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慕晴打算繼續下去的時候,只聽她的大門忽然多了些響動,於是便聽到了三下敲門聲,使得慕晴的身子微微僵住,而後壓低聲音,道,「誰?」
「是慕楓,娘娘。舒榒駑襻」一個謙和的聲音頓時響起。
在聽明來人後,慕晴才稍稍鬆了口氣,同時將桌上的紙輕輕掩蓋,在將東西都整理好後,慕晴才道,「進來吧。」
隨著門聲輕響,慕楓端著一碗粥小心的從門口進入,然後靠近,穩穩的將那碗粥放在了慕晴桌上,道,「娘娘,夜深了,看屋中還亮著光,所以給娘娘煮了一碗粥。」
「有心了。」慕晴低笑,將粥挪過,在用勺子輕輕攪動幾許後,便抬了眸看嚮慕楓,「也幫本宮轉告楚晏,謝謝他的好意。妃」
聽了慕晴的話,慕楓有一絲絲的怔然,隨後乾咳了兩聲,道,「奴才一定轉達。」
「對了。」在提到楚晏後,慕晴似乎又倏然想到什麼,問,「楚晏,今夜能睡習慣了嗎?」
「娘娘放心,楚晏已經習慣了,在奴才來鳳陽宮的時候,已經基本睡下了。て」
「那便好,你也去休息吧。」慕晴說罷,便露出了淡淡一笑,然後專注的低頭開始喝那碗熱粥。
見慕晴不願多開口,慕楓便低了頭,拿著送粥的木盤,小心翼翼的離開了鳳陽宮正房,同時也將大門掩好。
在看到慕楓離開後,慕晴靜靜的將粥拿開,並望著大門方向陷入沉思。
這一次,在暗,用人成為關鍵中的關鍵。
必須非常有才能,而且必須非常可信
如果是楚晏的話,據近日的觀察,楚晏定當不是凡人。
但,她……可以信任如此出現的楚晏嗎?
慕晴抿住唇,長長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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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正房的慕楓稍稍回頭看了眼身後,在確認慕晴依舊在琢磨著自己的東西後,便稍稍鬆了口氣,而後收起木盤向著後房走去。
剛一推開門,他就看到了靜躺在床.上的楚晏。
當然,此時的楚晏與昨夜的境況完全不同。
原本佔據大.片位置的無名小太監竟然甘願縮到一起,然後將鳳陽宮最舒適的被褥都拿來,為楚晏鋪上了一層不輸給慕晴房中大床的軟床。
而此時的楚晏,單腿微翹,雙手墊壓在頭後,一臉悠哉的享受著這夜的寂靜。
慕楓忍不住的挑動了下眉,心中念叨:他家主子,還真是,走哪都能迅速變成別人主子的人。
「咳咳。」慕楓清咳兩聲,對著半瞇著眼眸的東方楚晏使勁的使眼色,使得楚晏有些不耐煩的將身子轉過,背對了慕楓。
慕楓一愣,又看了幾下那好奇的望著這邊的小太監們,於是再度輕咳,靠近東方楚晏的耳畔,低聲道,「爺,粥已經送過去了。」
聽到這裡,楚晏才稍稍抬了眸,側過看了下慕楓,然後拽著他的胳膊,緩緩坐起,道,「陪我去茅廁。」
說罷,他便拉著慕楓直接從房裡走出,留得幾個小太監不解的回望。
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原來強人也會去茅廁!
