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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周玉的話 文 / 肥媽向善

    白露拉上客房的門,走到客廳,見君爺要出門,問:「這麼晚了。」

    「到對面。」君爺到玄關拖鞋都沒換,直接走到對面姚爺家。

    白露目送他出去,在選擇跟不跟他過去時,後來想,周玉在她家時,都只是和君爺在書房裡說,她也沒聽。

    回頭,見兒子從房間裡伸出只小腦袋,問:「媽媽,她們睡了嗎?」

    白露走過去撫摸住兒子腦瓜,摟著兒子走進兒子房間,說:「睡了。」

    「她們要住多久?」包子很擔心自己的私隱要和小妹妹分享。有個小妹妹經常在家,豈不是他包子在家裡想做什麼都得害怕有雙小眼珠盯著。

    「這個,暫時媽媽也不知道。」白露沒法和兒子解釋那麼複雜的問題。

    小包子摸摸小鼻樑:「妹妹她會上學嗎?」

    「她白天應該和她媽媽在一塊,晚上在我們家睡。」白露說。

    以彤彤的年紀,上幼兒園還小了些。而且戶口的問題要先解決,不容易。

    小包子在自己小床上翻了個跟頭,表現出和媽媽一樣的頭疼。

    「不喜歡妹妹嗎?」白露問兒子。

    彤彤長得很可愛,沒理由包子會不喜歡。

    包子撓了撓後腦勺:「不是的。」

    「不是是什麼?」

    「妹妹是女的,我是男的。」

    白露感到好笑:「你怎麼不說南南是女的?南南不是經常上你房間來玩嗎?」

    「小表姐不一樣。她是我姐姐。而且和我有血緣關係。妹妹不是。」身為大夫的兒子,包子連有沒有血緣關係意味什麼,都分辨到很清楚。

    白露翻了個白眼,表示服了他們爺兒倆了。

    姚爺家裡,洛洛在看見君爺走進自己家門時,啪嗒啪嗒,眨了眨兩隻烏亮的小眼珠。

    君爺望他一眼。

    洛洛馬上縮回腦袋,藏進媽媽身後。

    「陸隊。」沈佳音也是君爺底下的人,尊敬地稱呼君爺。

    「小孩子到時間睡覺了。」君爺對小洛洛說。

    小洛洛皺皺小鼻子,乖乖跟在媽媽身後走去自己的小床。

    回頭,君爺推開了姚爺家的客房。

    姚爺家裡格局簡單,沒有書房。只能在周玉住的客房開會了。

    姚爺端了三杯茶進來,給大家喝著養養神,晚上開會不知道開到幾點。

    只見周玉拿出卷宗,打開,放到桌上,好高的一座小山,都是法律書。

    姚爺看著都頭疼,不敢伸手去碰。君爺隨手拿起一份,翻了翻,愣道:「公司財務表?」

    「是苗爸當年公司申請破產時,法院清算公司和個人財產時的報表。」周玉拉拉鼻樑上的老花眼鏡,一邊檢查資料一邊說道。

    姚爺見她都戴上了眼鏡,才真正感覺到她年紀真的大了,是五十有餘了。

    「我聽人說——」君爺說,「他之前的資產清算以後,是肯定資不抵債。」

    「這是肯定的。哪家公司破產,真能做到資能抵債。」周玉說著行業裡老生常談的規律,「所以,投資需謹慎,哪裡都有風險的。失敗了,真是不能完全怨人家。其實人家老闆都想好好做生意,賺錢還債。除非是那種有意圈錢,設騙局,卷款潛逃的。可苗爸不是這樣的人品。」

    「你都調查過了?」

    「不用調查。如果有意卷款走的,能中風嗎?」周玉輕輕笑兩聲。

    以周玉的資歷,有些事情,不用調查,只需想一想,什麼樣的人,那些人肚子裡都打著什麼算盤,是好人,是壞人,都能一目瞭然。

    姚爺是在聽說周玉一來,不費二虎之力,馬上抓住了鄭二叔的把柄,要豎起大拇指。

    有經驗的律師,就是不一樣,都可以比得上警隊了。

    「當律師和你們當大夫差不多的,這行當,有人說律師靠嘴,其實錯的,靠的應該是經驗。」周玉拿起杯子喝口茶潤了潤嗓子,「律師這行業不好當。說是正義的化身,但是,經常遭人罵是白眼狼都有。律師費收那麼貴,而且,還不一定能打贏官司。打贏了官司,法院沒法執行,你如果不想點辦法,也是很慘的。」

