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而我依舊被關在錦玉軒,我沒有皇兄的一點消息,就算派月娥出去打探,也是一點打探不到,我急的快瘋了!
而父皇仍舊不肯見我,除非我答應嫁給拓跋裬禾。
自那日醉酒之後,拓跋裬也再沒找過我。
我就像一個人被關在了井裡,每日裡精神恍惚,急起來就拚命的摔東西,想找看守我的侍衛拚命,靜下來就一個人坐在窗台前,看日出日落。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窗前的那棵大樹,茂密翠綠的葉子變黃了,落盡了。
天地一片灰白蒼涼的顏色。
我想著皇兄宗人院裡會不會冷?會不會餓?他有潔癖,會不會有人每天幫他打掃屋子收拾院落?
終於有一日,我妥協了。
我答應嫁給拓跋裬!
月娥當場喜極而泣,似乎等我這話等的太久了,「公主,您終於想通了,奴婢這就去稟告皇上。妲」
我沒有她想的那般喜悅。
我只是想出這錦玉軒,我只是想見見皇兄
月娥出去了一會,很快就驚喜的回來了,說父皇答應見我,並且當場撤掉了所有的侍衛。
拓跋裬也來了,這麼多日子不見,他竟又消瘦了不少,眉宇之間更是老成了。
「玉妹妹。」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有些哽咽不成聲,「你瘦了。」
我沒有說話,也懶的開口,我只繞開他朝外走去。
儘管這皇宮裡我早已熟悉,可此刻我仍舊迫不及待的想走出去瞧瞧。
也許,不止是我覺得整個皇宮的景致對我來說變得陌生了,那些景致於我大概也是如此,身旁經過的宮女們,瞧著我的眼神也是陌生的。
月娥跟在我的身側,拓跋裬也在,可我一直不覺,直到他開口說話,「玉妹妹,你想去哪?皇上正要見你,不如我陪玉妹妹一道過去。」
是啊,等了那麼久,我該去見父皇了,我便答應了一聲。
再次見到父皇,我也是吃了一驚。
父皇儼然又老了一圈,而且病的不能下榻了,看到我來,那一雙渾濁的眼睛裡頃刻間落下淚來,「我的玉兒,快到父皇跟前來。」
瞬間,我心底積壓許久的對父皇的怨恨與不滿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難過與悲傷。
「父皇,你怎麼了?為什麼病了也不告訴我,也不准我來見你?父皇」我哭著撲倒在父皇的床前。
父皇手指顫抖的替我拭去臉上的淚水,歎道,「父皇對不住我的小玉兒,父皇咳咳咳」
「父皇。」我立刻起身幫父皇揉著背,父皇卻是止住我,這時,馮妃帶著兩個宮女進來了,「皇上,您該吃藥了。」
見到我,她似乎一愣,「喲,這不是玉公主嗎?怎麼沒多日子不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瞧這小臉瘦的,一點肉都沒了,下巴都尖了。」
我瞅著她,十分不喜她說話忸怩作態的樣子。
「好了,藥擱在這兒吧,你先下去。」父皇吩咐馮妃。
「皇上,這藥涼了有一會了,再擱就怕涼透了,還是讓臣妾伺候您先喝了吧。」說著,馮妃就從宮女手中接過藥碗,要來給父皇餵藥。
父皇眼神一冷,朝她瞪去,「讓你下去就下去,囉嗦什麼?朕現在還沒死,朕的話你還得聽咳咳咳」
我忙扶住父皇靠好,卻不想父皇這一咳,十分厲害,滿手心裡都沾染了血絲,我頓時嚇的心臟一縮,雙腿就有些發軟,「父皇——」
父皇面色一片灰白,但只用帕子拭了血跡,然後頹然的靠在床頭,並無一言。
我看的出,這應該不是父皇第一次咳血,可是,父皇何時病的這麼重了?