而在另一面,東方楚晏剛一出門,便鬆開了抓著慕楓的手,道,「她喝了嗎?」
「嗯,她喝了。」慕楓說著,眼中大放光彩,四下看了看,再確定沒人後,才靠近說,「王爺,您讓奴才放的東西,也放進去了……是不是咱們也要下手了?」
「下手?」東方楚晏前走兩步,倚靠在了一棵樹旁,饒有興趣的望著自己一人說的卻無比興奮的慕楓,而後接道,「本王要下什麼手?」
慕楓一聽,忽然有些愣住了,然後不解的說,「方纔進鳳陽宮的,肯定是軍機處的大臣沒錯,此刻焦急面聖,定然是大事,如果南嶽的軍事出了問題,那便是我晉國的機會,由此說不定還能建功立業,先開一炮再說。」
「哦,那你知道南嶽是什麼事嗎?」東方楚晏再問,依舊從容不迫,然而悠哉的捻起自己的一縷長髮,輕輕的捻動。
月下的他,映照出了一份無法言語的深邃,無人看透。
聽到東方楚晏詢問,慕楓便以為楚晏稍稍有了興趣,於是靠近兩步說,「方纔奴才在皇后房中,正在寫什麼東西,雖然在奴才進來後桌上的東西是被蓋上的,但是卻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商字,奴才雖想不透,但是還想來聽聽王爺的意思。」
「商?」東方楚晏單挑眉,捻動的指尖緩緩停住,似是陷入了沉思,「政與商攥到一塊,那必與國體銀兩有關,外加軍機處的大臣來急報。看來,定是那個問題。」
慕楓細細聽著,臉上神情認真,可是見東方楚晏說到這裡,便又悠哉的往回走,便嚇了一跳,急忙追上,問,「爺,這是什麼問題?」
「自己去猜吧。」東方楚晏說著,臉上再度掛起淡淡笑意,彷彿依然心知肚明。
「爺,我們不加以阻止嗎?」慕楓有些焦急,「這或許是個大好的機會!」
聽到此,東方楚晏輕輕的搖搖頭,隨後轉眸一笑,道,「若是皇兄知道這個問題,定然會伺機而動,但是……」
東方楚晏略微的停頓下,而後壓低聲音,忽然轉為了凝重而認真的說道,「但是,那只是不瞭解北堂風的人才會這麼做。」東方楚晏長歎一口氣,「北堂風向來不會將弱點暴露其外,更不會允許有這麼大的漏洞。他此刻按兵不動,不是因為他沒有後招,而是因為他想讓另一人來完成。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若是晉國這時候有動作,不但無法給南嶽重擊,反而會作繭自縛。」慕楓愈說,臉色愈發沉重。
「不僅如此,還會直接讓一個人命喪黃泉。」東方楚晏說著,眸子便望向了遠處依舊亮著燈的正房,「兵亂未成,就要和南嶽結死仇……呵呵。」楚晏搖搖頭,輕拍慕楓的肩頭,「做事,要三思而後行。皇兄之所以永遠都會敗給北堂風,就是因為他,看不透這個敵人。」
語畢,東方楚晏便繼續踏著悠哉的步伐,向著自己房間走去。
身後慕楓深深舒口氣,陷入沉思,然後又看向那表面上如何都提不起勁的人。
這就是四王爺,人人看不懂的,他卻能瞭如指掌。
「啊,爺……那給娘娘吃的……」慕楓忽然一愣,想起了將自己誤導的東西。
「只是讓這個女人,補補血氣的藥品。」東方楚晏說道,臉上卻掛起了悠悠笑意。
這一次,他會好好看一看,看看這個竟能讓北堂風交代國庫大事的女人究竟有何等本事。
或許,這個棄後,不一般呢。
邊想著,他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又舒服的倒在了床.上,不發一語的睡去了。
夜更深了,所有人或睡去,或在思考,又或是在暗自心傷。
但無論世間人們心思如何,唯有那輪明月,靜靜的懸掛在天上,偶爾被夜雲遮掩,卻終會掙破這層枷鎖,永恆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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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當初陽漸漸升起,照亮了那黯淡的夜空時,鳥兒鳴聲四起,伴隨著花香,將整個鳳陽宮籠罩在一片清新的氣氛中。
睡的很是舒服的東方楚晏從被慕楓被迫念叨而起,一邊抻著懶腰,一面揉動著還有些惺忪的睡眼,但無論什麼樣的他,都透露著另一樣的俊美。
當他站定在院中的時候,他稍稍抬頭看了眼仍然緊閉的正房大門,甚至還隱約透露著淡淡的火光,想必是一夜未眠,甚至專注到連燭火沒有熄滅。
「好認真……」東方楚晏含笑低喃,似是想到了很多年前被父皇強迫背誦詩詞歌賦的日子,使得向來悠哉的楚晏,也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只聽正房的門啪的一聲被推開,就連東方楚晏也略微被驚了一下。
跟隨著這聲巨響,只見一身清秀裝扮的女子,穩穩從內踏出了一步。
在這一瞬,東方楚晏似乎有些怔然,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人。
初陽之下,蘇慕晴再也不是初次見到時那般悠哉,自她身上散發著一種傲然獨立,眼眸上染過的藍色暈角悄然上勾,顯出了一份冷靜智慧的色澤。
這一刻,東方楚晏似乎有了一些錯覺,向來看女人,都未曾記住的他,竟然將這個女子的容貌記憶在了心中。
或是因為那眼中的自信,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底。
這是為何?
