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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攆人。 文 / 秋水靈兒

    夏大柱徹底傻眼了,平日裡,因跟在老爺身邊,這府裡上下都對他挺客氣,就連少爺小姐們有時也尊稱他一聲『夏叔』,想不到,今天,高逸庭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用杯子砸他,還砸破了他的頭。舒榒駑襻

    他心中憤懣的不行,但對上高逸庭那雙千年冰封般的眸子,他還是有些膽怯,亦不敢再造次,只安生的跪好,垂著頭,靜靜的聽主子發落,就連那血糊了一臉,再順著下顎淌到地上,也管不得了,甚至,擦一下也不敢。

    空氣一片死寂,氣氛陡然降至了冰點,那些看笑話的幸災樂禍的包藏禍心的,一時之間全都閉嘴了。

    大太太倒是第一個打破這種沉寂的人,「庭兒,你何時才能收起你這暴躁的性子?有事說事,你打他作甚?。」她話裡盡顯主母的大度與沉容,顯得高逸庭就像個狂暴沒主意的毛頭小子。

    「母親。」高逸庭臉色陰沉,心底更為母親的話感到心寒嬈。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李青歌也順勢拿起手邊的杯子,眸裡漾過一絲冷意,繼續道,「奴才犯了錯,主子就該管著,若不管,豈不成了包庇縱容了?這比奴才犯錯可是要更嚴重的。」

    「我高家的家事,何時輪的著你來插嘴?」大太太冷冷瞪向李青歌,「何況,我還是在教訓我兒子?」

    李青歌哼笑,「你高家的事,我自然不會管,你教訓兒子,我更懶的管,但現下是,你所說的高家的事,卻是與我荷香苑的人有關,我倒是不想管,奈何有人拼了命的想拉我過來?而你的兒子卻也是這家的主子,要負責處理此事的。琨」

    高逸庭倒沒想到李青歌會為自己說話,一時間心下暖流湧動,竟覺得她比母親要貼心的多。

    他不由的看著李青歌,眼神溫柔而感激。

    而李青歌卻像沒有感覺到他的視線,目光始終盯著那堂上之人,一邊繼續說道,「太太您前一刻說此事全部交由大少爺處置,後一句話卻又怪他暴躁打人?敢問,這夏大柱竟然在主子跟前如此放肆張狂,主子還沒問,他就耍嘴貧舌?難道不該打?依我看,大少爺打的輕了。」

    說著,手中杯子嗖的飛出,卻正好砸上那夏大柱的嘴角。

    那夏大柱『啊』的一聲慘叫,半邊嘴唇被割破的血流不止。

    高逸庭驚了,其他人亦是目瞪口呆。

    張氏更是嚇的張大著嘴巴,不敢再嚷一個字,只低著頭裝死。

    「你?」大太太被氣的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抖著臉朝李青歌質問過來,「你算個什麼東西?這高家的奴才也是你能打的嗎?」

    「母親?」高逸庭立刻冷聲喝止大太太,「一個犯上欺主的奴才,有什麼打不得的?」

    「你?」大太太陌生的看著高逸庭,這到底還是不是她生養的孩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幫李青歌那個外人?

    她憤恨的看著李青歌,如果眼神能殺人,她真恨不得將李青歌——千刀萬剮!

    李青歌卻是淡定如風,心底更是對大太太生了鄙夷,莫不是年紀真的大了,這大太太的心思越來越沉不下來了,三兩句話一激,就輕易能將她激怒,哼,沒了高逸庭這個兒子,她那顆心就算是被人剜了大半吧。

    底下的人全都不敢妄言了,後面,翠巧醉兒兩個相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慶幸的眼神,好吧,幸虧沒有像在荷香苑那邊那樣隨意的說話,不然說不定那杯子也會砸到自己的嘴。

    原來這李青歌狠起來,也是讓人心驚膽戰的。

    「夏大柱。」李青歌冷冽的聲音陡然響了起來,眾人心口不由一跳,那夏大柱也猛然抬起頭,猩紅的眼睛看了眼李青歌,又忙驚懼的垂下,「李姑娘」

    「你與我老實交代,你與張氏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交代,奴才老實交代。」夏大柱點頭如搗蒜,聲音裡都打著哆嗦,再不敢如之前那般輕狂的嚷了,「那張氏一進高府,奴才瞧著她還有兩分姿色,便生了好感,但是,奴才絕沒敢造次,也一直沒有機會。但三個月前,奴才正餵馬回來,在後院那柴房邊看見了張氏,一時間情難自持,就想上去撩撥幾句,卻是真的沒想著怎樣的。但不想,那張氏也是個放浪的,奴才三兩句話才說完,她竟然就順勢靠到了奴才懷裡,還說什麼,自從到了這府上,李姑娘你也不待見她了,讓她心裡好生委屈,說有了奴才,這今後在這府裡也好有個靠山。奴才當時許了她好多的好處,還給了她五兩銀子,她就從了奴才,在那柴房裡,奴才與她當時就做了做了那事。」

    他這話說的已經夠仔細夠明白了。

    不是張氏佔他便宜趁他酒醉強上,亦不是夏大柱倚強凌弱欺辱張氏。

    原來是這對姦夫淫婦你來我往早已勾搭成奸!

