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淚水滲入黑色的布料沾上皮膚,如烙印一般熨燙著軒轅墨宸的心,手上的力道加了兩分,擁的更緊,不住的低語安撫道:「阿凝,不哭,不哭,為夫就在這裡,為夫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阿凝不哭……」
杜涵凝突然覺得額頭一熱,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她的淚水,驀然從軒轅墨宸的胸膛前抬起頭來,果然看到那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眸沉痛而喜悅,此時帶著濕意,眼睛周圍卻泛著淡淡青黑。舒榒駑襻
杜涵凝抬手,伸手撫上他的眼睛,被黑布蒙著的唯一露出的眼睛,手指黏去他眼角的淚水,素白的手指上一滴晶瑩淚珠。
「宸……你哭了……」
「恩……我太高興了。」軒轅墨宸伸手拉下了臉上的黑布,勾唇一笑,端是魅惑。
熟悉的容顏卻是久久未見,說久也並不是很久,也就只有一個多月,卻像是隔了千萬年的時光,每每只有在夢中可以相見,而那夢卻是那般可怖,現在終於是真實的就在眼前。
這個笑容卻是杜涵凝見過以往的笑容中最美的,亮如九天星辰,璀璨無比。
受到這個笑容的感染,杜涵凝嘴角也彎起一個上翹的弧度,眼中含笑,輕聲道:「宸,我也很高興。」
兩眼相對,深情而繾綣無比,一眼猶如繁花開放,萬物俱寂。
軒轅墨宸身後揩去杜涵凝兩頰的淚水,輕輕的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吻,生怕用力了,就會破碎一般。
杜涵凝復又伸手緊緊的環在軒轅墨宸的腰間,臉埋在軒轅墨宸的胸膛間,低喃道:「宸……宸……」
「我在,阿凝。」
杜涵凝每喚一聲,軒轅墨宸也是配合得應聲。
因為這一刻來得太突然,相見來得太意外,總是讓人不敢相信,唯有這般來確定,來確信。
反覆了幾遍之後,杜涵凝理智回籠,方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軒轅墨宸的處境,現在他們所處的是南疆的皇宮,周圍眼線密佈,並不是兩人談情訴相思是時機和地點。
杜涵凝鬆開手,推開軒轅墨宸,抬起頭來,正色道:「宸,你是怎麼進來的?」
其實這個問題杜涵凝問得也覺得很奇怪,一看就是趁夜潛進來的。
軒轅墨宸深情的看著杜涵凝有些瘦削的臉龐,沉聲道,「阿凝,你瘦了好多。」
話語無比認真,杜涵凝眸光微閃,手撫上軒轅墨宸風塵僕僕的臉龐,「你也是……你一路行來,必是辛苦,而我卻無能為力。」
「阿凝,只要你安好,就比什麼都好。」
軒轅墨宸深情的呢喃道,這一路來的擔憂與害怕終於在見到安全無虞的阿凝的時候煙消雲散。
有些時候不用什麼甜言蜜語,只要一句你安好就能讓人心間如蜜。
杜涵凝笑著,可是眼角的淚水又掉落了下來。
軒轅墨宸低頭吻上杜涵凝的眼角,鹹鹹的味道在舌頭上蔓延。
溫熱柔軟的唇觸在眼角,杜涵凝一顫,臉色微紅,「你髒不髒?」
「不髒,阿凝是香的。」軒轅墨宸淺笑。
杜涵凝微赧,都是什麼情況了,還說這樣的話。
「宸,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玉琊從南疆之外帶回來一個女子,威脅到了愛慕尊主的女子。」
軒轅墨宸說道,這是他從坊間得來的消息,想要瞭解什麼消息自然是混跡於坊間,雖然可能不是完全對的,但是捕風捉影,必是有穴才來風,分析一下就能得出答案。
其實不管是不是真得,他都會來這一趟查證,慶幸這是真得。
「你都知道了啊……」杜涵凝笑著道。
軒轅墨宸點了點頭,「當初在隴城的玉兒姑娘是南疆的尊主玉琊吧。」
杜涵凝點頭,將軒轅墨宸拉坐在床沿上,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裡,這樣讓她覺得很安心。
