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匆匆洗完澡,聽到陸南的聲音就趕著出來了,看到陸丫頭背著書包儼然沒有回家,驚道:「南南,你沒有回家嗎?」
陸丫頭沖舅媽眨眨眼:「我家裡,哪比得上舅媽這樣有魅力的人。」
白露被陸丫頭這話誇到都要臉紅了。
看見舅媽沒事,陸丫頭一顆心也就放下了。
小包子摸著小表姐的小提琴盒,有些好奇。早聽說小表姐這把琴很貴,貴到哪種程度,貴到他包子的姑媽蔓蔓整天說:為了女兒這把琴,家裡必須精簡開支!西西以後不准吃爆米花了!南南你以後不准跟我說又要買什麼新衣服新鞋子!
西西的愛好除了電腦,只剩下看電影時啃爆米花。
陸丫頭愛漂亮,當然是看見新衣服新鞋子想買了。
陸南低頭,看見小表弟對自己的琴感興趣,打開蓋子給小表弟看。
「拉一首給我聽。」包子崇拜地看著小表姐說。
陸丫頭是個傲氣的丫頭,早就巴不得願意做她的觀眾。對於自己的能力,陸南向來是十分自信的。
立馬將小提琴從盒子裡拿出來,取出琴弓,架在自己的小肩膀上,陸南有模有樣地咳了一聲,對包子說:「我給你拉一首什麼好呢?」
包子聽見馬上犯懵了。
表姐拉什麼曲子好?
包子又不懂小提琴,看看爸爸,看看媽媽。不好意思,君爺和白露姐姐一樣,對小提琴的知識基本等於零。君爺更可以說是聽見古典曲子馬上打瞌睡的那種。
沒關係,有萬能姥爺。
包子回身,拉住姥爺的手:「姥爺,讓我姐姐拉什麼曲子好?」
白建業臉上,一會兒顏色複雜。
「姥爺?」
陸丫頭是按捺不住了,乾脆自己給包子做主張:「征征,我給你拉一首愛的禮讚。」
聽到這話,白露倒是想了起來:「不是拉聖母瑪利亞嗎?」
當初,陸丫頭是因為誰的一首聖母瑪利亞決定拉小提琴的。
陸丫頭汗顏舅媽居然記得這個事。正是由於那只臭狐狸,炫耀聖母瑪利亞,她陸南傻嗎?怎麼可能跟著較勁聖母瑪利亞,會被那隻狐狸抓到把柄說的。
「聖母瑪利亞不好聽。愛的禮讚可好聽了。」陸南立馬否決,對包子說。
包子傻傻地對著小表姐點點頭,卻不知道自己小手抓著的姥爺早已臉上變了顏色。
陸丫頭全神貫注拉起了曲子。
不能否認,陸丫頭是個多麼聰明的孩子,學什麼都是有模有樣,毫不費力。
當美麗的曲聲飛出來時,白露和君爺都大吃一驚,記得陸丫頭學琴才多久,沒三個月,都能拉得這麼好聽了。
要說這孩子是天才?還是說這孩子有音樂天賦?
白露很快愁了眉,想當初是自己鼓勵孩子學琴的,孩子現在學的這麼好,蔓蔓豈不是心裡不舒服了。因為蔓蔓本來指望女兒繼承自己的畫筆的。
君爺歎口氣,想的和白露一樣。
包子可不知道爸爸媽媽在憂愁什麼,只知道姐姐真棒,做什麼事都最好,讓包子崇拜死了。包子一邊聽音樂,一邊高興地頓腳。
白建業捨不得放開孩子的手,只能忍耐著。
還是君爺第一個尖銳地發現了老丈人的身體不對勁。
「爸,你腳酸了的話,坐吧。」老婆在,君爺知道岳丈心思,找了句妥當的話說。
包子忽然記起了爸爸之前交代的話,馬上拉著姥爺到旁邊的沙發去坐。
陸南停下了琴弓,一臉不解。
是她拉的不好嗎?
