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宮,鳳陽宮。舒骺豞曶
「皇后去哪裡了?」一路風塵僕僕趕來的北堂齊進門便拉來一個小太監,有些焦急的問著。
「皇后……皇后……奴才不知啊,應該是和皇上在一起。」
北堂齊蹙眉,眸中閃動著一抹憂慮,而後便將面前的小太監狠狠的推開。
前日,宮裡忽然有人給他發急報,讓他即刻從襄城趕往京城,說是皇上要納取藍瑤兒為新妃,馬上就要舉辦盛大的納妃大典,以將這份喜慶帶給滿城百姓,增添一份歡愉之氛彗。
但是當他剛一接到那份急報的時候,心中竟然第一個想到了那個與自己總是不對付的皇后。
而此刻,皇兄定然是帶著蘇慕晴出宮了,以此讓她不知道這宮裡發生的事,不知道他即將要納妃。
既然早知會狠狠傷害,又為何還要造一個虛假的美好齡?
他是旁觀者清,自上次萬人宴之前,他便看出蘇慕晴這個女人心中有了皇兄,但是此時如此盛大的納妃,不僅會將她心中難得萌生的戀慕狠狠扼殺,還會讓她遭遇宮中所有人的冷眼。
一方是可以掩藏起的情感倔強女人,一方是總是沉浸在過去痛苦回憶之中的皇兄。
所以,皇兄定然是不會知道這個女人的真心的,甚至就連自己會傷她多深,都決然不會知曉。
若是真的這麼下去,以蘇慕晴向來凜然的性子,一定再也不會為皇兄打開心門。
皇兄,千萬不要錯下去,千萬不要做不能挽回的事!
否則,你會永遠的失去自己珍惜的人。
想到此,北堂齊狠狠咬了牙,轉身匆忙的離開了鳳陽宮,當他走過每個迴廊,當他看到那些掛滿紅色的綢緞時,只覺心中緊緊縮住。
他必須趁著納妃前,找到皇兄,讓他收回聖旨!
必須趕在一切無法挽回前……
就在北堂齊想了一半的時候,忽然撞上了正向著自己走來的上官羽,還好上官羽身手敏捷,即刻便錯開了步子,反倒是因為北堂齊有些焦躁,狠狠的向後倒了好幾步。
「哪個不開眼的!」本就心情焦躁的北堂齊抬起眸,剛好看到了也是一臉詫異的上官羽,於是他的眼前一亮,緊忙上前,雙手抓著他的肩,道,「上官羽,快告訴本王皇上和皇后在哪?!」
上官羽的眉頭一蹙,將眸轉開,沉默不語,妖治的臉上卻帶起了一份掙扎。
「上官羽!你跟著皇上那麼久,不會不知道藍瑤兒是誰!她不是柳惠蓉,不是後宮的任何一個擺設一樣的女子,更是知道皇上對藍瑤兒怎麼樣。你難道就眼看著皇后因為這個進來的女人,地位動搖,甚至被傷透心嗎?!」北堂齊低喊,牙齒咬的吱吱作響。
他不是皇上,不是六皇兄,他沒有那麼深的城府,他只知道,他該死的很擔心那個女人!
「奴才只是皇上的奴才,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上官羽低聲說著,而後垂了眸,「要是王爺沒有事,奴才還要置辦皇上的納妃大典,先行一步了。」
上官羽說著,便要從北堂齊身邊走過,卻在交臂的一霎,被北堂齊一把抓.住了胳膊,在他轉頭之際,北堂齊忽然揮了拳頭,準備狠狠的打在了上官羽臉上。
上官羽一見,眸子先是一縮,下意識的就像擋住,然而就在指尖上揚的瞬間,他卻又緩緩放下,而後毫無防備的被北堂齊打在了地上,然而低垂著眼眸,安靜的用袖口擦拭了唇角的血漬。
「為什麼不防!」北堂齊低喊,一雙眼中泛著紅。
上官羽先是歎口氣,而後從地上站起,依舊安靜的站在北堂齊面前,道,「王爺這樣,是保護不了皇后的,而且王爺也太小看皇后了。」
上官羽說罷,便回身向著本欲去的方向而走,就在他墨色長髮,被深深撩起的一霎。
北堂齊的唇角忽然抽.動了一下,眼眸忽然縮住,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隨後喊道,「上官羽,你是不是根本不希望皇上和皇后在一起!你是不是……」
然,就在北堂齊一句話沒說完,上官羽卻忽然回頭,在那狹長的眼中頓時閃出了一抹利光,「好,王爺既然想知道,奴才告訴王爺。東南山半山腰木屋,王爺要是執意想去阻攔皇上,那便去試試。看能不能改變這結果!」
上官羽說罷,便回身冷冷的離開了,留下了一臉茫然的北堂齊站在原地有些發蒙。
上官羽是向來不會有任何表態的,皇上的影子,而此刻,竟然真的生氣了,甚至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帶出了凜冽的殺意。
「其實,你也很難受……對嗎?」北堂齊說罷,便抿住唇,隨即轉身毫不猶豫的向著宮外的方向跑去。
同時,向著另一方走的上官羽緩緩停了步子,雙手緊緊攥起,用力的使骨節泛了白。
縱使擔心又怎樣,他……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一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上官羽忽然咬住牙,而後用拳頭狠狠的打在了旁邊的牆壁上,任由血紅滲出肌膚,染在了紅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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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剛過,木屋。
躺在床.上的慕晴指尖微微的動了下,好似有些分不清晝夜,只覺頭疼不止。
她略微抬開了眼眸,靜靜的看了一下周圍。當那木屋內的擺設落入眼簾後,她才蹙起眉,稍微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
慕晴半坐起身,看了下被中的自己,臉上多了些煩躁。
宿醉了嗎?看來昨夜是喝得太多了。
「皇上……」慕晴蹙眉低喃,這才想到還有一個人,於是左右找尋,卻發現哪裡都沒有這個和自己同來之人的身影。
慕晴忽然一怔,總覺得有些擔憂。
因為終歸來講,皇上沒帶任何侍衛就來微服出巡,還是在這荒山野嶺,應當是極不安全的,尤其現在還不在房裡。
於是慕晴忽然掀被下床,隨意將那身白袍披在身上就往外面走去。
剛一出門,慕晴就看到不遠處有白煙徐徐升起,使得慕晴眉頭一皺,多了一份警戒。
什麼人會在這裡點火?
