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兄弟的一隻腳卡在石頭縫裡了。
好吧!
記得美利堅有位強悍的戶外大神,在進入戶外的時候,胳膊讓石頭給壓上了。後來這位戶外大神一咬牙,愣是把小膀子卸了,強挺著,脫出險境,找到人類,求救。
為此,好像還專門給他拍了一部電影兒。
今天,這位王維強同學。
他遇到的情況,基本與大洋彼岸那位戶外大神一樣。
但稍有不同的是,人家壓的是胳膊,他陷的是腳。
並且,由於時間太長,腳踝部位的皮膚已經感染發炎,化膿腫脹了。
另外,他身上發了高燒,處於完全昏迷的狀態。
我慶幸自個兒進來的及時。
還好,這位兄弟發了高燒,倘若他現在不發燒……
體溫會慢慢地降下來,然後一直降,一直降,降到最後,gameover!
張曼關切問:「醫生,他現在怎麼樣?」
我說:「情況不容樂觀呀,發燒,合併感染,敗血症的先兆。並且,最麻煩的事,這腳怎麼陷進去的呢?」
我拿過冷光棒,仔細去。
研究一番,我知道答案了。
王維強同學現在的姿勢是靠後,半坐在地上,他的腳,就在側面,腳踝部位跟身體形成了一個逆關節的角度。
這個角度,說明了一個情況,那就是骨頭已經斷了!
還有,腳卡進去的是個縫隙,但進去之前,應該沒什麼大礙。關鍵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山體又發生了輕微的地震,一塊足有兩平方米的山巖向外突出,壓住了被卡的腳踝。然後,他就被困在這裡了。
我又仔細打量下,卡住腳踝的地方。
鮮血淋漓,腫脹發臭,有大股的膿血滴落。
估計,隊友們想了不少的辦法,也做足了功課,但就是不能把人給弄出來。
是了,就目前這種情況而言。
除了割,沒有別的辦法!
可隊友們,只會一些簡單的戶外包紮和處理,對外科切割這個工種而言,他們就顯的心有餘,力不足了。
我稍微想了下,然後把身上全部能拿出來的藥劑,都一一攤開,放在地上。
我拿冷光棒,小心地照過。
最後,我又拿出那把被雷擊過的戶外生存刀。
開始吧!
我遞給張曼一個眼色。
張曼吃驚:「你……你這是要切他的腿嗎?」
我無奈笑了下:「這個節骨眼,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張曼沉默了。
我拿刀,先把王維強同學的褲子和裡面的防寒褲割開,瞅了眼肌肉關節組織的情況。
不樂觀啊。
整個小腿,幾乎都變的青黑髮紫了,腫的快有大腿那麼粗嘍。
我估摸一下。
決定從膝蓋那裡切。
切膝蓋比切小腿容易,因為前者屬於關節分離術。
做個分離就ok。
小腿不行,涉及到骨骼斷面的創口處理等一系列的問題,弄不好,玩出個骨內感染,這兄弟,一樣得交待這裡。
拿定了主意,我低頭,把王同學的褲帶解開。
這玩意兒,就當止血帶用吧。
我示意張曼幫我,把王同學的褲腿切開,挽上去,露出一截的大腿。
我拿刀比量一下。
洞裡沒針!
行不了針刺麻醉!
玩勁道吧!
我收了刀,伸出手,在王維強同學大椎穴的位置稍加摸索,然後動了勁兒,用大拇指,一擰一按。
王同學頭一仰,睜睛微睜一下,嘴裡發出一記奇怪的咕咕音。
下一秒,他頭一耷拉,完全失去了意識。
張曼一臉驚駭地我,抖的說:「他……他這是怎麼了。」
我搖頭笑了下:「暈過去了,省得一會兒疼醒,大喊大叫,胡亂掙扎。」
說完,我又伸手,拿住王同學左右兩臂的曲池穴,用勁,加以點按,末了,又拿過戶外刀,我瞅了瞅刀鋒,對張曼說,給我劃根火柴。
火來了!
我接過,用火苗燒了燒刀尖和刀鋒的位置。
一根火柴燃盡,又換一根。
用了兩根,做了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消毒。
我扳過王同學兩臂,用刀鋒,分別挑開了曲池穴,並擠出一定量的黑血。
張曼又不解。
我說:「降溫,消炎,治高燒,曲池效果就好了。」
完事兒,我移了一步,蹲到王同學的腿邊兒。
我拿著戶外刀,對著膝蓋先比量一下,接著我用嘴叨住刀背,拿過從王同學身上解下的皮帶,狠狠勒在了他大腿上。
勒完,我手執刀,找到關節窩的位置,勁透刀背,一下就捅了進去。
啊……
張曼一聲尖叫。
捂耳,縮到了巖壁一角。
我沒理會。
手握刀柄,用了聽勁手法兒,一手摸著關節窩,一手執刀,在裡面一陣挑割。
末了,我一抖刀柄,斬了膝後邊的兩條腿筋,再一搬小腿。
噗!
一股子黑血就噴我臉上了。
我伸手抹把血。
低頭去。
嗯,不錯,雖然手法與女王相比,還有一丁點的差距,但創面切口完整,關節分離ok!
王同學!解放了!
活兒沒完呢。
我拿過防水袋,找到金創藥,然後,又狠狠勒了下止血帶,止住血勢,接著把幾乎一袋子的藥粉,全撒在創面上了。
下一步,我又在王同學身上,拿刀割下一大塊防寒背心上的加棉布料,將裡面的棉花扯出來,用布料一起,對創口做了個簡易包紮。
初步搞定!
