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舒骺豞曶
「相國,宮裡屬下都已經打通。現在時間不多了,皇上和太傅再過不久就會快趕往鳳陽宮,是不是即刻動手?」一個穿著利索的人焦急的進言。
「嗯。」相國點頭,將一顆送色藥丸拿過,繼續說道,「將人裝成北堂墨身邊的人,然後將這顆藥逼那妖後吃下,她會暫時瘋癲。」
「可是相國,屬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妖後擋了相國的道,為何不平時便下了藥,讓她一命歸西,而非要現在?」
「愚蠢!」相國厲聲說道,「平日有皇上在後保護,若是皇后有個三長兩短,皇上定然徹查。而此時不同,這一次,是皇上要殺皇后,現在殺了皇后,皇上是不會徹查的,所以當著江聽雨的面,給皇后將這藥吃了,便萬事大吉。辶」
「那江大人不會阻攔嗎?」
「雖然沒見過江聽雨這個人,但是聽宮中眼線來報。江聽雨,從來不插手,只旁觀,所以我們只要讓他看到是王爺的人,下手毒害皇后,裝成殺人滅口。那便是一舉兩得了。」
「原來如此,相國這招果然高明。」那人說著,便雙手抱拳,「屬下即刻進宮,定親自讓那妖後,再也無法擋相國的道。軻」
說罷,那人便轉頭要走。
可就在這一刻,柳惠蓉卻悠悠跑來,還將要離開的人重重的撞了一下,而後她厲聲說道,「哪來的冒失鬼,竟敢撞本宮!」
那人緊忙低頭道歉,同時給這刁蠻的貴妃讓了條道。
「哼!」柳惠蓉冷哼一聲,拍了拍身上的褶皺,不耐煩的說,「滾吧!」
「是,貴妃。」那人說罷,趕緊離去,怕再惹了這位大貴妃不高興。
但柳惠蓉倒是心情轉變得快,當回頭看向柳相國時,眸子便頓時一亮,興奮的一邊往堂內走,一邊大喊,「爹爹!你知道嗎?蘇慕晴瘋了!」
一句話畢,柳相國眸子頓時一縮,撐著側桌便起身,聲音提到了幾分說道,「你說什麼?蘇慕晴瘋了?」
「是啊!」柳惠蓉說到此,心情更加愉悅,上前跑了兩步挽住柳相國的胳膊說,「爹爹果然沒騙女兒,這皇后之位,果然快是女兒的了。」
然,不同於柳惠蓉的滿面春光,柳相國卻是一臉鐵青。
蘇慕晴絕對不會說瘋就瘋,這一定是一個誘他上鉤的局!
於是心頭忽然一緊,柳相國急速的甩開了柳惠蓉挽著他的胳膊,追到院子裡喊,「回來,別去皇宮!」
這一刻,還好那穿著行裝的人還沒有走遠,聽了柳相國的聲音,便緊忙收了步子,又回來待命。
「相國,究竟……」
柳相國搖頭,臉色卻甚是難看,「蘇慕晴生性狡詐,怕是故意佯裝瘋子,誘本相國去一探究竟呢。咱們做多錯多,暫且按兵不動。」
「那怎麼辦,相國大人,如果就這麼放任……豈不是……」那人臉色瞬間同相國一樣難看,陷入了一種不安之中。
「爹爹,急什麼,您還不知道您女兒的聰慧嗎?」柳惠蓉忽然上前,彷彿得意的那般說道,「爹爹盡可放心,女兒也曾想過,若是蘇慕晴是裝瘋又如何,所以特意派人餵了她點迷.藥,還是看著她喝下的。就算這妖女有三頭六臂,現在估計也睡的正香呢。」
柳相國一聽,眸子頓時一亮。
雖然,他不認為自家的女兒多麼的善於用計,但是……這一招有備無患,倒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不要進宮了。」柳相國倏然揚動了唇,看向一輪明月,「若是照惠蓉的說法,當是蘇慕晴本想裝瘋,誘本相國前去一探究竟。可卻沒發現,在她使出這招的同時,卻被惠蓉下了迷.藥。爹爹說的可對啊?」
「就是這個意思。」柳惠蓉狐媚一笑,隨後在那利刃般的眸中,便滑動出了狠毒的幽光,「這一回,蘇慕晴插翅難飛了。待會,只要再過幾個時辰,若是錦衣衛沒有解禁,那麼就說明蘇慕晴,計策失效,等著明日,良辰吉時,死於非命吧。哈哈哈……」
柳相國也笑,右手微微的順了幾下鬍子。
看來惠蓉,也有長進了。
他們柳家,終於要出一位正宮娘娘了!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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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外。
北堂風一言不發的向著鳳陽宮走去,當來到大門口時,所有的錦衣衛都紛紛的給北堂風行禮。
「蘇慕晴還在裡面嗎?」北堂風說道。
「回稟皇上,還在。」守在外面的沈雲之說道。
此時,北堂風眸子倏然一滑,看向面無表情的沈雲之,壓低聲音狠狠而道,「聽說皇后瘋了,可有此事?」
沈雲之微蹙眉,隨即說,「送膳的屬下,是這麼稟報的。」
「該死。」北堂風低咒了一聲,半瞇眼眸,隨即又道,「你們沒進去確認一下嗎?」
「回皇上,下面的人也是剛向屬下稟報,還未來得及進去確認。」沈雲之又說,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
「罷了。」北堂風輕甩袖,心中略微有些焦躁。
蘇慕晴,究竟又在耍什麼把戲了?
