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軒也沒在說話,過了一會兒,聽著懷裡傳來細細的鼻息,他低頭瞧了她一眼,見她閉著眼睛已然入睡的模樣,便掀開車簾,對前面的車伕輕輕囑咐了一句,讓車子稍微穩一些,別顛著了。
而此刻,月黑風高,那京城北面的天空,漸漸染上一層絢爛的火紅色。
高逸軒猜到,赫連筠已經帶了人馬出城,而養心殿此刻定是大火瀰漫。
——
一切正如高逸軒所料,赫連筠送親的隊伍一離開皇宮,養心殿裡便燃起了大火,火借風勢,越燒越烈很快,偌大的一座宮殿淹沒在火海之中,那沖天的火焰,彷彿要將一切燃燒殆盡梏。
瓊花苑中,赫連炎得知此消息,一口酒還未下毒,卻猛然吐出一口血出來。
貴祥嚇的面無血色,連忙扶住赫連炎,卻被他一把推開,整個人立刻飛身朝養心殿奔去,貴祥連忙跟上。
而皇后貴妃以及群臣,皆是呆了,大喜的日子,養心殿怎會著火潼?
眾人來不及思考,紛紛朝養心殿奔去。
「皇上,這麼大的火,您不能進去啊,皇上」火勢沖天,還未靠近,就會被那灼人的火焰逼的連連後退,然而,就在那火海之前,貴祥拚死抱住了赫連炎,任憑他凌厲的掌風一掌一掌的拍在自己的身上,也不讓赫連炎衝進火海找死。
「玉兒,玉兒」熊熊火焰映的他雙眸血紅,宛若瘋狂的獸,嘶喊著要朝那火海衝去,「***才,快鬆開,玉兒在裡面,玉兒還在裡面。」
「皇上,不能啊,皇上」皇后與群臣紛紛跪地乞求,但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貴祥口裡已經吐出了血花,胸前灰色衣衫早已被鮮血染透,再挨幾掌估計老命也就要就此交代了。
可這個時候,除了他,誰敢阻攔發了狂似的皇上,他那一掌,也沒幾個人能承受的。
但是,不阻止又是不行的。
因為,眾所周知,貴祥雖然只是一名太監,但是,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卻非一般人所能比的,他跟了皇上幾十年,從一個無名小太監,一直到了今日的太監總管從不離身的照顧伺候在皇上的身邊,可見一斑。
若皇上真的一時衝動將貴祥殺死了,那麼,等他清醒冷靜過來,定然會怪責他們這些在場之人沒有攔阻的。
到時,皇上震怒,說不定誰都跑不掉。
但是,要怎麼阻止?那一掌接著一掌除了貴祥,誰又能承受?
不少人閉著眼睛,只顧磕頭,懇請皇上息怒除此之外,再不敢做別的了。
好在,一時愣神的皇后反應還算快,立刻招來侍衛,幫助貴祥鉗住皇上。
貴祥總算鬆了口氣,看著雙目幾乎沁出血絲的赫連炎,老淚縱橫,哭著勸道,「皇上,您冷靜點啊,玉公主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大火起的時候,玉公主已經逃了出來。」
玉公主,玉公主
群臣震驚,哪個玉公主?惜玉公主嗎?不是前幾天才被貶為庶民逐出皇城了嗎?難道是
多少年前的那次慘劇,突然閃現在某些老臣的腦海之中。
難道是?
有人想到,卻不敢再想。
而皇后聽言,卻是震驚的臉色煞白,當場無力的差點癱軟在地。
為什麼?難道說是赫連玉一直就在這養心殿?
