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小包廂裡
關緊門的金美辰,如狼似虎的兩隻眼睛,瞪著溫媛。舒蝤梟裻
取下鴨舌帽的溫媛,坐到沙發上,翹起了腳腿,拿帽子扇風:「有水嗎?給杯水可以吧?免費的。」
「你想喝水?」金美辰嘴角冷冷地哼,「對你這種人,連免費水都沒有的喝的。」
真是囂張。
「好吧,你想問什麼?不過我告訴你,不是你想問什麼我都會答什麼。如果要我答,你需要支付一定的報酬。」溫媛手指頭頂上旋轉的鴨舌帽,意態悠閒。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狗子隊?媒體記者?我警告你,你不要以為恫嚇我能有什麼效果?你信不信,我馬上找個公安局的領導過來,把你抓起來刑事拘留。」金美辰咬著牙齒說完話,拿起手機。
「你要打就打。」
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金美辰:「你以為我不敢打嗎?」
「如果你不怕整件事爆出來,你儘管打。」嘴角銜的淡定吃定了她是不敢打的。
想了會兒的金美辰沒有按下手機,拉了張椅子與溫媛對台坐下,斜瞇起眼睛:「你說,只要我願意付錢,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你要多少錢?」
「多少錢,要看你是想問什麼。」
「我問你,你為什麼突然要對我說那樣的話!」牙齒裡咬出來的,極怒,怒,快怒得想兩隻手死掐溫媛的脖子。
小妮子,居然敢誹謗她不是金家公主!
「因為我同情你。」詭異的一抹哀傷,表演似地戴上溫媛的面孔。
「你說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所以同情我?你、是、在、說、笑、話、嗎!」後面那句話,氣已不順了,氣得喉嚨發緊。
「為什麼不同情你?因為你不是你父母親生的,你終究不是你現在父母心中最珍貴的寶貝。你說一旦出了大事,他們可能像親生父母那樣保護你嗎?」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金美辰現在,都感覺不到父母對她完全無私的愛了。
現在的金父金母不是她親生父母的話?那她的親生父母是誰?
一種奇怪的渴望浮現在心頭,如果她的親生父母是比金父更大的官,是不是能給她——
「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急切的聲音從嗓子裡噴出來。
魚兒上鉤了。
溫媛快意極了,因此絕不會輕易再給她消息了:「我剛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你都沒有支付我報酬呢。」
「行,你要多少錢?」爽快地伸進手提包裡摸出錢包。
「我不要錢。」
「你說什麼?」瞇著眼縫兒的金美辰壓根不信。
笑:「我要你做一件事,如果你答應了我,我立馬回答你第二個問題。」
「什麼事?我先告訴你,殺人放火這些犯法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金美辰瞪著她道。
「這個你放心,絕不是犯法的事情。只是到時候帶你去見一個人。」溫媛說話的語氣,定得像尊佛。
金美辰有種被她操控在手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人警惕又十分厭惡,問題是沒有辦法,現在信息都掌握在對方手裡。
「行。你說吧。」
「我知道你不是你爸媽親生的,是因為聽到了你父母的對話。」
伴隨這句話,從口袋裡摸出的小型錄音筆,擱在了溫媛的掌心上,從小喇叭裡面傳出來的,確實是金父金母的聲音。
聽著金父、金母對談的金美辰,臉色愈來愈難看,從紅變青,從青變白,到最後毫無血色,又突然如爆發的火山噴出了熔岩般,滿臉都是憤色。
「怎樣?我沒有騙你吧?而且你知道我是學生,是沒有這個技術給你做一段偽造的聲音片段。」犀利的目光掃過金美辰千變萬化的臉,嘴角勾的是一抹早知如此的得意。
繼而起來,戴上鴨舌帽,道:「就這樣,金小姐,有什麼必要你再和我說吧。」
「我問你。」面對她的背影,金美辰急急站起身,追問,「你知道我親生父母是誰嗎?」
笑,在心肺裡面蕩漾,卻並不顯在臉上:「這事兒,你怎麼不問你現在的父母?他們應該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人吧。」
說罷,趁金美辰想著她的答案的時候,踢開門走了出去。
一切,開始要轉變了。
……
姚爺說,這幾天會有個人帶她去練車。為此,老公在部隊裡打來電話親口承認此事。
「是什麼人?」蔓蔓問老公。
蔣大少,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他是把這事委託給姚爺了,然而具體姚爺會委派什麼人,姚爺也沒有給他個信,只讓他放心,說肯定是個專家,一個名譽專家。
聽是姚上校安排了,蔓蔓眼皮子跳了跳。
夫妻兩人接著在電話裡就小東子的事進行了交流。
蔣大少知道媳婦在這件事裡頭起了很大的作用,想要越過電話使力親吻媳婦以外,卻也挺擔心媳婦的。
究竟媳婦怎麼想通這事的?
