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北堂風的身子,被她忽然的力道強拉了回來,便是在他剛剛回身之際,他便倏然怔住,因為在這一刻,那平日裡與自己水火不容的她,竟與他如此相近,也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唇,被那帶著些冰涼和顫抖的唇,深深吻住,霸道的,讓他無法避開的。舒殘顎副
她深望著他,吻得越來越深,彷彿是想將他的一切刻印在心中。
這一吻,讓平日裡從容不迫的皇上,慌了手腳。
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臂,俊逸的眸中閃動著訝異,他用力似是想將她從身邊推開。
而慕晴卻只是輕輕蹙動了眉頭,而後雙臂環住了北堂風的腰.際,竟然又在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使得那個吻,更深,更深寮。
這一刻,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北堂風胸口中瘋了一般的湧.出,衝破了他的理智,也衝破了他精心豎起的冰冷,他也忽然緊緊擁住慕晴,也深深的回吻著她。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在旋轉,一切都彷彿都變得不再重要。
在這個世界,只有他與她茼。
可就在北堂風似是也快要沉落在那彷彿奪取他一切神智的吻中之時,慕晴卻忽的雙臂用力,將他推離了自己。
慕晴連退兩步,深深的喘息著,同時緊緊.咬著自己的唇.瓣,而那傾城銳利的眸子,也緊緊的鎖在北堂風那傾世俊顏上。
「別忘了蘇慕晴。」慕晴忽然笑了,而後便先北堂風,從他身邊輕輕跑走,在走過他身側的一霎,她卻還是頓了一步,說,「一日之約結束。無論後面會發生什麼,皇上,都要以大局和百姓為重。」
而北堂風也深深地吸口氣,先是在揣摩著她說的話,隨後看向那略微暗下的天。
「朕,不會忘記的。」
說完之後,慕晴便深深的吸了口氣,像是將心裡所有惦念的事都做完,於是便再度邁開了步子。
而同一時間,她那傾城而銳利的眸中,也射.出一道利刃般的藍暈。
南城之事,定然與柳相國脫不開干係。
造成那人間地獄的人,怕也是他們柳家。
蘇慕晴,你想要的柔情,我幫你刻在記憶中了。該了的心事,也都如願了。
現在,她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好好的與柳相國,鬥上一鬥了。
既然人家繞了一大圈,也很明顯的盯上了她,那她就接了這戰書。
她有預感,這場即將襲來的政.治鬥爭,不是她蘇慕晴死,就是柳相國,從此一敗塗地!
但就算死,她也會拉上這國之蛀蟲,替北堂風,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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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就在皇宮還暫時處於一片風平浪靜時,在不遠處的南城,卻好像有著什麼東西正要從地下湧.出。
在天亮之前,整個南城都籠罩在片死氣之中,而那城外城內不停飄出的屍臭,如同一種地獄般的氣息那般。
呻.吟聲,痛哭聲,嘶喊聲,哭泣聲,不停自城內傳來,而烏鴉那沙啞的叫聲,也卷在這片陰暗潮.濕的地方。
南城,即將變為死城。
南城中上千上萬的災民,或許已經熬不到明日。
這已經是這座城的極限了。
然,便是在那最後的一縷朝陽,緩緩升起,將這片死城照出了一抹光線之時,那南城後門卻忽然被人最大限度的推開,隨後魚貫而入的進來了許多與這死城格格不入,卻從全身上下透露著銅臭味的人。
他們,彷彿正在往內運送這什麼去城的最高處。周圍將死之人一見,頓時像是瘋了一樣的向著這群人衝來,紛紛伸著手,彷彿在渴求著什麼。
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看到這些骯髒的難民,於是像是對棄狗一樣將他們狠狠踢走,還時不時的回頭咒罵著這些人身上的骯髒。
當那一大包一大包的東西,都被運上了南城高台上事,他們便見到那穿黑色斗篷的人,早已站在那裡,似是在享受著如此腐臭的氣息。
