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風單膝跪在床畔,而後緩緩壓低上身,當那凜然的寒香幾乎快將慕晴擊穿的那一刻,他才在她耳邊,用著一種帶了些炙熱及蠱惑的聲音,一字一字的說,「從今日起,朕會獨寵皇后。舒骺豞曶既然愛上太難,那朕就只能變成你的毒,沁入你的骨髓,你才會永遠也不會背叛朕。」
字音落定,北堂風便狠狠壓住慕晴的身子,用力的吻上慕晴,彷彿是想將她完全的佔有,那股凜冽的寒香使得她此刻的呼吸都幾乎被他吞噬殆盡。
然而即便如此,此時他的吻,沒有炙熱的情感,更不似前幾次那般有一種讓她無法招架的心痛之感,而是冷靜,冷靜的讓慕晴的心好似被一層層掀開。
現在的自己在北堂風面前,或許只是一個毫無生命,只需要被他佔有的東西?
想到這裡,慕晴的心頭竟被一陣難以忍受的怒意充滿,她好像也讓北堂風弄的不再向自己,弄得快要失去理智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蘇慕晴就算再理智,也是血肉之軀,眼看著北堂風竟將自己的江山壓在她的身上,為了相信她做了幾乎是任何一個君王都不會去做的事,她又豈會一點感激之恩都沒有?
這次回宮,她真的想和北堂風好好相處,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當真是用自己的命,又救了她一次恨。
他與她一起經歷過了那麼多場風風雨雨,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一共救過她多少次,她心裡也記得清清楚楚。
而那幾句永遠不會背叛皇上,永遠不會做對皇上不利的事,這是她回宮前親口告訴公孫敬的。
這一切本就不是戲言,可是現在看來,卻好像成了極為可笑的調侃。
蘇慕晴,你是傻.子嗎?竟然竟在心中,對北堂風有一絲絲的靠近,就像他說的,是在飲鴆止渴嗎?
就因為過去的蘇慕晴曾經背叛過他,所以現在的她,就要甘受北堂風如此折磨?
這算什麼?
這是她第一次,被北堂風的話,真真正正的激怒,或許是因為她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對他多了一點點的信任。
一時的怒氣攻心,使得慕晴用力的蹙眉,而後像是用了最大的力氣那般,將北堂風忽然推開。
隨後她望著那極度俊逸的臉,忽然喊道,「好啊,皇上想要,不用強的,慕晴自己脫!」
慕晴說道,忽然將身上本就算不得衣衫的那絲袍扯開,當那白.皙的肌膚袒露在北堂風眼前之時,使得原本還勢在必行的北堂風,多了一份莫名的怔然。
「慕晴都脫了,還在等什麼?」慕晴忽然冷笑,直接上手,一把扯開北堂風的上衣,「要臣妾伺候嗎?好,臣妾來就是。」
說著,她又乾脆將手下滑,開始用力且笨拙的扯動他的束腰,弄得北堂風更是有些訝異。
這一刻,北堂風忽然抓.住慕晴還帶著傷的柔荑,一雙俊眸中涵蓋著一種難以看懂的東西,他的唇微啟,又微合,似是想要說什麼。
「皇上請放手。」慕晴抬眸冷冷說道,用力的抽回手,可卻被北堂風握的更緊。
「你……怎麼了?」半響,北堂風忽然開口,似乎方才在他臉上的冰冷,頓時被這女人忽然的情緒弄得消失殆盡,反而換上了一臉的不知所措。
是了,這個女人在他面前從來都是閃閃躲躲,就算是說些冷情的話,也都不曾像方纔那般憤怒。
而他,竟因為她那突如其來的怒意,攪亂了自己的心,那被凍結一整日的情緒,好似忽的被眼前這個女人,輕輕鬆鬆的鑿開了一個口子。
慕晴大口喘息著,倔強的抬起眸看向北堂風,而後嘲諷的笑了,可同時在她那傾城的眼眸中,卻滑動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
「皇上問臣妾怎麼了?」慕晴又笑,笑的充滿了怒意,「臣妾才要問皇上怎麼了。」
慕晴說著,便將手猛的收回,而後揚起上身,毫不示弱的看著北堂風,道,「皇上知道,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出宮的,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回宮的嗎?慕晴感激皇上在最後關頭,相信了慕晴,讓慕晴出宮,所以當一切都瞭解的一刻,皇上知道蘇慕晴第一個想告知的人是誰嗎?」
慕晴狠狠的抓著身旁的被褥,用力之狠,使得指尖都泛了青白,「是皇上,是那個在危機關頭還相信蘇慕晴的皇上!」
便是在慕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北堂風的眸忽然有些收縮,彷彿是心頭的裂口,又因她的話而漸漸張開。
她說,在她活下來後,第一個想見的,想告訴的人,是他?