是真的想通,還是假的想通?
為此,採取了一個從旁敲擊的辦法。
「蔓蔓,我二姐讓我要好好犒勞你。你想要什麼?」
「阿衍,你讓二姐別忙活了。我都和她說過了,都是自家人,客氣沒有意思。」蔓蔓小媳婦如是誠懇地握著電話筒。
「可我想送我媳婦東西不行嗎?」蔣衍同志眼見不上套,再來一個迂迴戰術。
「你不是上回才送過我一件裙子。」蔓蔓小媳婦教育老公了,「你在我家時,我爸上回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不能隨便破費。平常東西夠用,就行了。買多了,不止是浪費錢,而且是浪費資源。」
東敲西打都不成。蔣衍同志使出了殺手鑭:「蔓蔓,你沒有什麼話和我這個老公說嗎?」
這招心胸坦蕩的直面戰術,果然是讓蔓蔓小媳婦心裡頭猶豫起來。
終輕聲歎口氣,道:「不合適。」
「什麼不合適?」一聽甚是很緊張的蔣大少,感覺到的是迷惑。
「鍋蓋配不到鍋。即使都是同種材質,但大小不合適。」
在蔣大少聽來,媳婦的這比喻,簡直是集中了廚房裡最妙的語言。
怕老公聽不明白,蔓蔓小媳婦再來一句形象的:「樹苗子當它移了家,都可能長得和原來的夥伴不一樣了。而且,它已落地生根,遠望故土,若再移回去,肯定會怪異。」
蔣衍同志默了會兒後,吐出一句精闢的:「需要時間。」
小苗子慢慢長,長成了茁壯的大樹,即使搬了地方,可根子裡面,已經帶有原來土壤的氣息。時間能抹去一些痕跡,卻抹不去了一些自小栽種的根深蒂固的東西。
蔓蔓知道,老公或許能理解一些,但肯定理解不到透徹。
不像老公,不是沒有因為這個那個才愛上她,無限度無條件的寬容的愛,老公這點像她爸溫世軒。至於其他人能不能做到,想想,都覺得很難。
眼前,浮現的那張冰顏,那些暗藏在眼底中的強烈不滿。
她看著都沒法接受。
到了那天,請了天假,在家中翻起食譜,她本是在琢磨著該給陸夫人做什麼好吃的比較恰當。
姚爺的短信過來了,先是問她在不在家。接著稱下午有個人想過去帶她去練車。
練車教練要來了。
蔓蔓急忙收拾收拾,找出甲殼蟲的鑰匙掂在掌心裡面,爭取要一天之內過關。
於是,她把準備賄賂教練的紅包都準備好了。
到了約定時間,她都沒有來得及問姚爺說和教練在哪裡碰頭,門鈴叮咚。
教練自己找上門了?
驚疑是誰,前去拉開門。
一見,外頭站著的冷冽的冰影,像是故作姿態低頭望著腕表,於她那副驚詫的表情視而不見似的,果斷幹練的字眼迸出唇口:「走吧。時間都差不多了,再晚點趕不上晚飯時間。」
其實仔細想來,是他的可能性佔到了百分之幾十都有的,只是她沒有在心裡推敲。
畢竟爺不是日理萬機嗎?
「你確定你有時間?」月兒眉輕顰,是不想因為她這種小事浪費他人幹大事的時間。
「既然我都答應了,能沒有時間嗎?」說罷,有力的大手一拉,把微開了條縫的防盜門輕易間拉開了個大口子。
面對她。
冰眸從高到低俯瞰她,說是等,不如說是有點帶命令的姿態。
是一個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人。
事已如此,不能辜負人家的好意,低頭進了房間,拎出早準備好的隨身用品,包括兩個裝滿了水的車載水杯。
看她拎著大件小件的東西,好像進入全身防備的臨戰戰士,一抹哭笑不得抹過冰眸的眼底:女人,終究是和男人不同的。
想他教弟弟陸歡開車,陸歡兩手空空,只有口袋裡塞了串鑰匙,因為喜歡的樂隊喜歡嚼口香糖,口袋裡再備了包口香糖打算潮流一下。
弟弟如此,怎想能妹妹理所當然是一樣?
