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慕晴話語落定的一刻,北堂風的眸頓時縮住,似乎也多了些許的動搖,尤其是在那句「陪你一去度過」說出之後,在他的眸中,也逐漸劃出了些許的傷。舒骺豞曶
在沉默了半響後,北堂風才緩緩垂了眸,「都說了,什麼事都沒有。」
北堂風說著,便將手上的最後一個小扣定好,將她的衣衫稍稍掩上,隨後抬眸道,「朕去換衣服,出宮。」
說罷,他便先一步起身向著後面走去,留下了慕晴獨自坐在正房的凳上,沉默著看著漸漸離開的他的身影,並下意識的將指尖撫向自己被包紮好的胸口。
「看來……是隱瞞了我什麼。」慕晴淡淡而笑,低垂著眼眸望著胸口,隨後有些失神的說,「還是包的不對……邋」
想罷,慕晴便起了身,又稍稍拾到了下自己的傷布,隨即也轉身去衣櫃準備找到一套可以見人的便衣。
平時已經想的夠多了,難得北堂風不再逼她,為何還要自討苦吃。
與其猜來猜去,不如享受現在,如同北堂風說的一樣,玩得開開心心氏。
真要是有什麼事會來,是她的,躲不過。
……
當慕晴換好衣衫,天色已經漸漸暗下。
她對著面前的銅鏡左右照照,帶笑的唇角又微微上揚了一絲弧度。
或許是上官羽和她呆的比較久了,所以在她那日從宮外回來後,便給她早就備好了一套出宮的便服。
而這一套,也不似女子衣衫般的那樣瑣碎,簡單大方,還多了些帥氣的感覺,當真如同俊俏的翩翩公子那般,足以迷倒一片女子。
正當這時,她忽然聽到門口有動靜,因著怕被人發現,所以迅速回了頭,卻一眼看到了也同樣換了便裝的北堂風,於是在那清亮的眸中,頓時閃過了一縷訝異。
此時的北堂風,與早些時候的威嚴之感決然不同。
他長髮垂落,鬢角兩側向後束起,又一圈暗紅亮環纏繞束起。在他身上穿著著亮色黑色貴袍,腰間佩戴俊龍玉珮,一抹暗紅束腰,將他那完美的身形絲毫不差的展現出來,
而那被黃昏的橙色所照耀的臉龐上,帶了一份淡淡的妖治。
他抬眸,看嚮慕晴,在看到她一身白衣公子的樣子時,一對俊眉微微的蹙動下,「你想世人說朕斷袖嗎?」
慕晴先是一怔,忽然沒忍住,挑了眉道,「皇上想在宮外做什麼讓人以為皇上斷袖的事嗎?」
僅僅一句話,卻讓北堂風僵了一下,隨即勾起唇角,道,「愈發伶牙俐齒。」
「既然皇上要出宮,臣妾自然奉陪,但是皇上可想了如何出宮嗎?」慕晴將雙手拇指輕輕掛在束腰上,而後向著北堂風緩緩走來,微微一笑,道,「皇上難不成是想大搖大擺的走出宮,然後招攬一大批刺客一同飲酒?」
「就算有刺客,朕也不會讓你涉險的。」北堂風淡笑,忽然牽住慕晴的手,道,「跟朕來。」
說罷,便不由分說的拉著慕晴向著外面走去,使得慕晴一時茫然,只得被這強硬而霸道的男人一路拉走,而在經過院子的時候,竟然發現李德喜沒換任何便服,於是在後面問道,「李公公不去嗎?」
北堂風搖頭,「他去了,全天下就都知道朕出宮了。朕,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說著,他便又加快了步子,而後一步跨出了鳳陽宮的前院,來到了離門口不遠出的地方。
直到慕晴看到了那不遠處放著的馬車,才稍微恍然,說道,「看來,皇上早有準備。」
「當然。」北堂風淡淡說道,隨即撩.開簾子,逕自坐入了馬車,然後他一邊扶著那布簾,一邊探出指尖,望著慕晴道,「來。」
說著,北堂風便袒露出了一抹淡而風雅的笑容,使得慕晴的心頭一緊,竟然有了那麼一霎的失神,隨後緊忙甩甩頭,抓.住了北堂風遞出來的手,然後也隨著他一步上了馬車。
……