「父皇」看父皇的樣子,我心裡一陣發酸。
「玉公主。」馮妃竟然還沒走?我頓時惱了,難道父皇病了,他的話就沒有威嚴了嗎?「你還不走?」我朝她喝道,「沒聽見父皇剛才的話嗎?」
馮妃不惱反笑,「喲,玉公主被關了這些日,人瘦了,脾氣倒是漸長呢。」
「你還不快滾?」我氣的真想拿碗砸她,但不能浪費了那一碗藥。
「哼。」馮妃冷然一笑,過後又道,「皇上,這藥您可一定要喝了,臣妾就先下去了。」
等她走了之後,父皇才搖搖頭,瞅著我一副無奈的神色,「父皇這是老了。」
「不,父皇,您一點也不老。」我不看他花白的頭髮,不看他鬆弛的皮膚,還有渾濁的眼睛,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父皇,曾經那個可以雙手將我舉到頭頂的父皇,那樣的有力。
「父皇,您只是病了,喝了藥很快就會好的。等您好了,玉兒還要跟父皇一起去騎馬打獵呢,父皇,您答應過玉兒的,可是一次也沒帶玉兒去過
獵場。」
「父皇只怕要食言了。」父皇苦笑,枯瘦的手一遍遍的撫摸著我的頭髮,眼底滿是愧疚,「父皇關了你這些日子,你一定恨死父皇了吧?」
我使勁搖頭,所有的恨都抵不過父皇此刻衰老病弱的樣子。
如果父皇能夠好起來,我就算永遠不出錦玉軒也無所謂。
「父皇也不想的,但是,父皇只怕沒多少時間了。」父皇說話時又咳了兩聲,我連忙端起藥來,父皇卻是擺手,「不用了,天天喝,還不是這樣。」
「可是,父皇,藥總要喝,不然,怎麼會好?」我勸著。
父皇讓我將藥放下,拉著我的手就說,「別忙了,乖乖的坐著陪父皇說會話。」
「父皇」
父皇打斷我的話,繼續說,「小玉兒,不管那天,朕與你皇兄的對話你聽去了多少,父皇都想說,你永遠是父皇最疼愛的皇兒。父皇就算是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
「我信父皇。」
「朕讓你嫁給裬皇子,不為別的,只想給你找個依靠的人。你雖然兄弟姐妹眾多,可是,又有幾個是真心的對你?你還小,又單純,若父皇不在了,難保會成為他們爭奪利益的犧牲品,只怕哎也怪父皇這些年太寵你,這才讓你招人嫉恨,朕實在是怕沒了朕,你會遭人欺負。」
「父皇,你別說了,我懂。」
「不,玉兒,你聽父皇說。父皇不想我的小玉兒將來心裡會留著這個疙瘩。你該幸福的,知道嗎?」
父皇慈愛的看著我,過後又道,「你十九皇兄,他朕知道你擔心他,朕答應你,等你嫁去大玥之後,朕一定會放了他,賜他封地,保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真的嗎?」我很驚喜,父皇竟然先想到了這些。
父皇點點頭,「真的。」
「我想見見皇兄。」我趁熱打鐵,開口請求。
父皇凝了凝眉。
「父皇。」我立刻撒嬌。
父皇歎息,「裬皇子就在外面,你該體諒一下他的心情。」
「我」在驟然想到,拓跋裬就是我要嫁的人,而他卻誤會我跟皇兄
可是,最終,還是皇兄佔了上風,「父皇,就見一次,最後一次,我要將父皇即將赦免他的好消息說給他聽。」
父皇聽了只得依了,「好,就這一次,回來之後,切不可再提你皇兄,就安安心心的將養身體,年底做你的新娘子。」
「年底?」我算了算,已經沒有多少天了。
「嗯。」父皇又咳嗽了兩聲,「父皇想趁著現在身體還撐的住,想親眼看你出嫁。」
我拒絕的話立刻說不出了,「好,我答應父皇,我以後會乖乖的。」
「這就好。」父皇道,隨後說是累了,讓我先退下。
我瞧著父皇精神不濟,只得先出了來,又掛念皇兄,忙著人帶我去宗人院。
拓跋裬聽我如此說,一句話也沒有。
不過,我還是請他跟我一起過去,有些事我必須讓他清楚,比如我跟皇兄之間是清白的。
嫁給他,是作為西陵公主,而不是一個沒有了清白而去他那裡避難的可憐女人。
只是,事情並不如我所願。
在宗人院門外等了一個多時辰,看守的人硬是說皇兄不肯見我,就算我說我立刻就要嫁人了,要離開西陵,嫁去大玥,也許一輩子都回不來了,皇兄還是不肯見我。
我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但只得離開,離開之前,給了些銀子給看守的人,命他好生照顧我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