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麼不想讓我看,不想讓我聽的嗎?」慕晴扯唇,彷彿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事。舒骺豞曶
北堂風聽到此,只是淡淡的勾動淺唇,卻沒有回復,但在那俊逸的眼中,卻透露著一抹淡淡的落寞。
「好了,朕要走了。」北堂風忽然吸口氣,從椅子上站起,「明日再回宮。」
「皇上還回來嗎?」
北堂風沉默了很久,方說,「不知道。ぬ」
語畢,他忽然傾下上身,在慕晴的唇角上輕吻了一下,而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讓慕晴的心中都有些忐忑。
彷彿在過不久,這個男人……就不會在記得自己那般。
「皇……」慕晴呼之欲出,卻被北堂風突然的起身所打斷,這時慕晴才看到,江聽雨已經站在不遠處,似乎是在等著北堂風褓。
「對了,東邊有小果子,宮裡沒有,待會我去採一些帶回宮,也給皇上帶一點。」慕晴掛起淡淡笑意,也起了身,而後深深的望著北堂風,「如果是重要的事,別耽誤。」
「待會朕會叫上官羽,所以不用害怕。」北堂風說著,用指尖為慕晴輕輕的順過了長髮。
「蘇慕晴天不怕地不怕。」慕晴盈盈而笑,而後將指尖搭放在北堂風的胳膊上,隨即凝重的說道,「走吧,我沒事。」
「嗯。」北堂風輕聲應了,而後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將慕晴緊緊的擁入懷中,「謝謝你給朕,這兩日這麼好的回憶,朕……無憾了。」
北堂風說罷,便忽然鬆開了手,而後向後一步一步的退著,當一陣風撩過之際,他便驀然回了身。
之後,他便就這樣沒有留下一句話的走了,留下了慕晴獨自站在桌旁靜靜的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只覺心口,陣陣作痛。
她有種莫名的預感,一種很痛的預感。
慕晴忽然笑了笑,端起手中的碟子,而後又放下。
「嗯……以前都一直相信北堂風,現在也相信吧。」慕晴說罷,便用力的抻了下筋骨,「去摘些小金果。」
說罷,她便從旁邊找到了一個籃子,然後獨自向著山路的一旁走去。
離開後的北堂風,一路坐著馬車。
他始終安靜的閉著眼眸,可是俊臉上卻顯出了一種莫名的焦躁。
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如果順著前日就這樣納了藍瑤兒又能如何?
他……或許就是想給自己一個借口,一個可以放下自己的身份,放下所有的糾葛和過往,好好與這個女人相處的借口。
但是如此這般,卻如同飲鴆止渴。
當決定放下這個女人時,會不會更痛,更痛。
「該死!」北堂風低咒,忽的用手緊抓胸口,一下一下的用著力,彷彿是想將心口那快要窒息的痛拔除。
明明決定,從此之後放下對蘇慕晴的情。
明明決定,從此之後與她只有利益糾葛。
明明決定,在放縱自己之後,便永遠的將心封閉起來。
可是現在,卻痛到讓他感覺快要死掉。
「皇上,已經進宮了。」這時,外面的江聽雨說道,傳入馬車中卻顯得格外的冷清。
北堂風緊緊閉著眼眸,被自己咬住的下唇逐漸的泛出了些紅。
他是皇上,永遠不可能更改,當踏出馬車的這一步,他就會強行讓自己,永遠的割去對蘇慕晴的情感,恢復原本的冷靜。
割去對她的恨,割去對她的愛。
統統都割去。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的喜悅之聲都能漸漸的傳入他的耳畔。
這一刻,他忽然抬起了俊美的眸,在那深幽的瞳中,似是再也看不到不久前的那抹難得的輕柔,而是又回到了過去的凜冽與無法靠近。