下樓時,見她步子遲疑,仿若是不信他能教人開車的模樣,他說了出口:「我弟開車的技術是我教的。」
爺對親人是很照料的,是否只因為血緣卻很難講。
她平日裡聽那些院子裡大嬸阿姨傳遞可靠度達百分之七八十的小道新聞。
爺前天,方是在自家院門口,將一位想搭親戚快班車的叔叔給拒了。
不說這位叔叔是否為遠親,或是說這位叔叔是否為心懷詭術,爺的標準實則上只要和爺有點接觸的人都心知肚明。
爺沒有所謂的寬容心,唯一標準:看不看得上眼。
看不上眼的,管你是什麼人,都沒法把你記在心上,更別提破例為你做任何事了。
這樣的相處模式,其實,挺累。
不知道陸家二少是否為了討好這個兄長,努力費勁過心思。
走到院子裡面停放的甲殼蟲,啲一聲打開防盜鎖。他搶先一步,幫她將駕駛位的車門拉開。
月牙兒眼愣眨。
「怎麼了?」回頭看她怔了下的冰眸更困惑。
「我今天是考試的學生。」她這話若說是提醒,不如言為試探。
或許,不需她塞紅包,這個教練會給她主動開後門,以他剛剛搶著給她拉車門的動作來看。
說真的,今天的蔓蔓,為了能拿到那張駕照的這第一步,是打算——不擇手段了。
爺是不大明白她的小心思的,冰眸審視下她,一句話了結:「這個我清楚。」
模稜兩可的答案。
暫且觀望風頭,蔓蔓鑽進車裡。
幫她把車門關上,方是繞回自己的副駕座。
坐進車裡,拉安全帶時,看著旁邊的她是先把袋子裡一大袋的東西,在車裡面忙碌地安放。
「你是來開車,還是像小學生出遊?」
爺苛刻的話裡,或許只是帶了些調侃。
月牙兒眉輕微一蹙,道:「我在模擬最真實的環境,因為考試不是只是為了考試,是為了今後都能順暢地開車,不是嗎?」
無話,他再次被她的話駁得啞口無言。
仔細想來,她這嘴巴不能叫厲害,畢竟軟綿綿好像棉花團的音色,是不能和囂張的潑婦做對比的,奇妙的是,就是這樣一把嗓音,常讓人無言以對。
綿裡藏針。
冷眉一提,似是無奈似是欣賞。
蔓蔓這會兒把東西都準備好了,順便告訴他:「想喝水,這裡有。想吃桃條,想吃話梅,這裡也都有。還有風油精、止血貼,都擱在這裡頭。」
張張口,想駁嘴,忽然想到她剛才那一句令人啞口的,轉了主意:「開車吧。」
爺是很聰明的,知道你難對付,抓關鍵的下手。
耳聽爺這一句,明顯她準備的吃的喝的,沒有能先討好教練緩和考試的氣氛,蔓蔓頭微微地疼。
這南極北極冰山的氣氛,哪是能輕易融化的。
她不能太奢求。
於是心裡有點小小地腹誹策動冰山出馬的姚爺了。
鑰匙插了進去方向盤上的鑰匙車孔,剛要轉一下啟動發動機。
猛地是,耳邊驟然一聲雷鳴:「你安全帶呢!」
這,她都沒有開始開呢。按照師哥杜宇教的,先預熱下發動機,對車子保養有好處,尤其在冬天的時候。所以,養成了習慣,在預熱的時候,再來拉安全帶繫上。
爺,你能不能不這麼急?