軒轅墨宸將杜涵凝輕輕的抱著,抬袖輕輕擦拭著杜涵凝臉頰上的淚痕。
不是他們兩人沒有危機意識,而是兩人都對對方有足夠的信任,兩人都是謹慎非常的人,做事之前都會做出再三思考,觀察周圍情況,院子周圍並未有所異動,那就證明軒轅墨宸進來並沒有被人發現,此時他們可以享受這短暫的相聚時刻。
「宸,你知道嗎?玉琊居然告訴我,說我是南疆的聖女,這就是他將我劫來南疆的理由,他所說的,讓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真得是南疆的聖女,也許我根本就不是父親的女兒。」
杜涵凝淡聲說道,她感到身後的軒轅墨宸身體一僵,果然很匪夷所思。
「……阿凝,或許有件事請我該告訴你。」軒轅墨宸頓了頓,說道,語氣認真。
「什麼?」杜涵凝問道。
「其實你在南疆皇宮的消息我在未進入南疆的時候就得知了。」
杜涵凝一驚,直起身子,目光定定的看著軒轅墨宸。
軒轅墨宸拉著杜涵凝的手,道:「是鎮西將軍,你父親,在我傳信說明情況之後告訴我的,讓我來南疆的話,到銘都皇宮來尋你。」
杜涵凝苦笑一下,淡聲道:「那這樣的話,就真得是事實了。」
那笑容落在軒轅墨宸的眼裡,更為的心疼,「阿凝,你別難過,等我們回了楚陽再向杜將軍證實。」
「我沒事的,我已經從迷茫中走出來了,在一開始知道的時候我確實是很痛苦,很難以接受,可是就算是這樣,父親,哥哥還有很多人的疼愛並沒有少一分,父親隱瞞應是有著考量的,我分得清楚,再者說,我就我,不會改變。」
杜涵凝低垂著眼眸,輕聲說道。
淡淡的話語落下,軒轅墨宸可以猜想到那種震驚,那種所有認知被顛覆的痛苦和掙扎,他經歷過,在六歲的時候,在師母給他下藥的時候,這種滋味真得不好受。
為什麼要讓阿凝也受這樣的苦?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軒轅墨宸問著自己的心,卻是沒有答案。
他只得緊緊的擁著懷中的杜涵凝,給她溫暖,阿凝真得是瘦了好多。
突然有東西拱著他的後背,軒轅墨宸回頭。
銀子正用頭在拱著他的背,爪子還在推著他。
原來銀子一直都在這裡,只是兩人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銀子很哀怨,怎麼現在才發現它的存在,果然主人只要一和主人的男人在一起,就對銀子不聞不問起來。
軒轅墨宸伸手一把將銀子抓了過來,扔向地上,銀子早已習慣了軒轅墨宸這般舉動,迅速的在空中翻了個身形,穩穩的落地,圓溜溜的黑眼珠看了兩人一眼,似是哼聲般,扭轉了頭,想著外間走去。
「銀子是南疆的聖靈,玉琊就是因為它認我為主,才會懷疑到我的聖女身份的。」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將它給留下。」軒轅墨宸看了眼離開又因他這句話回過頭瞪著他的銀子。
「有因有果,也許不是因為銀子,也是會因為別的事情。」杜涵凝說道,她已經想明白了,這些日子她算是在修身養性。
軒轅墨宸輕應了一聲,「阿凝,你要留下做南疆的聖女嗎?」
軒轅墨宸不知道南疆的聖女是做什麼的,但是身份地位絕對不會低。
「你想讓我嫁給玉琊嗎?」杜涵凝嗔了軒轅墨宸一眼。
「絕不,永遠不會,阿凝我這就帶你離開。」軒轅墨宸堅定的說道,就要將杜涵凝抱起帶走。
看道軒轅墨宸緊張的表情,杜涵凝笑開了眉眼,「我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做南疆的聖女,你不來這一趟我也會離開的,再者說……玉琊也不會要一個大肚婆。」
杜涵凝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低下了頭,聲若細蚊。
軒轅墨宸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臉色一僵,隨即狂喜,話音提到嗓子眼,卻被壓了下來,一時間忘了動作。
杜涵凝久久得不到軒轅墨宸的聲音,不會是開心的暈過去了吧?