一時間,北堂風竟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就連方才堅定的神情都顯得有些彷徨。
而慕晴卻依舊是冷笑著,看向被撞的有些凌.亂的桌,看向掉在地上正在左右滾動的茶杯,她忽然笑出了聲,狠狠的咬著牙,狠狠的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當知道皇上要獨寵臣妾的時候,雖然明知道一定是皇上想要利用蘇慕晴,但是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高興。若是平時,蘇慕晴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踏入這座明陽殿,但是今日,因為北堂風,我來了,也想和皇上好好的吃一頓飯,因為今日我真的很開心,開心的不得了,可是……在我為了保住皇上的江山,終於從生死關頭爬回來的那一刻,等待我的,竟是皇上擺了鴻門宴,用盡心機對付我這滿身是刺的蘇慕晴。」
說著,慕晴便用手,緊緊的抓在自己的心口,狠狠的,用力的。
「皇上,滿身是刺的蘇慕晴,這裡是會流血的,是會痛的。也是會……心寒的。」慕晴說著,便緩緩的平躺在了床.上,無所期望的看著那頭上的天,「蘇慕晴當真記不得過去的自己,究竟對皇上做了什麼,但是現在的蘇慕晴捫心自問,坦坦蕩蕩,從來沒有背叛過北堂風一次。」
說到這裡,慕晴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彷彿是積了很久的感受一下.流出,那雙平日裡清澈透明的眸,此時卻多了些許的紅。
始終望著慕晴的北堂風,這一刻,當真徹底的無措了,便是連不久前還緊緊捉住慕晴的手,都下意識的鬆了力道。
他好像,又被這個女人,弄得失去了思考。
明明冷靜的決定,讓這個女人為自己所用;
明明冷靜的決定,讓這個女人成為自己的棋子;
明明冷靜的決定,再也不會動搖內心。
但是……當看到眼前的她,看到她眼中那不由的滲出的痛之後,他的心,還是會不由的被她捉住。
他要怎麼辦,他要拿這個全天下,唯一能讓他北堂風一敗塗地的女人,怎麼辦?
是利用,是真心,便是連自己都好像分不太清楚。
皇上該有的冷靜,好像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下.身為一個男人的……手足無措。
「朕……不是……」北堂風忽然開口,俊臉上多了些難意,指尖想要張開,卻又忍不住的合上。
此時的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了。
只是想讓這個女人,不要再這麼痛。
「朕不是這個意思。」北堂風忽然開口,俊眸中有著莫名的閃躲,隨後猶豫了一下,便將旁邊的被子扯過,遮住了她袒露的身子,「朕……啊……朕,朕忘了說了,朕……朕會賞你,朕已經讓人把獎賞送到鳳陽宮了……你……」
聽了北堂風口中的胡言亂語,慕晴的眉頭卻愈發的深了。
「皇上是認為,慕晴應該因為那些獎賞,所以現在跪在地上,向皇上感恩戴德,然後打開雙.腿繼續迎接皇上嗎?」慕晴說罷,狠狠的吸了口氣,忽然揚起下頜,冷冷望著北堂風道,「身體已經放在這裡了,皇上不繼續嗎?」
北堂風微怔,望了眼那還裹著傷口的身子,眉頭也隨著皺起,而後緊忙說,「朕……朕也不是……」
「既然不要,那慕晴就乞求皇上,暫時別讓慕晴再看見皇上,否則,慕晴怕抑制不住,再傷了皇上。」慕晴說道,而後忽然咬牙,將北堂風從床.上拉起,便是在北堂風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直接拉到了門口,而後慕晴幾下便將那門上的鎖解開,倏然將門推開,二話不說,便用雙手將北堂風推出了門外。