怪不得,皇上一直杜絕任何人擅自進入這養心殿?原來
這些年,皇上廣納後宮,三年一選秀,這後宮美人早已如雲,她還以為他早已忘記了當年的赫連玉,從那段不該有的執念之中解脫。
可到底是為什麼?時隔那麼多年之後,竟然還有人提起玉公主竟然就在這養心殿,在她這個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噗——胸臆間一股熱血突然湧上,皇后再也忍不住的也吐出一口血來,身邊的宮女連忙扶住她,「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無力的擺手,目光虛弱的望了一眼,在貴祥苦勸之下,漸漸冷靜下來的赫連炎。
此刻,他髮絲散亂,面目淒狂,那一雙血紅的眸子仍舊佈滿叫人揪心的淒愴
卻是為了一個名叫赫連玉的女人。
呵,縱然做了皇后這麼多年,縱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縱然這些年兩人相敬如賓
可是,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心裡有多苦。
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卻為另外一個女人發瘋發狂,甚至連命也不要。
她的一顆心也幾乎同時被撕的粉碎,一直以來,她仰慕他,愛著他,即便是他擁有著眾多的女人,寵幸著眾多的女人她也依然愛著他。
因為她知道,在他心裡,這些女人不過都是一副皮囊而已,沒有誰是真正能走進他的心的。
對於這樣的女人,她無需嫉妒,相反,她甚至還幫著他到處搜羅美女,來討好他伺候他。
每每,她這樣做的時候,還覺著幸福著,因為,她覺得她是他的妻只有她有這個權利為他娶妾,而同時,無論他有過多少的女人,而百年之後,能與他同葬皇陵的也就只有她一人。
可是,今晚
這個男人卻再一次狠狠的撕碎了她心底最後一絲妄想。
皇后的眼睛也紅了,同樣像一頭受傷的獸一般,她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她愛著的男人在為別的女人尋死,她還攔著做什麼?
「娘娘——」一個宮女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替皇后擦拭嘴角的血絲。
「扶本宮回去吧。」皇后無力的靠在宮女的身上,不再看那個男人一眼。
心死的感覺,原來如此無力!
而邊上,林貴妃自始至終都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看到赫連炎發瘋的想衝進火海,她冷笑,看到皇后因嫉妒成狂吐血,她更是冷笑。
燒吧,燒吧,將這一切全部燒光才好呢。她早已厭倦了這裡的一切。
「皇上。」貴祥被兩個小太監攙扶著,看著赫連炎親自帶人去各處搜查,想找尋赫連玉,他不禁懷疑,到底幫著玉公主出逃是不是對的?
都是他的主子,都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任他們之中哪一個痛苦,他都跟著痛苦啊。
「貴祥,你住嘴,玉兒她不會死,你說的,玉兒會在大火燒起來之前,自己逃出去的。」貴祥一開口,赫連炎就爆吼了一聲,不想聽他說什麼關於赫連玉不好的事情。
他不信,出門前,他的玉兒還好好的,甚至還說夜裡,親自給他拿了件狐裘披在身上,還囑咐他少喝酒,他本就不會喝酒,兩杯就醉,醉了那心裡就會難過
可是,沒想到,兩杯酒還沒下肚,他的玉兒竟然就不見了,眼前的火海像是望不到邊,他看不見小玉兒,聽不到小玉兒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整個身子都在發顫,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不知怎麼的了,他好慌,心好慌
他不停暗罵自己該死,若再堅持一下,帶她一起去瓊花苑豈會發生這樣的事?
