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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約定 文 / 肥媽向善

    日子照舊過著,葉老帶了沈奶奶聽說去海邊「度假」了,葉家對這個事,採取了默認的態度。沈二哥和尤二姐從尤二姐娘家回來,沈鼕鼕沒有發現爸媽之間有什麼改變。唯一有的,可能是他爸沈二哥更奮進一些了。回來後,什麼活都搶著幹,倒是讓尤二姐擔心起沈二哥的身體扛不扛得住。

    蔓蔓一家,過年前因蔣大少接到調令從山東軍營調回了京城,蔓蔓和兩個孩子隨蔣大少一塊返京。離開前,兩個小寶貝對部隊生活是戀戀不捨。幼兒園的老師哪有部隊裡那些兵叔叔可愛。

    「南南,西西,給我下來!」這都要坐車離開了,兒子女兒賴在樓上不願意下來,蔓蔓叉腰朝樓上喊,喊了幾遍一點動靜都沒有,把她給氣壞了。別家的孩子,哪有像她這兩個孩子一樣。打一出生,能讓她每天都長出幾條白頭發來。

    蔣大少見情況不對,把蔓蔓推上車,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把他們兩個帶下來。」

    蔓蔓扶著額頭歎氣。

    蔣大少愛憐地將她揉頭的手拿下來:「如果他們兩個敢欺負你,我來教訓他們。」

    「嗯咳。」蔓蔓咳兩聲,「是啊,是呢。」

    一點都不把蔣大少這話當真。在他們家裡,嚴父和慈媽是倒過來的。她是嚴媽,蔣大少是慈父。也好,有時候她該忙裡偷閒,將兩個小麻煩扔給老公帶。當女人不能太虧待自己了。

    蔣大少三兩步跑到樓梯,正好碰到兩個小寶貝自己走了下來。

    兩隻小惡魔一反以往傲嬌的神態,耷拉著小腦袋,無比沮喪。看到爸爸,一人抱住爸爸的一隻大腿,可憐兮兮像只小狗仔喊:「爸爸,不能在這裡多呆幾天嗎?我們想看叔叔打籃球。」

    只有在這個時候,蔣大少感到自己兩個孩子的確是孩子,只有孩子會這樣賴皮。

    一隻大手摟住一個孩子,蔣大少拍拍兩孩子的背安慰說:「瞧你們這樣,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和你們媽媽,是要把你們帶去哪裡賣了?回去就看不到兵了嗎?你們爺爺姥爺不是兵?你們爸爸舅舅不是兵?小區多的是當軍人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你們怎麼能區別對待呢?」

    兩隻小寶貝想爸爸這話說的也對,要說嘛,回去不是看不到軍人了,是這環境不同。城裡那環境,亂七八糟的,什麼樣的小屁孩和小極品都有,哪裡像軍營裡頭,乾淨整潔,賞心悅目,在兩個小寶貝心裡就是塊朝拜的聖地。

    崇仰軍人的小寶貝,自然想在聖地裡能多長就呆多長。

    「爸爸,下次我們還來嗎?我們都和叔叔說好了,要回來探望他們的。」南南撅著小嘴,向父親強調。

    蔣大少為人豪爽:「怎麼?爸爸答應過南南的事有哪一次是沒有辦到的?」

    小寶貝們點了點頭:爸爸的誠信是五顆星。

    終於坐上車了,一家人離開,前往火車站。等抵達火車站,拿了火車票準備上車時,兩個小寶貝才頓然發現,回去的第一個目的地,不是直接回京,是要到南方去。

    「爸爸,是要去外公家嗎?」小西西興奮地在火車上上躥下跳。

    兒子和女兒智商超高,不用和他們詳細說明,只看目的地,都能猜到,他們此行是要先回南方蔓蔓的老家,比較大的行李則都先托運回北京去了。

    這要說到去年,蔓蔓辦的飯館畫餅充飢,不斷擴充經營版圖,最近的一家新連鎖店開到了南方的老家。溫世軒趁機,帶了周玉和兒子,把新家搬回了南方。周玉到南方後,由於以往就有業務關係在南方,再就業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孩子小需要小,她沒有想過固定到律師所上班或是再創業,只是偶爾幫人家做一下法律顧問,專心做起了家庭主婦。家裡的開支,對於已是畫餅充飢大股東的溫世軒,一人承擔毫無壓力。