白露咳了一聲,對陸丫頭說:「南南,你要回家的,不然,你爸爸媽媽知道你放學回來但是遲遲沒有到家,會擔心的。」
說曹操曹操到。家裡最緊張陸丫頭的人,當屬於蔣大少這個爸了。
蔣大少看著時間不對,女兒沒有按時回家,心裡一想也知道女兒跑哪兒去了,只是這個心裡不踏實,又不好打電話過來老婆大哥這裡問,乾脆在家裡等了會兒之後,琢磨時間差不多,自己跑來接女兒了。
白露給蔣大少開門,見到是他,早有所料,對蔣大少笑了笑。
蔣衍尷尬死了,但是不忘關心問:「嫂子身體好點沒有?」
「好了。要是不好能給你開門嗎?」白露笑道。
見自己爸爸來了,陸丫頭只好收起自己第一次公眾表演,提起小提琴盒,對舅舅舅媽和包子說拜拜。
蔣大少尾隨在女兒後面亦步亦趨,盡責當女兒的護花大使。
白建業看著這一幕,突然想到,自己從來沒有接過女兒回家,一次都沒有。
白露關上門,回廚房去給父親倒水。
君爺是趁這個時候給老丈人把了把脈搏,決定:「爸,明天我帶你到我單位,給你順便做個檢查。」
「沒事——」
「姥爺,你不可以不聽我爸爸的話。」包子忽然插上小嘴,一本正經地對姥爺說,「我爸爸說的話,是好的,你必須聽。」
白建業無語了。
包子真的很挺君爺老爸。
白露站在廚房裡面,想著給父親沖杯牛奶。夜裡快入睡了,喝杯牛奶有利於健康。
在她拿奶粉和方糖,琢磨是不是該給父親的牛奶裡放糖時,背後傳出一道聲音。
「放一點糖沒有關係的。」
白露回頭,對著君爺那雙烏亮的眼睛。
君爺瞧她緊張成這樣,兩隻手放在她肩膀上給她鬆鬆筋骨:「我不是說過有什麼事都有我在嗎?」
白露心頭一陣緊張,轉回身,拿勺子調放奶粉和水的比例。
君爺站在她背後,想到被陸爸剛訓斥過的話,琢磨了下,說:「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像一隻小鹿?」
白露一愣。
他這是在和她開玩笑?
白露囧了。
君爺絕對不是個會幽默的男人,每次君爺的幽默,都能讓人瞬間冷場變成根冰棍。
「怎麼?」君爺濃濃的嗓音裡透出不解。
他剛說錯話了嗎?
「我要是像小鹿,你是什麼,大鹿?雄性大鹿?」
不用質疑,白露姐姐講笑話的能力比君爺高明多了。
君爺差點噗嗤一聲笑出口。只得無聲地在喉嚨裡笑著,伸手摸下她頭髮,說:「我只是想告訴你——」
「我知道,你是想告訴我你不是個會說笑話的。陸君,這點我嫁給你之前都知道了。如果是計較這點的話,我何必嫁給你?」多聰明的白露姐姐,一下子洞察到了他背後。
君爺當場啞口無言。
夫妻倆拌著小嘴,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這樣打情俏罵的機會,真的是極少極少的。白露只要想到這一點,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後面,他的氣息靠的越來越近,熱氣呼在她脖子上,一個細細的親吻,落在她脖子。
白露的身體繃的像條弓。
或許感覺到她的緊張,君爺鬆開了她。
白露心裡頭確實突然一陣失落。雖然,她知道,他從來不在這個方面勉強她,絕對是個翩翩君子。只有她喜歡了,想要了,他才會給她。
一個男人,如果太過君子了。白露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有利有弊的感覺好。不無意外的是,君爺這點像她爸。
好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近來和父親的時間相處多了。不知不覺中,她會把自己父親和君爺進行比較。
總有人說,女兒選自己的男人時,喜歡以老爸做參考對象。陸丫頭就是如此。
她白露難道也是如此?