很快,搜羅的侍衛回來稟報,養心殿所有宮女都安全,但並沒有找到皇上口中的玉公主。
那邊,群臣以及宮中侍衛宮女忙著救火,但火勢太猛,那養心殿最終也差不多燒成了灰燼
赫連炎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望著漸漸小下去的火勢,他突然無力的搖搖欲墜。
即便擁有滔天的權勢又能如何,一場大火跟前,他都顯得如此虛弱而無力,甚至於連最心愛的女人也無力保全。
「皇上,您節哀,千萬要保重龍體——」貴祥忍不得看他這樣失魂的樣子,忍著身體上的痛苦,極力勸著。
「節哀——」赫連炎冷冷的朝貴祥望了一眼,「你是說玉兒死了嗎?」
「奴才——」貴才被他血紅的眸子給嚇住了。
「不——」突然,赫連炎自己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呼一聲,那幾近猙獰的面上突然露出一抹可怕的笑來,「貴祥玉兒她不會死,不會死——」
聯姻,喜宴,大火
一切怎麼會這麼巧?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哼
他真是糊塗了,一遇到赫連玉的事,往日冷靜如他,竟然也泛起了這樣的糊塗。
「來人,封鎖全城,另外,立刻派人截住三殿下,所有送親之人,全部帶回。」
「是。」
看侍衛統領帶人離去,貴祥驚了,「皇上,此舉不妥」好不容易做戲做成了這樣,要是玉公主再被抓回來,遭殃的可就是很多人了。
「不妥?」赫連炎血眸一瞇,陰鷙的盯著貴祥,「接了朕那麼多掌,你竟然還沒死?哼貴祥,你這命可真大。」
貴祥身子一縮,想說什麼,可是,卻在皇上凌厲的眼神下,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哼!」見他不敢再言語,赫連炎這才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而其他群臣則一個個的灰溜溜的跟著。
雪陽宮中,赫連炎已經沐浴更衣,又是一派清華高貴的帝王之氣,底下,則是跪在一排排的戰戰兢兢地群臣。
貴祥嘴角血跡早已乾涸,但是,襯著那慘白如霜的面色,看起來尤為觸目驚心。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敢說話。
除了赫連炎之外,所有人都低著頭,甚至動也不敢動一下。
赫連炎也沒有開口,隻身歪坐在龍椅之上,微瞇著眼睛,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桌子上的沙漏。
自他回到雪陽宮,便在桌子上擺放了三個沙漏。
沐浴過後,已經有一個沙漏裡裝滿了沙子,如今,一個時辰快過去,第二個沙漏的沙子已經快要見底緩緩的,他又看向第三個沙漏。
整個殿中一片死寂,唯有沙漏之聲緩緩流淌。
直到,第三個沙漏的沙子漏掉了一半,終於有人來報,三殿下已經回宮,正在殿外候著。
「讓他進來。」赫連炎兩指敲在桌子上,如玉般的俊彥上流露出一種嗜血的狠戾。
「是。」
很快,赫連筠從外面進來,一襲紫色長袍的他,披著夜色而來,渾身上下似乎也沾染了冬夜寒涼的氣息。
「父皇」
「跟朕進來。」
不等赫連筠行禮說話,赫連炎已經起身,朝內寢而去。
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所以,赫連筠才最後與高逸軒改變了計劃,而是將李青歌、赫連玉、畫兒等人分開提前帶出宮去。
而在他帶領送親隊伍離開皇宮,再到養心殿大火,再到赫連炎醒悟最後到派兵招他們回宮
這一切的事情過去之後,已然過了快三個多時辰了。
這三個時辰,足夠高逸軒等人離開京城,逃避到安全的地方了。
也因此,赫連筠根本不懼赫連炎發現真相,哪怕認出那個易容過的李青歌是假的,他也不怕。
