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大婚晚辰

第一卷 【125】君爺的決意 文 / 肥媽向善

    端著牛奶杯喝奶,小嘴唇沾上了一抹奶沫,烏溜溜的眼珠,一會兒看看扶額頭的媽媽,一會兒瞧瞧對面悠閒自得架起二郎腿的叔叔。舒骺豞曶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一知半懂,然小腦袋瓜能肯定的是:兩個大人有些怪。

    聰明的小孩該三緘其口。

    「你想怎麼樣?」面前擺著杯開水,卻連口水都喝不下去,蔣梅想不明白是怎麼了,自己怎麼會和小三的老公坐一塊談起了事情。

    頭疼~

    「我想和她離婚,所以,我必須抓到她觸犯軍婚的法律證據。」羅大偉交叉起的兩隻手,眉眼肅穆。

    男人的眼中,肅發著瘆人的寒氣。

    這種魄力,是在她儒雅的老公身上見不到的。

    「你當初怎麼會和她結婚?」蔣梅疑問。

    按理說,這樣的男人不會管不住老婆。

    「我知道她水性楊花,婚前就戀著另一個男人。但是,以為她下決心嫁給我會放棄,沒想到這次給我捅出了大簍子出來,諒她爸是師長,我都饒不了她!」

    彭!

    砸下的鐵拳。

    黑眸裡面殺死人的冷意。

    都能讓坐對面的母子兩個心驚膽戰吞了口口水。

    接著,小拳頭第一個響應地舉起:「饒不了她!」

    羅大偉眼裡頓閃過一抹精光:這孩子真有意思。

    蔣梅傻了眼:看著他們一大一小擊掌為盟。

    一會兒想起,拽下兒子的小手:「你幹什麼?他不是我們認識的人。」

    「哎哎哎,我說了,別這樣教育小孩子。」對面那個沙豬男人,又開始對她指手畫腳了。

    蔣梅果斷地站起來,拉起兒子:「行了,我都知道你想說的話了。不好意思,我還忙著。」

    看她拉著她的小兒子像是落荒而逃,本是黑森森的黑眸笑了笑,見小男孩回頭還看了自己一眼,眸裡的顏色逐漸沉了下去。

    這孩子,才五歲吧,這麼快就要失去爸爸了。而幹出此事的那個女人!

    以前,她再怎樣他都能忍。如今,她不惜去破壞其他人的家庭和其他人的感情。

    不由的,一掌掃下玻璃杯。

    匡啷。

    他這顆心,早已和這地上的碎片一樣,再也不會修復。

    ……

    「什麼?」

    「離婚訴訟。」關秀愛將兩份法院通知都扔到了女兒身上,氣得臉都青了,「你讓我怎麼和你爸交代!」

    蔣玥萬萬沒有想到,除了蔣梅那份,現在是連自己老公羅大偉都。

    「你沒有和大偉好好溝通嗎?他不是要來看你嗎?你怎麼和他說的?」關秀愛一連串質問聲。

    蔣玥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因為她一直以為老公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的。結婚以來,羅大偉不是沒有管過她的事嗎。夫妻之間的親密生活寥寥可數,羅大偉都沒有發過一句牢騷,當然,也沒有對她過多呵護。但她要的,就是他這個不管和順從。

    「我明天打電話讓大偉過來。」關秀愛決意,「這事不能再惡化下去了。」

    她當然知道,自從今天被那男人擺了一道後,她就完了。

    威脅蔣梅的砝碼消失了。

    而且成了全軍全社會的笑柄!