剛抬起頭卻撞進了軒轅墨宸的懷抱,只聽得呢喃聲:「阿凝,這是真得嗎?我們有孩子嗎?我當爹了。」
杜涵凝方知他不是暈了,而是實在是歡喜的忘了動作,笑著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
軒轅墨宸突然放開了手,上下打量著杜涵凝,「我是不是用了太大的力,有沒有弄痛你,你沒事吧。」
看著軒轅墨宸緊張的樣子,想過很多遍宸知道他們有孩子時的表情,此時見到,卻和想過的都不相同,他如此小心翼翼。
「我沒有那麼脆弱,寶寶很好,雖然有過危險,但是現在都過去了,他會一直好好的呆在我的肚子裡,直到出生。」
杜涵凝伸出手,握緊軒轅墨宸顫抖的手,拉向自己的小腹。
軒轅墨宸聽到那聲有過危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觸碰到杜涵凝的小腹,卻是一縮。
「阿凝,你沒事真好。」
他說的不是寶寶無事就好,而是她無事就好。
杜涵凝微愣,隨即道:「你都不關心寶寶,小心寶寶聽到,以後不喜歡你這個當爹爹的。」
軒轅墨宸將手輕輕置於杜涵凝的小腹處,溫暖的大手溫度傳遞到杜涵凝的小腹,他可以摸到微微的隆起,輕輕一笑,「不喜歡爹爹沒事,喜歡娘親就好,娘親喜歡爹爹就好。」
孩子可以再有,但是沒了阿凝,孩子就不可能再有,什麼都沒了意義。
杜涵凝微微一笑,小手置於軒轅墨宸的大手之上,「快四個月了。」
四個月,那不就是在京都之中就懷上了,軒轅墨宸的心又提了提,心頭的痛意蔓延,他咬了咬牙。
四個月,杜涵凝隴城之行,隴城的那場惡戰,軒轅墨宸想著都覺得心有餘悸,直到心頭的那股痛意逝去,他才彎唇一笑,「阿凝,謝謝你,這樣我也放心了。」真得是放心了。
「見到你我也放心了,一開始我還想著我離開皇宮之後聯絡不到你,現在見到你,我也放心了。」杜涵凝說道。
「這次我進宮就是打探你的下落,再帶你離開,等我幾日,我們便離開。」軒轅墨宸說道,有些部署並未完全做好,此次進宮,追雲和逐日就很不贊同他來此一趟。
「恩……九日後是南疆的三絲節,我原本定在那一日離開皇宮的……對了,我見到你師妹了。」
「無恨?她在哪裡?」軒轅墨宸驚道,他到南疆尋找過師傅和師妹的下落,卻是連蛛絲馬跡都沒有。
「就在皇宮裡,要不是她,我的內力也不會恢復,也不能做好出宮的謀劃。」杜涵凝說道:「具體情況等我們離開再告訴你,還有你的師傅在大牢裡,現在還活著,我曾向玉琊隱晦打探過想見上一面,卻是未果。」
軒轅墨宸之前做了這樣的猜想,如此便是證實了他的想法,「我會想辦法將師傅救出來,這件事你不要再操心。」
「恩……我確實不能打探過多,會引起玉琊的懷疑,本來打算出了宮,和你碰面之後再做打算的。」杜涵凝輕聲道,玉琊對她仍是有著戒心的。
兩人就著三絲節的離開安排探討了行事計劃,突聽門外傳來幾聲輕叩門聲。
兩人俱是一驚,屏氣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蓄勢待發。