    「理解。」姚爺突然覺得和表表姑的關係一下拉近了許多,感同身受。

    君爺沒有姚爺那樣好糊弄,說:「現在幹活,哪一行容易,都不容易。」

    周玉放下杯子,在君爺面前賣弄知道要適可為止,繼續爆料:「我查了下法院的資料,最終發現,少了些東西。」

    「少了什麼?」

    「我先問過了法院的人。因為當時這個案件的主審法官,正好是我認識的。我專門到這個法官家裡找了一趟,談了將近三個鐘頭。」

    「談到什麼了嗎?」

    「我問他,為什麼少了一些平常應該可以見到的東西。比如說,這個公司破產的直接原因是資金鏈斷裂,但是,造成資金斷裂的間接原因,有些模糊不清。比如說苗家的工廠說是出了意外,你們猜是什麼意外?」

    「產品質量出了問題,全部退貨?」姚爺猜。

    「一看,你們都不是經商的料。」周玉終於可以比兩爺高一等了,口氣肆意了些教育爺,也怪不得姚爺鬱悶地吐口委屈,「產品質量不是最重要的。退下來的貨,當次品賣,都可以回收些成本。再說,苗爸投資的,不是食品工業。能打擊到一個鞋廠瞬間倒閉的意外,只能是廠房、機器、倉庫,導致公司一切固定資本都血本無歸的慘劇,你們想會是什麼?」

    聽了她這話,兩爺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紛紛低頭再對下資料上的日期,一看,是對上號了。

    「火災?!」

    「我好像記得那次特大火災,死傷有三十幾個工人。」姚爺對這事記憶猶新,當然是因為當年,他們跟著白隊,好像處理過當時一批傷員。

    「你們說的沒錯。像這樣特大的事故,死了人的,工廠領導都是要負上刑事責任的。」周玉感歎地說,「可是,當時的廠長,和經理,在事故中一塊死了。苗爸作為法人代表,若不是是中風了,是早要被抓進牢裡。」

    「你說,連廠裡的領導一塊死了?」君爺和姚爺一塊詫異。

    一般來說,火災來到,跑的最快的,不是廠裡領導嗎?受災的,不是都是工人嗎?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我翻來翻去,翻不到法院記錄裡,有對這個事比較詳細描述的地方。再問起那位法官。那位法官說,這起火災,因為據調查,不是縱火案,認定為責任事故。當時的消防報告他有閱讀過了。」周玉道,「只能說,可能廠裡的領導剛好當時下車間了,和工人們一塊加班,結果一塊被困,被燒死了。」

    「加班?」

    「火災是晚上發生的。深夜十一二點左右。當時,他們在趕貨。」

    兩爺聽她這話,怎麼越聽越覺得哪裡蹊蹺。

    周玉清清兩聲嗓子:「這樣的。工廠工人要趕活兒,領導肯定要在場督促。這點,無可厚非。沒人能指出這裡頭的疑點,對不對?可是我們怎麼想,都覺得這裡頭有問題,在於,這團火怎能燒到,連領導都逃不出來。這顯然好像不符合一般的邏輯。」

    「怎麼說法?」兩爺追問。

    「只能說明,當時的火勢,是兇猛,好比突然爆炸,一下子吞噬掉了幾條人命。剛好,這被吞噬掉的人命裡頭,有這幾名廠裡幹部。而這些幹部,說是督促員工加班,但是,誰會不知道,這些人,在廠裡巡視時,因為是領導了,只是偶爾到現場走一走,都是要回自己辦公室休息的。」周玉將脈絡梳理完,事情像是浮出了水面,「可以初步認定,這爆炸,是發生在廠領導的辦公室。」

    「消防部門事後不是對此要調查和報告嗎?」

    「對,裡頭說了不是縱火。說是廠房老舊,機器老舊,電路斷路引發的火花,引起廠區大面積火災。但是,沒有提到,怎麼會發生爆炸?或許,他們認為,爆炸是因為火燒到工廠裡某種具有易爆的物體進而引發爆炸,可我卻不這麼認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幾個人在辦公室裡的,不可能逃不出來而一塊死了。」