    這不,她都躲在病房裡面不敢出來。

    「媽,不然你叫爸出馬。」蔣玥拽著母親的手哀求。

    「你爸那脾氣,能願意嗎?」關秀愛氣著坐回椅子。

    她就這個女兒,指望這個女兒,一直這女兒,也都替她爭氣。哪知道現在出了這個事。說起來,都還是丈夫認下的義子造的孽。

    她從一開始,對這個義子很看不順眼了。

    偏偏,老公對這個義子百依百順,比自己閨女更喜歡。

    「那怎麼辦?我們能找誰?」蔣玥意識到大事不妙,惶惶不安了,「媽,你不是讓這裡的醫生幫我隱瞞嗎?你有人可以繼續幫我的,對不對?」

    關秀愛沉著臉:「如果你爸不出手,我只好找其他人了。總之,你的這些事情必須壓下去。他們不過是群小螞蟻,我不信壓他們不下去。」

    ……

    老公睡著了,蔓蔓小心地揭開老公脖子裡的領子,仔細地,再看了看那條傷疤。

    傷疤過了好幾年,變陳舊了,顏色都淡了下去,然,看著都覺心窩裡疼。

    被窩裡的老公輕輕翻了個身。

    她急忙收回了手。

    悄悄地轉過身,把臉貼在枕頭裡,藉著窗口進來的一抹月光,第一次是,這樣摘下眼鏡近距離地看老公的臉。

    眉毛,鼻子,嘴巴,每一樣,都是如此的富有個性,微翹的稜角,充分體現了天之驕子的桀驁與不訓。

    抖著,要伸去摸老公五官的指尖輕輕地抖,若是怕不小心觸破了一層東西一樣。

    終是心裡不安,爬了起來,走到走廊外頭,找到了一個公共電話機。

    指頭在上面猶豫了很久,方是撥下那個從未撥過的號碼。

    這裡是軍事區域裡的地方,手機找到固定的貓上內部局域網可能還可以,但是打電話,那是完全被屏蔽不可能的,只能通過固定電話。

    嘟、嘟、嘟——

    現是深夜兩點了。

    幫她轉接外面電話的接線生都很不悅:「同志,你不知道對外面打電話是需要有領導批准的嗎?」

    「我這轉的是部隊的電話。」她嘗試著說。

    沒想到,接線生或許是查了她撥的號碼,居然同意幫她接了。

    儼然,她哥了不起,連個電話號碼都能震人。

    但是,轉過去的電話,她哥接不接,是個問題了。

    漫長的嘟、嘟——兩下。

    卡。

    對方接了起來,冷冰冰的聲音比接線生更不悅:「你頭一次打電話給我,就選這個時間?」

    忐忑地舔嘴唇:他怎麼知道是她打電話給他,有千里眼順風耳?

    沒聲音,故意的試探。

    他反而緊張了,質問聲出:「囡囡?」

    「是,是我——」她呼出口長氣。還好他不是千里眼順風耳,不然她幹任何事豈不都瞞不了他。時時當透明人的感覺可不好受。

    「剛才怎麼不出聲?」看把他給嚇的,以為她是出了什麼事,照理說應該不會,如果有事他第一個拿妹婿開刀。

    「我想時間這麼晚了。」

    鎖起來的冷眉,本是要大聲喝出去,繼而轉念一想,醇厚的嗓音低了下來:「你都知道這麼晚了打電話不合適,說吧,什麼緊要的事選擇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我老公睡著了,我才偷偷爬起來。」說著,她且小心捂著話筒偷偷望了眼虛掩的房門有無驚動到人。

    對面冷哼一聲,聲音裡面對她這偷偷摸摸的行為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與責備:「你現在偷雞摸狗的行當越做越熟練了?」

    月兒眉果斷聳起:「我哪裡偷雞摸狗了。」

    「你不是偷雞摸狗,你瞞著你老公打電話給我做什麼?想背地裡告你老公的狀?你老公和那個女人又怎麼了?」

    「你明知道我老公和那女人沒什麼。」氣呼呼的,蔣玥的新聞都全世界滿地飛了,他會不知道?