白露怔了怔,繼而苦笑:再怎樣都好,她始終是白建業的女兒。
包子親自端著媽媽親自泡的牛奶給姥爺喝。白建業喝了牛奶,晚上陪包子在包子房間睡。
看著他們爺孫倆躺在一張床上,白建業翻著故事書給包子講睡前故事。
白露悄悄地關上兒子的房門。
君爺去了書房,有些事需要打理。明天等姚爺回來後,若沒有什麼大事,他們兩個人要回單位覆命了。
這一夜,過得平靜,又不像是那麼平靜。
第二天,姚爺陪陸爸陸夫人回來了。
陸夫人回到家之後,沒有吭聲。蔓蔓過來看時,都感覺到自己母親好像有點問題。
「爸,媽是怎麼了?」
陸爸喝口水,眨眨眼:「你媽沒什麼事啊。」
在陸爸看來,自己老婆從來不屬於喜歡說話的。
蔓蔓偶爾覺得自己父親神經有點大條。
陸夫人的情緒是時好時壞,按照陸家人的解釋,那都是由於陸夫人以前的憂鬱症遺留下來的毛病。
憂鬱症這個東西,不是說馬上能治好的。
復發是經常可能的事。
只是近年來,陸家算是喜事連連,陸夫人心情,也就不可能不好。
陸夫人走進廚房裡淘米。
蔓蔓跟在後面,提醒母親:「媽,現在才下午一點,你和爸中午沒有吃飯嗎?」
陸爸不想回家麻煩老婆做飯,而且時間趕不及,下了飛機後,他們和姚爺一塊在機場附近的餐館吃了中飯再回來的。
陸夫人才想起要打個飽嗝。
「媽,我去給弄杯茶。」蔓蔓見狀,拿過母親手裡的量米杯,催母親到外頭坐著。
陸夫人走到外面客廳,打開了電視機。
蔓蔓轉眼泡好茶出來時,見屋裡只有母親一個人,陸爸是走出去辦事了。
「媽,喝茶。」
陸夫人接過女兒端來的茶,像是麻木地看著電視。
蔓蔓總覺得母親哪兒都不對勁,擔心至極,想著是不是給大哥打個電話。
陸夫人在她要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時忽然開口了:「找陸君做什麼?」
蔓蔓只好無奈,放下手機,轉回身裝作若無其事和母親說話:「媽,是不是來回出門一趟,身體累了?」
「不累。哪有你嫂子累。」
陸夫人這話有意無意,是將白露牽扯出來了。
蔓蔓愣了愣。
她媽這話還真不知道讓她怎麼接好。
陸夫人說她:「你怎麼不問問你大嫂情況?」
「昨晚,我打電話給大嫂了。」
「她說的你都信嗎?」
蔓蔓又愣了。
為什麼不能信白露的話?
「不說了。」陸夫人悶著氣,揮了下手,拿起遙控器轉台,發現沒有一個節目是好看的,什麼都不順氣。
「媽,是不是有些事,大嫂不好和其他人說?」蔓蔓試探。
陸夫人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哥整天說你瞞著他幹出什麼事,我看,你大嫂才是那一個。」
感覺兒子這個偏心老婆不是一丁點兒。與其說君爺疼愛妹子,可是,君爺吼過蔓蔓,從來沒有吼過一句白露。
蔓蔓瞠目結舌。不知道陸夫人這個觀點是什麼時候變的。記得以前,她經常聽見的是陸夫人說她大哥,說君爺不夠疼愛老婆,對白露姐姐太過冷酷不體貼。
陸夫人算是想通了,明白君爺那些小算盤了。君爺只要對白露擺出那副冷面孔,她這個做婆婆的,不就沒有了心思和兒媳婦計較。
但是,兒子怎麼可以這樣想她,她是這樣不講理的媽和婆婆嗎!
越想越氣!
陸夫人扔了遙控器,起身就走,恨不得拿凳子砸了這個電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