    如此一來,溫世軒除了偶爾需要,到飯館作為總公司派來的高級督察巡查以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重新開起的雜貨鋪做起了老本行,零售生意。現在開雜貨鋪,圖的當然不是錢了,是享受日子,消費時間。

    對此,溫世軒本不讓周玉陪自己弄雜貨店的,因為感覺周玉是個大小姐,開雜貨店的不是大媽就是大嬸,弄雜貨店不倫不類。未想到,周玉對雜貨鋪的生意比他興趣更大。

    別看周玉當律師做到在行業裡數一數二,但是,周玉小時候,可是和一些小夥伴玩過賣冰棍的遊戲,對做小生意的興致是自小就有的。可惜家裡一直認為做這種事情是下等人,不上檔次的,說什麼都不會給她沾。如今有了機會可以自己下手,而且,溫世軒或許對賣什麼東西有經驗,卻對如何管賬做資本經營,怎麼學都學不會的那種。

    周玉就此當上了記賬的老闆娘,技術方面由老公溫世軒掌管。兩口子配合起來,倒是把這重新開起來的雜貨鋪經營到紅紅火火,比起以前自不用說。

    蔓蔓他們一家四口下了火車,提著了些山東特產和輕便行李,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溫家雜貨鋪。

    遠遠的,只見雜貨鋪門前人來人往,有買黃豆等雜糧的,有挑水果的,有要買飲料的,還有些小孩子圍著要買餅乾糖果具的。

    蔓蔓記憶中,小時候到大,在這個雜貨鋪呆過的二十幾年裡,從不記得曾有這樣繁榮的景象。

    看來,不是溫世軒長進了些,就是周玉這個老闆娘厲害。

    等一批客人走了,門前空了些,兩個小寶貝叫喊著:「外公——」諸如小炮彈飛了過去,兩雙小手直接撲到溫世軒兩條腿上。

    溫世軒對於他們的到來,喜出望外,雙手先抱起最遭人疼的南南,伸出一隻手牽拉小西西的小手:「來,進屋,外公給你們做餅去。這裡有玩具,你們先玩著。」

    周玉聽到聲音,從裡頭走出來,一面搬椅子給兩個小孩子坐,一面走出來迎客,見到蔓蔓和蔣大少,先埋怨了起來:「你們怎麼不打通電話,我們好過去接你們,我們現在自己有車。」

    「表表姑,那樣太麻煩了。火車站打車過來其實很方便的。」蔓蔓答,接著與老公一塊,看見了跟在周玉後面的小男孩,目光一亮,笑道,「這是晨晨吧?一年多沒見,這個兒都拔高了,好像都快比西西高了。」

    晨晨是周玉的兒子,年紀比南南西西小。

    聽媽媽說自己個頭居然比自己年紀小的孩子趕超了,小西西很不服氣,走到晨晨旁邊,比了比身高:「哪有?我比他高呢。」

    陸南這會兒從外公身上溜了下來,坐到了外公膝蓋頭上,拿了塊小餅乾咬著,望著哥哥那急躁的樣子,邪惡的小嘴唇勾道:「哥,你別比了。你忘了,你要喊他小舅舅呢。你長得比他高又有什麼用。」

    小西西兩隻小手往腰間一叉,轉過頭來,兩隻小眼珠朝妹妹瞪著:「你不是一樣要喊他小舅舅?」

    陸南對此毫無壓力,當著哥哥的面,沖晨晨甜甜地喊:「小舅舅——」

    晨晨白皙的小臉驀地紅了一層,躲在周玉的小腿背後,安靜的小眼珠偷偷地看著這對小外甥女和小外甥。

    雖然說沿襲了溫世軒和周玉優秀的遺傳基因,晨晨相貌不差,為一枚斯斯的小男生,但是比起古靈精怪的這對雙胞胎,只能說是小巫遇到了大巫。再說了,哪個孩子遇上這對小惡魔,沒有被這對小惡魔吃到死死的。