「杜小姐,奴婢可以進來嗎?」是個嬌小的女音,應是某個宮女。
杜涵凝頓了頓,定了定嗓音,方開口道:「有什麼事嗎?」
「靜月被燙傷了,奴婢是來給小姐送熱水的。」門外的宮女恭敬的說道。
「靜月受傷了?」杜涵凝一驚,不禁提了音量。
軒轅墨宸看著杜涵凝過於震驚的神情,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震驚。
宮女第一次聽到杜涵凝這麼大聲的說話,有些詫異,但是想到這段時間都是靜月貼身照顧她,杜小姐和靜月的關係很好,還同桌吃飯了,她擔心靜月也是常理之中,恭敬應聲道:「是的,小姐,靜月現在已經有醫官處理了。」
怪不得靜月這麼長時間都沒來,原來是受傷了,杜涵凝輕聲對著身邊的軒轅墨宸說道:「靜月就是無恨。」
「靜月燙傷的可嚴重?」杜涵凝淡聲問道。
「傷到了手,奴婢不知道具體情況,靜月就讓奴婢為小姐送來熱水。」宮女如實答道,但是就她看到的就知道被燙的很嚴重,剛燒開的誰,隔著杯子都是燙手的很,別提是直接澆到手上的皮膚上,看著都覺得疼,可是靜月都沒吭一聲。
「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靜月。」杜涵凝眼神示意軒轅墨宸在她走後再尋機會離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臉,整了整衣衫才提步出了門,銀子立時跟上了杜涵凝的腳步,小心的開了門,留戀的看了眼軒轅墨宸,杜涵凝才帶上了門。
「杜小姐,這水……」宮女為難的看著地上兩桶冒著熱氣的熱水,不是應該放進屋裡嗎?
「放著吧,一會兒就回來了,不會放涼的。」杜涵凝說道,「你扶著我過去吧。」
「奴婢遵命。」
宮女立即伸手扶住杜涵凝,知道她的身體不好,平常走路都是靜月扶著的。
杜涵凝將身體重量壓在宮女的身上,這種扮柔弱扮病弱的演技對於她來說小菜一碟。
宮女扶著杜涵凝一路行到藥房,靜月坐在桌子前,雙手手臂上的衣服被剪開,露出白皙的雙臂。
剪下的布料被扔在了地上,可見其上有些血肉,應是燙傷的時候和皮膚粘連了,所以拿掉衣服的時候扯到了皮肉。
杜涵凝遠遠的看到就覺得觸目驚心,靜月怎麼這麼不當心,這次燙傷必是嚴重,緊走兩步走到桌前,只見從雙手到小臂都被燙傷了,不是破皮流著血,就是鼓動著水泡,一個老頭手裡正拿著一支粗銀針在為靜月手臂上挑著水泡。
宮女每看一下,都覺得心揪起來那麼疼,可是靜月確是咬著牙,不吭一聲。
「靜月……」杜涵凝輕聲喚道。
聽到聲音,靜月轉過頭,看到杜涵凝擔憂的看著她,心痛的看著她的手臂,她輕輕扯唇一笑,示意杜涵凝不要擔心,她沒事。
只是老醫者挑水泡的疼痛讓她的笑容變得有些扭曲,很是勉強。
杜涵凝走到那個老醫者身邊,「我來替她挑吧。」
老者撇著眼睛看了眼杜涵凝,哼了一聲,嘴角的長鬍鬚抖動了兩下。
這個女子就是最近鬧得皇宮不怎麼安生的尊主從外面帶回來的女子,長得是很漂亮,但是偌大個南疆就沒有一個尊主能夠看得上的女人嗎?