從未過多的接觸過女人的他,並不清楚,只道這個女人,會讓他有些許的在意。
「啊!!!」就在這時候,慕晴忽然開口喊了一聲,再度引去了東方楚晏的注意,這時他才發現,今日的慕晴透露著一種喜悅及興奮,剛才那一聲喊,便是將一夜的疲憊全部掃去。
失笑的東方楚晏揉了揉耳朵,道,「吵死了。」
聽到東方楚晏的話,慕晴倏然側過頭,這才看到東方楚晏竟然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站在了院子裡,於是唇角一勾,上了前,用指尖點在了他的唇上,道,「忘記你剛才聽到的,看到的。」
說罷,慕晴便錯過他的身,打算向鳳陽宮外走去。
東方楚晏眼眸一滑,恰好看到了她負手捏著的一個小冊子,於是雙瞳微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道,「皇后,準備去哪?」
這時,慕晴頓住了腳,靜靜回了眸,同時帶著彷如暖陽般的笑容,淡淡而道,「明陽殿。」
說罷,她便轉身,昂首向著大門外走去。
身後長髮,隨著她的離去,隨意的在空中擺動,如同唯美的墨藻,讓東方楚晏一時看得失了神。
隨後,他便也緩緩一笑,同樣用力的打了個哈氣,而後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同時口中低聲喃道,「看來,有好戲看了。」
語畢,他便靜靜的垂了眸,撩起了一抹靜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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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殿,清晨。
一身清爽的慕晴在走了好一段路後,逕自進了明陽殿。
似乎外面的侍衛都被北堂風打過招呼,所以均當擺設,沒有任何人會詢問或阻攔。
當到了明陽殿的正宮、正房門口時,慕晴才看到李德喜正端著一碗藥,小心翼翼的從房中邁步出來,一張老臉堆滿了愁容。
「李公公。」這時,慕晴開口,在看到那還帶著餘溫的湯藥瓷碗後,清麗的眼眸輕輕縮動,似是想到了昨夜北堂風忽然暈倒之事。
其實,她昨日就想問太醫了,因為太醫雖在眾人面前,告訴她皇上是疲累過度外加感染風寒,但是毫無徵兆的暈倒,卻有些讓人產生狐疑。
當真是感染風寒那麼簡單嗎?
