經常看到父親擺弄,多少也能長長眼。他抿唇一笑,心想這以後,小姨與父親見面,也算有共同話題。

    視線滑過畫卷的題字時,韋祁皓眼神咻的沉下來,他往前走了兩步,定定怔住呆望。那副畫的題字,筆鋒有力,熟悉的韻味頓時讓他心底顫了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熟悉的字跡,立時讓韋祁皓臉色幾變,他每次罰跪在書房,正面對著的那副字畫,他銘記於心。眼睛慢慢下移,落款的硃砂印章,更是讓他雙眸一震。

    長卿。

    父親的字號,長卿。

    韋祁皓狹長的桃花眼瞇了瞇,他俊臉緊繃,怔忪良久後,才轉身出屋。

    午飯豐盛,擺滿整整一桌子。童念捧著碗飯吃的開心,並沒有察覺到韋祁皓的神情有異。

    見她吃的香甜,韋祁皓滿臉溫柔,他夾起一塊魚,將魚刺剔除後,放到她的碗裡。

    阮妍不著痕跡的看著他們,冷艷的臉頰閃過一絲安心,她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神情卻放鬆下來。

    用過午飯,阮妍便打發他們出去玩玩。韋祁皓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童念拉著他出門,帶他去鎮上轉轉。

    今天週末,鎮上的人不少,童念拉著他到處看,恰好看到有捏面人的,頗有興致的跑過去。

    很多小孩子們湊在攤前,掏出零錢,指著孫悟空,喜洋洋開心的大叫。

    看著攤主手指靈活的擺弄,不大的功夫,那各色麵團,在他的手下儼然活靈活現起來,不禁讓她感歎,似乎找回童年的快樂。

    「有沒有灰姑娘?」韋祁皓掃了眼面人,含笑問攤主。

    攤主一時沒聽清,笑道:「小伙子,有美羊羊行嗎?」

    韋祁皓笑了笑,伸手指著身邊的人,揶揄道:「她就喜歡灰姑娘。」

    「喂!」童念臉頰一僵,不高興的撅嘴:「胡說什麼呢。」

    攤主慢慢明白過來,想了想,將挎包裡的彩色麵團都攤開,手指捻起一些,揉搓在掌心裡。用尖細的木鏟,將麵團擺弄成各種形狀。

    都說手藝人,心靈手巧,不多會兒,一個穿著白色紗裙的灰姑娘,映入童念的眼底。

    攤主將捏好的面人遞給她,笑問:「姑娘,你想要的是這個嗎?」

    童念趕快伸手接過去,忙不迭的點頭,嘴角彎起甜甜的笑容,「是。」

    掏出錢包,韋祁皓付了錢,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還有不少的小攤子,都是他從來沒看過的新鮮玩意。這樣一晃,再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用過晚飯,時間不早了,童念索性讓他留宿一晚,正好還有地方住。她掃了眼那間客房,想起上次凌靳揚住過,心裡有些彆扭,就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他住,她去和小姨擠一晚上。

    等他洗澡出來,童念已經將新的被褥鋪好,並且拿來一套新的毛巾牙刷。

    「坐坐,」韋祁皓看到她忙忙碌碌的模樣,心頭無限滿足,他拍拍身邊的位置,讓她坐過來。

    童念整理好東西,走過去坐下,拿出空調的遙控器,叮囑他:「要是晚上冷,你就把暖風打開,這裡的條件比不上你們家,千萬別生病。」

    「小看我?」韋祁皓不服氣的看著她,俊臉閃過怒意。

    將遙控器放在枕邊,童念不和他爭辯,眼神溫和:「沒有,我哪敢小看您呢?」

    望著他又開始摩拳擦掌,童念大驚,滿身戒備的瞪著他,厲聲道:「不許癢我!」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見她臉色大變,韋祁皓得意的收回手,嚇唬她:「知道害怕就行,再敢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童念心裡悻悻的,還真怕他撓癢,那種感覺太崩潰!