很快,走到內室,赫連炎突然轉身,夜明珠的光輝照耀著他俊美的容顏,散發著一種冷玉般的光澤,他雙眸深邃,宛若墨玉般幽幽冷銳,「將人交出來。」
「什麼?」赫連筠似乎一愣,「父皇讓兒臣將誰交出來。」
「赫連玉。」既然能策劃的如此周詳,那麼,想必他對赫連玉之人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赫連炎直接開門見山的說。
赫連筠皺眉,「赫連玉?是玉姑姑?」
「是。」赫連炎忍著最後一口氣,一切待見到了玉兒之後,他才會好好收拾這些吃裡扒外,竟然敢擄走他的女人的人。
「父皇這話從何說起,兒臣奉命送李姑娘去北國,怎麼扯到玉姑姑了。」赫連筠睜眼說瞎話。
「哼。」赫連炎冷然一笑,「筠兒,你一向是個耿直的孩子,深得朕心朕不希望因為你玉姑姑的事,而做出對你不好的事情來。」
「父皇明鑒,兒臣不知」赫連筠話未說完,赫連炎猛然一掌,直接擊向他的胸口,赫連筠承受不住,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用力忍住胸口噴湧而出的熱流。
「父皇——」然而,再胡說一句話,那胸口宛若被火著般疼痛起來。
「將人交出來,父皇對你會網開一面,不然不止是你,所有參與此事之人,朕一縷格殺勿論。」赫連炎冷冷的發出警告。
「父皇。」赫連筠突然單膝跪地,沉聲道,「父皇,若為此事想殺兒臣的話,兒臣願意受死。」
「你。」赫連炎氣的臉色鐵青,抬掌冷冽的眼神緊緊盯著他,「你以為朕不敢。」
「不,」赫連筠苦笑,這些年來,父皇對他們這些孩子,有哪個是真正上心的,以前以為那個被藏起來的惜玉公主是他的心頭肉,可如今看來,那惜玉公主比他們這些受冷落的皇子公主們更加可悲,她不過是赫連玉的影子藉著別人的光環獲得了恩寵,到頭來,卻因此葬送了自己。
所以,在赫連筠看來,赫連炎想殺他,不是不可能,而是太可能了。
「父皇若想殺兒臣,兒臣不敢反駁,但兒臣有句話,定然要說。玉姑姑一生悲苦,還請父皇放她自由。」
「你?」赫連炎抬手就要朝他天靈蓋劈下,但手掌幾乎碰觸到他的頭髮絲了,卻突然停了下來,「你根本不懂,你有何資格這樣說朕?」
「父皇」
「倘若,朕要殺了李青歌呢。」忽地,赫連炎眼底流露出深不可測的笑意來。
赫連筠凝眉,「兒臣相信父皇不會做下這等殘忍之事。」
「殘忍?倘若玉兒沒了,朕讓你們所有人來陪葬。」赫連炎突然發話,「來人——」
「父皇。」赫連筠連忙攔下,倒不是怕他知道那個人是假冒的李青歌,而是,此事一旦洩露,那些假冒之人,勢必也會遭殃,他也許不在乎他人性命,可這事因李青歌而起,那個丫頭若有朝一日知道,因為她,而死了許多無辜之人,只怕她這輩子也不會心安。
「你敢違逆朕?」赫連炎譏諷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個與自己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格都極為相似的孩子
赫連筠站了起來,「兒臣絕不會讓父皇傷害她。」
「哼她都要成為別人的女人了,你卻還在這裡如此為她著想?」赫連炎冷笑著嘲諷,「想不到,朕的皇子中,還有你這等有情有義之人。」
只是,話一出口,赫連炎覺得格外刺心,曾經,他不也為了這所為的情義,為了讓心愛的女人獲得幸福,忍痛讓赫連玉出宮去尋她自己的幸福嗎?
看著她嫁人生子,看著她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難道他就不痛苦嗎?
他忍了,這一切他都忍了。
可是,最後那個男人死了,難道,他還不能擁有她嗎?
已經放棄了一次,憑什麼還要他放棄第二次?
就因為他們身上流淌的那麼一點點共同的血脈嗎?