而且這時的他,甚至比過去更冷,冷到……永遠的將心門關上。
之後,他便一把撩開了馬車前的簾,然後一步踏出,又重重的踩在了這片如同牢籠般的皇城圍牆之中。
兩日,他的心情已經整理清楚。
大婚即將舉行,而不讓蘇慕晴親眼所見,便是給她最後的皇恩。
北堂風垂下眸,忽的甩開身上的袍,向著明陽殿而去,再也沒有任何的停留……
————————————————
傍晚時分。
慕晴提著一籃子小金果,一邊咬著一邊想木屋走去,途徑山腰,忽然看到皇城那邊似是又起了一陣熱鬧的氣氛。
慕晴蹙眉,慢慢放緩了腳步。
還是酒節嗎?可明明已經過了……
想著想著,慕晴拿著籃子的手,也稍稍的鬆了力,彷彿有些失神。
現在的氣氛,是否與北堂風有關,因為方纔她看到北堂風神色有些凝重,當是什麼牽扯甚廣的事。
「這兩天北堂風有點奇怪。」慕晴自言自語,垂眸陷入了沉思,心中還是有著萬分的擔憂。
還是去一趟皇城的好,若是有什麼事,說不定還能幫忙一起出謀劃策。
想到這裡,慕晴便下了決心,將籃子放在一旁準備起身下山。
就在腳尖剛剛挪動稍許的時候,慕晴忽然隱約聽到一個聲音,於是輕輕側身,向著後方看去。
「蘇慕晴!」
隨著那一聲低喊,一個氣喘吁吁的男人逐漸爬上,在看到蘇慕晴後,才撐著膝蓋大口的喘息著,俊朗的臉上可以看出他終於鬆口氣。
「王爺?」慕晴蹙眉,又仔細看了看。
果不其然是永平王北堂齊。
「王爺該多練練身子了。」慕晴扯唇而笑,上前半蹲下身,望著北堂齊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北堂齊揮揮手,在將氣息倒過來後,緊忙問,「皇兄呢,皇兄在哪!」
「皇上?」慕晴蹙眉,繼而繼續說道,「在你來前,就回宮了,這時候應當快到宮裡了。」
北堂齊聽後,先是一愣,然後在那俊美的臉上顯出了一份極悔恨的神情,同時他低咒一聲,「該死!」
「怎麼了?」慕晴忽然收起了方纔所有的笑臉,逐漸開始覺得事態嚴重,於是她向前一步,嚴肅的望著北堂齊,「出什麼事了?」
「啊……什麼事都沒有。」北堂齊乾笑兩聲,然後說,「本王就是在找皇兄,如果皇兄不在這裡,本王也先回宮了。」
北堂齊說著,便轉身想離開,然而他剛一挪步,就感覺慕晴也跟上,隨後聽到身後的她說,「剛好我也要回去,一起吧。」
北堂齊一聽,立刻剎住了腳步,愣了一會,而後緊忙回身說,「這個……本王不想這麼早回去,反正也沒什麼事,不然……先在這裡待會,要不,你陪本王逛逛。」
「荒山野嶺有什麼可逛。」慕晴低語,忽的將北堂齊撥開,彷彿是已經感知道了什麼一樣,冷冷說,「你不回宮,我回宮。」
「誒?別……」北堂齊一見,忽然跑了幾步,攬在了慕晴的面前,道,「先別回,我們……我們可以幹點別的……」
慕晴忽然站住了腳步,同時將那雙清亮的眼眸瞇起,很快便透露出一股由內而發的怒意,使得北堂齊伸平的胳膊也漸漸的有些僵直,不知是這麼一直抬著好,還是放下好。
慕晴冷哼一聲,一把將他的胳膊掃開,隨即便向著山下走去。
身後的北堂齊緊咬下齒,狠狠低咒一聲,隨後也跟著慕晴一同下了山。
——————————————————————
過了沒一會兒,慕晴終是來到了山腳下的皇城之內。
在這裡,一片喜慶連連,將整個京城都鋪上了一層紅通。
人們歡聲笑語,彷彿是在慶祝著什麼即將發生的祥事。
慕晴在北堂齊的陪伴下,順著底坡,靜靜的穿梭在這大街中央,可是側耳傾聽了許久,卻又無人再提。
就在慕晴打算上前找個人問問的時候,忽然被一個人捉了腕子,慕晴一愣,迅速回頭,竟看到了一臉凜然的上官羽。
慕晴有些煩躁,想要將手甩開,誰知卻被上官羽抓的很緊,於是慕晴咬了下牙,低聲而道,「鬆開。」
「不能松。」上官羽低聲說道,而後竟然大逆不道的抓著慕晴的腕子便往回走,連身後的北堂齊都看得有些愣住。
上官羽第一次這麼忤逆主子的話!
