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有人在場,我沒發作,只黑頭黑臉地恨恨瞪了眼半仙兒和張元。k";
這二位,一身道袍打扮,腦瓜頂上還戴了兩頂不知擱哪兒淘來的道冠,最牛要數半仙,這貨居然還拎一拂塵。
這副模樣兒,配以深山,黑夜,招魂幡,貢案,好嘛,就算招不來魂,但絕對能把活人魂兒給嚇沒了。
宋女士和她小情人兒把孫xx背到靈台上,平躺放好,倆人立一起,環顧四周,可能覺得這鬼氣森森的太嚇人,各自說了聲回下邊兒車上等,有事兒手機聯繫云云,兩人就撒丫子,奔山底跑去了。
等這二位一走,我馬上竄到半仙兒面前,瞪眼珠子問:「誰出的損招兒,你給我照片供那兒,你這不純心讓我死嗎?」
半仙哆嗦:「柏達弟,你莫要誤會,這非我主意,實乃,他!」
半仙一指張元。
我虎臉:「張元,我待你不薄,你……」
張元誠惶:「老闆兒,你可不要誤會啥子啊,這個,是不得以的手段啊。」
我定了下神兒:「你且說說,怎麼個不得以。」
原來,這招魂兒一說,得用正經的祖師爺畫像,也就是那種有靈氣的畫像。具體這個靈氣兒,到底是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這種畫像找不到,就得找個正氣足的活人畫像擺那兒。
半仙兒身上,邪氣凜然吶,按張元話說,招魂兒是不用想了,招鬼興許能用得著。所以,只能用我的照片了。
張元說老闆兒身上有股子正氣,能鎮宅辟邪,這畫像,非我不可!
我聽了這話,初始還挺高興,回過神兒,怎麼琢磨,怎麼覺得,這張元好像是罵我,又好像不是……
我問到這兒,又反覆跟張元確定我真的沒事兒以後。
天忽然就變了。
陰雲密佈啊,水汽翻騰!
這是要下大雨啊。
並且,遠處天際還隱隱有雷音傳出,嘁哩喀喳地響啊。
我對張元說:「甭管那麼多了,你按你的路子招,我晃我的鈴鐺,也別管道啊,法啊,科學什麼的,只要能把人弄醒,就是王道。」
張元回個諾。
一拉半仙兒,兩人急忙開始,又磕頭,又拜,又上香,又怎樣,怎樣。
反正就是一通窮折騰。
折騰完,我正拿著鈴鐺,用聽勁兒找感覺呢。我瞅著張元拿個不知哪兒淘來的木頭劍立那兒不動彈了。
我說:「咋了?」
張元::「忘詞兒了!」
「我教你!」我想了想,我把女王教我的請仙兒詞唱出來了:「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喜鵲老撾奔大樹,家雀老撾奔房簷,行路的君子住旅店,當兵的住進了營盤,十家上了九家的鎖,只有一家門沒關.,要問為啥門沒關敲,鑼打鼓請神仙……」
張元聽的一愣,搖頭說:「老闆兒不是這個。|i^」
我大悟:「哦對了,這東北薩滿請仙兒用的。哎,道家的,是哪個來著?」
半仙兒掏手機:「我手機有信號,我上網查查。」
一通折騰。
「找著了,我給念,是這個不……」半仙瞇眼瞧手機:「香煙通法界拜請收魂祖師降雲來……」
張元打斷半仙:「不是,不是,這個不是我那師父念叨的,等我想想……哦,想來了。」
張元當下一瞪眼珠子,手裡小劍一比劃,燒了紙錢,跟跳舞似的,圍著靈台一通轉悠,完事兒扯小嗓兒:「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河邊野處,廟宇村莊,宮廷牢獄,墳墓山林,虛驚怪異,失落真魂,今請山神,五道游路將軍,當方土地,家宅灶君,吾進差役,著意收尋……」
齊了,這位在狀態了,我也開始忙活。
我回味五爺教我的手段,慢慢用聽勁找著感覺,過了大約六七分鐘,這感覺找差不多了。
張元那頭兒:「老闆兒,這人叫啥名兒?」
我無語:「孫xx。」
張元抹把汗:「還得重念……」完事兒又:「蕩蕩遊魂……」
他那邊兒念著,我這邊小鈴兒也搖響了。
叮叮的,跟著張元的道門rap,聽上去還真挺有節奏。
尤其半仙兒,小脖一探一探,看架勢,都快要嗨起來了。
最後,張元一聲大吼:「千里童子送魂來,失魂者孫xx。奉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張元一個令字音結束。
我猛地一舉鈴,扯嗓子學五爺模樣兒:「魂兮!歸兮!」
喊完,我用摔鈴手法,用上全身的精氣神兒,猛地一摔,叮……
那個餘音不斷啊,那個好聽啊。
尤其是我跟張元的配合,我們的道門rap真的可以出專輯了。
這場演唱會,在**過後,唰的一下收尾。
把半仙兒聽的,目瞪口呆,眼睛直勾地瞅我倆。
我和張元各自喘大粗氣,正要低頭去看靈台上倒的那位孫xx有沒有醒轉,就在這節骨眼兒上。
天空唰的一亮。
緊接著,卡嚓一道大雷!
那個響啊,震的我耳骨都發疼!