在馬車上,慕晴卻發現這裡格外的狹小,使得她的身子緊緊貼在北堂風身邊,甚至快要貼入他懷裡。
當馬車啟程的時候,後面的座上果然開始不停的晃動,使得慕晴一下子重重跌靠在了北堂風身邊。
北堂風乾脆一下子探出臂彎將慕晴乾脆攬住,帶著扳指的手緊緊捏著慕晴的肩膀,彷彿怕她摔倒。
被北堂風摟的完全無法動彈的慕晴微微蹙眉,略有不悅的抬眸看向北堂風道,「皇上馬車不少,為何偏偏挑了一輛最小的?」
北堂風先是一怔,隨後忽然忍不住笑了,垂眸望著被強迫壓在懷中的她,道,「因為可以離你近一點。」
一句話落,慕晴卻有些僵直的怔在了原地。
今日坦誠的他,離自己,好近。
卻又感覺,好遠……
可是回想過去,對自己說出這種坦誠之話的人,在她蘇慕晴的一生中,還從未有過。
「皇上今日……」慕晴微微啟唇,若有似無的說著,「多了很多笑容。」
北堂風垂眸,緩緩將自己的手撫在慕晴的發上,道,「不喜歡嗎?」
慕晴蹙眉,深思了一會,說,「與其說是不喜歡,不如說讓臣妾感覺有些……慎得慌……」
此話一出,北堂風原本那俊逸的笑容頓時僵住,隨後清咳兩聲,將視線轉向了另一邊,卻使得慕晴忽然忍不住笑了,而後順了北堂風的力道,紮在了他的懷裡,甚至到最後,就連被他扶住的肩膀都因為輕笑而顫抖。
「別笑了。」北堂風蹙眉,用力的捏了下她的肩膀,似是想告訴她他此刻的不悅。
慕晴在調整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深望著他,說,「這可不能怪臣妾。皇上每次笑,蘇慕晴就要倒大霉。不過……」
「不過什麼?」北堂風眉頭再度微蹙,卻下意識的安靜下來,似是很認真的想慕晴的下一句話。
「不過,卻很好看,蘇慕晴,很喜歡。」慕晴言簡意賅的說著,隨即閉上眼,不再多發一語。
可這一刻,北堂風卻被她那毫不遮掩的讚揚,弄得有些僵直在那裡,彷彿不知該如何反應。
然而很快,他卻感覺到慕晴的身子已經逐漸的倚靠在了自己的懷中,在那傾城清秀的臉上,帶出了一抹淡淡的無防與穩穩的呼吸。
「居然睡了。」北堂風自聲低喃,又靜靜的凝視了懷中的慕晴一會兒,不知不覺的,他探出了指尖,輕輕滑過慕晴的臉龐,一下,又一下,彷彿這懷中之人,讓他不忍吵醒。
可是同時在他的眼中,卻透露出與方才不同的掙扎。
在深吸口氣後,他也略微的側過了頭,靠在了一旁,輕而緩的拍動著慕晴的肩膀,彷彿是在哄著一個倒在懷中的孩子那般。
此時的他,緩緩垂了眸,帶起了一種無法言語的沉重。
……
之後,究竟是怎麼出宮的,慕晴竟然完全不知,只是在那周圍的一片熱鬧之聲響起後,慕晴才輕輕蹙動眉,用力的睜開眼。
馬車中,一片漆黑,月光順著縫隙流入染上了一層安靜的藍,同時還有些零碎的紅光時而閃入,應接不暇。
「好熱鬧……」慕晴眨了下眼,側耳傾聽馬車外的聲音,唇角忍不住的揚起,彷彿是早先還有些顧慮的心情盡數消失。
於是她迅速抬起眼眸看向身旁的北堂風,卻發現這個始終摟著自己的人,竟然也靠在一旁安靜的熟睡著。幾縷長髮輕輕遮掩俊逸的臉龐,卻為他增添了些許雌雄莫辯的美.感。
望著他的睡顏,慕晴也有些失神,忍不住的抬起指尖,為他將那碎發撩.開,露出了即使在夢中,還帶著淡淡哀愁的臉龐。
看著他的痛,慕晴的心竟忍不住揪動了起來,於是她下意識的摀住胸口,低聲輕喃,「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讓我補償你那天的爭吵呢?」
想到此,慕晴露出了一抹乾笑,隨即深吸一口氣,重新振奮了精神。
也罷,難得北堂風想放鬆一下,無論是什麼事,她蘇慕晴受了就是。
現在,還有最重要的事!
