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為何事隔五年才動手,既然已經拿到卷軸那麼久了,為何不在我勢力最弱的時候攻入朝廷,而偏偏選在我最強盛的時候?」北堂風自喃,眼中閃過了更加濃烈的疑惑。舒殢殩獍慕晴也與他一樣在深思。但是在下一刻,她卻凝住了所有的動作。
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彥兒伊兒……那麼就只有……
慕晴眉眼微顫,漸漸的看向了獨自徘徊的北堂風。
北堂風似是察覺到了慕晴的視線,於是也緩緩抬頭,靜靜的看向了她。
這一刻,在北堂風的眼中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在那堅毅與冷漠中,閃動著淡淡的孤寂孚。
如果說他和慕晴此刻在想著同一件事,那麼一定是一塊任何皇族之子都決不能碰觸的地方,因為那塊地,太危險,危險的到稍有不慎就能顛覆所有。
他北堂風不敢想,便是連北堂墨也絕對不會放手讓自己想。
可是,就算是不想,不去碰,那東西是否又真的會抹去羋。
那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這一刻,慕晴沉默了,北堂風也沉默了,在這逐漸變大的雨中,似是想找回那份內心深處的冷靜。
「這個賭注,太大了。」過了許久,北堂風忽然開口,打破了此刻的寂靜。他上前,緊緊的握住慕晴的手,而後深吸口氣,說道,「朕真的想相信你,也應該相信你。但是朕,信不過北堂墨。」
當說完這句話之後,北堂風的眼神恢復了先前的冷漠,而後他微微側眸,喚來了跟著他的李德喜。
「帶皇后回宮。」北堂風說道,卻令慕晴的眼瞳頓時顫動了一下。
她深深望著北堂風,袖中指尖不由的開始攥起,「皇上讓我先回去,那皇上呢?」慕晴問道,眸中透露著一抹疲憊之色。
「我要再去找那個人談談。」北堂風淡語,聲音很輕,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但是慕晴卻感受到了來自風的一種沉重的氣氛。
風與墨,終於是要將事情說開了,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解決。
蘇慕晴,決不能插手,也插不了手。
「我知道了。」慕晴說道,輕輕點了下頭。此時馬車從遠處向這邊趕來,馬蹄踩在地面上激起了一片片的水浪。
馬車停,慕晴便向前走去。但在她與北堂風交臂的一霎,她還是忍不住的放慢了步子,側眸說道,「臣妾,等皇上回來。」
慕晴淡然微笑,用力的回握了下北堂風的手,然後抽離,逕自上了馬車。
不多時,馬車便向著宮廷的方向駛去。獨獨留下北堂風與李德喜,還有幾名站在遠處不敢過於靠近的侍衛。
北堂風沉默良久,剛要邁開步子,自己的身子忽然一沉,似是被什麼人拽住。
北堂風眉心微蹙,低頭望見了正滿臉橫淚的李德喜,而他正跪在地上,緊緊抓著北堂風的手臂,大喊,「皇上,您不能再隻身去祈親王府了!方才是有娘娘在,還可以牽制住王爺,但是現在皇上就帶著這麼幾個人去,若是祈親王有意造反,皇上就是入了虎口啊!」
北堂風忽然扯唇而笑,眼中透露了些柔,「他是虎,朕承認。但朕是龍,虎,又豈能與龍鬥?」
北堂風說著,便再度邁開腿向前走,可還是被李德喜生生拽了回來。
「皇上,您不能去啊!!當真太危險了!!」李德喜嘶喊,但是下一刻,北堂風的臉上卻驟然多了一份怒意,手臂一甩,便將李德喜甩到了水窪中。
「李德喜!你不聽朕的話了嗎?!」北堂風怒喊,眼中迸射.出碧光,隨後甩了袖袍,轉身即走,獨獨留下了跪在那裡大哭的李德喜。
或許是哭聲太過淒涼,北堂風剛剛走了三步,卻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他緊閉雙眸,似是在忍耐,半響後,他才再度睜開,冷冷說道,「待會上官羽會帶著東西來找你,若是你當真擔心朕,就把這東西收好了。」
聽了北堂風的話,李德喜微微一愣,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什麼……?皇上。」
北堂風眉心蹙動,然後回頭低喊了一句,「你都跟了朕這麼多年了,你覺得,朕還是多年前的那個意氣用事的孩子嗎?」
北堂風說罷,便冷哼一聲,帶著侍衛向著祈親王府走去。留下的李德喜當真是懵了。他眨眨眼,然後用力的將臉上的雨水壓去。
「皇上……不是意氣用事嗎?」李德喜喃喃自語,很快,他便露出了一抹驚喜的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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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慕晴緊緊閉著眼睛,周圍顛簸不止,卻引不起她絲毫的注意。
她雙手交叉而握,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搓動著。
這個夜,不平靜。
她是相信風的,相信風不會做出意氣用事的決策,更是會想到萬全之法將伊兒與彥兒帶回。
但是這場戰爭的結果,她卻無法預料,因為她也太過瞭解王爺,也曾經是那麼的深信王爺,是一個能將事情做到完美,甚至做到絕情的人。
當她無比信任的兩個人,終將要面對面的時候,她真的猜不出最後的結果。
這場戰爭,她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然後來見證一切。
真正的陰謀,是不一定要刀兵相見的,而是利益的牽扯。王爺與皇上都是冷靜的人,他們只需要坐在一起,就知道誰能活到最後。
要麼魚死網破,要麼……
思及此,慕晴的眉心微微顫動了一下,並將雙手放在了自己的唇前,如做祈禱。
想必,明日晨時,就會知道結果了。
慕晴深吸了一口氣,盡可能的撫平心中的不安。
天下,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很想早些看到結果,但是……又是如此的害怕晨時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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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上官羽騎著馬在雨中急速而行,當來到一處陵墓前,他方才下了馬。
他上前,半膝跪地檢查陵墓上的刻字,在發現上面空空如也後,深幽的眼眸便多出了一抹碧光。
然後他上前,在無人能看見的地方,靜靜的在擺.弄著什麼,並將這些東西都放在了一個布袋裡。
過了很久,他才回到了馬旁,他抬手,看了看手裡的東西,唇角露出了一抹笑,而後他又騎上馬,漸漸離開了此地。
當他再一次的下馬的時候,已經到了離王府不遠的地方,李德喜早已站在街角等著姍姍來遲的上官羽。
上官羽一見李德喜在此,便明白了此時的狀況,於是他下馬,他先是從布袋裡拿了一支釵子,然後將其餘的東西放在了李德喜手裡,並在他耳邊叮囑了幾句話。
李德喜咬牙,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便走了。
待一切都完成後,上官羽指尖輕.握手上金釵,眼中緩緩露出幽光。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便也隨著北堂風的步伐,向著祈親王府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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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北堂風已經來到祈親王府前面的時候,並沒有急著進去,他抬頭看了看「祈親王府」幾個剛勁有力的題字,眼中閃動著悠悠暗光。
這幾個字,是父皇親自提的,當大家都以為這是一種何等的殊榮的時候,唯有幾人知道,「祈親王」這三個字的代價有多大。
大到,換走了一個皇位。
這是他北堂風虧欠北堂墨的,但是……僅限於此了。
這時,疾行而來的上官羽趕到,並將手上的東西悄然的遞給了北堂風。
北堂風默默接過,唇角揚動了一絲誰也看不透的笑,而後他抬眸,眼中劃過一絲如刃利光。
時機,終於到了。
他也該是時候,將這麼多年的心裡話,好好與這皇兄說說了。
北堂風輕揚唇,終是邁開了踏入祈親王府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