「貴人,我們來了,現在就辦嗎?」其中一人諂媚低語。
那人並沒有及時的理會他,而是看向這台下彷彿泥沼中的冤魂般的百姓,久久的望著,望著。
「貴人?」那諂媚之人繼續小聲喚道。
「天,快亮了呢。」披著黑斗篷的人忽然開口,故意壓低的語氣中透露著淡淡的哀傷,而後轉了眸,看向那被擠得滿滿的袋子,「人一輩子追求名利權勢,倒頭來,還不是為了生存……」
說罷,此人忽然間扯住了一個大袋子的捆繩,而後一把扯開,當看到那黃金色澤的糧食緩緩從袋中流出後,此人便冷笑一聲,忽然低喊,「把糧食給我架起來!!」
便是在這人說完之際,身後包括搬運的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彷彿處於了一種亢奮狀態,而後將那一袋一袋的糧食,都堆放在高台的側面,用那袋口朝向所有的百姓。
百姓一見,都像是瘋了一樣的嘶喊著,甚至人踩著人向著高台爬過。
「是糧食!!」
「有吃的了!」
「不會餓死了!!!」
隨著一片瘋狂的喊聲響起之時,那人卻帶了一抹複雜的心緒,緩緩的背過身,彷彿不想看那些百姓的臉。
而後,黑衣人緩緩的揚起了右手,那些搬運人和糧商都凝重的看著。
只見那人忽然將手下落,這高台上的所有人都像是得了命那般,又興奮的喊叫了幾聲,又像是施捨畜生那般,將那糧袋口處捆綁的繩子瞬間全部拉開。
伴隨著朝陽的升起,那如同瀑布般的金色的糧食便緩緩灑在了檯子下那些百姓的臉上,身上,甚至將那些在最底層的人掩埋。
那些百姓瘋狂的伸出手接著,張開嘴接著,甚至恨不能真的將自己掩埋在這糧堆裡。
餓到極時,這些人,好像已經再也沒有了理智。
那穿著黑斗篷的人,靜靜的站在那裡背對著身後的所有人,聽著那瘋狂的咆哮與嘶喊,袖中的指尖也緊緊捏住。
見糧食已經發了一半,那些百姓都已經幾近癲狂的時候,幾個糧商似是想起了那黑衣人前幾天夜裡說的話。於是在四目相對之後,便忽然齊聲對著下面的百姓喊了一句話,更是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那個名字,讓所有正在奪糧的人紛紛一驚。
那個名字,讓帶著黑斗篷的人掩埋起的臉上透露了一種複雜。
那個名字,忽然響徹了整個南城。
「我們不信!」
「不可能!」
「怎麼可能是……」
就在檯子下的所有百姓都紛紛不解的時候,那穿著黑斗篷的人卻靜靜的抬了頭,而後踏著無聲無息的步伐,漸漸來到了那些難民的面前。
「怎麼不可能。」這個人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隨後,便探出指尖,緩緩的將頭上的帽簷摘下,「我乃親自授命。你們可知我是誰!」
此語一出,眾人紛紛愣住,就連那些糧商在見到這人容貌時,都有些茫然。
而就在這一刻,忽然有一個人驚叫起來,「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人我曾經見過……這個人是……」
就在這個驚呼的人,將最後那句話說完之際,所有的百姓都傻在了那裡,彷彿是那動搖的心,終於被狠狠的定住。
戴著黑斗篷的人看到那些已經再沒反駁的百姓,便緩緩揚動了唇,忽然探出指尖,用力的指了下南城之外,道,「有道是,有仇要報仇,有恩要報恩,對嗎?」
在這人的一句話後,那些百姓忽然就像是被這人牽住了所有的意識那般,大聲的喊叫一聲,「對!!有仇要報仇,有恩要報恩!!」
「你們,是不是想從這骯髒的死城出去?」那人又說,彷彿是將這南城的氣氛掀到了極點。
「要出去,要出去!!!」百姓開始歡呼,並用一隻手狠狠的向上方舉動著。
那人聽罷,便緩緩揚動了一抹笑容,而後從那台上,一步一步的走下,走到那群瘋狂的人中間。
那些百姓紛紛給這人讓路,彷彿沒人敢靠近。
而就在這時,這人來到了那久違開啟的大門,忽然大喝,「來人啊,給我把這門撞毀!」
就在這句話說完之際,那些方才搬運糧食的人,便紛紛來此,聽了這人的號令,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那大門,而那大門也他們的力道下,開始逐漸的出了裂痕。
其餘的百姓一見,忽然變得更加亢奮,然後瘋狂的上前,跟著那些人一起拚命的撞擊著。
那黑衣人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們,垂下的眼眸閃動著一縷絕情。