    蔓蔓「咳」重重地咳了聲嗓子,警告兒子女兒不要沒大沒小。

    陸南裝作沒有聽見媽媽這聲警告,將背靠到外公懷裡撒小姐兒的嬌氣。小西西同樣故作乖順地走回到桌子邊的小板凳坐下,好奇的眼珠,卻隨爸爸蔣大少的目光四處環顧這裡的環境。

    這個地方,是媽媽長大的地方,聽大人們提過很多次了。可這一次,卻是第一次來,第一次親眼所見,包括蔣大少。

    周玉抱起兒子,和蔓蔓挨著坐,談到:「這下面呢,重新裝修過了,多加了些防火防鼠措施,我告訴你爸,這筆投資一定要的。上面那層小閣樓,基本維持了原貌。因為你爸想,或許你回來想看看。」

    上面的小閣樓,是當年她和溫媛兩個人有時候回來,沒有回家,或是要幫父母看生意,休息讀書的地方。至於原來他們一家四口住的那地方,涉及改建,已經不見了。

    「這地方,說是要重新規劃的,可能,也就這幾年的時間了。」周玉說到這歎了聲,因為知道這個雜貨鋪對於自己老公或是蔓蔓,都是在心裡十分重要的一個存在。

    溫世軒吞了吞口水,神情脈脈,可能也是無話可說。城市規劃,涉及大局,又不是他們一兩個小民眾可以有意見的。

    蔓蔓說的,是更淡了:「該走的,終究得走的。但是,留在心裡的,誰也拿不走的。」

    蔣大少早就默默地,沿著那小樓梯爬到小閣樓裡,想看看老婆以前生活的地方。

    到了上面,一瞧,天花板矮到,他必須彎著腰行走,不然會頂到腦袋。空間狹小不用說,只能放張床,低矮的雙層床,一看就知道是溫世軒自己用木頭給兩個女兒打造的床,以便適合擠在這裡頭。角落裡放了張書桌,比較長,應該是兩姐妹共用的東西,沒有板凳椅子,人盤膝坐著看書寫字,倒有些古代的風格。整個空間裡,只有一扇窗,面積小,流通的空氣有限,只能是渾濁。

    手摸到書桌,應該是天天有人擦過的緣故,沒有灰,掌心卻是能摸到一些粗糙的痕跡,包括用塗改液或小刀在上頭留下的一些筆畫。

    蔣大少有趣地看著這些東西,或許這裡頭,包含了培養蔓蔓成為大畫家之前的筆跡。

    兒子和女兒,不知什麼時候,隨他溜了上來。兩個小寶貝,到了閣樓,小嘴發出哇哇哇兩聲的驚歎。

    這就是大人和小孩子的不同了。在蔣大少眼裡,這個地方代表了環境艱苦。在南南和西西眼裡,這個地方,像極了兒童的秘密基地,感覺是專門為他們這些小孩子玩樂準備的。

    太有意思了!

    南南速度快,搶到了哥哥前面爬上雙層床的上鋪,小西西跳起來,沒法抓住妹妹爬上去的小腿,只好坐在了下鋪,拍拍乾淨的床被,和妹妹異口同聲:「爸,我們今晚要睡這裡。」

    護著晨晨,隨之爬到小閣樓上的蔓蔓聽到兒子女兒的這話,驚訝倒不會,不,是想都想得到是這個結果,哼了聲說:「你們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溫室裡的花朵,小皇帝小皇后,不知人間疾苦。」

    對於老婆教育兒子女兒的話,蔣大少這回有些贊同,對兒子女兒說:「你們在這裡睡,不怕蚊子咬你們嗎?」

    兩個小寶貝由於天生皮膚太好,是怕被蚊子咬的,四條小眉頭為此都皺到,問:「媽媽當年在這裡睡不是嗎?媽媽當年不怕被蚊子咬嗎?」

    「點的蚊香。」

    未來想繼承大舅事業的小大夫南南,儼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撅了撅唇角批評:「蚊香pm2。5高,對身體不好。」