考官都要學生答完整體考卷再來評分是不是。
「我,這不是馬上要來繫上安全帶。」微蹙的月兒眉好像已經注定在今天下午是不展了,耳聽眼看爺好像隨時觸動火苗的易燃物體,時不時就要對她爆炸一下。
「行,你系吧。」
冷冷的聲音裡,耐不住的焦躁,指頭在升上來的半截車窗上敲打。
拉完安全帶扣緊,腳擱上剎車板。
老公他們的顧慮是很多餘的,她蔓蔓開車是再小心不過的。踩剎車多過踩油門。
然,這一點並不足以讓身旁的爺感到滿意。
爺是在她開動車子的瞬間,冰眸瞪直了,好像自己坐的是雲霄飛車不是甲殼蟲。
微緊的月牙兒眉對著爺:「你沒有坐過甲殼蟲?」
甲殼蟲,其實並不比一般較為體積大的車好開,體現在,開動,制剎,都和一般轎車不同。
冰眸聽了她這話微微地惱,她是猜對了。只要蔣大少這種愛媳婦愛到低到塵埃裡去的,願意為了媳婦捨棄男子漢招牌買一輛甲殼蟲車。是男人,就得坐悍馬,坐吉普,坐越野車。
若不是有個妹妹,若不是——他一輩子都不會沾上甲殼蟲。
只要對上爺的眼神兒,都知道自己猜對了。蔓蔓在心裡頭小歎息。
甲殼蟲出了大院後,順利上路,是要開往最近的練車場。
隨著蔓蔓小媳婦在路況上平穩的表現,冰顏逐漸地有了一絲放鬆。
微瞇的冰眸,開始秉持自己今天下午親自前來的責任,做兄長兼做心理醫生的責任,尖銳如x光的眼瞳,在她的側顏上一絲一毫都不放過的抓獲。
誰在這種情況下能不緊張?
蔓蔓想像不出來。
爺這個眼神,比考官的警察叔叔嚴苛多了。
警察叔叔只是秉公處理,爺這個眼神,明顯有些徇私想雞蛋裡挑骨頭的高深味道。
小心把握方向盤,忍不住問出口:「你教你弟弟,也是這樣?」
教陸歡不需要,那是弟弟不是妹妹。
實際上,他曾經試著放手讓陸歡出點小事故的風險,來鍛煉弟弟遇到風險的應變性。
但妹妹不同,妹妹他要教的是,無論如何,逃避風險第一。金枝玉葉的身體,哪能像男子漢越打越強。
因此,對妹妹,理所當然要更苛刻一些。
不說話的冰山,逼人的氣勢又是足了十分。
撬不開冰顏的口,又不知道冰山想做什麼,蔓蔓握著方向盤的掌心裡,悄然泌出了層汗。
前面,人行道口的紅燈轉為綠燈,一隻小貓忽然從路邊闖了出來。
甲殼蟲一個急轉彎,連帶急剎車,好不容易避開那隻貓停了下來。但是,隨之的是,車後面,彭,有人撞上甲殼蟲尾部了。
追尾這種事,即便是她老公蔣大少都發生過。誰讓城市裡車子多,許多司機習慣了把車子距離拉得很近去開。一旦有突發事件,不追尾是不可能的。
拉開安全帶下車,準備檢查車況,發現身邊的冰山爺一動不動,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什麼事?」爺的眼神,令她全身的毛都豎立了起來。
「你坐在這,等我三分鐘。」爺一句話拋下,踢開車門。
一時腦子裡有些嗡,很是迷惑,怔疑的時候,看爺轉身出去,目光緊隨那抹冰冷的身影,轉到車後。
追尾甲殼蟲的司機下了車,本是端著些氣勢,像是想和甲殼蟲裡的人大干一架,反正肯定是想討價還價。
然這司機忒倒霉,哪天不追尾她的車,偏偏遇上了今天坐在甲殼蟲車裡的是爺。若是平日裡坐的是她師哥杜宇,可能真是想著兩方都難做,同意砍價。
果然,不到一會兒工夫,那從車裡衝出來像戰鬥的公雞高昂著頭的司機,像沒了陽光沒了空氣沒了水的花兒一樣迅速蔫了。
是不知道爺說了什麼話,但她蔓蔓能看見,爺的嘴唇只動了一句,就將對方連根拔起,活不了命。
看冰冷的身影轉身,蔓蔓回頭,月牙兒眼一看表針是:中間不到三分鐘。
佩服!