    「沒什麼,那是因為什麼事讓你找上你死活都不想找的人。」冷聲裡,露出了一絲得意。

    是。她是犯傻了吧。明知道這男人最喜歡拿這點要挾她。

    「我告訴你,我什麼都不會答應你的。」貝齒咬住下唇,肯定地用力地說。

    對面一陣默,像是在考慮一樣的問題。

    她呼吸緊促了。

    如果他說句不行,她肯定卡掛了電話。但這是她第一次找他,千載難逢的機會。

    沉厚,沉澱了不知多年的情感,若絲絲紗線的嗓子,帶著層層色色的沙啞:「你總是我妹妹,我能怎樣。」

    切。

    他真能掰,變成好像是她為難他似的。

    冷面閻王,腹黑冰爺,厚黑學的實踐者與領頭人。

    切齒。

    「是。你終究是我哥是不?我能怎樣?」拿他的話直接扔回去。

    果然也只有她敢和他這樣對著幹。冷眸一樣很——切齒。

    「哥,你沒睡?在和誰打電話?」

    眼瞧都驚動了隔壁弟弟的房間,伸手將探腦袋的弟弟的頭推了回去,走去相對僻靜的書房,鎖上門。

    「有什麼事你說吧。」這次,他沒有和她抬槓了,直接的開門見山,冷肅的音色裡透出一股軍人本質的利索。

    「我,上回被救在汽艇上,好像想起了一些什麼。」回溯這些,她何嘗不是不安,不安自己是不是猜錯了,感覺他應該一樣是想起了什麼。

    她未想的是,她這話戳到他軟肋了,剛被姚爺嘲笑過不久的軟肋。

    眉宇深鎖,皺褶,卻是不爭的事實,由是長長地出口氣,承認:「是。」

    「什麼是?」

    「以前我們見過面。」

    剎那的驚愕,口能塞進半個拳頭:「你說我們以前見過面,可你怎麼沒有認出我,我也沒有認出你?」

    「當時那種地方,我一天接送好幾百個病人,能記得住你嗎?」

    「那你怎麼突然記起來了?」

    「特定環境。」

    因為一模一樣的場景,才把沉澱在最下面的記憶翻了出來。

    「我給你印象不深吧?」蔓蔓忽然找起了借口,因自己對這個事的印象完全不深,只記得自己當時和一批村民被困山上時,開著汽艇來找他們的人,其中依稀似乎有他的影子。至多,是打個照面而過。

    當時,他年輕許多,未修煉到現今的修羅氣勢能讓人過目不忘。

    「嗯。你一共和我碰了兩次面。一次上汽艇的時候,你到汽艇上就睡了。我還擔心你有事去給你蓋張毛毯。」

    蔓蔓怔:真沒有這印象。

    可能她這個哥哥與眾不同,對她溫柔都喜歡偷偷摸摸的。

    「第二次呢?」第二次她更沒有半點印象了。

    第二次,若不是蔣大少的資料被翻出來,他也沒有想起來。

    「你送過一個受傷的人到我們衛生隊。」

    這句話,猶如電光火石,讓她腦子裡某個地方若是連上了火線,要炸開般。

    這時,一支手電筒的光射了過來,直接射到她半張臉上:「哎,你怎麼不睡呢,同志?」

    她和老公是在醫院裡借了間空的病房睡覺,這是夜間巡邏病房的護士。

    立馬把話筒掛掉:「我要回去睡的。」

    不多做任何解釋,溜回了房間。

    那護士是盯住她溜過去的影子和掩上的門,見始終沒有動靜了,方是走回護士站,按了幾個鍵:「王院長?是的,你讓我注意的人,她鬼鬼祟祟的,半夜起來。」

    蔓蔓躺回床上時,心口的跳動撲通撲通,彷彿是跳到了手掌心裡端著。

    老公的手橫過來忽然搭在她肩頭上時,她壓低驚叫:「阿衍?」

    手指,順著她的手臂滑落到她細小的手腕,她的脈搏若彈球似地碰擊他的指頭,令他英眉一挺:「我的老婆做賊心虛。」

    「我哪有?」眼睛望著天花板,不敢望老公。

    「和大舅子告我狀了?」

    「你怎麼知道我給我哥打電話?」瞬間轉回的小腦袋,瞪著他。

    黑夜裡,他睜開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似要把她吸進去的,嘴角一勾:「如果不是打給你哥,我會安心在床上躺著嗎?蔓蔓,你把你老公的自制力想的太好了吧?」