    得了吧,現在女兒的口吻,都百分百像她哥。蔓蔓有時候都會想,這女兒究竟是她女兒,還是君爺的女兒。

    晨晨聽著一家四口有趣的對話,站在蔓蔓身邊咯吱咯吱笑。

    兩隻小寶貝聽到笑聲果斷翻身過來,沖小舅舅瞪小眼珠子:「你笑誰?」

    「還用說,不就笑你們兩個!」蔓蔓站在晨晨這邊。

    兩個小寶貝不幹了,朝爸爸蔣大少委屈地喊:「爸,你看!」

    「好了好了。」蔣大少習慣當家裡的和事老了,真怕自己兒子女兒這兩隻天生搗蛋的小惡魔將這裡毀了,招呼兒子女兒趕緊下樓,「你們外公不是說要做餅給你們吃嗎?還不快去看看。」

    只聽樓下傳來周玉的叫聲:「快下來吧,南南,西西,可以洗手吃荷葉餅了。」

    小孩子聽見有好吃的是不會拒絕的,兩隻小惡魔不例外,咚咚咚,迅速跑下樓。

    荷葉餅是溫世軒知道他們要來時,之前已經先親手做好了,現在蒸熱蒸熟了,就可以吃了。

    兩個小寶貝一人坐在一隻小板凳上,狼吞虎嚥,連聲稱讚:外公手藝一級棒。

    那是,他們媽媽的廚藝都是外公教出來的呢。

    周玉笑呵呵地給他們兩人遞上紙巾,再幫他們擦黏糊糊的小手,一邊問:「南南,聽說你有小男朋友了?」

    周玉留在北京的人脈多,聽來聽去,聽到一些風聲並不奇怪。當然,孩子還小,周玉聽到什麼也不會相信,只是說出來逗孩子玩的。

    小女王陸南卻是認真地澄清:「我到現在還沒有遇到一個能看上眼的。」

    這話,讓老實的溫世軒都樂了。

    小女王眼光可真高。

    「小北子不行嗎?我看他對你很好。」周玉繼續逗孩子說。

    陸南現在這幅摸樣可不算優,吃得滿嘴都是,嘴裡嚼著東西發音有些含糊,表達卻絕對無誤:「他哪能和我爸比呢?我要找對象,我理想中的男人,是要像我爸這樣的,嫁人要嫁我爸這樣的男人。」

    在後面走上來的蔣大少聽到女兒說的,窩心死了,衝上來把小女兒一抱,狠狠親一把:我家閨女最有眼光!

    周玉腸子裡快笑得不行,怪不得人家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再傲嬌的小女王原來理想對象也是爸,於是問向了小西西:「你呢,西西,你是不是將來娶女人,要娶你媽這樣的?」

    小西西小眉頭一挑,有些不屑一顧道:「不!」

    牽著晨晨小手回來的蔓蔓,冷冷地哼哼。

    幸災樂禍的陸南,出口教育起了哥哥:「笨蛋西西,要說這話,也要在媽媽聽不見的地方說。媽媽站在你後面呢。」

    小西西卻是聳了聳兩邊小肩膀:「我說的是實話。」

    「你媽哪裡不好了?」周玉純粹是好奇,為蔓蔓爭辯兩句,「要知道,你爸爸是娶了你媽媽。」

    「我爸爸,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只知道,我娶老婆,絕對不能娶我媽這樣的,太小氣了!」小西西有根有據地說,「外婆你不知道,我媽上回給我大舅買機票,貪便宜,結果讓我大舅半夜三更到達目的地,連睡覺的地方都找不到。我要是娶我媽這樣的老婆,以後,我不是會很慘嗎?」

    蔓蔓對上回自己造成的錯失,倒是沒話說的,只得悶悶地坐在一邊。

    蔣大少終究是最疼老婆的,為老婆說話,告訴兒子:「那是你媽媽知道怎麼勤儉節約,不懂節儉的女人,怎麼持家呢?你將來要娶老婆時就會懂了。」

    「爸!」陸南突然叫了一聲,插進來道,「你們其實不用擔心我哥。他,現在都有洋妞女朋友了。」

    洋妞?