老公說,部隊裡衝鋒陷陣的時間都是卡到零點零零幾秒。
爺回來,回到副駕座上,剛好是三分鐘,零點零零幾秒都沒有差。
「開車吧。」爺輕描淡寫再一句。
「那個,車尾你檢查了嗎?」吞著口水,月牙兒眉蹙,爺,你好像剛剛只顧著向對方衝鋒陷陣,都不檢查自己的裝備。
對軍人來說,沒有裝備都得完成任務目標。
對省錢專家蔓蔓來說,這車修理也是要很多很多錢的,至少看看車傷成什麼樣。
果料,爺一個斜眼,給她一個鄙夷的眼神:「車都能開,有什麼問題?對方都答應全部賠償了。」
爺的想法是,只要打了勝仗,多少犧牲是值得的。
蔓蔓的腦子裡有些嗡,一方面覺得爺的想法不是有錯,一方面,總覺得哪裡格格不入似的。
等車開回院子裡,爺忽然飆出的一句話,讓她知道是哪裡有問題了。
「你今後不要開車了。」
拋下這話的爺,彭一下關上車門,一句話否決了她今天以及以往的所有表現。
蔓蔓這不愣了,急了,你說不合格連句理由都沒有。
「告訴我原因!」追出去,月牙兒眼瞪著他。
冷眸輕輕地瞟視過她:「你剛剛不是被人追尾了嗎?」
「這是意外!你都在旁邊看見了,看得一清二楚了,這是誰都避免不了的。」
「我就能避免。」
冷聲,高傲的,毋庸置疑的自信與權握。
爺的意思是,他能辦到的事,為什麼別人不能辦到?
「你別想著每個人都能和你一樣好不好?」蔓蔓小媳婦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來。
爺,你是強詞奪理。
「你弟弟能上清華北大北航的?中國高考生裡面,有多少人能上清華北大北航的?」
爺依然高姿態的:「我個人認為,清華北大北航是誰都能考得上的,只看各人努力的程度到了哪裡。」
這沒法溝通了。
扶著額眉的蔓蔓,回身,打算找老公,讓老公重新派個教練來。
這個教練不是常人,判斷有失標準。
冰眸盯著她的背影,在眸子裡的深處藏著一抹極深極深的愁慮:她並沒有忘記小時候發生的事,小貓衝出來的時候,她轉方向盤,或許她本人以為自己很好地控制住了失控,但實際上,她那一刻在眸子裡閃現的不是正常人的驚慌失措,而是完全成了空白和失神的兩瞳。
小時候的陰影,有人一輩子都是不能去除的。說是能去除,其實都是在潛意識裡隱藏著,都不知道危險什麼時候會爆發。
他要把她的風險降到零,情願,她今後都不要開車了。
所以,他今天把這話說出口,就意味,她別指望以後能開上車了。
弟弟、姚子業,都不約而同地暗示過他對她的態度要放柔一些。
可他辦不到,就因為已經承受過失去她一次的痛楚,他無法去承受任何再會失去她的風險。
冷一些,哪怕她恨他。
回到家,蔓蔓這心情糟透了。鞋子都沒有換,彭彭彭走進廚房裡面,先是察看電飯煲裡熬的湯有沒有問題。
這個湯,她是打算分階段熬的,熬完後,先端給父親嘗一嘗。
因為溫世軒經常在家裡吃她做的東西,已經算是她專門的半個美食專家,負責為她嘗味道綽綽有餘。
她打算在經過父親嘗試完的結果基礎上,再來更改完善作料,給陸夫人嘗。
見熬得差不多了,牆上時鐘顯示的時間剛剛好,這會兒拿個保溫瓶裝著湯拎到父親家裡,遇不到媛媛和許玉娥。
裝著湯的時候,月牙兒眼還是很滿意地愉悅地彎起。冰顏再怎麼樣,都不能撼動她心裡深處這份生根發芽成長的情感。
……
坐公交車,兩手小心翼翼捧著保溫瓶,來到父親住的小區。
爬上樓梯,到達她給父親購置的住處,發現,門開著,並沒有關緊。
一時,疑惑頓起,甚至有些擔心是不是入戶搶劫。
急急忙忙伸手拉開門,一邊嗓子裡喊:「爸,爸——」
客廳裡挺整潔的,並沒有異狀的樣子,但是,沒有聽見父親的應聲。