才不會是別的原因,這傢伙身子硬朗,就算她蘇慕晴染了病,他也會好好的站在那裡,對她說些冷言冷語。
於是慕晴深吸口氣,接著說道,「李公公,皇上醒了嗎?」
李德喜一見慕晴,先是有些驚訝,然後緊忙把臉上的愁容遮掩,換上了一幅笑意,道,「回娘娘的話,皇上剛醒,才吃過藥,已經問過奴才三遍皇后的事了,所以娘娘直接進去便好。」
「知道了。」慕晴點了頭,而後側身用指尖貼動大門,用力將門推開,來到了曾讓自己有頗多記憶的明陽殿正房。
在剛一踏入的時候,慕晴的心還是不由的提了起來,過去的回憶若泉般湧.出,使得她的眼眸,漸漸的黯淡了起來。
於是長舒一口氣,將心中的不快排出,逕自的向裡走去。
可是在這中間,她看到了龍袍依然完好的架在旁邊,當是北堂風還沒有起來。
但以現在的時間看來,北堂風有些失常了,尤其是他今日竟沒有去上朝,更是讓她不由的猜測了起來。
他染的風寒,當是很嚴重吧,否則以這個男人的性子,決然不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棄朝堂不顧。
想著想著,慕晴便已經來到了明黃色的床畔,撥開紗幔,看到了正靜靜臥躺的北堂風。
此時的他,安靜的像個孩子,只是眉頭始終微微蹙動著一縷愁,看起來睡的並不安穩。
視線移開,她看到他的長髮,也隨著他一般,安靜的散落在床的一邊,繾綣在那明黃色中,如同墨筆下點綴的一絲美好。
只是莫名的,覺得這個男人,此時不知什麼地方,透露出了一種無名憂傷,讓本是決定不再受他任何影響的她,下意識的揪痛了心。
慕晴抿住唇,輕輕用手摀住胸口,雖然暗自痛恨自己沒出息的心,但還是在之後,低下.身輕輕的為他提上了稍有下落的被,並且將掩在他眸上的發,靜靜撥開。
「還燙嗎?」慕晴自語低喃,一手捏住袖口,一手輕輕按下,貼附在了北堂風的額上,忽然一縮,眉頭緊縮,「過了一夜了,怎麼還這麼燙?」
「咳咳……」就在這時,北堂風忽然忍不住又開始咳嗽,甚至下意識的摀住胸口,似乎某一處讓他痛楚難忍。
「皇上……」慕晴有些慌亂,緊忙為他梳理著呼吸,而在這時,北堂風緩緩的抬開了狹長的眸,在看到慕晴的臉時,瞳孔輕微的縮動了一下,隨後用了力捉住慕晴的腕子,用著有些蒼白而冷漠的聲音道,「朕沒事,不需你好心。」
聽了北堂風的話,慕晴只覺又有一股莫名的怒意襲上心間,下意識的咬住了牙,隨後拿回了手,冷冷說,「昨日還拽著臣妾不讓走,今日又成了臣妾假好心,皇上的心思,還真是比海底針還要難捉摸。」
慕晴說罷,便將昨夜寫了的小冊子,搭放在北堂風的手上,道,「我已經想出方法了,這個是我需要的東西。」
北堂風輕輕.顫動了下眉角,緩緩撐動身體,先將那冊子放於一邊,然後說,「別擋著,朕要起來更衣。」
就在北堂風扶著床邊,想要站起來後,慕晴忽然有些不愉快,直接將北堂風又按回床.上,然後在他的一臉詫異下,將被子直接給他蓋上,然後說,「若是皇上不聽御醫的話,臣妾就中飽私囊,讓皇上的國庫裡的金子,統統歸為己有,然後逃離南嶽,逍遙度日去。」
「……!」聽了慕晴的話,北堂風陡然一愣,隨後用著幾乎快要將牙齒咬碎的聲音道,「你敢!」
「臣妾有沒有這個腦子和這個脾氣幹這種事,皇上難道不清楚嗎?」慕晴扯唇,隨後連北堂風放在外面的手也一併塞回,道,「皇上乃國之根本,臣妾這麼做,只是出於對國家的考慮,皇上大可不必有負擔。」
北堂風被慕晴這一連串的話弄的著實有些不愉快,雖然最終還是聽了她的話,將身子嚴嚴實實的扣回了被中,但是一張俊臉上卻顯出了些鐵青,連唇角都能看出若有若無的抽.動。
「蘇慕晴,你還真是愛國,連朕這皇上,都要甘拜下風了。」北堂風說罷,便冷哼一聲,將臉側回,乾脆不再看她的臉,以免再度怒氣攻心,病上加病。
「托皇上的鴻福,愛得不得了。」慕晴也冷哼一聲,將臉側向一旁,可此時的兩人卻誰也沒有意識到,這毫無意識的爭吵,似乎讓那原本已經豎起的屏障,稍稍透出了一縷淡淡的光,將那幾乎快要拉到原位的生命,又輕輕的向著中心牽引開來。
「總之,要麼皇上就這麼看,要麼臣妾給皇上說一下。」慕晴有些沒耐心的說道,又將視線轉回,而後拿起冊子,在手上晃了晃。
「朕自己會看。」北堂風蹙眉,將冊子直接扯過,然後打開,開始字字看去。
可是連續發熱的痛楚,讓北堂風的眼眸實在有些疲累,每看幾行,就要用力的眨下眼睛,看在慕晴眼裡,不由的又蹙動了眉頭,於是直接遮住了那冊子,道,「還是臣妾說一遍好了。」
語畢,她便將那冊子折回,直接掖進自己的懷中,垂眸看著依然保持拿著冊子,而且一臉怔然看著自己的北堂風。
敢這麼對當今聖上的,除了這個該死的女人,還有誰?