「上官羽,你什麼意思!」慕晴在身後低喚,「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奴才只是奴才,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皇上讓奴才陪著娘娘到明日才能下山。」上官羽說著,便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用力的拉扯了一下,使得本就被上官羽拉的失重的慕晴一下子又被拉近了很多。
「上官羽,你不聽本宮的話了嗎!」慕晴忽然心生怒意,也是第一次如此勒令上官羽。
上官羽忽然停住了腳步,將另一隻手裡拿的衣衫忽然放在慕晴手裡,道,「除了那條口諭之外,皇上還讓奴才將這件衣服帶給娘娘,怕娘娘夜裡著涼。」
慕晴捏著那件衣服,卻根本顧及不了,剛要接了上官羽的話,卻又被上官羽向前拽著走。
上官羽此刻如此的反常,使得慕晴心中那份不安愈發的濃烈。
一定有什麼不想讓她看到的,又不想讓她聽到的,一定有什麼在隱瞞她的……
「上官羽!」慕晴忽然低喊,就在她即將被拖拽回山腳下的那一刻,她忽然用盡了全部力氣將被他拉住的手一把拽回,隨後憤憤的在身後看著始終沒有回身的上官羽。
「你向來不說謊,所以本宮要聽你的理由。」
「理由就是皇上聖諭。」上官羽低聲而道,卻依舊沒有回頭。
「本宮不是問你帶本宮回山上的理由,而是問你,為何不敢回頭的理由。」蘇慕晴低聲而說,只是等了半天,上官羽卻始終沒有答覆,使得慕晴忽然自嘲而笑,隨即化為冷漠,接道,「既然答不出來,就別攔著本宮。」
說罷,慕晴便轉身向著皇城方向去了。
一旁的北堂齊蹙了眉,上前來到上官羽面前,道,「上官羽,為何不直接讓蘇慕晴上山,你真的想讓親眼看見嗎?」
上官羽靜靜的沉寂了很久,忽然轉了身,望向那一身清凜而嬌小的身影,「皇上這一次,做錯了……」
說罷,上官羽便追隨了慕晴的方向走去,使得北堂齊再度怔在那裡。
上官羽,竟然會說皇上錯了,他究竟……
北堂齊長長的歎口氣,回身望去。
他真的猜不透皇兄的想法了,或許是平日裡英明的皇兄,當真不知何為世間情愛,所以在對待蘇慕晴時,竟然會選擇飲鴆止渴。
殊不知……此痛,將更痛。
————————————
當慕晴回到街邊的時候,上官羽也一言不發的跟上,默默的站在慕晴身邊。
慕晴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只是側眸微望,便將視線轉回了前方。
忽見百姓開始莫名的熱絡起來,連放著七彩花瓣的籃子都幾乎人手一份。
這時一個小孩子將手裡的花籃放在了慕晴手上,道,「姐姐,今日喜慶,阿媽說要待會要撒花,給姐姐。」
慕晴垂眸,緩緩接過,剛要啟口問,卻忽然見到沈雲之從城外一路開道策馬奔來。
「錦衣衛?」慕晴蹙眉,心中更是忐忑。
眼前,在沈雲之身後有著幾十位錦衣衛同時跟來,揚起了一陣塵埃,而後他們將所有百姓都推到了兩旁,看似是在給什麼開道。
慕晴緩緩抿住唇,心中的那份沉重感,愈發的濃烈。
「來啦來啦!」就在這時候,一個女人在人群裡喊道,隨後所有人都向著那方望去,而慕晴也側眸而望,想要一看究竟。
此刻,微風繚繞,在那被掃開的大道中,一抬被數十人高舉的紅色大轎緩緩而來,一見紅轎,慕晴的眸子忽然瞇起,彷彿一下子便知道了一個大概。
「咱們還是走吧。」北堂齊有些呆不住了,想要帶著慕晴而走,然而慕晴卻探出手,將北堂齊欲拉著她的手慢慢按下,一雙傾城的眼眸依舊凝視著前方。