「蘇慕晴,你……」北堂風此時滿臉的難以置信,還想要進去,誰料慕晴只是雙手扶著門框,又狠狠的瞪了北堂風一眼,便重重的將門關上了。
冷風襲來,將北堂風身後的長髮輕輕吹拂,撩起了一種夜的孤寂。
而當屋外親眼見證了皇上是如何被皇后從房裡趕出來的李德喜,著實已經傻在了那裡,看著被緊關的門,又看向一臉怒意的北堂風。
「皇上……皇……您……」
北堂風用力的呼吸著,而後狠狠看向身旁的李德喜,道,「朕做錯什麼了嗎?!」
李德喜唇角下意識的抽.動了下,眼睛看向他處,「奴才,早就說不能強來……可是皇上……」
「閉嘴!」北堂風憤憤打斷,在感覺身上一陣寒冷後,便上前用力的敲打著門,喊,「蘇慕晴,你給朕開門!這是朕的明陽殿,你讓朕去哪休息!」
然,還沒等他的手最後一下落在門上,那門卻忽然開了。
當北堂風再度看到那已經一臉平靜的蘇慕晴後,他還稍稍有些驚喜,上前道,「蘇慕晴,和朕談談……」
「皇上後宮佳麗三千,不愁沒處睡。」慕晴冷語,忽然從身旁將北堂風進來時候丟在床.上的外袍堆在了北堂風手裡,順道還將床.上的明黃色的被子也塞在了他手裡,「臣妾恭送皇上。」
慕晴說完,眸子一劃,一把抽走李德喜手裡遲遲未給她送去的衣衫,而後便「啪」的一聲將明陽殿正房的大門關上。
便是在下一瞬,連房間裡的燭火都被熄滅,變成了漆黑一片。
北堂風愣愣的站在那裡,手裡抱著一床明黃色的被子,還有一件外袍。
冷風依舊,吹動了他的髮絲,將他此刻那難以置信的俊顏深深的印刻出來。
忽然間,北堂風像是恍然那般,回頭看向李德喜,「朕……朕竟被趕出房了?」
李德喜一張老臉完全皺起,然後小聲嘟囔,「皇上肯定又說了什麼不中聽話了……」
「朕什麼也沒說。」北堂風倏然打斷,一張俊臉顯出了鐵青之色。
「奴才在門口都聽到了……什麼毒的……什麼背叛的……」李德喜搖搖頭,長歎一口氣,使得北堂風的右眉頓時被挑高,忽然的瞇住眼,壓低聲音狠狠說道,「李德喜,你想挨板子了吧。」
李德喜一聽,緊忙閉了嘴,只是苦笑著望著一臉鐵青的北堂風。
北堂風收了脾氣,看了眼緊閉的門,將手裡的被子一把扔在了李德喜手裡,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長夜漫漫,這個女人,還真是會讓他頭疼。
「皇上,要不找人把門弄開?」李德喜低聲說道。
北堂風沉默幾許,將指尖貼在了門上,半響後,才淡淡說,「算了,今日皇后經歷了很多事,讓她好好休息吧。」
「那……那皇上呢?不然奴才拿牌來,翻上一位妃子,住別院?」
「君無戲言,朕都說獨寵皇后了,又豈會去別院,豈不讓人笑話。」北堂風抿了抿唇,在又感覺到一陣冷風後,便將手上的袍子一下子罩在了身上,隨即淡淡說,「去飛霜殿吧。」
「奴才遵旨。」李德喜回應。
然而就在這時,上官羽忽然前來,在給北堂風微微行了禮後,便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條,道,「皇上,近來南嶽所有商會都有些不平靜,遷移鹽城的人數越來越多,奴才覺得,事有蹊蹺。」
北堂風聽罷,便拉開了那個條子,在看到上面的字後,只見他眸子一顫,透出了一份夜下的碧光。
「隨朕一起去飛霜殿,然後詳細和朕說。」北堂風說罷,便邁開步子要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然而當他腳尖剛挪動半分的時候,他卻倏然停頓了些。
他回頭,又一次的望向了明陽殿正房緊閉的大門,隨即長舒口氣,道,「李德喜,待會把被送回去吧。別讓皇后著涼。」
說罷,他便和上官羽一同消失在了明陽殿,只留下抱著被子的李德喜長歎口氣。
皇上這萬事強來的脾氣,什麼時候能改一改,長此以往,肯定會被皇后厭棄的。
唉……
而在房內,蘇慕晴還是氣韻未消,一邊用著絲布給自己包上傷口,一邊看著那逐漸消失在了門口的身影。
當北堂風徹底離開後,慕晴正在包紮手的動作,漸漸的放了緩。
今日的她,或許是被北堂風的心緒給影響了。