疾步來到父親半開了房門的臥室,心頭不知為何,忽然急速地跳動,好像似要逃跑的一種直覺。然而,眼睛卻是一動都不能動的,停駐在了臥室裡,好像兩抹凍僵了的光。
整個身體弓成像條蝦的溫世軒,是幾乎趴到了書桌上,兩隻手,抓著那手機,使勁兒抓,好像抓了根救命稻草,眼瞳裡,是微微像要泛出些什麼液體一樣。
心頭驀然浮現的是恐慌,害怕,忐忑,不安,反正沒有一樣會是好的感覺。
爸,這個她叫了二十多年的字眼,忽然間,從她喉嚨裡失去了聲音。
……
知道兄長今天要去教姐姐開車,陸歡一從學校回來,衝進家門。
客廳裡,陸夫人收拾完客廳,看見小兒子一路是跑得滿身大汗的,邊是笑問邊是關心:「天氣熱,太陽底下跑要傷身體的,趕緊去洗把臉。我沖了菊花茶,喝一杯再說。」
「好的,媽,哥呢——哥回來沒有?」應了母親,卻急著見兄長,手背胡亂抹了把額頭的汗。
「你這麼急跑回來,就為了找你哥?」陸夫人聽是這麼說,仔細地問小兒子,「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哥下午是不是出去了?」陸歡生怕兄長連去教蔓蔓開車的事都忘了。
當然,他知道這絕對不可能,兄長是為了妹妹可以赴湯蹈火的人。
「是,你哥下去是出去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陸夫人從他著急的臉色上似乎能看出一點端倪,倒是不急著問了。
母親近來心情好,病色大好,連一些事情都不像病之前的迷糊,眼睛,變得很清明。陸歡有點畏懼現在眼神愈發犀利的母親。
剛是接過母親遞來的毛巾,擦個臉。
身後,門卡一聲,是君爺從門外進來了。
「哥!」陸歡忙叫一聲,觀察陸君同志的神色。
爺的面色不大好,看起來,像是大幹了一場後卻並沒有取得勝利的神態。
陸歡的心裡這惶惶跳了起來,想開口問,卻又怕踢上鐵板,想來想去,還是讓姚爺出馬吧。
走進房間裡要撥姚爺的電話。
這邊,陸夫人忽然迎向剛進門在換鞋子的大兒子,說:「你弟弟叫你你怎麼不回答呢,陸君?」
陸歡一聽心裡直嚷:媽,你是不是又糊塗了?沒看見哥在氣頭上嗎?
「媽。」君爺再怎麼氣,怎麼可能和母親氣。再說,母親這話是沒有錯,歉道:「我剛可能是想事情走了神,沒有聽見歡兒叫我。」
「想什麼事?」陸夫人問。
饒是對著母親,有些話都說不出口的,君爺低下聲音收起:「媽,沒有什麼事。」
鞋子換好,步子邁向房門。
陸夫人忽然一句話追在他後面:「你做哥哥的不能欺負人哦。」
這話,當場把兩兄弟都震到了。
陸歡急急忙忙把頭探出房門口,君爺一個立定轉回身。
陸夫人卻在他們兩人反應之前,低下頭,像是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進了廚房裡頭。
陸歡眨眨眼,是沒有想到母親替他把最擔心的話說了。
望向兄長,兄長的神情似乎比他更詫異。
「哥?」他看著都擔心。
君爺收回了神,沒有看著他,淡淡拋句:「我讓她不要再開車。」
陸歡張大了口,乾瞪著。
未想到哥做事對姐姐都這麼的絕。
「哥——」剛要再追上去問仔細,君爺彭關上房門。
他卻是不敢再急著敲門的,因為聽到門裡有手機鈴聲響。
大致是有人在什麼工作上的事急著找君爺。
「說吧。」抓起手機的君爺,一手拉開房間窗戶的窗簾,進來的斜陽的光線讓冰眸瞇著成條縫兒。
「陸上校,確定了溫媛和金美辰見了面。同時,我們這邊讓人發了匿名短信給溫世軒了。」做匯報的人與他一樣鐵冷的聲色,沒有感情的存在。
這一來,她是會回來找他,還是更很他呢?