忽然間,皇城大門被重重拉開,伴隨著那沉重的聲音,百人從宮中走出,先一步跪在宮門口,似是以最高的禮節,接應這誰。
隨著最後一人跪下,皇宮大門內,那穿著登基時最最正式的金線龍袍,踏著金縷龍靴的人,緩緩走出,一步一步,穩而沉重。
當在晴空之下,再度望見那不久前還與自己緊緊相擁的男人時,慕晴只覺眼眸頓時一縮,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頓時抽乾。
當紅轎落定,一身明黃的北堂風靜靜向著那邊走去,周圍一片安靜,彷彿沒有人願意打擾這一份美好。
他指尖輕碰,而後驀然將那厚重的紅簾拉開,當那艷紅之物隨風在空中擺動之時,他執起轎中美人的手,珍惜萬分的將她從轎中迎出。
那人,紅妝美艷,傾國傾城。
那人,九五至尊,至高無上。
他拉著她的手,一同轉向皇城大門,如同事件最唯美的眷侶,帶著一份淡淡的溫柔,逐步走回了那曾被她稱為「家」的地方。
「恭祝皇上藍妃娘娘百年好合!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百姓歡呼,紛紛將手上的花瓣撒於天際,呼聲陣陣,冷冷的刺入了慕晴的耳畔。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滿面笑容,唯有慕晴,靜靜的站在原地,傾城的臉上,只有一絲看不透徹的淡淡的笑容。
她一動不動,不知是想看到最後,還是忘記了如何挪步。
這時,給了慕晴花籃的小孩,忽然轉過頭看向依舊拿著花籃發呆的慕晴,稚嫩的小臉上忍不住的多了些厭棄,而後拽著身旁的婦女,道,「阿媽,阿媽,那個人是不是傻瓜啊……」
婦女一見,也是厭棄的咋舌,低聲道,「咱離她遠點,估計是個傻子,以後啊……看到這樣的人,離遠點……」
「你們說什麼呢!」北堂齊聽到,橫眉一豎,嚇得那母女倆轉身就走。
北堂齊本想追上,卻被慕晴下意識的拉住了臂彎,使得北堂齊止住腳,有些尷尬的回頭看向依舊淡漠的慕晴,道,「蘇慕晴,你……沒事吧。」
慕晴靜靜的沉默,隨即掛起了一抹淡然的笑。
「皇上納妃,皇后卻缺席,還真是失禮了。」
「我想,皇兄只是……只是怕你受傷,所以才……」北堂齊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釋。
「王爺,你瞭解你的皇兄嗎?」慕晴忽然勾唇,而後抬眸看向他,「皇上納妃,天經地義。之所以會帶我出巡,不是怕我受傷,而是想整理清楚自己的心,讓自己從此,問心無愧。」
「怎麼會……」北堂齊緊咬唇,雙拳緊握。
這時,慕晴安靜的轉了身,獨自一人向著遠方走去,北堂齊和上官羽一見,紛紛想要追去,然後大喊,「蘇慕晴,怎麼說也是皇恩啊,皇兄肯定也是怕你受傷……」
然,就在北堂齊一句話沒說完之際,慕晴忽然緊咬了牙,連她的眼神也倏然變回了過去冷漠與銳利,而後她猛的站定,狠狠說道,「謝謝他的皇恩浩蕩!但我蘇慕晴錚錚傲骨,不是對他搖尾乞憐的狗!」
一陣風起,將她身後的長髮緩緩揚動,吹起了一陣弧度。
髮絲撩起,掃過她眸前微微上揚的紅色暈角,露出了那透露著一縷碧光的眼眸。
因為你的自私,給了我一生最殘忍的回憶。
蘇慕晴本就與人無爭,也不會礙了你納妃,你錯就錯在不該來招惹我,讓我為你打開心門,更是錯在在這之後,又將我當做可以隨意踐踏的傻瓜,狠狠的將我的心以如此方式碾碎。
既然你置於水火,就別怪這場火燒光了我對你的所有情與愛。
若是我蘇慕晴,再對你有丁點的戀慕,就讓我魂飛魄散,永遠消失!