    老公是個醋罈子。

    「我是個醋罈子,你不是嗎?」捏下老婆的臉頰。

    當時,她真不知怎麼想的,忽的,就把自己的唇貼了過去,貼在了他嘴上。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夫妻要做這些事了,因為美妙,因為和諧,當肢體的接觸猶如兩塊通紅的烙鐵火熱地融在了一塊時,什麼都是能相通的。

    老婆的火熱,可苦了在禁令中的他這當老公的。

    輕輕地回吻她,滿足她,他平生只有這一個老婆,這一個女人,他的一切,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夜裡春意無限。

    ……

    風掠過飄起來的窗簾,握住的手機,對面是一陣忙音,最後是一個陌生女人的喊話。

    堅毅的眉宇為此凝注,心裡,極少地起了一絲不安。

    「陸君。」啪,書房的門輕敲。

    父親的聲音。

    過去開了門,父子兩人對視。

    一雙老眼睿謀,一雙從容鎮定。

    陸司令握拳:咳。進去吧。

    讓了位置,緊接,把門掩上後,尾隨父親,走到書房中間。

    兩人都沒有坐。

    低著頭的陸司令,微緊的眼縫對著地板上的一點:「我和囡囡約定過不管這事。但是,現在不是這事的時候了。」

    「爸。」大致能猜到父親是想問什麼,回答的每一句更是一絲不苟,「這事我和子業一直在跟蹤,明天我會潛進那支部隊裡去,不會讓囡囡一個人的。」

    「嗯——」陸司令長長地點了下頭,「囡囡今晚打電話給你了?」

    「是。」

    「說什麼來著?」

    「我想,可能是什麼原因造成了她那部分記憶的缺失,不排除跌倒損傷之類的緣故。她問我,我現在告訴她一點片段,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想起來。」這正是他聽到她被人中斷掛了電話後所擔驚受怕的,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或許不該告訴她這些更好。

    陸司令的想法,顯得與他一樣的左右為難,在房間裡徘徊,踱起軍人慣有的步子:「不告訴她,可能對方一直不動。告訴她,她自身或許會陷入一個困局。」

    「爸,她和阿衍在一起。我明天會進去部隊裡。」

    抬頭,與兒子那雙深邃深沉如鐵一般意志的眼神對上,陸司令覺得:如果兒子都沒法解決的事,他相信這世上沒有其他人能解決了。

    「好!」

    老領導一句好,代表了至上的信賴。

    送父親回去時,眉宇在一絲猶豫後,稟告:「明天我會先和某個人見上一面。」

    「嗯?」陸司令對兒子突然這樣慎重其事的通告,很是疑問。

    「只有後院不著火,才能解決好前面的問題。」

    兒子的話,理智,深意,富有男子氣概。

    陸司令讚賞有加:「好好和她談,我知道,我兒子絕對不會是一個勉強自己的人。」

    冷眉揚起:知子莫若父。

    他確實不會勉強自己,他自己的路,必須全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

    中午十二點鐘。

    單位下班時,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這大概是他近幾年打到單位找她的第一通。

    「十二點十分,你單位門口對面有一家西餐廳,我們在那裡見面。」

    連問她方便不方便都沒有?

    她很是吃驚。這不像是他對她的風格。他或許對其他人習慣於發號施令,對她,則一直是小心地對待的,客氣的。

    心裡對此未免不是懷了一絲絲的忐忑和疑惑。

    到了時間,她走到衛生間裡給自己嘴唇再添了抹口紅,不是為漂亮,是為了給自己的決定多一分勇氣,她走了出去。

    西餐廳中,古典音樂如一杯打翻的濃咖啡,醇厚的大提琴與相對輕揚的小提琴,交織在一塊,若是譜寫人生的共鳴曲。她一邊聽,一邊是站在門口,能一眼眺望到他坐在沙發上的影子,修長的剪影,筆挺的襯衫,稜角的側顏,俊和冷是他的本色。