有些尷尬的北堂風緊忙將手收回,看向他處,然後不悅的說,「那你說,朕聽著呢。」
見北堂風不再堅持,慕晴這才緩緩笑了下,臉上露出了些許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柔軟,而後四下看了看,便用雙手撐在北堂風的兩邊,壓低上身,湊近了他的耳畔。
她這突然的靠近,使得北堂風身子一僵,下意識的回了頭,險些碰上慕晴的唇。
在這極近的距離中,北堂風與慕晴的腦海都有那麼一瞬的失神,而後北堂風緊忙撇開,低聲道,「坐著說不行嗎?還是說……」北堂風冷眼看嚮慕晴,而後挑起眉,道,「不堪受冷落,想用這種方式讓朕重新寵愛你?」
雖然連北堂風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但是當這幾個字落定的時候,慕晴臉上的鐵青確實實打實的。
因為這句話,狠狠的踩中了慕晴的神經,使得她恨不能直接撂下這個男人。
在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慕晴才勉強的扯動了唇,道,「皇上多慮了,臣妾只不過認為,隔牆有耳,附耳說之,更為妥善。」
說罷,她便帶著一股倔氣,再度起身,直接靠近了北堂風,而這回,似乎是因為方纔的生氣,而故意貼的更近,使得她那帶著溫熱的呼吸,都完完全全的染在了北堂風的肌膚上。
從來沒被其他女子如此對待過的北堂風,身子再是一僵,腦中竟不知如何再繼續思考,只得繃緊了身子,任由慕晴靠近。
或許是因為生病,弄壞了腦子,他總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在與蘇慕晴冷戰的日子中,她的一舉一動,反而讓鐵了心要忘記她的他,更加的敏感,更加的不知如何應對。
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還是……作繭自縛?
看到北堂風的耳根微微有些發了紅,慕晴原本憤怒的心,這才稍稍緩解,於是冷哼一聲,在他耳畔啟口出聲,一一將大約想做的準備告訴他。
但是蘇慕晴卻又沒把具體的事項告訴他,是因為藍瑤兒與北堂風靠的太近,既然要走暗,有些事,便連北堂風,也要瞞住。
聽到一般,北堂風的眸子愈發的深了,連他的眉心,也跟著蹙動起來,而後倏然側臉,道,「為什麼只與朕說個大概,你……」
當北堂風一句話還未說完之際,才發現自己在側臉之際,他的唇,竟就這樣貼動在了慕晴的唇上,且因為他的那幾個字,令他與她的唇,深深的糾纏在一起。
北堂風那炙熱的溫度,一瞬間染在了慕晴的肌膚上,不僅是北堂風有了一些驚訝,連慕晴的心也跟著提動起來,然後下意識的起了身,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再平穩。
就這樣,他與她,紛紛的側過臉,而那份尷尬,幾乎將整個明陽殿的空氣都凝結住。
似是過了很久,北堂風忽然咳嗽了兩聲,這才打破了房中的那份停滯,於是慕晴蹙著眉,回過頭看向北堂風,先是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為他輕輕順了下氣息。
如此這般,像是將時間倒回到那兩日,雖然那份情感,摻雜著太多的虛假,但是卻留下了一份無法抹去的回憶。
「別生氣。」慕晴低聲道,當真是怕像自己先前所想,讓這個男人再怒氣攻心,於是深吸口氣,繼而解釋道,「皇上曾提醒臣妾,先下手為強,便是知道有人會對我蘇慕晴不利。所以還是盡可能的不說為妙,以免這個人,其實在皇上的身邊。」
聽到了慕晴的話,北堂風忽然抓.住了慕晴的腕子,道,「到最後,你還是不相信朕?」
慕晴微愣,似是沒想到北堂風會這麼想,於是反而抓.住北堂風的手,將他緩緩按下,道,「我相信。」
僅僅三個字,卻讓北堂風的眼瞳再次收縮,總覺得有份淡淡的溫熱,自慕晴碰觸他的那一點,緩緩流入,直到蔓延了全身。