    「唸唸,」玩笑過後,韋祁皓擦乾頭髮,將毛巾丟在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小姨以前學過國畫?」

    童念將他用過的毛巾疊起來,重新掛好,隨口道:「是啊,小姨是美院畢業的,主修的專業就是國畫。」

    眼角倏然閃過一抹狂狷,韋祁皓神情陰霾下來,他抿著唇,心裡已經有數。

    白天玩的有些累,童念打了個哈欠,安頓好他以後,便起身回去正房。

    屋子裡沒有開燈,韋祁皓躺在床上,眼睛透過窗戶,望著窗外寂靜的墨色,眼底的神情晦暗一片。

    半響,童念洗好澡出來,眼見小姨早已將被窩鋪好,正坐在床上發呆。

    「小姨,」脫了鞋,童念掀開被子,鑽進她的被窩裡,舒服的瞇了瞇眼睛,「你喜歡他嗎?」

    阮妍抬手將電視關掉,回頭看著她笑,「傻孩子,小姨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

    將頭靠在她的肩上,童念眼眸眨了眨,輕聲道:「他對我很好。」

    「看得出來。」阮妍點點頭,難得的露出笑容,「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童念心口沉了下,烏黑的眼底浮現出一股落寞,「你說,是愛一個人幸福,還是被愛幸福?」

    這忽然的話題,讓氣氛變的沉悶壓抑。阮妍許久都沒有開口,清冽的眼底幽幽閃過什麼,聲音低下去,「小姨也說不清楚。」

    如果愛你的那個人,不想你想要的,你會幸福嗎?

    童念深吸一口氣,掩去心底的晦澀,她抬起眼簾,看著阮妍失神的臉,感歎道:「小姨,你為什麼不嫁人?」

    阮妍微怔,神情起伏了下,頹然的輕笑,「沒有遇到想嫁的人。」

    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小姨有交往的對象,可她卻能夠感受到小姨肯定經歷過什麼,「小姨,你真傻!如果你等的那個人,他一輩子都不來,要怎麼辦?」

    阮妍臉色變了變,嘴邊滑過一抹淡笑,「有時候,等待是不需要結果的。我願意等,並不在乎他來不來。」

    心頭狠狠揪了下,童念垂下眸,翦瞳中浮現出一股難辨的複雜,她咬著唇,陷入沉思。

    等待,也是一種想念。

    翌日清晨,吃過早飯後,阮妍也沒有多加挽留,童念臨走前特意叮囑她,下個週日一定要安排好時間,準時出席訂婚宴。

    韋祁皓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麼變化,他禮貌告辭後,便開車離開小鎮,帶著童念回到聿灃市。將她送回家,他並沒有久留,很快回到家。

    開車回到宅院,韋祁皓將車停在院子裡,邁步走進客廳。家裡說話聲不斷,大哥與大嫂,一早就回家來幫著準備訂婚事宜。

    明亮的金星檀木沙發裡,大哥正襟危坐,手裡拿著筆,正在按照徐莉的要求,寫著請柬。攤開的粉色喜帖,鋪陳的滿桌子都是。

    肖婧坐在邊上,興致盎然的看著,回想著她當初結婚的時候,臉頰帶笑。仰頭看到走進來的人,她忙的招手,「唸唸怎麼沒來?」

    放下手裡的車鑰匙,韋祁皓邁步走過去,眼神瞥了眼神情專注的母親與大哥,並沒有打擾他們,逕自走到大嫂身邊坐下,「她在家準備東西呢!」

    「是啊,」肖婧笑了笑,忙點頭,「要準備的東西真是不少。」

    韋祁皓眼角掃過粉色的喜帖,驀然轉過頭,問身邊的人,「大嫂,我記得你有個同學在教育局?」

    「是,」肖婧挑眉盯著他,笑問:「你有事麼?」

    韋祁皓面不改色,掏出手機滑開,穩妥的解釋:「有點瑣事,想要幫點忙。」

    不疑有他,肖婧並沒有深想,找出號碼告訴他,叮囑道:「你直接給她打吧,她見過你,好像對你印象還不錯。」

    眼見大嫂眼底的促狹,韋祁皓只是勾唇笑了笑,將號碼記下來,找個借口回到臥室。

    早上從小鎮回來的時候,小姨特意早起給她做了不少的小菜,童念煮好飯,這一天的飯都有著落。用過晚飯後,她如常接到韋祁皓的電話,兩人閒聊十幾分鐘後,便掛斷電話。

    窗外寒風陡峭,溫度日漸降低。童念回到臥室,將電視打開,上床鑽進被子裡,舒服的享受著平靜的夜晚。

    八點檔的電視劇,恰好播放著男主角與女主角舉行婚禮的畫面,她嘴角噙著笑意。見到女主角帶上戒指,潸然落淚的畫面,她心底感觸頗深。

    曾經她也期許這份幸運,期盼著能夠找到一個相愛的人,廝守一生。只可惜,這種幸福,並非人人都能擁有的,比如她。

    那一場背叛,足以讓她的世界枯萎。

    伸手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童念將裡面的音樂盒拿出來,抬手打開蓋子,彈起的王子與公主,依舊深情相擁,至死不渝。