說罷,她又用力的咬住下齒,毫不猶豫的邁出了與皇城相反的方向,同時將手裡的衣袍與花瓣一把扔上天際。
花瓣漸漸飄落,散開一片,美麗卻凋零,偶爾落在地上,又被路人無情的踩在腳下。
這時,天上,忽然飄雪,順著微風垂落一片。
正在為皇上慶祝的大臣紛紛愣住,不解為何有了這意外之雪。
做著一半大典的北堂風緩緩抬了眸,抬起指尖接住了靜靜垂落的雪,看著它慢慢融化成一片再也不見蹤跡的濕潤,俊逸的眸中有著深深的落寞。
「皇上,要行禮了。」就在這時,身邊的藍瑤兒低語,輕輕的碰觸了下北堂風的衣衫。
北堂風深吸口氣,這才將手一把攥住,回身向著祀堂走去。
雪,依舊在下,一片一片,美麗卻寒冷,漸漸將皇城覆了一層白色,再也看不清原來的色澤……
————————————————————
同一時間,晉國,皇城正殿。
就在南嶽王朝處處響起喜悅之聲的時候,晉國的朝堂之上卻透露著一種異常壓抑的氣氛。
晉王東方穆狠狠的將手上的幾個奏本扔在了地上,帶了些戾氣的臉上滿是怒意。
「一群廢物!我晉國數萬大軍竟然連一個沒帶一兵一卒的人都找不到,還一統千秋什麼!」東方穆說著,大口的吸著氣,一雙眼中充滿了血絲。
朝中大臣一見,緊忙紛紛跪下,大喊饒命。
「東方楚晏究竟把那十萬暗軍藏在哪了,藏在哪了!!!」東方穆邊說著邊狠狠的拍了桌子,而後迅速從龍椅上坐起,狠狠的推打下面的大臣,狼狽不堪,「他想殺孤王,他想殺孤王!!!他想謀反!給孤王把他找到,把這個瘋子找到,然後碎屍萬段!!碎屍萬段!」說著,東方穆狠狠說著,呼吸早已紊亂,雖然口氣強硬,卻好似在懼怕著什麼。
然後他忽然手指正殿大門,半響後,忽然大喊,「都給孤王滾,全都給我滾!!去動用所有的力量,把那給瘋子找到,殺無赦!孤王不要他活,孤王要看他的項上人頭!」
聽了東方穆的大喊,大臣們連連應了,而後抱頭鼠竄的離開了正殿,留下了東方穆一人,無力的手撐皇案,而後慢慢無力的坐倒在了地上。
他雙手抱頭,然後用雙後不停的在自己的臉上挫動著,彷彿是想保持著最後的一份清醒。
「東方楚晏……」東方穆一字一定的低喊,然後雙手攥拳,額露青筋,「這麼多人都找不到,會不會跑到南嶽去了?」
想到此,東方穆又忽然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不可能……南嶽與晉為大敵,怎麼可能去南嶽呢,不可能……」
東方穆說著,便又狠狠的咬住唇,然後瘋了一樣的全身扭動著,踢踹著旁邊的東西,而後嘶聲力竭的大喊,「東方楚晏!!想殺孤王,沒那麼容易!」
同一時間,在外面還走了不遠的大臣們紛紛對視,而後搖頭。
「王上這是將王爺逼入死境了,看來王爺是想反了。」
「沒辦法,王上很久以前就一直很害怕王爺,若是不誅殺他,王上寢食難安啊。」
「那也得誅殺的了才行啊,對方可是東方楚晏啊。」
「是啊……」
幾名大臣說到此,又紛紛搖頭,因為在他們的眼裡,王上之所以能坐穩王座,是因為四王爺東方楚晏根本就沒想要王位,但是這麼多兄弟中,王上唯獨害怕四王爺。
因為四王爺東方楚晏絕非一般人,他的狠辣滿朝皆知。
他目無禮法,無所懼怕,而且永遠都帶著一副如同面具般的笑臉,他從來不哭,從來不怒,可以說至今為止從來沒有人能讓他認真起來。
而且,他是一個滿身血腥的男人,即使在萬人殺場上,都可以拿著刀柄,哼著小曲,面帶笑容的敵人一刀刀割碎。
無人敢靠近,無人敢去揣測他的內心。
「你們說,四王爺會不會暫時去了南嶽?」
「不可能吧,不過……以四王爺的性子,怕是沒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若讓四王爺真將那藏起來的十萬大軍整裝完畢,怕是晉國天下,就要換主了。」