我和張元本能一哆嗦,正要閃身去避。
突然,靈台上那位:「哎呀娘呀,車啊!」
他撲騰一下,就從靈台上掉下來,不顧泥土,連滾帶爬,撒丫子,踉踉蹌蹌地開跑。
你妹兒啊!這就醒了!
可你是咋醒的啊,這……這究竟是五爺鈴鐺,還是小元子道法,還是讓那道大雷活活嚇醒的啊,你……你能給個交待不?
這位,剛剛給招來魂,哦不,可能是嚇醒,哦不……
總之,不管咋地,已經醒了的那位孫xx,跑了沒幾步兒,撲通一屁股坐地上,扭頭,直勾瞅著半仙兒,張元。很是認真地說了句:「請問,我這是在陰間嗎?」
半仙嘿嘿:「你說呢?」
孫xx撲通跪地上了:「我這輩子沒幹啥壞事兒啊,就是背著老婆,養了五六七個小姑娘兒。」
半仙瞇眼……
我瞅半仙壞樣兒,還想套人**,我就走上去說:「孫先生,這不是陰間,我們正做法呢,這不就把你的魂兒給招回來了嗎。」
孫xx一臉呆愕:「招魂兒,我魂兒怎麼了?我開車,開好好的,突然前邊就肇事了,我避讓,我突然就撞車了,我……我……」
孫xx念叨,念叨,又打量自個身體,衣著,完事兒,他懵了。
他懵很正常,不懵才叫不正常呢。
我抬頭看天,估摸雨還得一會兒才能下,就緊挨著孫xx,一屁股坐地下,把事情來龍去脈,這般如此,如此那般地講述一遍。
我最後說:「孫先生,您的家人和妻子目前正在山下等候,我們還是下山吧。」
孫xx木然地凝視我,好半天,他長舒口氣,又扭頭瞧了瞧不羈的半仙兒張元,他撲通一下就給我們跪下了。
「多謝仙師搭救,多謝仙師救命之恩吶。」
我聽這話,我能說我心裡在苦笑嗎?
次奧……老子現在都不知道大哥你咋醒的,你讓老子拿何臉來面對『仙師』這二字啊!啊啊………
哎,既然人家已經叫了,索性裝到底吧。
我正要裝。
人半仙已經先抖上了,他一抖道袍,走到孫xx面前:「這位兄弟請起,萬事講因緣,今日之事,亦是我與兄弟有前世困果在裡邊兒,兄弟醒後,萬萬要以善為本,唸唸回照,一心向那個……」半仙兒眼珠子一轉說:「一心向著本仙師,這樣,可保你今生來世享盡榮華,不然……」
沒等半仙話出口。
天空,卡嚓,又是一道大雷。
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地就往下掉了。
撤吧,甭白話了!
一會兒再牛逼的仙師讓大雨拍了都得感冒。
我們三人架起孫xx,連滾帶爬往山下跑,剛跑沒兩步,我心中浮起一事,又掉頭往回竄。
「老闆兒,幹啥子呀。」張元扯嗓子問。
「靠!我照片!大爺地,我一鎮宅照片啊,萬一讓不法份子拿到幹壞事兒咋辦。」我跑去供案前,一把撕下打印的照片,撒丫子就往山底下奔。
我們跑到山下,宋女士打傘擱那候著呢。
她一見到我們架著的孫xx,這糾結婆娘當即就捂臉哭了,完事兒倆人兒緊緊就摟抱在了一起,任憑風吹雨打也不分開。
我在風雨中,偷瞟一眼車裡那位肌肉男。
彼時,他很傷感地扭頭望向車窗外的雨簾。
哎……希望這倆口子,經歷這一大劫,男的不養小姑娘,女的也跟肌肉男斷了,一起好好過日子,做生意吧。
我這時一頭鑽進老孫車裡的後座兒。
老孫老淚縱橫,扭頭抱拳:「季仙長啊,我們孫家,祖宗八輩子都感謝您的大恩大德啊。「
我跟這貨也混熟了,就沒同他客氣,直接扔話:「甭說沒用的,說好的,大獎呢。「
「哦,大獎,大獎……「老孫麻利拿一個小皮包,擱裡邊抽出一張現金支票,遞到我手中。
我借車裡燈光掃了一眼,數字正確。
我對老孫說:「醜話擱前頭啊,這玩意兒要是跳票,我不說別的,你自個兒想吧。」
老孫認真:「不跳票,以生命保證絕不會跳票!」
我聽了這話,我長舒一大口氣,重重靠到車椅背上。
他大爺地,今兒這事兒,太離譜了!
那大哥,他究竟是咋醒的呢?
我拿五爺鈴鐺,反覆瞧了兩眼,暗在心裡苦笑。
算了!
這東西,還是珍藏為重吧。我是沒那本事,像五爺那樣兒,把它功能發揮的淋漓盡致了。
當晚,我們回酒店。
第二天早上,老孫打電話說要擺酒謝我們。我拉過半仙兒,以道門人士不能飲酒吃飯為由,推了老孫邀請,收拾行李,先到當地銀行,把支票換了錢,存著,又直奔機場。
到機場,買灰機票,領登機牌,上灰機。
起灰,下灰機。
我們一路直奔會所。
剛到會所樓下,我就見兩身著西服的人,在電梯裡一邊小心瞟著我,一邊嘀咕:「哎,聽說沒,咱xx有個神人。」
「誰呀。」
「天橋兒季大仙兒唄。」
我暈了!
這回真的是兩眼一抹黑,快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