這個女人,已經面對了幾次生死難題了,若是因為怕死所以瘋了,萬萬不會,因此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裝瘋!
裝瘋給誰看?又有誰看不出這是裝瘋?
北堂風搖搖頭,輕輕抿住薄唇。
不對,或許是連環套,難道她故意讓人揣測出她在裝瘋,故意打草驚蛇,從而……
如此詭計,這個女人使得出!
「皇上,現在要進去嗎?」一旁的公孫敬忽然開口,嚴肅的臉上也同北堂風一樣帶了些不解。
皇后這瘋,可當真蹊蹺啊。
「進去吧。」北堂風說,微仰頭,在錦衣衛謹慎小心的將鳳陽宮大門拉開之際,北堂風便甩開袖袍向內而走,將周圍的空氣,都帶起了些凝滯的冰冷。
身後公孫敬跟著,李德喜沈雲之跟著,還有幾名整裝的錦衣衛也一同跟著。
然,當他們到了門口之時,卻只見江聽雨倚靠在柱旁,在那裡悠哉的等候。
見北堂風來,他便緊忙收斂了性子,道,「皇上。」
北堂風側眸,隨即挑眉低聲而問,「皇后真被你看瘋了?」
江聽雨聽了,悄然望了眼不遠處的那些錦衣衛,隨後悠悠說道,「屬下冤枉。不過,沒覺得皇后瘋了。所以還是皇上親自確認下比較好。」
北堂風似是捕捉到了江聽雨在那一瞬的眼神,於是視線也悄然向後。
難道,在他的錦衣衛裡……
「開門。」北堂風說道。
「屬下領命。」江聽雨說罷,便輕步上前,輕輕的用手臂推開了鳳陽宮的正房的大門。
當那門縫被逐漸拉大的時候,卻見房裡整整齊齊,並不像下面錦衣衛稟報的那樣凌.亂不堪。
後面的錦衣衛一見,眸子頓縮,臉上的表情顯出了一份莫名和不解,甚至連眼神都避開了。
之後,北堂風在又看了眼江聽雨後,便邁開步子直接進了正房,便是連身後的公孫敬也沉默著同北堂風一同進去。
就在他們二人前腳剛進,身後錦衣衛也想跟進去的一瞬,江聽雨卻忽然向前了一步橫跨在這些錦衣衛的面前,雙手拉住門框,一個用力,便將那道門完完整整的關上。
隨後,他便淡淡而道,「外面候著吧。」
錦衣衛面面相覷,倒也不敢和皇上的心腹直接頂抗,於是在有些不悅的冷哼一聲後,便轉身向後退去。
同一時間,在眾錦衣衛中,有一名錦衣衛像是神色慌張,而後悄悄的從門口溜出,卻被江聽雨完完全全的落在眼裡。
於是在那淺紅的唇角處,微微勾起了一絲弧度,而後他便用舌尖,舔.舐過了下唇。
皇后說對了,他江聽雨,只聽命於皇上,其他只看興趣。
不過……若是有人敢對皇上有二心,他……就一定會讓這個人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於是他便緩緩笑了,在所有人都沒看見的時候,頓時消失在了鳳陽宮中。
同時,鳳陽宮外。
方纔那悄悄逃離的錦衣衛緊張的從懷裡掏出一張字條,然後一狠心將手指咬破,以血在那字條上面寫了幾個字。
皇后裝瘋。
在學了幾聲鳥叫後,便有清音宮的太監前來,交臂之間,他便將那張字條交給了那太監。
然而便是刻意等待那錦衣衛將條子傳出後,江聽雨才悄然來到了他的身後,低聲於他耳畔說,「果然是柳家的人呢。」
錦衣衛一聽,嚇得一哆嗦,緊忙回身望去。
然而就是這一望,他卻只感覺一陣撕裂般的痛,而後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人嘶喊,雙手緊緊捂著雙目,滿臉都是血,唯有江聽雨依舊從容微笑,那血漬連他的分毫都沒沾染,只是那修長的指尖上,慢慢都黏.膩著血液。
「雖然我討厭狗,但是,我更討厭不忠的狗。」江聽雨說罷,便悠哉轉身,一邊用舌尖輕輕.舔.舐掉指尖的血,一邊忽然凜冽而道,「身為錦衣衛,就要對皇上衷心,這只是給你們個警告罷了。」