    幾個大人同時詫異地張大了眼睛。

    蔣大少比老婆更急,教訓兒子:「西西,你給我老實交代,我告訴你,我和你媽,都不喜歡洋妞。」

    小西西先瞪住洩他密的妹妹,無辜地撅了下唇角:「爸,你不要聽南南瞎說。什麼洋妞女朋友,那只不過是我千萬個全球粉絲中的一員女粉絲。」

    黑客小天王小西西,在全球擁有男女老少快上億的粉絲了。

    蔓蔓哼哼哼,對著蔣大少:瞧你教的好兒子,快變成教主了。我看不是勾洋妞的問題,是腳踏多少條船了。

    蔣大少用手抹了抹臉,先對老婆澄清,兒子不代表我,接著,拎起兒子的衣領到旁邊進一步審訊。

    煽風點火上了癮,陸南對著小舅舅又動起了歪念頭,粉妝玉砌的小唇角邪邪地笑問:「外婆,晨晨呢?晨晨交了小女朋友了嗎?」

    「他啊。」周玉倒是大方,笑道,「隔壁住的一個小胖妞,每天兩人一塊玩,同一家幼兒園,上學放學都一塊。上回,兩人還牽起了小手。」

    晨晨對媽媽這話,小唇角只是靜靜的笑,讓人看不出他是承認或是否認母親說的話。接下來,小眸子忽然一轉,從周玉的大腿上爬了下來,拎起水壺,給兩個外甥和外甥女喝完的茶杯裡添水。

    蔓蔓見到直誇:「真乖,比我家那兩個,一天一地。南南,要向小舅舅學習。」

    南南的小貝齒嘎吱咬了下,斜著眼瞧著晨晨那安安靜靜的模樣兒,心底裡哼道:這小舅舅,是腹黑一枚,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被蔣大少教育完的西西,拿著妹妹放在他口袋裡的粉色手機跑過來:「你的電話,南南,接著。」

    陸南那表情不大想接的樣子,嘟著小嘴巴小聲問:「是誰打來的?」

    「我怎麼知道?」小西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燙手電話塞進她手心裡。

    陸南低頭看到了號碼,小眉又蹙了蹙,走到一邊去接。

    「南南,我聽說你快回來了。」溫煦如風的聲音,來自葉家的小少爺葉思臣。

    陸南答:「嗯。」

    「等你回來了,我想到你家去拜訪,和你爸也說好了。」

    陸南小眼珠子骨碌轉了轉:「就為這事打電話給我?」

    葉思臣低低的一串笑聲,像低沉的大提琴,道不盡的惆悵:「你真聰明,陸南。我現在坐在我哥病房外面,裡頭你大舅正在和我哥說話。可能我哥決定要動手術了。」

    「你怕我大舅把你哥弄死了,所以打電話給我嗎?」陸南揚揚眉,「你放心,我大舅不是那樣的人,才沒有這個閒心思專門弄死你哥。」

    葉思臣心頭歎,自己喜歡的女娃真毒舌,說:「不是,我是相信你大舅能治好我哥。」

    「那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為此,電話對面是一陣長默,在陸南快罵坑爹時,終於傳出葉思臣低低的聲音:「如果我說我只是想聽聽你說話,不行嗎?」

    這孩子年紀明明比她大,怎麼比她更像個孩子,好像沒有安全感。陸南清聲嗓子,道:「我不是你保姆,你找錯人了!」

    說完,那電話線,卡,斷了。

    葉思臣望著被掛斷的手機,眸光裡露出一絲無奈:好冷酷的小女王。

    不過,她確實沒法體會到他心裡的不安是怎麼回事。因為,他年紀終究比她要大上一倍。

    深思的目光,落到那緊閉的房門。

    病房裡面,只有君爺和葉思泉兩個人。

    葉思泉一雙眼睛,流轉著各種各樣的情緒,驚訝,不安,質疑,看著君爺:「你說你願意給我開刀了?」

    「是,但是有條件。」君爺坐在他對面的神情,完全不像一個大人和小孩子說話,而是平等的兩個人在說話。

    「什麼條件?」葉思泉壓住心口心臟一刻的過於興奮。

    他知道君爺一旦開這個口,不止說明他有救了,而是絕對能得救了。

    他和君爺一樣,不願意相信這世界上有完全無私的人,人肯定是要有點私心的。君爺憑什麼堵上自己所有來救他的命,他如果不付出點相應的報酬來報答君爺,他自己躺在君爺的刀下都沒法安心。