於是慕晴放緩了腳步,一邊張望著,一邊將衣袍繫好,然後一步一步的向著木屋的後面走去。
可當她繞過這一小片後,卻被那白煙的源頭嚇的驚在了那裡。
因為北堂風,當今聖上,竟然在生火做飯?!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慕晴稍微揉了下眼睛,又仔細看去,生怕是自己看錯鬧了笑話,誰料當那白煙被一陣清風輕輕吹開的一霎,她卻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的笑了。
從來沒有碰過這些東西的北堂風正蹙著眉頭,手忙腳亂的弄著那些鍋灶,墨色長髮高高束起,反倒像是一個初次嘗試下火的俊朗少年。
「咳咳……」北堂風輕捂唇,用力的咳嗽了一聲,然後用袖口擦拭了下額角的喊,「柴……」
北堂風說著,便看是滿處找柴,看起來當真手足無措。
慕晴終於受不了,上了前,忽然說道,「皇上還真是……」
北堂風聽了慕晴的聲音,忽然回頭,手上的東西也下意識的掉了,然後尷尬的清咳兩聲將頭瞥過,彷彿是不想讓她看到被熏得微微有些髒的臉龐,隨即說道,「身為妻子,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想餓死朕不成?」
「叫臣妾起來便好。」慕晴說著,便上了前,一把奪過北堂風手裡的東西,而後利索的開始生火。
北堂風得了閒,站在一旁靜靜的凝望著認真的慕晴,一雙俊眸中先是帶笑,可慢慢卻轉為了一絲凝重。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回頭看向已經過了正午的天,眸子忍不住的縮動了一下。
「兩日時限快到了哦。」慕晴忽然說道,隨即轉眸看向北堂風,「皇上打算給臣妾一個什麼樣的驚喜?」
北堂風垂眸,整理袖口的動作漸漸放了緩,「沒有什麼驚喜。」
「是嗎。」慕晴淡語,而後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認真的弄著那火。
就在這時,北堂風忽然看到了不遠處一身盈白的身影,他心頭一縮,先是回頭看了眼慕晴,隨後便逕自走去了木屋的那頭,低聲道,「出來。」
隨著北堂風的聲音落定,江聽雨緩緩從一旁走過,望著北堂風道,「皇上,納妃大典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開始了……是否該回宮了?」
北堂風垂了眸,彷彿是在做著某種掙扎,然後回眸看向了慕晴的方向,喃喃而道,「朕,吃完這頓飯便走……」
「嗯,屬下明白了。」江聽雨說完,也順著北堂風看了眼慕晴那方,而後再度消失在了這片寬廣之地。
「多少弄了一道菜。」這時,慕晴忽然從那邊走來,手上端著一盤野菜,使得北堂風眉頭一皺,隨後微微笑起,「這東西能吃嗎?」
「這還不是皇上弄來的。」慕晴無奈搖搖頭。
「朕,只是想拿它用來生火。」
「……總之,進屋吧。」慕晴微笑,端著菜直接走進屋裡,使得屋外的北堂風的臉上,愈發的凝重,隨後也跟著進了屋。
拿了早已放在木屋中的碗筷,慕晴便和北堂風紛紛坐在了那木桌之上,在中間,只放了一道野菜炒出來的菜。
「委屈皇上了。」慕晴說道,而後先是加了一口菜,直接放入口中。
「你竟然……」北堂風挑眉,似是被她這突然起來的動作弄得有些僵住。
「慕晴在為皇上試毒。」慕晴說道,可是那雙清亮的眼睛,卻始終凝視著面前的北堂風,「如果皇上,相信我的話。」
一句話落,北堂風的心頭便莫名的揪動,隨後搖搖頭,也夾了一筷子,學著慕晴的樣子,也一口放入口中。
如此這般,當真像極了平凡的夫妻。
她望著他,而他也望著她,不嫌菜餚的簡陋,不嫌房屋的單調,只要擁有著彼此,便足夠足夠。
可當北堂風吃到第三口的時候,北堂風卻緩緩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而是深深的,靜靜的凝視著慕晴。
彷彿是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將筷子放在碗上,隨即低聲而說,「慕晴……朕待會要離開一會兒。」
「皇上去哪?」慕晴也放慢了速度,抬眸看向北堂風。
「回一趟宮。」北堂風又道。
慕晴想了想,又問道,「一起回去嗎?」
「不用。」北堂風迅速打斷,那語氣中倏然滲出的冰冷,使得慕晴的指尖也愈發的放緩,而後將筷子放在了碗上,「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不過,想讓你答應朕一件事。」北堂風說著,俊美的眸中倏然滑出了一縷悠悠的光暈,「待會,什麼都不要看,什麼都不要聽,在這裡好好呆上一夜。」
「是……有什麼不想讓我看,不想讓我聽的嗎?」慕晴扯唇,彷彿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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