於是慕晴勾動了淺唇,似是想要系弄下這個男人,於是稍稍靠近北堂風,貼近他的耳畔,幽聲道,「蘇慕晴又闖禍了……」
一句話落,北堂風竟猛的蹙動眉頭,下意識的低喃,「這個女人……」
慕晴淡笑,眼睛閃動著淡淡幽光,剛要在他耳畔直接喚他,卻忽的聽到他又接著說道,「不能讓她有事……不能……」
忽然間,慕晴的心又揪動了下,在她的臉上,也緩緩顯出了些柔軟。
「蘇慕晴不會有事的,蘇慕晴的心和身子一樣,是鐵打的……」慕晴說著,忽然笑開,而後像是被什麼牽引了一般,緩緩靠近北堂風。
在離他極近之處,她望了很久很久,似乎有些看的發呆,隨後猶豫著靠近,又遠離,終是在幾番掙扎後,好似蜻蜓點水那般將吻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而就在這一刻,北堂風卻忽然抬了眸,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那般,下意識的轉過頭。
就在這一瞬,他的唇,便無意的碰觸到了她的唇,而在他們兩人的眼中,都滑出了一抹尷尬和異樣。
慕晴身子一僵,迅速的坐回原處,乾笑著扯了唇用力的咳嗽了兩聲。
可北堂風卻不一樣,反而毫不閃躲的望著慕晴,他指尖一滑,便挑住了慕晴的下頜,稍一用力便將慕晴的臉轉過。
此刻,他用著那深幽的眸望著她,彷彿是要將她徹底吸入其中。
而後他緩緩勾動了唇,靠近了她,當那逐漸逼近的寒香幾乎將她捲入的時候,他才靠近她的耳畔,低聲說,「我都是你的,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說罷,他便側過臉,忽的再度吻上了慕晴,使得她一下子緊繃起來。
今日的北堂風,坦率的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連平日裡總是高速旋轉的腦子變成了一片空白。
北堂風稍微離開了些,望著她那驚訝的神情,他垂了眸,而後寵溺的又輕吻了她的唇,然後是唇角,甚至吻上了她有些發燙的耳。
「原來,滿身刺的皇后,也會有這樣的神情。」北堂風說著,最後又輕輕吻上了她的唇,而這一吻,才將一臉詫異的慕晴從方纔的狀態中拉出,一個激靈望著眼前的他。
他……這是……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朕……不對,是我。」北堂風說著,便嘗試著念著那個已經不太熟悉的自稱,「我,我我我……我。」
聽到他的練習,慕晴終是忍不住笑了,剛想調侃他一下,卻感覺馬車忽然又重重的搖晃了一下,而後邊聽前面的人說,「少爺,到了聽風樓了。」
「少爺?」慕晴重複,隨即轉眸看向北堂風,「以您這樣尊貴的身份,應該是老爺吧。」
「說是少爺,就是少爺。」北堂風好像很糾結這個稱謂,隨後撩了簾,自己從從馬車上下去,丟下了慕晴一個人。
慕晴乾笑,搖搖頭。
萬千寵溺,結果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來,北堂風很討厭別人將他喊老。
還真是個,彆扭的男人呢。
而就在慕晴打算自己下來的那一刻,指尖前剛準備撩起的簾子卻自己猛的開了,很快北堂風那俊逸的臉龐便出現在眼前。
「我扶你。」北堂風說道,見慕晴遲遲沒把自己的手給他,便自己上前,一下子捉住,而後強硬的扶著她下了馬車,站到了這聽風樓的門口。
當慕晴站定的一刻,目光不由的被眼前的一片紅艷艷所吸引,各式各樣的酒罈擺的滿滿都是,那琳琅滿目的衝擊感,使得慕晴連身後的馬車什麼時候離開都決然不知,只是一臉驚喜的不停的四處看著。
這簡直就是極樂世界啊!
若能在此一醉千愁,生有何憾,死有何懼?!