    你永遠別想這個男人會處於一種情感架於理智之上的可能性。

    在他要轉過臉來之前,她向前闊開了步子。

    「來了,坐吧。」請她坐下時,苛刻的眼睛在她抹了濃彩的嘴唇上看了下,只是看了下,沒有做任何表示,左手翻開了餐牌,右手打了個手勢。

    一直在旁隨候的服務生,立馬走了過來:「先生,點餐嗎?」

    「兩份西冷牛排,再來一份豬排吧。」乾淨利落地說完,餐牌直接遞到服務生手裡。

    隨意,卻是胸有成竹。

    就是一個普通的服務生,都能感到他隨時隨地都存著的壓人的氣勢,接過餐牌後,半句話都不敢問,一溜煙地走了。

    被他壓著的感覺,她經常有,無時無刻都有,她清楚這正常,誰和他在一塊都會被他壓著喘不過氣。因為你不知道這個男人他在想什麼,尤其這樣近距離面對面坐的時候,如此的近,卻如此的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不問我為什麼點三份套餐?」優雅的手指拎起紅茶壺,給她的高腳杯裡倒了些,聲音似是相當隨意。

    「我在想,她都忘了問你要幾成熟。」她笑,恰到好處地在嘴角凝成個彎兒。

    聽到她這個冷笑話,他對她笑了,很隨意很自然的一個淺笑,淺淺的酒窩浮在他嘴角,一時柔化下來的剛硬線條,美得猶如比例最完美的弧線。

    杏眼是緊了起來,低頭:他從未對她這樣笑過。

    他今天是怎麼了?

    很快,某個人的到來,似乎將她所有的疑問都給解答了。

    楊修,一身筆挺的西裝,走到他們的餐桌面前,甚至在看到她時,略有示意地朝她點了下頭。

    她猛地若是被顆子彈給槍中一般,指頭揪著底下的桌布,瞬間有想站起來甩頭走人的衝動。

    「給楊先生搬張椅子吧。」卻若是毫無發現她神情的變動,他指著那服務生給楊修加椅子。

    楊修就此想坐在她身邊的念頭,只得打消了,接著刀眉輕輕微動:他其實也很感興趣,對方讓他來做什麼。

    是想攤牌嗎?

    他上次製造的效果,果然惹火這個男人了嗎?

    或是說,在他們之間製造出了該有的猜忌了。

    男人,果然都很怕被人戴綠帽子的。

    「楊先生,我給你點了份豬排,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楊修答完這三個字,方悟這問話裡面出了問題,豬排豬排,有個豬字,刀眉下的刀子眼掃過去,見是他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裡喝茶,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但心裡始終放不下,反將,「我們自上回見面後好像有一段日子沒有見了。你說起來和我是表親戚,叫我楊先生未免太生疏。論年紀,我似乎比你小一些,你可以直接叫我楊修。」

    「這個稱呼我擔待不起。」眼也不抬,似乎只琢磨兩隻交叉的手指尖。

    「怎麼會擔待不起呢?」楊修呵呵笑了兩聲。

    「說白了,楊家這種親戚我們是不認的。」

    直接,毫不留情面當眾的諷刺,讓縱使很能忍耐的楊修,都不禁唰是青了臉色。

    「血緣關係,容你認不認嗎?」

    「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談這個已成結果的問題。」一句話,主動權握回了自己手上。

    而似乎能猜到他接下來想要說的,她是忽的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冷眸抬起,不容置辯的兩個字命令:「坐下。」

    若她相信自己相信他,就該坐下。

    這時見她這種反應的楊修,可就抓住了時機:「不過是上一下洗手間,為什麼阻止她去?」

    「你這張自以為能討巧的狗嘴能閉上,沒有人會責怪你。」冷言冷語,口吐的譏誚,扒人血皮。

    楊修彭那掌心差點打在桌上,他這是第一回被人給惹毛了:君爺,君爺,豈止是冷?