他不甘心
身為皇家,身為帝王甚至是他的兄長
這些非他所願,如果能夠讓他選擇,他也寧願做那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普通人。
赫連筠垂首,目光之中閃過痛苦,有情有義哼,他自認達不到如此境界。
可是,他做不來父皇那種強取豪奪之事,他更見不得那小丫頭的眼淚和痛恨屈辱的眼神。
所以,他寧願放棄,選擇成全。
即便成不了她的夫,做不了她的良人
可他仍舊是她的師父,是她的朋友,是她最可兒信賴的人。
除了那肌膚至親之外,他仍舊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她。
見他不語,赫連炎眸中劃過一絲狠毒,「倘若朕非殺不可呢。」
「父皇」赫連筠抬頭,眼眸中同樣森冷,「別逼兒臣」
「是嗎?」赫連炎陰冷的勾起了唇角,「要麼交出赫連玉,要麼李青歌凌遲處死。或者,今晚參與此事之人,全部凌遲。」
赫連筠眼睛瞇起,「父皇難道真的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而做這種事嗎?」
「哼父皇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赫連炎近乎嗜血的說,他的皇位本就是從死人堆裡得來的,「即便不肯交人,朕也有辦法能將她找出來,就算她真的被火燒死,朕也會下地獄,從閻王老子那裡將她搶回來。」
赫連筠震驚了,被父皇的這一番話給震驚了。
如果說之前,他還十分鄙薄父皇對赫連玉的這種可恥的愛,可此刻,聽著他這翻話之後,突然,心底難受的緊,就像被無數跟細細的繡花針,一針一針挑著心尖兒上的嫩肉似的,微微的發疼
他突然有些心疼眼前這個男人了。
是怎樣刻骨銘心的愛,才能讓他摒棄一切倫理道德,甚至不顧生死人倫只為跟那個心愛的女人在一起。
——
馬車大約走了有十日,這十日裡,也並沒有什麼異常,或者像李青歌所擔心的,赫連炎會有追兵追來。
一切都順利極了。
到第十日的這天午後,馬車終於停在了一處宅子跟前。
「這裡是哪裡?」下了車,發現不是客棧,亦不是野外,而是漂亮清雅的大宅子時,李青歌好奇的問,一雙眼睛更是喜歡的到處亂望著,不錯,這裡環境真好,尤其是,宅子周圍種滿了樹,雖然入冬,可是這些樹卻都枝繁葉茂,充滿著勃勃生機。
高逸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一路顛簸,坐在狹窄的馬車裡,還要給小丫頭當靠墊抱枕甚至肉床他全身的骨頭也都快累散架了呢。
李青歌環視了一周,又回來,問他,「我們是要到這裡借宿嗎?」
「傻瓜,我們到家了。」高逸軒食指在她額頭輕輕戳了下,過後,指向那黑漆大門上的匾額,上面正用隸屬寫著四個大字——青逸山莊。「青——逸——山——莊?」李青歌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出來,還有些不明白,「青逸山莊?怎麼了?你有熟人?」
「啊,不對。」忽地,就在高逸軒差點鄙視她的時候,李青歌腦海中猛然跳過什麼,她驚愕的瞪大眼睛,又指了指這宅子,「你剛才說到家了?」
「嗯。」高逸軒雙手環抱,好整以暇的望著她,眨眨眼,「確實啊,到家了。」
「可這——」李青歌看著那匾額,「青逸山莊。」
難道是?選了他們二人名字中間一個字替這宅子命的名?
「傻瓜,有時看你挺聰明,這種事上,卻總是遲鈍的讓人想吃了你。」高逸軒睨了她一眼,見她耳根子都紅了,就顧在那呵呵傻樂,一把抓起她的手,朝門走去,「好了,別傻笑了,先進去再說。」
「哦。」李青歌不自覺的又看了眼那匾額。
青逸山莊,倒挺符合這裡清雅的環境的。
敲了門,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開的,一見高逸軒,立刻驚喜叫道,「莊主,您回來了?」
「嗯。」高逸軒牽著李青歌一起進來,一邊走一邊問,「其他人可都回來了。」
「昨兒今兒都已經回來了。奴才這就去叫他們到大廳候話。」那中年男人忙道。
「不必了。」高逸軒擺手,「你自忙去吧,若有吩咐,我叫阿三處理就好。」
「是。」那中年男人很快離開。
李青歌茫然又疑惑,一路上,也顧不得欣賞這宅子李的景致,只問,「逸軒,你什麼時候買的這宅子?我好像一點也不知道,還有剛才那個人對你很恭敬,也不是高家的人。」
「哈。」高逸軒扭頭朝她咧嘴笑了下,「小丫頭,你不知道的東西還多了。怎麼?怕我將你賣了?」
「你——」李青歌白了他一眼,「娘和畫兒他們」
「已經到了。不過,你先歇歇,梳洗一下,稍後,我帶你去見他們。」高逸軒道,一面領她進了一處栽滿茶花的清幽院落,迎面就有兩個丫鬟自廊下過來,看見高逸軒,連忙行禮。
高逸軒便拉出李青歌,道,「這是夫人,你們先帶夫人去梳洗一下。」
「是。」
兩個丫鬟立刻恭敬的來到李青歌身邊。
李青歌雙頰一路滾燙,還沒成親呢,就是夫人。
但此刻顯然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她還想著快點見到娘親和畫兒呢。
——
好在,高逸軒真的沒有騙她。
梳洗過後,李青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再小睡了片刻,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多了,高逸軒這才帶她到了一處大廳。
片刻後,有兩個丫鬟領著,赫連玉牽著畫兒走在前頭,身後還跟著醉兒、翠巧、翠蓉三人。
「娘,畫兒。」李青歌一見,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朝他們奔了過去。
尤其是看見娘牽著畫兒的小手,眼淚更是奪眶而出。
娘終於認了畫兒了嗎?