沒過一會,隨著那大門出現的一聲巨響之後,整個門便被重重的推到了。
大門倒塌,預示著南城從此,不再是死城。
而這些幾近瘋狂的人心裡,也只剩下一個名字。
那人忽然笑了,而後忽然甩動了袍子,轉身面向皇城方向,指尖一指,大聲說道,「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那些百姓聽後,便隨著那人的話,瘋狂的喊了起來,望著手指的方向,瘋狂的跑去。
那些人,似乎在這一瞬,便將這穿著黑衣斗篷的人淹沒在人海裡。
便是在他們全都若洪水那般湧.入不遠的那方時,這穿著黑衣斗篷的人,卻垂了眸子勾唇一笑,又將那帽簷戴上,悄然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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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相國府。
在那晨時,天剛微亮的地方,柳相國悠然的在院子裡聽著小曲,搖頭晃腦,似是在跟著哼唱。
這時,忽有一雪白的鴿子順著房瓦飛入,就在停在院中石桌上的一時候,便被柳相國輕輕捏住。而後他將它翻過,並從它的腳上小管裡,拿出了一張小紙。
他攤開,眸子從上到下認真讀了下上面的字,隨後忽然將那紙捏起,在那張老謀深算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無法掩飾的笑容。
「呵呵……哈哈哈……」在一陣大笑後,柳相國忽然緩緩將眸子抬正,且斂住了一切的笑意,一字一定的說,「好戲開始了。蘇慕晴,這一回,誰也幫不了你,北堂墨如實,皇上,如實!」
說罷,柳相國便又開始繼續哼動著小曲,依舊是搖頭晃腦,卻好似比方纔,少了一分閒逸,多了一分……無法遮掩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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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祈親王府。
一身白衣的北堂墨正在房裡靜靜的撩.撥琴弦,指尖滑過,卻掩飾不住心中的焦躁。
忽然間,那中弦斷裂,崩成兩半,且將北堂墨修長的指尖劃出了些許血紅。
北堂墨緩緩的抬開那琉璃色的眼睛,眸子下滑,看了眼那斷裂的琴弦,又轉而看向自己受傷的指尖,隨即他抬手,探出舌尖,似是品嚐那般緩緩舔.舐掉了指尖的血紅。
斷弦乃不祥之兆。
北堂墨索性從椅子上站起,背著雙手緩緩來到了門口,看向那有些壓抑的天,輕輕的瞇住眼。
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而且,還是大事。
就在這時,離若白忽然匆匆進入,看到他那焦急的神情,北堂墨的眸子更深了。
看來,預感成真了。
而後,北堂墨便閉著雙眸,靜靜的聽著離若白的探報,可就在他好像說到什麼的一瞬,北堂墨倏然抬起雙眸,便是連那薄唇都忍不住的開啟。
隨後,他便看向那不遠處的皇城,彷彿是在沉思什麼。
這一局,有人刻意把所有人都摒除在外,無人能幫忙解圍。
這一局,皇后或許,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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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皇宮,飛霜殿。
北堂風坐在金龍雕椅上,靜靜的看著這幾日來的奏折和探報,愁眉不展,似乎在深思著什麼。
而後,他將幾個折子一一擺開,又一一合上,換了位置,又放回原處。
一切,都那麼的不尋常。
然,就在他將最後一份折子,煩躁的扔在桌上的一霎,他的眼眸,卻猛的一縮,在半響後,才緩緩拿起。
「賑災款……南城……糧荒……發糧……」北堂風深深的望著,「全是有關聯的,意在……饑民和災民!」
就在北堂風即刻想起身的一霎,一身雪白的江聽雨悄然而來,低聲道,「皇上,屬下有事要報。」
北堂風頓住足,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