幾位大臣只是微微在心中想了下東方楚晏,便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緊忙匆匆的離開了大殿,只剩下身後正殿傳來的聲聲嘶喊,久久迴盪。
——————————————————————
南嶽與晉國邊境線。
一身黑衣的男子用著極其利索的身法,在與十個晉國的城兵做著廝打。
在他們中間,一身白衣卻纏繞了幾條暗紅蛇紋的男子從容站立,被束起的墨色長髮自身後匯成一縷靜靜的隨風擺動,周圍嘶喊陣陣,而他則閉目傾聽,唇角處揚動著一抹始終未變的笑容。
他雙眉略微上揚,長得妖治而俊美,可獨獨唇角那抹笑容,與周圍的一切顯得如此違和。
此時,他雙手輕輕搖晃著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墨扇,扇下掛著的兩個小銅鈴叮噹作響,將空氣染起了一絲壓抑。
就在這時,一個漏網的侍衛忽然上前,想要直接對這看起來毫無防備的男人下手,可就在指尖即將碰到他的一霎,只聽那人口中一聲嘶吼,便因痛苦而跌倒在地,而他方才差點碰到那男人的四指早已落地。
男子依舊從容,而後忽然將扇子折上,在那扇邊上染著些許冰冷的紅。
而後男子用指尖,緩緩,輕輕的將扇邊上的血抹去,低下身,在那依舊在嘶喊的男子身上擦動了幾下指尖,動作輕緩,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王爺,驚擾到您了。」這時,那黑衣男子低聲而道,側眸之間便一下將那侍衛砍殺。
這一刻,周圍落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東方楚晏輕輕的抬開眼眸,露出了一雙異族般琥珀色的眸,轉而滑過,看著地上的一片片死屍,然後笑著說道,「本王不過是想入關,竟然如此大動干戈……」
說罷,他便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凝重的皇城。
「王爺,前面就是南嶽國了。」黑衣人說道,「只是,進了南嶽後,王爺要在哪裡下榻度過將士編製的這段時間。」
東方楚晏悠然吸氣,看向重兵把守的城門,臉上笑容依舊,「慕楓,哪裡是本王最最親愛的皇兄,死都不敢去的地方?」
慕楓蹙眉,想了想,道,「南嶽國?」
東方楚晏搖搖頭,而後將手上的扇子輕輕揚起,當靜止在空中的某一點後,忽然下壓,直指遠處那金頂皇宮。
慕楓一聽,臉色頓時一僵,然後有些難以置信的說,「王爺,您當真要……」
東方楚晏輕笑兩聲,雙後背後,然後便哼著小曲向著大門處走去,留下一身僵硬的慕楓默默望了一會,便抬步跟去。
看來,他要提前打點好關係,以為自家王爺入駐南嶽皇宮鋪順前路。
————————————————————
鳳陽宮。
當慕晴一步踏入宮中的一霎,宮裡的無名小太監紛紛一驚,相繼看著慕晴的臉色,卻發現慕晴始終帶著一抹笑容,彷彿對於現在還在不停響動的城樂之聲不痛不癢。
「上官羽,別再跟著我了。」慕晴忽然站定,側眸望向那始終沉默著跟著自己的上官羽,然後壓低聲音而道,「本宮,不會干擾皇上大婚的。」
見慕晴站在原地,若他不回皇上身邊,便絕不休息,上官羽終於擰不過她,於是便低頭告退,在離開之際,無意瞥了眼這只剩下五個孱弱小太監的冷清的鳳陽宮,於是便說,「娘娘宮裡人手不夠,稍晚些奴才會讓敬事房再分配兩個得力的小太監來。」
上官羽說罷,便舒口氣,道,「奴才告退。」
待上官羽離開了鳳陽宮後,慕晴忽然像是被抽乾一樣,送下了一口氣,而後緊緊捏住門框,不允許自己有一絲的搖晃。
她是當真有些乏了,無論是心,還是身。
「小桂子,本宮一直在趕路,有些乏了,要去休息一下,無論誰來,都別打擾本宮。」慕晴說罷,便一步關上門,彷彿是將自己隔絕在房門內。
今夜,北堂風大婚,她也該趁著這個機會,也將自己所有的心情整理好。