「你當真.相信朕?」北堂風說道,而後忽然嘲諷,「朕欺騙過你,玩弄過你,甚至給你做了場大戲,還在同日納妃,羞辱你,還決心將你忘了。當這一切過後,你還會相信朕?」
慕晴聽了,倒是失笑,看向他處舔.弄了下有些略乾的嘴唇,然後說,「對於皇上對蘇慕晴做的一切,蘇慕晴不會忘了,所以蘇慕晴也鐵了心的要忘記皇上。可是,皇上救了蘇慕晴幾條命,蘇慕晴也不會忘。感情的事,歸感情的事,信任的事,歸信任的事。蘇慕晴將兩者分的很開,所以至少在國庫的事上,蘇慕晴,完完全全的相信北堂風。」
這句話說完,慕晴便將手鬆開,同時也將他的手塞回被中,道,「皇上不也是嗎?一心忘記我,不就是想讓我們變成,感情之外的,利益共同體。」
「看來你分開的很順利。」北堂風低語,但臉上的表情卻愈發的陰沉。
因為就如蘇慕晴所說,他當初就是想將感情與利益分開,讓自己從此能更加理智的對待蘇慕晴,然而卻發現這兩者對自己來說,竟是如此的難以剝離,永遠都在牽扯著另一方。
所以這個女人分開的越清楚,他的心就痛的越厲害,無論是出於男人的尊嚴,還是出於情感的一方,都感覺自己一敗塗地。
「你真是,比朕還要,無情的女人。」北堂風冷冷說道。
「或許吧。」慕晴垂了眸,似是強烈的壓制中心中的那份痛楚,絕美的臉上透露出的依舊是那份冷,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割傷了北堂風的心。
「行了,你可以走了。你要的,朕會馬上給你送去。」北堂風說著,便垂下眼眸,似是想將自己隔絕在這種凝重之外,「朕累了,要休息了。」
「嗯。皇上好好休息。」慕晴淡語,卻感覺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彷彿是有什麼堵在胸口,讓她窒息。
原來,在傷害這個男人的時候,她的心,也會跟著一併割傷。
或許,這個男人也與自己一樣,在做著,如此幼稚而又非做不可的事。
「那臣妾告退,等待皇上。」慕晴說罷,便要起身,但不知為何,卻稍稍有些遲疑。
在慕晴終於整理好心情,打算起身的時候,自己的手忽然被身後的北堂風捉住,使得慕晴微微有些愣住,然後停住腳步,緩緩回頭看去。
這時的北堂風,依舊將被子掩住半張俊臉,唯有那幾乎發燙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柔荑,而且竟在微微的顫抖著。
「你……」慕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北堂風,而那指尖上淡淡的顫抖,讓她的心忍不住的縮住,甚至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更忘記了那些宮中的規矩。
忽然間,慕晴下意識的回握住北堂風的手,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幾番思量下,慕晴倏然上前,直接壓下上身,將輕閉的眼眸貼上了北堂風的額,在感覺那讓她為之一振的溫度後,身子也忍不住的一僵。
現在的體溫,竟比她進來時,更高,更燙。
若是簡單的風寒,宮中御醫無數,都過了一夜,又豈會不退。
而且無論究竟是何原因,長久以往,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極其不好的影響。
「皇上真的是偶感風寒?」慕晴低聲問,握住他的手也愈發的用力。
「就是風寒。」北堂風低聲說,隨後輕輕的鬆了手,想要就這樣拿回,「朕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你走吧……」
「北堂風!」慕晴忽然厲聲而道,似乎當真多了些焦急,然後一把捉住了北堂風即將拿回的手,道,「你在故意折磨我嗎?」