從此後,她與畫兒再不是沒娘的孩子了。
「歌兒——」赫連玉見到女兒,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二少爺。」此刻,突然,醉兒驚喜的喚了一聲,也是朝高逸軒撲了去。
「軒哥哥。」畫兒被醉兒那一聲驚呼,也是朝堂前望去,就見高逸軒正微笑著望著自己,驚喜非常,連忙也是甩開娘跟姐姐,朝高逸軒懷裡撲過去。
醉兒沒料到,她還沒抱著二少爺,就被畫兒那臭小子給擠開了。
看著畫兒被二少爺抱起來又拋的老高,她的一顆心提了起來,卻又是開心的不得了。
赫連玉與李青歌兩人滿臉黑線。
「這是?」赫連玉疑惑的看著高逸軒。
「娘,這位是」
「他是逸軒少爺。」李青歌還沒說完,醉兒就激動湊到赫連玉邊上來,吧啦吧啦的將高逸軒一通介紹完。
赫連玉驚愕非常,「他就是高遠哥哥的孩子?」
「嗯。」李青歌微微一笑,有些羞澀的點了點頭,不過,關於高逸軒的其他身份,她也沒打算告訴娘親等人知曉。
這時,高逸軒已經抱著李青畫走了過來,對赫連玉行禮,「逸軒見過伯母。」
「逸軒呵呵。」赫連玉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姿,還有那張帥氣俊美的面龐,不禁笑了起來,「都長這麼大了,想當年,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那麼一點點大,不過」
「不過什麼?」李青歌醉兒等人竟然同時問出,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看向赫連玉,想不到赫連玉以前也見過高逸軒的?