    眼眶酸酸的難受,童念手指輕輕滑動,烏黑的翦瞳中騰起一片氤氳,「爸爸,唸唸等不到王子了,所以不想再等下去。」

    將臉貼在音樂盒上,童念眼角墜著淚珠,「吧嗒」一聲滾落出來。

    她的王子,早在很久前就出現,卻永遠都走不到她的面前。可惜那一場相遇,注定無緣。

    ……

    出租車開到瀾苑外,童念付了車錢,走下車後,不禁原地躊躇,雙腳邁不開步子。

    最近這段時間,韋祁皓每天都忙著城西地皮競標的事情,算是忙的昏天黑地。連同她見面的時間都少了,有時候他只來小坐一會兒,又被電話叫走。

    相對於他原來的游手好閒,童念倒是覺得他有些事情做比較好,這樣能夠褪掉他身上那些浮躁的氣息,省得他一天到晚老擺大少爺脾氣,跋扈的令人頭疼。

    但是送請帖這任務,韋祁皓沒時間來,只能她自己來。她也沒別的親戚朋友,訂婚總要讓親人出席,除了童家人和小姨,剩下的便是凌家。

    雖然她心裡不好受,卻又不得不承認,沒有凌仲,沒有凌家,她今天也別想那麼順利訂婚。

    卯足一口氣,童念抬起腳,大步走進去。傭人看到她回來,神情熱絡的將她請進客廳。

    她來的時間尚早,凌仲還沒回家,傭人說出去應酬未歸。如果撂下請帖就走,那太沒禮貌,所以她只能耐著性子,坐在沙發裡等。

    傭人們端來茶點、水果,放到她面前。好歹在凌家住了十幾年,那些傭人對她還很有感情。

    喝了杯綠茶,童念抬起腕表看了眼,已經晚上八點半,她看著黑透的夜色,盤算著要不然先走,明天提前打聲招呼再過來。

    童念挎著包站起來,庭院中正好亮起一束車燈,她停下步子,只見車裡的男人,腳步穩健的走進來。

    「少爺。」傭人快步上前,將他手裡的衣服接過去,「小姐回來了。」

    凌靳揚劍眉微挑,轉頭往客廳望去,果然看到她神情侷促的站在原地,看到他後,秀眉很明顯的皺起來。

    抬手鬆開襯衫的鈕扣,凌靳揚邁步走過去,在她對面大方方的坐下,他手指動了動,笑道:「喜歡站著說話?」

    聽到他的話,童念臉色一沉,抿唇坐下來,從包裡掏出請柬,放在茶几上。

    眼角掃到那張粉色的喜帖,凌靳揚伸手勾過來,他後背靠近沙發裡,隨手將帖子攤開,低下頭眼神專注的細看。

    凌靳揚俊臉低垂,鷹隼般的目光閱過上面的字跡,嘴角的笑意溫和:「聽天氣預報說,週末天氣挺好的。」

    童念驚訝的抬起臉,怔怔望著他的眼睛,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腦海中預想過千百遍的說辭,此時竟然毫無用處,完全對不上他的話茬。