北堂風微微一怔,側過眸,用著那淡漠的笑容回看嚮慕晴,「朕為何要折磨你。不過……」北堂風停頓了一下,隨即抬眸問道,「蘇慕晴,如果朕死了,朕會放你自由,不會讓任何人動你。算是朕,折磨你後,給你的補償吧。而且,那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嗎?再……」
就在北堂風一句話還沒說完之際,慕晴忽然甩開北堂風的手,用著從來沒有過的怒意望著北堂風道,「借你過去的一句話。像你這麼狠毒的男人,我是不會讓你就這麼死的,就算你真死了,我也會把你從地府拉回來!」
聽完這句話,北堂風倏然愣住了,像是個孩子一樣,靜靜的呆著,只有一雙眸子,深深的凝望著慕晴。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被自己,愛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的女人,竟有一天會說出自己曾說出的話。
那是不是,因為現在這個女人,也跟自己的心情一樣,愛著,也痛著。
和他一樣,站在這無情的宮裡,無助的,遠望著對方……
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自己會如何死去,死去之時又會想到什麼。
這一刻,他竟認為,若是他真的即將死去,或許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一種不知名的衝動,忽然席上北堂風的心,讓他再也沒有控制自己的緊緊握住慕晴的手,而後將她攬入懷中,用力的抱著,使得慕晴又有了一份的訝異。
這一刻,心貼著心,似乎有種東西靜靜的在兩人的心中流淌,那麼溫暖,那麼炙熱。
「北……」慕晴輕輕碰觸北堂風的身子,著實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的擁抱,多久沒有過了,雖然時隔不遠,卻感覺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別說話。」北堂風低聲說道,隨後側過俊臉,輕閉了雙眸,緊緊的將耳畔貼在慕晴的胸口處,當那略微有些快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傳入北堂風的耳畔時,北堂風卻露出了一抹微微帶著苦澀的,隨後淡淡而語,「你可以放心,朕是真龍天子,在你死前,是絕不會死。所以……你也給朕好好的活著,因為這一生,只有朕,能了結你的性命,到了那時,你欠朕的,就全部還清了……」
不知為何,慕晴心中再度撩起了一種難言的痛楚,下意識的用指尖撫向這緊緊擁住自己的男人的臉龐,傾城絕美的臉上,忍不住的流露出了些許的疑惑與痛楚。
她彷彿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如何說起,在過了很久之後,她才用著一種平靜的聲音,低聲說著,「臣妾,遵旨。」
這一刻,彷彿時間都被凝結住,誰也不願意想起即將發生的事和那無法前進的立場,只是無聲的感受著彼此久違的體溫,沉默而寂靜,又彷彿,不再孤單。
然,就在北堂風深深的舒口氣,想要再與慕晴說上什麼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外面李德喜,驚訝的聲音。
「藍貴妃,您怎麼來了也沒喊奴才一聲,奴才好去迎您。」李德喜似乎是刻意加大了聲音,同時也透露著微微的不悅,因為在他的眼裡,或許更希望皇上與皇后能喜得良緣。
當這突然的聲音灌入耳畔的那一刻,彷彿一切的一切,都被瞬間打破,北堂風的手臂下意識的收了力,而慕晴同樣在感受到北堂風的踟躕後,眸子略微一顫,而後下意識的用了力,猛的脫離了北堂風的擁抱,狠狠的跌坐在了地上,而那先前還帶了些柔軟的眸,卻多了些不經意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