高逸軒自己也是好奇,有這樣的事,自己以前就見過未來丈母娘的?怎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赫連玉抿嘴兒一笑,「這個嘛,我只對歌兒一個人說,呵呵。」
李青歌一愣,眾人立刻掃興的哦了一聲,不過,很快,相聚的喜悅沖淡了一切。
晚間,高逸軒安排了酒席,一大家子人,上上下下聚在一處,好不快樂。
只是,席間,李青歌想起赫連筠,不免還有些放心不下。
——
終於,在平靜的日子過了二十多天後,也就是這一年的除夕之夜。
高逸軒從外回來,帶回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就在她們安然生活在這青逸山莊的二十多天裡,西陵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那一夜大火之後,據聞當今皇上痛失所愛,灰心喪氣,最終,一病不起
也就是在大火之後的第十天,皇上下了禪位詔書,由三殿下赫連筠登基為帝,登基儀式就定為下一年的正月十五這日。
「他,真的一病不起?」當李青歌將這個消息帶給娘親的時候,她看到了娘親臉上那漸漸流露出的一抹哀傷。
這種感情,李青歌覺得,她是懂的。
就像她對高逸庭,前世被他所害,恨他入骨,卻因為愛過,他亦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亦是囡囡的親生父親,她對他總有著一種說不清的感情,既恨卻又憐
想殺卻不忍娘對赫連炎,大抵亦是如此吧。
那個男人帶給她無法抹去的恥辱,可是,終究是疼愛過她的皇兄
「娘,你放心,逸軒說了,其實皇上病重不過是對外的說法,事實上。」李青歌聲音壓低了些,說道,「皇上失蹤了。那一夜大火之後,皇上跟三殿下在雪陽宮內殿裡不知說過什麼,後來,聽說就再也沒出來過不過,三殿下已經派人各處尋找,你放心,他那麼厲害,不會有事。」
「失蹤?」赫連玉突然不安起來,但當著李青歌的面也沒敢說什麼。
何況,這二十多天的生活,讓她看出了希望,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她相信,未來的生活是美好的,不會——
而赫連炎,總有一天會從她的生命中淡去的。
赫連玉緩緩笑了起來,瞅著女兒越發明媚嬌艷的小臉,突然笑了,「真是緣分天注定,想當年,高遠哥哥極力要撮合你和大少爺逸庭的婚事,當時我就覺得你們不太般配,倒是那二少」
想起,那許多年前的一幕,她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娘,究竟發生過什麼?」下午未得到的答案,李青歌此刻又好奇起來。
赫連玉拉著她的手,望著她漂亮的大眼睛,緩緩說道,「那時,你才滿月」
——
那一天,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明媚暖和。
悶在屋子裡一個月,赫連玉終於受不住,抱著才滿月的李青歌出來曬曬太陽。
雖然,李青歌早產,出生的時候小的可憐,但經過李南風的精心調養,滿月後再抱出來的她,已然變得粉嘟嘟的,可愛的不得了。
依赫連玉的話說,那時的小歌兒,就已經出落的唇紅齒白,美麗如畫兒了
而那天,高遠也帶著兩個少爺過來恭賀李青歌的滿月之喜。
大家坐在院子裡聊著天。
高遠瞧著漂亮的小娃兒,說笑著自己的大兒子將來有福,說的當時還只有幾歲大的高逸庭竟然也會臉紅害羞,最後在眾人的誘哄下,無論如何也不肯抱一下他未來的小娘子。
可那一旁和小丫鬟玩石子的二少爺高逸軒,這時卻突然跑了來,從赫連玉懷裡搶過了還在襁褓裡的小歌兒,啵的一聲,就親在了她粉嫩嫩的臉頰上,笑道,「哥哥不要,我要玉姑姑,將來我也要娶小歌兒。」
赫連玉當時只當是個笑話,並且之前哭鬧的李青歌因為他那句小孩子的話竟然咧嘴咯咯笑起來。
據她說,那幾天,只要李青歌一哭,小逸軒一來抱,準會將她逗的樂個不停。
「呵,娘倒不知,原來,我的小歌兒,那時姻緣便已經定下了。」說完這件笑話事,赫連玉輕輕的笑道,手指輕柔撫過女兒的長髮,心中很是欣慰。
女兒長大了,亦有了可以終生依靠的人,真好。
李青歌也跟著抿唇笑了,依在娘親的懷裡,腦海裡不由幻想著靈州的那處大院子裡,爹還有娘還有一大院子的人,這時,那個才會走路的小子,竟然步履不穩的衝到娘的跟前,抱下她,還親了她,還說將來要娶她的話
呵呵,姻緣早已訂下,原來是那麼早的事情了!
——
嗷嗷嗷,原來小歌兒和老二也是早就注定的姻緣哦,不過,文文到此,正文就結束了,唯一遺憾的是,到現在都沒吃到肉肉,也沒開船,哈哈
不過,親們也不失望,這裡只是李青歌復仇部分的完結,未來的幸福生活卻只是個開始,她與二少之間的甜蜜番外,明天準時送上,屆時,會有肉,會有船,還會養個可心的小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