「這點傷老夫治得來,外人不要插手。」老者頭也不抬。繼續為靜月挑著手上的水泡,這種事情又不是人人都會做的。
杜涵凝此時注意力都在靜月身上,所以對老者沒有過多的關注,只當他是說不會醫術的人不要插手妨礙他。
「我也是個醫者,我來幫她挑水泡,她很痛。」
「能不痛嗎?燙成這樣了,都沒有一塊好皮,真不知道怎麼燒水的能把自己給煮了。」老者翹著鬍子冷哼道:「你挑就不是挑水泡,就不痛了啊?」
還沒人敢質疑他的醫術,果然是個麻煩的討厭之人。
這時再聽不出老者的不喜不悅聲音,杜涵凝就是傻子,疑惑他何時惹到他了。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請前輩不要誤會,請求前輩用針豎直插入水泡挑破,這樣會刺到她的肉,從一側刺入,就會好很多。」杜涵凝不會此刻和這位老者爭執,語氣懇求道。
老者看著靜月忍痛的表情,哼了一聲:「痛不會說出來啊。」
室內的幾人頓然無語,大家都知道靜月是個啞巴,啞巴要怎麼說出來。
「靜月不會說話。」杜涵凝輕聲解釋道,對於靜月的啞症必然會有辦法治癒的,她不是天生的啞巴,聲帶未損,她想要她能說出話來,需要解開她心中的結。
「難道啞巴連哼一聲都不會了,自己要忍就忍著吧。」老者說道,手下卻是執針扁過來,下一針從側邊刺入了水泡。
眾人不禁在心底滴了滴汗,珩武巫師說話不要這麼嗆好不好?好歹靜月很可憐。
杜涵凝看著臉色稍鬆的靜月舒了口氣。
珩武巫師挑完水泡,指著旁邊的一個銅盆,對著杜涵凝說道:「你來,不要說老頭子弄痛了啞巴。」
珩武巫師說完,就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找東西。
「杜小姐,你去一旁坐著,讓奴婢來吧,奴婢會輕輕的,不弄痛靜月的。」
那個扶著杜涵凝的宮女見杜涵凝要動手,忙阻止道,尊主對她什麼態度,她們都是看在眼裡,怎麼可以讓她做這種活。
杜涵凝拂開宮女的手,淡聲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杜涵凝在椅子上坐下,撈起浸泡在酒液裡的帕子,擰了擰,擰了六成干,沒有酒滴下來就鬆了手,將帕子抖開,「不管怎麼樣都是會痛的,靜月,你且忍忍吧。」
說完,杜涵凝就將帕子平鋪在靜月的手臂上,靜月還是冷嘶了口氣,這樣起碼比一點點擦拭蹭到皮肉好得多。
杜涵凝在靜月另一隻手臂也覆上了一塊帕子。
珩武巫師捧著一隻酒壺大小的瓦罐過來的時候,見杜涵凝如此做法,嘴角上兩綹鬍子又翹了翹。
果然是女子,會想些減輕疼痛的法子。
珩武巫師掀開了瓦罐上的封口,立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瀰散在空氣中。
杜涵凝不禁看了眼,裡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怎麼這麼臭!」
「老鼠油!」珩武沉聲道,看到杜涵凝憋著氣的樣子嘴角輕彎,「當然臭,不臭就沒效果。」
「這是用來治療燙傷的?」
杜涵凝不禁掩了掩口鼻,這氣味讓她很是噁心,心裡吊得慌。
「廢話!不然我拿出來幹什麼,這可是專治燙傷的良方,一天就能好,還不留疤。」珩武拿著一隻竹籤攪了攪,可以聽到粘稠的液體流動的聲音,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滾動。
杜涵凝終於是受不了這股惡臭味,慌忙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門邊,扶著門框吐了起來。
宮女連忙跟上,為杜涵凝拍著後背,又吐上了。
「喂……你不要弄髒我的地方。」珩武一跳大叫起來,身體也太嬌弱了,沒人吐就只有她吐了起來,還說自己是醫者,居然連這點程度受不了。
「不好……不好意思。」杜涵凝出聲回道,可是下一波的噁心又襲了上來,扒著門口繼續吐。
珩武看了眼,吐都吐了,他還能怎麼辦,總不能讓她吃回去吧,還是讓人去收拾吧。
伸手揭開了覆在靜月受傷的帕子,扔在了地上,用了個小碗倒出了液體,渾濁的黃亮色,用布條沾著給靜月塗上,「別以為它聞著臭就嫌它,這可是好東西。」
杜涵凝不置可否,南疆的醫術和楚陽的有很大的區別,連藥材都不同,這種「老鼠油」的東西她聞所未聞,但是這個老者能這麼說必是不會作假了。
她現在也是無能為力,身邊沒有燙傷膏,現做根本就來不及,希望這種老鼠油真得有用吧。
杜涵凝疑惑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做的?