下一步,我又取大腿,脾經的一些主要穴位,點勁掐按,用手法兒,阻斷氣血的運行。
一番折騰下來,血,往外滲的已經漸漸少了。
我又勒了勒止血帶,打了個活扣兒。
接著,我拿過裝了消炎止血散劑的防水袋。
我瞅了瞅,倒出一些藥粉在手上,然後左右,找到一個小水窪,撩上一點水,搓了搓,製成幾個比黃豆略大的藥丸,端住王維強的下巴,將藥丸依次給他送進嘴裡。
做完最後這一步。
我長舒口氣,無力倚靠在巖壁上。
黑暗中。
張曼瞪著雙不解,驚訝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著我。
我咧嘴,抹把臉上的血,笑了下。
張曼打了個哆嗦。
我指了指王維強,我說:「你把他,平放在地上吧。」
張曼略顯害怕地說:「我……不敢。」
哎……怕什麼呀。
我搖了搖頭,勉力挪動身體,把王同學放倒,讓他以平躺的姿勢,躺在了冰冷地面上。
張曼伸手指了指面色慘白的王維強說:「他……他能活嗎?」
我悠歎口氣,拿冷光棒,晃了晃四周,我說:「這個呀,就憑天意了。反正該做的做了,做割的割了。能活就活,不活,就死唄。」
張曼倒吸口涼氣:「他,他要死了,你……你不怕擔責任?」
我又笑了,隨後正式告訴她:「醫生,如果怕擔責任,就不能稱為醫生了。」
我和張曼在王同學身邊守了很久。
洞裡沒有什麼時間概念。
我只是閉眼,打坐,然後時不時地鬆一下止血帶,下出血情況,然後再紮緊。
期間,我又餵了他三次藥。
而當我準備喂第四次藥的時候。
我忽然發現,這哥們兒的腦門,涼下來了。
這個!不會是掛了吧!
我心一驚,剛要去試呼吸,心跳,人家王同學,睜眼了。
「水……水……水……」
王同學伸手,虛弱地比劃著。
我見狀急忙把裝金創藥的空藥袋子遞給張曼:「快,擱那水坑裡接一袋水過來。」
張曼接過,一陣忙活,接了多半袋的水。
我拿過水袋,微微傾斜,慢慢倒進王同學的嘴裡。
轉眼,王同學喝了多半袋的水,他神智顯的略清醒了。
「我……我這是在哪兒呀。」
我微笑著他:「你還在原地!」
王同學一驚:「我……我的腿,被卡死了,我……我要出去。」
我扳過他的頭,指著不遠處,拿冷光棒晃了下說:「你的腿兒,在那兒呢。」
「啊……」王同學一聲慘叫,兩眼一閉,暈過去了。
與此同時,山體又是一陣輕微搖晃。
地震!小震,不怕!
張曼伸手,過來,要去推王同學。
我阻止了。
「他身體虛弱,但現在燒已經退了,你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張曼點頭。
我瞇眼,繼續,打坐。
同時,我與飢餓做著搏鬥!
餓呀,真是餓呀!他大爺地,這要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
算了,不能想那玩意兒。
我排空雜念,繼續守候。
悠悠然,不知過去多久。
我又被一陣:「水……水……水」的微弱聲音叫回現實。
我急忙把準備好的水袋子拎起,對準王同學的嘴,慢慢傾倒。
這一次,王同學喝過水,精神恢復了不少。
他勉強抬頭,了眼包紮了止血帶的大腿,又瞅了瞅不遠處那條原本屬於他,但現在跟他沒啥關係的小腿,他無力發出聲歎息:「唉……」
歎過,閉眼,兩行淚,徐徐流下。
我沒勸,這事兒,勸沒用。自個兒身上的腿,就這麼沒了,擱誰,都接受不了!
王維強無聲地哭了一陣兒。
末了,他抬頭,了我:「是你把我腿切下來的。」
我拿過那把戶外刀:「嗯,確切講,是我用它,切下來的。」
王維強搖頭,訕笑,接著說:「謝謝。」
「不客氣。」我微笑回答。
張曼這會兒連滾帶爬地過來,伏在王維強面前說:「維強,夏凡他們呢,夏凡呢?」
王維強淒苦笑了下:「他們,他們沿那個方向走了,曉露,容容的胳膊骨折了,夏凡斷了兩根肋骨,他們,他們……咳……」
王維強一陣猛咳,扭頭,吐了一口酸水。
沒吃東西呀,胃裡除了酸水兒,沒別的玩意兒了。
我這時,冷靜想了想,把剩餘的幾樣藥粉拿出來,分別用冷光棒照了照。
我拿出兩袋,交給張曼,指著說:「要是出血不止,你就把這袋黑色的,解開包紮,倒在創面上。要是他感覺身上冷,發低燒,你就給他吃這袋黃色的。明白嗎?」
「明白,黑色止血,黃色的消炎。」張曼拿過藥袋,認真回答。
我笑:「很好!那這樣啊,我先去找夏凡,還有什麼曉露,容容,你呢,一會兒把他拉離這個地方,回到我們最初的那個大洞裡。旁邊有水,渴了喝水就行,放心,只要有水,不吃東西,一樣能活很久。」
張曼驚訝:「那你……你把我一個人留這兒。」
我指了指王維強:「這不還有他嘛。」
張曼低頭想了下:「那,好吧……」
我微微一笑,用牙咬刀,拿了刀,直奔王維強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