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親王府。舒殢殩獍
石門前的北堂墨仍然靜靜的貼門而坐,修長的右手閒散而慵懶的搭放在屈起的膝上,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在他泛著淡淡暗流的琉璃眸中,透露著一種安靜的回憶。
掛於耳後的長髮偶時墜下,遮住了他的一般視線,他唇角綻笑,優雅而寧靜。
忽有匆忙腳步向著己方傳來,北堂墨逐漸抬開眼眸,如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些許。
「來了嗎……?」北堂墨輕笑,撐著地面站起身,看看鋪了滿身的灰塵,他扯出一抹自嘲,「還真是狼狽。縭」
說著,他便以指尖輕輕撫過衣角,頓時有青霧撩起,瀰散在空中。
「王爺,皇上……」離若白走來,臉上繃得極緊,似是未曾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反而是北堂墨略揚指尖,止住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本王知道。」北堂墨吟吟而語,單手滑入自己前發,在仰頭見微微將那縷墨色撩至後方,同時露出了他狹長而清凜的眼眸,「也該來了。笙」
北堂墨舒口長氣,側眸指尖拂過身後的石門,似是在想些什麼。
他忽然伸手將石門打開,隨著微光的泛起,那兩抹小小的身影漸漸顯露。
或許是哭累了,彥兒與伊兒已經相偎而眠,在小小的臉龐上,有著不應屬於這個年紀的哀愁。
北堂墨緩步走入,白色衣角輕輕在身邊擺動,他半蹲下.身,凝望著床.上的兩個孩子,冰冷的眉眼中滑動著靜靜的柔。
一縷青發,忽的自伊兒臉上落下,遮住了他面龐。北堂墨眼眸微動,於是想將他的發輕.撩回耳後,可就在這時,北堂伊卻喃喃說著夢語,「我才不要做皇叔……不要……皇叔……不要傷害父皇母后……」
北堂伊不安的說著,眼角不僅又有濕.潤落下,輕輕滑落在北堂墨的指尖,令北堂墨的眼瞳驀地一縮,就連心,也跟著緊緊的顫動了一下。
北堂墨又靜靜看了看,望著伊兒與彥兒緊緊抓.住的手,似是有什麼熟悉的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皇兄,父皇會不會責罵我們……
不打緊,只要有皇兄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嗯,我也會保護皇兄!以後誰也不能欺負我們,我們要頂天立地!
……
北堂墨的沉默著,凝望著,忽然轉為淡淡一笑。
「原來如此。」北堂墨喃語,隨後起了身,再也沒有停留的向著外面走去。離若白見北堂墨出來了,馬上上前了幾步,道,「王爺,待會我們是不是……」
「按本王說的辦。」北堂墨忽然開口,然後低聲說了幾句話,使得離若白眼瞳陡然縮動,然後驀地後退了兩步大喊,「王爺,若白跟了王爺這麼多年,只有這件事,若白絕對不會照辦!!」
「那本王現在就會殺了你。」北堂墨依舊安靜,唇角依舊帶著笑,唯有眼神卻凜冽了不少。
「可是王爺……」離若白萬分痛苦,雙拳緊握,似是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不能讓皇上等急了。」北堂墨輕語,而後從離若白身邊走過,揚起了一陣淡淡的清風,亦將他滿身的檀香染在了這片孤寂之地。
離若白在身後深深凝望著北堂墨,然後長歎了一口氣。
難道,王爺要……
離若白緊.咬下唇,然後慢慢的轉眸看向石門那邊熟睡的兩張童顏,眼中也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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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北堂風負手而站,望著外面漸漸變小的雨勢,他似乎是在想著什麼,身後墨色長髮輕輕收攏,沾染了雨水,時而滴落,染濕.了衣裳。