    「如果,我把你的命救下來了,你以後的路子全部由我來安排,像南南一樣。由於你太爺爺有心和我們合作,所以,你們葉家等於默許了我提出的這個條件。」君爺說出來的條件,非常簡單明瞭。

    看起來不是什麼過分的條件,葉思泉卻不得不略微感到遲疑。因為不知道君爺會給他安排什麼樣的路。

    君爺冷冽的唇角微勾:「怕我把你賣了嗎?」

    「不,你剛才那話是說,我是你的人了。你會護我,又怎麼可能出賣我。」

    葉思泉理智的分析,讓君爺很滿意。

    「我欣賞的人,我會把他得到手。」君爺道,「我欣賞你,所以我會救你。」

    手心捏緊了被子:「那就這樣吧,我同意你的條件,我以後會照你的話去做。」

    君爺起身,拍了下他肩頭,交代:「這事只有你我和你太爺爺知道。其他人,你也不要說出去,包括你弟弟。」

    「我明白。」

    君爺走出了房間,淡漠地掃過一眼站在門口的葉思臣,向前走去。

    葉思臣望著他背影,偷偷握緊了掌心。

    走回到自己辦公室,見弟弟陸歡居然在裡頭坐著像在等他,濃眉挑了半截:「怎麼來了?」

    陸歡是在想了很久之後,終於是忍不住了,像姚子寶說的,他這個個性是沒法將秘密帶進棺材裡頭的,而且時不時還要面對自己哥,壓力太大,已經讓他有快發瘋的跡象。

    晚死不如早死,反正都要死。

    陸歡兩隻手用力交握著,低著頭不敢望君爺的臉說:「我是來自首的,哥。」

    「自首?」掛衣服的君爺,回頭,對他那副鴕鳥樣,好笑,「什麼事對我自首?要我報警嗎?」

    「不用,是家務事。」陸歡呼吸吃緊。

    「你打爛家裡的盤子和碗嗎?」

    「哥!」陸歡不管是死是活,跳了起來,對著君爺,臉紅目赤,聲吐艱澀,「姥姥,姥姥她活著。」

    君爺皺了下眉,不知是不是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只應道:「哦。」

    「哥,我說的是姥姥,我們本來以為都死了的姥姥。她活著,在,在我陪寶兒那地方,遇到她了。她活的好好的。雖然我沒有和她說話,她看起來也不想和我說話。」說著說著,陸歡低下腦袋,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跳出來了。

    得知古沫活著的那一刻,陸歡的感覺,既是抬頭看見了陽光,又是天塌了下來的崩潰感。他可沒有忘記,當時為了古沫的死,他哥差點兒跌下去爬不起來了。更不用提,家裡其他人的傷心欲絕。

    「我知道你說活著的人是她。」君爺口氣平淡到幾乎察覺不到一點情緒,「歡兒,你不要太往心裡頭去。你要知道,她從以前做的事情,向來都是我行我素,也管不到人家怎麼想,更顧不及我們媽心裡的感受。」

    「哥,你,你不吃驚?」陸歡驚異。

    「有什麼好吃驚的。她已經做出那麼多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可哥你當時和我們一塊看著姥姥去世的不是嗎?」

    「我只知道,她既不讓我們祭祀,不讓我們看到她骨灰,遺體都是偷偷運走。當時給她做搶救的,不是我。宣佈死亡的人,也不是我。」君爺望向前面的目光,萬分清明。

    陸歡兩隻腳之間打了個踉蹌,似乎這一刻,能看到自己和大哥之間的差距有多遙遠。

    君爺道:「我接受了她的好意,她的好心,想讓我摔一跤。所以,我當她是死了。你也不用和其他人說這個事。如果你怕你說漏嘴,哥來幫你想辦法,讓你忘掉這個事。」

    陸歡握緊了拳頭:「不用!我只擔心哥知道而已,因為我瞞不了哥。其他人,我絕對不會說漏一句的。」

    君爺冰塊的唇角像是裂了一層,露出些微笑的含義,道:「今晚你嫂子準備了大雜燴火鍋,爸和媽今晚不是都要去參加人家的宴席嗎?你到我家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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