    合上喜帖,凌靳揚抬手一甩,丟在茶几上,他單手放在膝上,修長的手指輕叩,「雖然天氣不錯,到底是涼了,你記得加件外套,別著涼。」

    這一次,童念徹底懵了,她茫然的盯著他的眼睛,菱唇微張,卻又說不出話來。

    包裡的手機響起來,童念掏出手機,迅速接聽,「好,我馬上也出去,大門口見。」她將手機放回包裡,抬眸的瞬間,只見對面的男人,滿眼都是笑意。

    「這個請柬,你交給爸爸。」童念緩了口氣,語氣不自然的開口。

    凌靳揚微微笑起來,拿起一根香煙,遞至唇邊,ligne打火機跳躍出幽藍色的火光。他深吸一口,仰頭將煙霧吹散出去,「放心,我們一定準時出席。」

    至此,童念再無其他的話可說,她點點頭,拿起皮包站起來,往外走。

    「慢走,不送。」

    背過身的同時,身後的男人輕飄飄丟過來這麼句話,童念臉色一變,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勒緊皮包,她並沒有回頭,大步走遠,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寬大的落地窗前,凌靳揚側著身倚靠,他目光灼灼,盯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唇邊的笑意冷冽。他抬手將煙蒂捻滅,深壑的眸子裡染滿陰鷙。

    幾乎她前腳剛出大門,韋祁皓的車就開過來,她笑著拉開車門,彎腰坐進去。

    車裡開著暖風,童念縮了下脖子,因為突來的熱氣,全身淌過一片暖流。

    「很冷?」轉頭瞥著她瑟縮的模樣,韋祁皓將暖風開的大點,眼眉帶著彎彎的笑意。

    童念點了點頭,心想要是按照這樣的溫度,週日她還真要多穿點,不然會凍感冒。皮包裡的手機再次響起來,她聽著鈴聲,將電話接通,「小姨?」

    聽到她的喊聲,韋祁皓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下,他並沒有轉頭,眉頭緩緩蹙起來。

    童念捧著手機,臉頰的笑容逐漸收斂,「既然是出國深造,那事情更重要,你別難過,反正有錄像可以看。」

    隨後,她掛斷電話,嘴角的笑容暗淡下去,「小姨不能來了。」

    韋祁皓右轉方向盤,斟酌著問句,「出了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嗎?」

    「是好事,」童念撅著嘴,一臉失落,「學校臨時讓她出國深造,這個機會很難得。」不過她心裡有些納悶,那麼個小鎮的偏僻學校,也有出國深造的機會嗎?

    韋祁皓低低應了聲,眼神沉寂,「沒關係,不是還有你叔叔嬸嬸嗎?」

    將頭靠在車窗上,童念沒有說話,神情染滿哀戚。那怎麼能一樣呢?自從媽媽去世,在她心底,小姨便取代了那個位置,難道連小姨也要拋棄她?

    開車將她送回家,韋祁皓並沒有上樓,眼見她屋子裡亮起燈,他眉宇間的神色幽深晦澀。難道這世上,當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為什麼,她的小姨是阮妍?是母親心中恨了二十幾年的女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韋祁皓眉頭緊鎖,只希望安排的事情不要出毗漏。後天的訂婚宴,他勢在必行,誰也不能阻止!

    十一月的天氣,難得萬里無雲,明媚的陽光晴好。

    在聿灃市,韋家算是名門,韋家的三公子訂婚,自然場面氣派。

    西式的訂婚儀式,禮節簡單,沒有那麼多講究。場地選在一處五星級酒店的後花園,錯落有致的景觀佈置,奢華典雅。

    今天到場的客人,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童家難得出席這樣的場合,一家三口那幾雙眼睛都不夠看的,幸好童念早有準備,事先安排尹陌過來,看著點他們,避免鬧出笑話。