    「怎麼?我有說錯嗎?你自以為是,以為我和她結不了婚,以為你幾句話就能把她動搖了。我今天招你過來,不是為了揭穿你和她之間有什麼,而是想對你說,收起你那些下三濫的三腳貓功夫。說實話,我都看得厭了。」

    高高在上的輕佻,鄙視,鄙夷。

    楊修冷冷的,想比他冷上一籌的冷,卻發現辦不到,只得改為了陰,陰著笑:「我這是助人為樂,你這是在傷害她的情感,在傷害她的人生。」

    「你怎麼知道她想要什麼?你又怎麼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當然知道她想要什麼,她只想要一份最普通的能回報的情感。」

    「是嗎?」

    隔著一個餐桌桌面的距離,他與她對上。

    那一瞬間她什麼都沒有想的,不是自傲不是清高,只是自己所想的,自己所決定的:「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也不想做一個普通的女人,我想要的東西很多,只有一個人能給我。這從一開始,我就很清楚很明白。」

    冷眉,揚,嘴角,勢在必得地笑。

    楊修的確是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他那能言善辯的舌頭有一瞬間的打結:「沒有人不想愛情付出了會沒有回報。」

    「他會回報我。」

    是的,她清楚,她明白,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會以各種方式回報她。因為他要走的那條路,是她心裡也渴望成功的那條路。她終於想通了這點,是由於蔓蔓。她要和他並肩一起去走這條路。因此她不能像一個普通的女人,想著只要那種虛幻縹緲的愛情,實際上誰都給不了她。這世上,愛情只在於樸實,只在於過好每一天的日子,而不是口裡說的情情愛愛。

    楊修頓然失去了聲音,忽然是發現,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一男一女,不是人,是機器。他學的心理學是和人對話的,不是和機器對話。

    笑了,冰冷的俊顏笑起來,大聲笑起來,讓人頭頂上籠罩住毛骨悚然的末日感。

    「你——」沉住氣,刀子目森森地看著他,「你笑什麼?」

    「我笑你找錯了下手的對象。我們家裡,包括我找的女人,都不是你所想的,不可能是你所想的。沒錯,她是富有情感的女人,但正因為她是富有情感的女人,她更懂得什麼是大局出發,更懂得什麼是她的責任和義務,因為她需要保護她愛的人。心理學不是只有你學,我也有學,而且,我比你正常。你是個受過心理創傷的不正常的人。」優雅的學者般的指尖互相交叉,端的架勢,至高,俯瞰眾山小。

    在聽見最後一句話時,楊修那只修長潔白的手,微微地抖了下。

    「想聽我分析嗎?」眼睛盯著他,剖解著他,肆意地撕開他,「我從小有父母疼愛,有長輩悉心教養,有信得過的朋友親人,有優秀的前景,有良好的自律。你,自小與父母分開,被人歧視,受人白眼,知道自己不努力就會落入地獄式的結果,你拚命地努力想博得長輩的喜愛,不惜去討好長輩。你沒有自律,你不可能有自律,因為你一旦有自律有良知,你就會陷入困境。你有典型的社會犯罪學潛在因子。這還是因為你家裡有人曾經被燒死,所以你盡可以報復社會,可以製造出縱火案。」

    只是坐在對面的她,在聽到這番話時,都能大吃一驚。楊修這些情報,他們白家都查不出來,她相信,陸家也查不出來。但是,明顯,他這番話都說中了。楊修已經是處於一種瀕臨爆發的狀態。

    想要徹底地打擊一個人,只要拿他最得意的武器反過來打擊他。奪了敵人的槍打敵人自己,沒有比這個更富有勝利感。

    服務生端著盤子走了過來上菜,道:「這份是豬排,請問是哪位女士先生的?」

    啪。

    一瞬間將服務生的盤子打翻。掉在地上滾動的,吱吱響的豬排,是一個最大的譏諷。

    「你、等、著。」刀子目吐出這三個千刀萬剮的字,終是惱羞成怒,破臉了。

    直奔出西餐廳。

    四周的人瞠目結舌。

    唯有中間坐著的那一男一女,沉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上菜吧。」對依舊傻愣著的服務生冷冷地吐了句。