    「這麼說——」姚爺皺了皺眉,「是消防報告被人動了手腳?」

    「如果真是這份報告有人動了手腳的話,我得佩服這個人老謀深算,因為,即使這份報告沒有指出爆炸導致那幾個人死亡,可是誰都知道火災會引發爆炸是常事。而且廠房老舊,機器老舊,電路斷路引發的火花,這樣的原因,也絕對可以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周玉道。

    「是。」兩爺承認她說的話,所以更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怎麼揪出這裡頭的疑點。

    姚爺賣萌地甩甩頭髮:「表表姑,你不要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你知道的。」

    「疑點在這裡。」周玉敲打法院的件,「我們想不通的地方,是否可以解釋有人對了這份至關重要的消防報告動了手腳。那麼,動手腳的目的是什麼?當然是為了掩蓋真相,為了讓這家工廠破產,讓苗爸去坐監獄。為什麼想讓這家工廠破產讓苗爸坐監獄?這個人必定是從中有利可圖。」

    君爺和姚爺齊聲沉默。

    這事兒,真是請周玉來請對了。一般的律師,哪有周玉這樣的明察秋毫,有一雙仔細到**官都比不上的眼睛。

    屋內的氣氛,突然像拉緊的一根弦絲,等待答案即將告破。

    「誰能從這場火災中有利可圖?」姚爺放下了枕在下巴頜的手,問。

    「照我推測有三。一個是,苗爸的合夥人。這個嫌疑最大。因為,雖說苗爸工廠破產了,但是,據我現在瞭解到的,這個人,並沒有因為這件事遭受到太大的打擊,現在依然過的很好。」

    兩個爺神情一凜。

    據他們所知,鄭大伯可是因為借債給苗爸而欠下巨債的,怎麼苗爸工廠的合夥人,反而沒有遭受到打擊。法院沒有清算這人財產嗎?

    「沒有清算這人財產。因為這人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只有苗爸是。況且,鞋廠工廠破產,和苗爸的公司破產,還是兩回事。」

    說起來,苗爸的生意是這樣做的。苗爸成立了一個投資公司,可在成立公司之前,苗爸是先擁有了自己的鞋廠,作為這家鞋廠的法人代表。周玉說的合夥人,是指和苗爸一塊投資鞋廠的人,但是,和苗爸的投資公司沒有關係。工廠被燒燬,工廠剩餘資產拿去拍賣,合夥人因為與苗爸的工廠只有金錢上的聯繫,不負相關法律責任。造成的是,或許這位合夥人在投資鞋廠這方面有一部分損失,但是,損失並不是足以摧毀到這位合夥人,如果這位合夥人本身並不是把自己的錢全投在苗爸的鞋廠上面的話。

    鞋廠出事,導致的是,苗爸的投資公司受到了牽連。因為法院要凍結苗爸的財產,按理會涉及到苗爸的其它公司資金。在這個謠言散發出去,法院未執行之前,已經可以對苗爸的投資公司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苗爸的投資公司不是債券公司,只是收集社會上個人的閒散資金,包括民間借貸,形成一定資金規模去炒股票炒期貨。這樣不利於公司法人苗爸的消息傳出來,股東飛速撤離,造成的後果可以想像。

    周玉說:「為了徹底弄清楚這個事的來龍去脈。我除了到法院跑,其實法院那邊拿東西還容易些,難的是,要到交易所去查有關資料。即使數據出來了,當時激戰的內幕,除非你能找到當年的知情人,不然問都問不出來。」

    兩爺對於期貨交易炒股等東西,其實都不大瞭解。因為,他們本行與這個無關,家裡人,基本都是公職,不會去炒股,等於外行人。而周玉不同,由於職業關係,經常會接觸到這類經濟案件。以前,周玉甚至參與過一些重大涉及刑事類的經濟犯罪案件的調查,所以對這個東西幾乎是有種天生的直覺。

    在剛知道苗爸弄了個投資公司,因為鞋廠失火連累倒閉時,周玉馬上可以聯想到這兩者之間一個必然的聯繫。結果一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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