按理說,以她的脾氣無論如何也不會發這麼大的火,而且還將北堂風推到門外,簡直就是小孩子的行為。
但是,或許時光來重來一起,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推出去吧。
慕晴放了手,深深的舒了口氣,陷入了一種沉思之中。
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使得北堂風今日如此焦躁,甚至都焦躁的有些反常了,
「北堂風難道要拉攏我……?」慕晴忽然蹙眉自喃,輕輕的坐在了凳子上,望著桌上還有些紛亂的杯杯罐罐,頓時發了呆。
北堂風的言語中,透露著一種急切的想要讓她助他的心情,但是因為他認為她是不可能再愛上他,所以才選擇了這麼極端的方式。
慕晴輕輕挫動了下頜,然後拿起那桌上的杯子,緩緩轉動。
可就在將手裡的杯子,轉動第二圈的時候,慕晴的眸子卻倏然收縮,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讓她背脊一片發涼的事。
古來都有「連橫破縱」的策略,但凡急著拉攏一方勢力,結合下午的考慮,那便是證明,現在有什麼比祈親王勢力更為不穩的一方正威脅著北堂風。
政.治中,但凡威脅到了皇上,勢必關係到皇權之爭。
而關係到皇權,那必是關係到北堂風的性命。
忽然間,慕晴站起了身子,一雙傾城的眸中閃動著一縷凝重。
看來是有人,想利用她蘇慕晴,來取走北堂風的性命。
「這回,我蘇慕晴也成為兩隻野獸口中的肉了嗎?」慕晴忽然自嘲的笑了,隨後回身,蜷縮的坐床.上,同時將臉埋在抱起的雙.膝之中。
「北堂風這個傻男人……我又豈會,助他人而動搖你的江山。」慕晴長歎口氣,「之所以一直守著你,是因為相信你是能守住江山的一代明君。但是……到了現在,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就在慕晴眼中滑動了些許落寞的時候,外面的門忽然響起,隨後傳來了李德喜的聲音,道,「皇后娘娘,皇上讓奴才把被子留給皇后,說怕皇后著涼。」
聽了這句話,慕晴的眉角微微輕動,彷彿心中稍微沁入了些暖意。
看來,北堂風的良心,還不是完全泯滅,至少還記得把被子送回來。
半響後,她便起身將大門拉開,在看到李德喜笑盈盈的站在門外後,她的臉上不由的多了些苦笑。
「李德喜,本宮有事相問。你不必開口,只做點頭即刻。」慕晴忽然開口。
李德喜道,「娘娘請說。」
慕晴點點頭,在沉思了一小會兒後,便凝重的,一字一字的問,「皇上今日心情不好,是否是從見過柳相國之後。」
聽了慕晴的問話,李德喜猛的一驚。
難道皇后娘娘竟在短短的時間裡,早已將今日發生的事都猜出?
於是考慮了許久,才勉強的點了頭,剛好驗證了慕晴心中的疑惑。
於是她抬頭看向天上的月,瞇住絕美傾城的眸。
看來,北堂風的反常,絕對和柳相國脫不開干係,或許是說了什麼牽扯到北堂風不為人知的秘密的事,所以才遭北堂風滅口。
本不想介入柳相國的事,但是就算是為了報答北堂風今日涉險放她出宮,她也一定不會讓不知哪裡鑽出的人,跑到這裡來攪局的。
是了,其實她才不管北堂風的秘密是什麼,只要天下穩定,大局穩定,她就會安心。
而現在,北堂風是皇上,皇上就是大局。
無論北堂風與她的過節究竟有多深,但是她還是會不計前嫌的拉他一把。
「其實,就算是挑明了說……我也未必不會答應……」慕晴苦澀的笑了,隨後看看李德喜,便將被子抱起,道,「行了李公公,你走吧。」
李德喜雖然還有些擔心,但見慕晴的神情比方才緩和不少,這才鬆了口氣,安靜退下了。
見李德喜走後,慕晴也打算回房。
然而就在她前腳剛剛踏出的一瞬,卻好像看到了一抹不應該出現在宮裡的人影,她先是有些震驚,隨後便將被子緩緩放下,跟著那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