嘴角凝的冰霜毫不所動。
只要能達成目標,犧牲多少都無所謂,哪怕是他自己。
……
金家
金父剛回家,接到金母的努眼。
「什麼問題?」金父問,轉頭一看,看見女兒金美辰坐在客廳的沙發裡頭,雙手抱著,眉角挑著,像是在等著他。
金母向金父,有些慌張地搖頭。
因為金美辰這幅樣子,他們做父母的在金美辰從小到大都沒有看見過。
金父不像金母,向來很是沉定,經過大風大浪,沒有絲毫會被輕易動搖的意志。
「我不是讓你回自己的家嗎?」金父道,先以一句話打開話題,同時給女兒壓力。
然金美辰今天像是一點都不怕他了,微瞇的眼中釋放的是冷冷的陌生的光,手伸進口袋裡摸出溫媛給她的錄音筆,擱在桌上打開播放。
裡面,放的是金父金母那天早晨晨練時的對話。
自己剛說過的話,當然不會忘記。
金父金母兩人面色齊齊暗下來。
金母背過身,咬牙忍著。
金父頓然拍桌,怒:「你找人跟蹤我們?!」
金美辰是相當冷靜的,她現在想,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和金父金母的感情一直不深,哪怕他們對她再好。
「這東西是別人給我的。你們信不信我的話都沒有關係。我只想問一句,你們真的是我親生父母嗎?」
都已經成這樣了,能否認嗎?
金母的嘴唇被牙齒一瞬間咬出了鮮血,汩汩地往肚子裡流:這作孽的事情,終有一天,還是來了結果。
雖然他們當初抱養她,並非只是因為自己不能生育為了買個孩子這樣自私的事情,還是因為看她遭家人拋棄感到很可憐。
「美辰。」主要是看到妻子可憐,金父稍微軟了下口氣,是努力壓抑自己胸口的怒氣,因為現在情況看起來,他們不是養了個將來會孝順他們的女兒,而是養了一隻會反咬自己一口的蛇,道,「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說,受哪些人欺騙。」
「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給我這個東西讓我自己判斷,說有什麼事她也不知道,讓我回來問你們。」金美辰覺得溫媛這些舉動,無不是在增加她的可信度而降低金父金母的信賴度,而且溫媛辦到了。
可尚屬幼稚的溫媛,怎能比得上老奸巨猾的金父呢?
「美辰,你自己再想想。」金父露出平日裡對待工作上的鋒利寶刀,「她為什麼要給你這個東西,目的何在?」
「這個我想過。」金美辰朝金父自信甚至帶了點驕傲地點點頭,「因為她想從我這裡,得到某些利益。我想,可能是她知道我親生父母是誰了。可她不願意說,或是不敢肯定,所以讓我回來找你們問清楚。」
聽到這話,金母猛地轉回身,睜著大大的眼珠子看著她:「你想找回你親生爸媽?」
他們養了她這麼久,什麼好的都給盡了她,她居然一點都不留戀與他們的情感,一心一意只想找回親生爸媽?
「為什麼不?是誰,都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吧?」金美辰翹起的腳尖,晃了晃。
金母的心,剎那要被她這話活生生割成了兩半,痛入心扉,痛如刀割。
金父伸出的一隻手,果斷地攔住金母欲出口挽留的話。
他承認自己肯定是在某方面錯了,把養女養成了這個樣?瞧金美辰這個樣,他都能知道養女其實想認回親生父母心裡面是在想什麼。誰讓這養女是自己養出來的。
冷笑,在金父嘴角眼底眉毛上凝掛:「你想知道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告訴你。」
「你說了可不要反悔。」金美辰微微皺起眉頭。
她本來,尚是想以此作為恫嚇加威脅,逼迫金父金母對她改變態度。
但是,金父現在這樣決斷,倒是讓她有些不安的感覺了。
「你既不是我偷來的,也不是我從哪裡的親戚過繼來的,而是買來的。」金父說著這個買字時,咬的可不是一丁點的蔑視。
買?
豈不是,意味她原來的父母很窮?
面色,一點點在金美辰原本得意的臉上落了下來。
看到養女這個失望的樣,果然是依他所想的,這心裡邊冷了三分,金父這兩聲冷笑足夠冷到了北極:「他們一直沒有來找你。不過,我相信,如果他們一旦萌發了來找你的念頭,要麼是,自以為發跡了,要麼,是肯定知道你這裡有什麼利益可圖。你自己做選擇吧。」
要她自己做選擇?
是父母發跡了,還是變得更窮了?
金美辰情願相信前者,但是,也負擔不起後者。
慌亂,緊張,掠過臉上。
金母從她此刻的表情已經嘗透了失望,兩手摀住臉跑進了房間。
彭!
一聲巨大的關門聲,令金美辰乍一跳,似醒非醒。
金父則是替她敞開了門,冷笑加意味深長:「既然你都不認我們為父母了,走吧,去找你親生爸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