    韋家夫婦,站在會場的入口處,招呼著前來慶祝的客人。凌仲從車裡下來,韋銘遠即刻迎上前去,語氣親熱:「怎麼您一個人過來的。」

    凌仲一臉笑意,隨著他大步往裡走,邊走邊道:「靳揚有些事,晚點過來。」

    客人們到的差不多,韋家父母轉身走進會場,兩人各自忙著去安排別的事情。

    花園中間的噴泉壯觀,側面擺放的香檳塔晶瑩剔透。長形的餐桌上,擺滿各種精緻的糕點、水果,一應俱全。

    因為凌靳揚有事情,所以安昕一個人先到的,她同一群貴婦們攀談。眼神時而飄過來,見到童念的時候,眼底的眸色沉了沉。

    尹陌安頓好童家人,趁著空閒跑去童念身邊,果然見她一臉緊張的模樣。

    「怕什麼?」尹陌站在她身邊,豎起大拇指,道:「唸唸,你今天最美!」

    童念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表情,不過她還是緊張,惴惴不安。

    半響,韋祁皓穿著黑色的燕尾服走過來,眼見她臉色發白,圈住她的腰,將她攬在懷裡,低笑:「很緊張?」

    童念看了他一眼,如實的點點頭。她俏臉不自覺的緊繃,想要笑一下都困難。

    「韋祁皓,」尹陌瞇著眼睛打量他,惡意的刁難:「你這麼輕易就像把我們唸唸騙走?」

    抿唇笑了笑,韋祁皓俊臉溫柔,眼底帶笑,「成,你說吧,想要什麼?」

    「這還差不多!」尹陌抬手摸摸鼻子,眼裡精光四射,有他這句話就好。這次鐵定能狠狠敲詐一筆。

    看到她不懷好意的笑,童念瞪了好友一眼,卻淡笑不語。

    臨近典禮的時間,韋祁皓被人叫走,離開前他叮囑童念不要亂跑,等他回來。

    童念乖巧的點點頭,站在原地沒有動,不過她心裡咚咚亂跳,緊張的不成樣子。

    會場外面,駛來一輛銀色的奔馳邁凱輪,男人將車停好,帶著車裡的人一同入席。

    尹陌站的方向,正好對著大門,她眼尖看到凌靳揚,立刻興奮道:「唸唸,你哥來了。」

    一眼掃過去,童念看到他款款而來,她眼神遊移了下,見到他身邊相攜的人,立刻臉頰染笑:「小姨!」

    童念大步迎過去,此時的她,身上穿著一件長袖的粉色禮服,圓形的領口,恰好露出精緻的鎖骨。衣領四周,沿著邊口嵌滿象牙白色的珍珠,顆顆飽滿。

    「你怎麼能來?」伸手挽起阮妍的胳膊,童念臉上難掩歡喜,真的沒有想到小姨會出現。這個時間,她應該坐在飛往美國的班機上,怎麼會突然出現?

    阮妍唇畔生笑,雙眸滑過身邊的人,語氣透著感激:「多虧有靳揚,他同局裡打了招呼,深造能夠延期一個月。」

    童念顧不上細想,伸手摟住阮妍的脖子,神情安逸下來,「小姨能來,我就高興了。」她說話的聲音帶著撒嬌的意味,聽的阮妍心裡難受。

    這孩子命運多舛,父母離世的早,如今能夠親眼看到她訂婚,也算是對姐姐在天之靈的一種慰藉。

    凌靳揚眼角一挑,看到童念身上的禮服,好看的劍眉蹙了蹙。她不適合粉色,這種平淡的顏色襯托不出她的極致,還是紅色適合她。

    半響,韋祁皓同父母一起走過來,他看到童念的背影,柔聲叫她:「唸唸!」

    童念轉頭,側過去的身子正好遮住阮妍的臉,她看到韋祁皓對她招手,急忙拉起身邊的人,笑道:「小姨,你還沒見過祁皓的父母呢!」

    說話間,她拉著阮妍大步走過去。

    望著她們走遠的背影,凌靳揚眼角閃過銳利的神色,他端起一杯紅酒,輕晃杯中妖嬈的液體,涼薄的唇輕輕勾起。

    韋祁皓含笑的嘴角,在看清走來的人後,倏然僵硬住,他雙眸一縮,整顆心沉到谷底。

    拉著阮妍走過來,童念臉頰一片笑意,眼神掃向韋家夫妻,介紹道:「伯父伯母,這是我小姨。」

    她的話音落下,這面對面的幾個人,臉色俱都大變。

    方才隔著些距離,韋銘遠看到走來的人影時,手心裡已經冒出薄汗,如今看得清楚後,他幽深的眼底散發出一股亮光。

    看到對面的男人,阮妍滿眼驚愕,她完全料想不到,臉色瞬間煞白。

    如此直面的衝擊,甚至連個緩衝的餘地都沒有,韋祁皓臉色陰沉到極點,他抿著唇,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

    「小姨?」徐莉臉色鐵青,她指著阮妍,厲聲瞪著童念問,「她是你小姨?」她聲音陡然拔高,驚動到在場的客人,不少人已經朝著這邊看過來。

    童念怔了怔,望著他們怪異的臉色,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

    按耐住心頭的怒火,徐莉顧忌著顏面,不能當場發作,卻不容商量的宣佈:「取消訂婚——」

    聞言,全場一片嘩然。

    ------題外話------

    萬更好累,你們都不許霸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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