    服務生急急忙忙彎腰收拾盤子,今天他算大開眼界了,見到一對不像人的男女。

    「對不起,我本想他沒有這麼容易失態的。」冷聲,優雅的,像是歉意地說了句。

    她第一次,是被他的冷笑話逗樂了。這一回嘴角敞開的笑,若五月的梨,甜而美。

    「喜歡的話,以後有時間,我都會約你出來用餐。」說著,他在她的高腳杯裡再倒了些水。

    「喜歡。」她很坦誠,很真誠,不再裝模做樣故作矜持故作清高了。

    第一回,她感受到了這個近距離,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遠,只聽他一聲略似尷尬的咳嗽。

    「做回你自己吧,白露。」最終,他意味深長地對她說了這句話。

    兩雙眼睛,在空氣中碰撞在一塊,交織著,不再是那苦澀的濃濃的咖啡,而是一杯散發淡淡檸檬香氣的夏日茶。

    「我會的。」她向他舉起杯,一飲而盡。

    ……

    蔓蔓下午,在病房裡幫公公收拾明天要轉院的行李。

    「蔓蔓,休息會兒。」蔣父似乎比起擔心自己的身體,更擔心她累到。

    「爸——」蔓蔓笑,為了表明自己身強體壯,故意舉起兩條手臂比了個姿勢,「別看我瘦,可我有力氣。」

    「你有力氣也不能這樣折騰,你有孩子啊。」蔣父寶貝自己的孫子孫女。

    做孕婦被人寵是挺好,但是事事都要受人管制,蔓蔓有時也挺無奈的,正要和公公再說說話安撫公公。病房門口,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病人家屬在嗎?醫生想要和你們談話。」護士說。

    「爸,我去一下。」蔓蔓對公公說,跟那護士走。

    這時,陸君坐的車,已經通過了軍事重地的哨崗,從這裡開始,向外面基本打不了電話。當然,偶爾躥躥網,或許能打到一兩個。哨崗不是都沒收手機的。尤其道明來路的軍官的手機,極少會沒收,主要是怕得罪人。

    軍隊裡,本身就是個小社會,都是拿槍的,潛在的危險性超乎想像。

    記得父親陸司令常說的句話:如果在部隊裡你不能壓住一個人,你沒法混。

    壓人,指的不是欺壓,而是需要時時刻刻控制得住自己手中的局勢。

    因此這第一道,他直殺現場。

    當年他在這部隊干時跟的教導員,如今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了。多年沒見,能變什麼樣,心裡沒底,但也有底。

    下車,進到醫院的櫃檯,見著一個中年女人迎面走來。

    「關女士。」

    本要擦身而過的關秀愛站住了腳,極是愣地轉頭看向他:濃眉,深邃的眼珠,一個令人能感到威懾力的男子。

    「你是——」關秀愛,很仔細地搜索完記憶庫,沒有找見人。

    「我姓陸。以前跟這裡的老領導幹過。我知道,你當時還在我們老領導身邊,我們家老領導和我們介紹過你是他同學。」若是和氣地道出。

    她卻能瞬間意會到這其中的寒意:她是王院長以前同學的事,極少極少有人知道。

    「你說你姓陸?」冷汗,在她額頭泌了兩顆。

    沒這麼巧吧?陸家?

    「是。說起來,我妹婿好像和你們家先生有些淵源。當然,好像你們家和我妹婿家在打官司的事,我也略有所聞。」

    關秀愛已經接不上話了,因為從頭到尾,她都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而這個可怕的笑著溫和著說話的男人,根本不打算讓她握有半點主控權。

    「對不起,我還有事——」想溜的話,未能說完。

    「關女士,一塊上我們老領導那裡坐坐吧。我今天來見我們老領導,就是想讓老領導出馬,看能不能在關女士面前賣個面子。」

    賣個面子?這話說的多好聽,實際上是要把她拽到辦公室裡不知道要怎樣。莫非,她還真怕他會拿她怎樣嗎?