想到此,慕晴便緩緩抬了眸,沒有猶豫的向著裡房走去了。
而在另一面,當上官羽從鳳陽宮出來後,北堂齊有些焦急的忽然走近他,問,「蘇慕晴沒事吧。」
「奴才不知道。」上官羽說,隨後歎口氣,「只是覺得,皇后變得不再那麼容易接近了。」
北堂齊聽後,也長長歎口氣。
「這兩個人,全都把自己的心關起來了……以後,可要怎麼辦。」北堂齊說完,忽然見到上官羽直挺挺的就向著另一方走,於是緊忙追問,「上官羽,你去何處?」
上官羽停了步子,隨即側眸說道,「敬事房。皇后宮裡人手不夠。」
「那本王隨你一起去。」北堂齊說罷,便追了幾步也隨著上官羽走去,留下這空空的鳳陽宮,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有初雪,靜靜飄落。
——————————————————————
敬事房。
「你就是善公公介紹來的表親?」敬事房的掌事太監忽然拿著一個小冊子幽幽而入。
「正是。」一身布衣裝的慕楓彎身低語,臉上堆起了笑容,「嚴公公您通融通融,我們都是驗過身的。」
慕楓說罷,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下擺,然後扯唇一笑,「所以也不用重新淨身。」
「這倒是不用再麻煩了。」嚴公公說著,又看了眼慕楓的身後,用著陰陽怪調說,「那邊兒那個呢?」
慕楓蹙眉,回了頭,臉色卻化為了鐵青。
只見此刻,也同樣換上了一身布衣裝的東方楚晏竟坐在椅子上,雙腿交叉疊翹在旁邊的桌上,彷彿已經睡熟,寧謐的臉上被落日的光暈映照出了一片暖色。
看到長得如此漂亮之人,嚴公公似乎也來了興趣,起了身想要走去,「雜家去給他驗驗身。」
眼看著嚴公公就要碰到東方楚晏的下擺,慕楓眼前一縮,正要做點什麼將嚴公公拖住之際,忽然就從門外跑進一個小太監,說,「嚴公公,方才上官大人和永平王來過了。」
嚴公公一聽,心頭一驚,立馬縮回了手,然後小跑了兩步來到小太監身邊,低聲問,「兩位爺怎麼說?」
小太監見有外人,於是附耳,在嚴公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只見嚴公公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僵。
「這不是難為咱家嘛,現在滿宮都是傳聞,這誰還願意去那兒啊……」嚴公公緊緊皺著眉頭,在門口踱步了幾次,眼前忽然一亮,看向身後之人,於是在那老眼中,漸漸透露出了一絲光暈,看向了身後睡的一臉悠然的東方楚晏。
嚴公公眸子一轉,輕咳了兩聲,緩緩走近,而後撩起聲音,道,「好吧,咱家特別賣善公公一個面子,不用去幹苦活,這就給你們分配一個娘娘處所。」
慕楓一聽,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從身上掏出一些銀子悄悄放在嚴公公手裡,道,「多謝公公了。」
嚴公公揚唇一笑,然後在一個小簿子上寫了幾個字,待一切都整理完後,他才緩緩抬了頭,彷彿是用著滿心期待的聲音,一字一字的小聲說道,「現在就去請安吧。」
「那奴才是去……」慕楓蹙眉,走近一步。
這時嚴公公將一張紙條放在了慕楓手裡,而後說,「東邊,孝端仁皇后、鳳陽宮。」
當話音落定之際,後面看似睡熟的東方楚晏悄然將眸子抬開了一絲縫隙,而後口中用著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淡淡的,輕聲而語,「南嶽……皇后……嗎?呵呵……」
說罷,他便再度將眼眸緊閉,唯有唇角處,勾起了比方才更加上揚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