江聽雨在冷哼一聲後,便再度消失在了這皇城之中,唯有那地上哀嚎之人,依舊在哭泣。
然而這一切,卻落入了也向這邊走來的沈雲之的眼中。
他望著地上哀嚎的人,臉上仍然沒有一絲.情緒,只不過將刀掏出來,而後一把將那個哀鳴之人的喉嚨刺穿,使得那人再也不會喊叫。
不過,這一刻,沈雲之的臉色卻更加的凜冽,望著江聽雨消失的方向,他的眼眸緩緩瞇起。
這個人有二心,他也同樣看出來了,本欲來私下處決,卻見到有人還比他先動了手。
江聽雨,打狗也要看主人。
無論這個人是否該殺,但能殺他錦衣衛的人的,只有他。
而後,沈雲之便將刀一把塞回刀鞘,又向著鳳陽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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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府。
一隻飛鴿緩緩飛入,被相國的心腹穩穩抓牢,幾下便拿出了那信鴿腿上小桶裡放的字條。
是一張用血跡寫的字條。
「什麼事?」柳相國見心腹眼神凝重,便放下酒杯,也有些不安的問。
在這個節骨眼,什麼事都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風.波。
「啊,沒什麼。來信的人應該是情況危急,來不及找筆墨,然後咬破手指寫的。」心腹忽然相同,眉頭舒展,這時才正視字條上的字。
柳相國有些焦急,等不及這人念出,便一把將那字條拿過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皇后裝瘋。
柳相國心頭一緊,先是蹙動眉頭,隨後便悠悠笑起。
「哈哈哈……果然是裝瘋,想引誘咱們去鳳陽宮呢。」柳相國摸了摸鬍子,來到大堂,望著也在吃桂花糕點的柳惠蓉道,「閨女,我們果然沒猜錯,蘇慕晴她是裝瘋。」
柳惠蓉微微頓了下口,狐媚的眸向上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料她再狡猾,也不會料到被我們識破,同時還被我們擺了一道。」
「是啊。」柳相國走到柳惠蓉身邊,然後舉起杯子,道,「來,閨女,慶祝你終於要登上皇后大位了!」
柳惠蓉也笑,輕輕捻起桌上的杯子,也高高舉起,道,「到時候,女兒一定攬住大權,幫爹爹把皇上媚住。」
「好閨女。」柳相國說著,便將手上的酒一飲而入,隨後重重的放在桌上,「只要你登了後位,咱們柳家的勢力,就更不容小覷,到時候量他北堂墨再有三頭六臂,也要敗於我之下了!哈哈……」
「爹爹說的是呢!」柳惠蓉笑的燦爛,而後也將小酒杯中的液汁一飲而入,同時用袖口輕輕擦拭了下唇角,「從此我們柳家,就要權掌天下了!」
說完之後,兩人都紛紛的笑了起來。
彷彿這一刻,他們已經不再擔心有任何的變動。
只等著,蘇慕晴那即將到來的死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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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
當正房大門被關上的一刻,北堂風與公孫敬的視線便先被一陣漆黑所掩埋。
但很快,房裡就從某一點亮出了微微的火光,隨即一下燃起,將整個房間都照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