聽聞身後穩而緩的腳步聲,北堂風輕輕的側了眸子,半垂的眼簾中,映照了一縷輕揚而過的白袖。
「皇上果然膽識不凡,竟然敢隻身回到反臣的宅邸。」北堂墨輕笑,隨後緩緩甩袖,似是想如平常那般,向皇上行禮,但是卻被北堂風一把捉住手肘,冷冷而道,「皇兄既然沒心臣服,這種虛偽的禮不行也罷。」
「皇上就是皇上,臣子無論願不願意,都要行禮。」北堂墨強硬的撫下北堂風的手,然後重重的行了個禮,在那淡漠的眼中,流動著淺淺幽光。
北堂風終於完全轉了身,垂眸俯視著對自己俯首稱臣的男人,心中似是有著一股沉澱的痛徹。
若非今日,他險些都快忘記了,這個男人,曾是自己如此信賴的皇兄,也是自己曾經認為的唯一的手足。
而今,卻是不惜親手將自己扼殺推翻的反臣。
天意,往往最會捉弄人了。
北堂風眉心微微蹙動,轉眸間挪開了視線,似是不想再多看北堂墨。
這時,府裡的丫鬟端了新沏好的茶,碎步走到廳堂,乖巧的為兩位貴人倒茶,水聲陣陣,打破了此時寂靜。
屋外的雨,還是哩哩啦啦的在下著,房簷上輕輕滴落著珠露,看似分散,卻終是匯到一起。
「喝點茶吧。」北堂墨開口,接過了丫鬟手上的茶壺,親自為北堂風斟茶。
北堂風沉默半響,忽然轉身,並出手壓住了北堂墨手中的壺,而後一言不發的接過壺把,反而為北堂墨斟茶。
北堂墨眉心略蹙,似是對北堂風的這個舉動有些不解,懸浮的指尖猶豫半響,還是漸漸收回。
「有多少年,沒為皇兄斟上一杯茶了?」北堂風靜默開口,手上收了力,將茶壺放平。杯中溫茶,泛著裊裊白煙,透著些霧氣,為此刻微涼的氣候增添了些暖意。
「皇上能為臣子斟茶,還真是南嶽之大幸。」北堂墨淡淡開口,並不忸怩的接過茶杯,但是唇角才剛碰杯口,北堂風便說,「這杯茶,只有皇兄喝得。」
北堂墨指尖微頓,已經輕貼在杯口的唇不經意的勾動,「一杯茶,對我來說,只會是一杯茶。」
語畢,他便揚了手,將茶中之水飲入,而後苦澀一笑,「皇上的茶,還真是燙得無法消受。」
「皇兄可以待會再飲。」北堂風又道,同時又再為北堂墨斟茶。
「微臣,豈敢有片刻不尊。」北堂墨說著,便再一次的將北堂風為他倒的茶喝下。
放了茶壺,北堂風靜靜的望著忍燙喝下熱茶的北堂墨,眼中靜靜淡出些幽波。
過了這麼多年,北堂墨果然是在恨著自己,此時他強調的君臣,便是要與他劃清界限,彷彿是他接下來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有絲毫的動容。
「既然皇兄不領情,那朕就不再為你添茶了。」北堂風垂眸靜語,眼中隱隱透著些不知名的情緒。
「那就多謝皇上的,不罰之恩了。」北堂墨淡笑,終是將茶杯放下,唇.瓣微抿,似是將那已經傷了的地方斂住。
對他來說,這樣的傷痛,又怎及心中萬分之一。
一杯茶,又豈能化解他心中已經腐爛的污濁?
「既然這樣,那朕不妨開門見山的說。」北堂風輕吸口氣,隨後抬眸對上了北堂墨的琉璃,「放了伊兒彥兒,朕把這條命給你了。」
北堂墨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動作,連唇角的笑意也微微收斂,而後他驀然抬眸,好不閃躲的望向北堂風。
當這多年的兄弟,第一次如此正式對方的一霎,似乎有一種不知名的冷凝在空氣中蔓延。
而後北堂墨輕輕的勾動了唇,便是連北堂風也淡然扯出一絲笑。
「這是你給皇兄的,最大的禮物嗎?」北堂墨瞇住眼眸,緊緊凝視著北堂風的眸。
北堂風以指尖轉了下杯口,淡淡而道,「就是看皇兄,敢不敢收了。」忽然間,他停下,「皇兄,這份禮,你敢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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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截稿日期近了,大部分還沒修完,番外偶爾會不穩定,親們別著急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