不那麼噁心了,杜涵凝捂著口鼻,走近,看著渾濁的黃亮色的油,還真得是油。
「前輩,這老鼠油是怎麼製作的?」杜涵凝問道。
「不是明擺著嗎?老鼠油,老鼠油,不就是老鼠和油。」老者不喜杜涵凝,說話就沒什麼好口氣。
他之前一直外出採藥,一回來就聽說了尊主出外一趟帶回來一個女人,還是個別國女子。
「呃……」杜涵凝噎聲,看來這個老者是極其的不喜或者可以說是討厭她了,幽幽的歎口氣,不知道她是怎麼招惹他了,貌似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是誰她都不知道。
杜涵凝拿起瓦罐中的竹籤,攪動了兩下,湊近一看,果真見到一隻漂浮著的老鼠,無毛,應是幼崽,已經浸泡的有些爛了。
杜涵凝連忙扔了手,退後兩步,捂著口鼻,平復了下心頭湧動的噁心感。
珩武巫師動作很快的為靜月抹上了老鼠油,拍拍手道,「好了,這碗油拿回去,明天再塗個兩三回就好了,要是不夠再來拿。」
珩武巫師復又將瓦罐封起,抱到了架子上,瓦罐一放下,他突地一陣風似的到了杜涵凝身邊,右手扣住杜涵凝的左手。
杜涵凝原本可以躲開,但是想到此時自己還是手無縛雞之力失了內力的人,站在那裡不動,那被切住的脈搏,杜涵凝知道他是在為她切脈。
片刻,珩武巫師甩開杜涵凝的手,用手捻了捻嘴角長及胸前的鬍鬚,哼聲道:「果然是有了。」
玉琊居然沒有告訴他們,看脈象快四個月了,會是尊主的嗎?
杜涵凝看著珩武巫師,近看珩武巫師還沒有她高,比她矮了兩個頭,那張臉也長得極其的喜感,臉上皮膚都起了皺紋,眼睛瞇瞇的,最主要是那兩綹鬍鬚很是喜感,有些奸詐的模樣,偏偏那哼聲,上翹像是彆扭的撅著,倒是說得上是個可愛的老頭。
「是有了,不然怎麼會吐得那麼厲害?」杜涵凝學著珩武巫師的口氣說道。
珩武巫師抬頭瞪了杜涵凝一眼,甩袖轉身離開,尊主為什麼要將這個女子帶回來,他要做什麼?
珩武巫師摸了摸頭,好煩,最討厭想這些問題,還不如去採藥。
杜涵凝吩咐跟過來的另一個宮女扶著靜月離開,自己則是仍有之前的那位宮女扶著。
「剛才那個老者是誰?」杜涵凝打聽道,看起來不像是簡單的醫者的模樣,很是傲氣。
「那是珩武巫師。」宮女如實答道。
珩武巫師?排行第四的巫師,也是藥理最精通的一個巫師,就是脾氣執拗古怪,這是靜月之前和她說的資料,如果是珩武巫師的話,她真得相信那老鼠油是良方了,不能因為它臭就否定它的功用。
可是靜月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讓熱水燙傷雙臂,靜月不是這麼不謹慎的人。
只是現在靜月口不能言,手也不能寫字,好像不那麼容易溝通,還是等明日靜月好了再說,折騰了一個晚上,大家都該休息了。
杜涵凝回到屋內,軒轅墨宸已經離開了,杜涵凝對著空空的屋子深吸了口氣,彷彿還能感受到軒轅墨宸的氣息,希望宸能平安,大家都平安。
杜涵凝伸手撫著小腹,之前宮女送來的兩桶熱水還沒涼透,正是溫熱,杜涵凝就著收拾了下自己,方躺會了床上。
手下有東西硌著,杜涵凝伸手摸了摸,是個小包袱似的東西,忙坐起身來,從被子裡掏出來,一看是一個黑色的小包袱,打了開來,裡面有一瓶藥,杜涵凝拿出來聞了聞,是玉露丹,還有傳訊的煙火,是軒轅墨宸特意留給她的。
杜涵凝重新將東西小心的收拾好,復又躺倒在床上,再過幾日就可離開,和宸在一起,杜涵凝這般想著,沉沉的睡了,夢裡有軒轅墨宸,有親人,卻不再是猙獰而可怖的夢,是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