    「行。那走吧。」

    陸家的人又能怎樣?不過是毛頭小子。

    冷眸,看著她帶頭往電梯方向走,閃過一抹刀尖的厲光,轉瞬即逝。

    沿路遇到他們倆的人,都很知趣地避開。關秀愛是這裡的人都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而這個新來的男人,看起來也不簡單。

    兩人登上電梯,來到五樓的院長辦公室。

    「王院長是不是在裡面?」關秀愛詢問守門的兵,都很不客氣。

    「是在裡面,不過院長在和人談話。」

    「什麼人?」

    「一個病人家屬。」

    不過是一個病人家屬,關秀愛望望手錶,是接下來有其它的活動呢,說:「你進去先通報院長一聲,我來了。」

    那個兵,便是按響了辦公室裡的電話機。

    好像過了許久,裡面的人才接。

    通完電話,對他們兩人說:「院長說可以進去,已經談完話了。」

    哨兵打開門。

    關秀愛端著態勢,走了進去。進到裡面,先是愣了下,因為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個人。跟在她後面進去的君爺,更是眸裡的光猛地鎖緊了一圈兒。

    蔓蔓站在那裡,是等到感覺背後忽然刮來陣冷風,才醒了神,往後一看來者。關秀愛她不認得。自己的哥那張冷面孔,她想裝作不認得都難。

    「怎麼?都認得?」王院長笑呵呵問他們像是面對面傻愣的三個。

    關秀愛先搶著說:「我沒有見過她。」

    「哦。她是在我們醫院住院的蔣浩平蔣部長的兒媳婦。」王院長聽後介紹,好像真以為關秀愛是不認得蔓蔓的,「今我找她來,是商談蔣部長明天轉院的事。」

    「如果沒有其它事,我先走了。」蔓蔓說,主要是在這裡碰到自己兄長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看著她擦過自己身邊出去,陸君腦子裡一剎那卻閃過多個念頭,令他眉間忽然間擰成個無法鬆開的結。

    「怎麼?你們有什麼事找我?」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王院長,如座彌勒佛似的端正坐姿,問。

    「這位姓陸的先生,說是王院長你以前的部下。」關秀愛提起。

    「陸——君——?」瞇著眼的王院長,似乎很不容易地認出了當年的君爺,哈哈地笑起來,「是,他是我以前的學生。不過他現在出息了,我都很多年沒有見到他了。」

    「瞧院長您說的話,是教導員你現在位子高了,我想來見你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學生來拜訪老師,老師都是求之不得。」

    「院長,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冷眸一瞇。

    「哦,有什麼事我幫得上忙的嗎?」

    「是這樣的,部隊裡對於近期在貴院發生的一個病例,因為這個病例近來十分轟動,專家們不得不應付相關的輿論,派我來調查事情的末尾,給公眾一個交代,究竟這個病案是怎麼一回事。」

    本來是從容自如的關秀愛,聽到這裡,臉色驀地一變。

    「哪個病例?」王院長拉著外面的衣服,做著不知覺的動作。

    「剛好,我在路上遇到病人的家屬,這不一塊讓她過來。」說著,對向關秀愛,「關女士,部隊的領導很關心蔣記者的身體健康,特別派我過來,當然,等會兒還有我的同事過來,調查蔣記者此次發病的具體原因。」

    「這沒有必要!她都已經好了!」關秀愛急嚷了兩句,同時寄望地看向王院長。

    「這——」王院長遲疑著,「陸君,你看,這病人確實病好了,我們醫院的醫生仔細檢查過了,確實是沒有問題了。」

    「現在不是有沒有問題了王院長,是我們是被相關監察部門委託來辦理這個事的,有人要起訴蔣記者誣告。」

    關秀愛伸手去扶椅子,使勁兒瞪王院長:你必須給我壓下去!

    王院長看著悠然若是研究自己鞋尖的君爺,呵呵乾笑兩聲:「我這也得讓人先準備一下,如果是專家組來檢查的話。」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