「來啊,拼!」
「誰斷誰王八!」
「喝喝喝!!」
就在這時候,一片亂哄哄的聲音從中間響起,使得慕晴眼前一亮,連北堂風都不顧便一下子鑽到前面,看著兩個大漢抱著酒缸在不停的往下喝。
「帥氣!」慕晴忍不住的低喊了一句,同時右手握拳,狠狠的打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上。
同時走來的北堂風看到如此興奮的慕晴,唇角不由的掛起了一絲笑,而後靠近她耳畔,問,「你說他們誰會後倒?」
慕晴聽後,隨意一笑,下頜向左一揚,道,「左邊那個,喝的面不改色,一看就是酒漏子。」
「酒漏子?」北堂風蹙眉,似乎從未聽過這個詞。
慕晴抿唇,又道,「千杯不醉,直上直下,就是離退席不遠了。」
「為何?」北堂風又問,見慕晴並未作答,便轉眸看去,果然看見左邊的那個人,沒喝一會兒便忍不住扔了酒罈跑去了別處,似乎急慌慌,完全中了慕晴的預料。
直到這時,慕晴才勾勾唇,那食指一擺,道,「此人,如廁中。」
聽了她如此直白的解釋,北堂風倏然失笑。
這個女人,還真是高興的什麼都敢說了。
這時,一身上好衣料的掌櫃忽然走上前,又費勁的從地上搬上來一罈子酒,道,「哪位英雄還敢上來挑戰,此酒可是上好的女兒紅,今日酒節,我特別拿出來拼了!」
慕晴一聽,眼前頓時一亮。
這個時代的,上好的女兒紅……?
想到此,她竟興奮的有些微微顫動。
「我來。」就在慕晴還在猶豫是否拼酒的那一刻,北堂風卻先一步上前,甩開下擺,左手背在身後,右手直接蓋在了酒罈上,眸子一劃,看嚮慕晴,使得慕晴微微一怔。
這男人不知道他是皇上嗎?竟然就這麼上去了,若是被人盯上,豈不麻煩。
然而在看到北堂風那淺淺的勾唇一笑後,慕晴似乎頓時想明白了什麼。
或許,是他看出她想上前鬥鬥酒的心思了,所以先行一步,讓她不要顧慮他。
然而,如此行為,若是真和哪個大漢盯上,憑這個男人惡劣的性格,不喝倒決不罷休!
「不行。」慕晴蹙眉低語,忽然抬了眸,就在另一個大漢上了前,準備與北堂風拚上一拚的時候,只見一隻纖細的手驀然抓了那大漢的肩膀,而在下一瞬,便被身後一個力道一把扯回,直接又塞回了人群。
就在所有人都紛紛不明所以的那一刻,一身白衣翩翩的慕晴忽然從人群中上前了一步,一甩下擺,仰頭對著北堂風道,「就讓本公子,陪這位老爺喝上一杯。」
一句話畢,北堂風的臉色頓時一僵。
她……竟然叫了他,老爺……
看到他果然受用這個稱呼,慕晴忽然扯開唇輕笑,隨即站在了北堂風的正對面。
見到她上來,北堂風眼中透露著淡淡的不悅,似是不想讓這個女人當真喝下這麼多酒,而自己上來,也不過是想代替蘇慕晴一解千愁。
然而慕晴又豈會不知他的想法,可是站在外面看有什麼意思,喝到肚子裡,才是真好漢!
「你真要和我拼酒?」北堂風挑眉看嚮慕晴。
「我也是逼不得已。」慕晴淡笑,可是眉眼間卻沒有一點被迫的樣子,而後她又說,「我還真的沒有機會見識爺你的酒量,但是千萬別喝太多。」
「你才是,適可而止,別讓我扶你。」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鬥嘴,卻挑起了周圍更濃烈的興趣,而後紛紛開始起哄的大喊,「拼酒!拼酒!拼酒!」
掌櫃見到兩個這麼俊俏的人紛紛站在上面,引來了各方的人圍觀,於是一張圓臉笑開了花,又迅速從下面搬出一罈酒放在慕晴面前,然後大聲說道,「兩位公子,開始!」
聲音落定,慕晴緩緩扯唇,一把撕開眼前酒罈上的紅紙,而北堂風亦然,當他們兩人都將那小壇就端在手上的那一刻,她與他,不由的凝視了眼對方。
這場酒局,當真好似她與他。
雖然忍不住享受酒中的醇香,但是當一切過後,總會有一輸一贏。
在蘇慕晴與北堂風都紛紛勾唇笑了一下後,便都忽然緊握壇口,將那苦澀的酒,毫不猶豫的灌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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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的每一個片段都有用處,要麼感情鋪墊,要麼事件鋪墊,嘿嘿,大家預感到什麼了嗎?總之,文中兩日,一瞬即逝,其實風風放下包袱的樣子,還是不錯滴!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