    真是讓人唾棄!

    張氏頓時死豬一般蜷縮在地上,有些認命的閉上了眼睛,面色一片死灰。

    夏婆子臉色早已變了,咬牙切齒的瞪著夏大柱和張氏,好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原來三個月前就私通了?虧她昨兒才逮到,白白讓他們快活了幾月,也不知夏大柱往裡填了多少銀子?

    大太太滿臉鄙夷,冷哼,「到底是小地方來的,許點好處,五兩銀子就能跟男人在柴房裡哼,這等事,本夫人還第一次聽見呢。」

    說話的同時,她那一雙怨毒的眼睛譏誚的瞅著李青歌,「哼,人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可本夫人倒要反過來說說。李姑娘,聽說這張氏是你的乳母,自小帶你的。她能做出這樣的事,你可千萬別學哦?」

    「母親。」高逸庭騰的站了起來,幾乎是惡狠狠的瞪著大太太,不是說不為難李青歌了嗎?不是說化干戈為玉帛了嗎?那麼,她現在又是在做什麼?說這些帶刺的話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她就是這麼向自己承諾的?心口不一反覆無常?「你這話太過分了!」他低吼。

    大太太望著高逸庭憤懣的臉,嗤笑一聲,「過分?我不過是提醒李姑娘一句,你怕什麼?還是你也擔心,李姑娘會受影響,也會成了那賤婢一樣的人,到處勾」

    「住嘴。」高逸庭雙拳握緊,額頭青筋暴起,這話是自己的親娘說的,若是其他任何一個人,他早已一拳揮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麼?」大太太面上過不去,厲聲斥責高逸庭,「難道你想連我也要打不成?」

    高逸庭痛心的凝視著大太太,握緊的拳頭鬆了開,聲音透著一絲無力,「母親,難道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麼嗎?」

    「哼。」大太太冷哼,她是答應過不會為難李青歌,但是,她一見到這賤人就忍不住滿肚子的邪火,理智盡失。

    「你,就非得這麼做嗎?」高逸庭這話明顯有著失望透頂的意思,甚至隱隱還能聽出一絲決絕的威脅。

    大太太心裡莫名一慌,那李青歌怎麼也比不上這個親兒子啊,如今,高雲瑤算徹底廢了,整天的不是發瘋大喊大叫就是安靜的挺屍,她唯一的指望就是高逸庭這個兒子了。

    「大少爺。」李青歌可不給大太太解釋求和的機會,「你先坐下,我們是來處理這兩個奴才的事的,沒的為一些沒所謂的說嘴胡言而生氣。」

    「李妹妹。」高逸庭落座後,感激的朝李青歌看了一眼,「讓你見笑了。」

    李青歌淺淺勾唇,劃過一絲嘲諷的冷笑,「其實,太太說的也不無道理,上樑不正下樑歪,但不知這夏大柱是隨了高伯伯還是太太您呢?」

    說嘴的本事,誰沒有?

    此話一出,頓時將大太太臉色氣了個紫漲。

    「胡說」

    李青歌並不容大太太辯駁,瞧著地上已然死了大半的張氏,更是冷笑,「想這張氏,在我李家十幾年,一直安分守己,從未出過半點錯處,所以,我憐著她人老無所依,這才將她從靈州一併帶了來。可誰知,到了你這高府才半年,她就能做下這種醜事?」

    李青歌搖頭歎息,戲謔的目光望向大太太,「太太,您真該好好查查,是不是你這府上風水不好,還是這裡本就是下賤**之地?」

    「李姑娘?」高逸庭亦驚了,一張臉被說的面紅耳赤,如果說高府乃下賤**之地,那麼,他生在這裡,他算什麼?下賤**之人?

    「放肆。」大太太唇抖了半晌,方喊出兩個字來。

    更放肆的還有呢,李青歌冷笑,這樣她就受不了了?

    「庭兒。」大太太忙喊高逸庭,「你也聽見了,聽見她說什麼了嗎?她說這高府是下賤**之地,那你算什麼,我算什麼?整個家算什麼?」

    「母親。」高逸庭憤恨的瞪著大太太,若不是她先出言不遜,李青歌會如此反擊嗎?

    「夠了,都別吵了。」高逸庭忙轉移話題,怒目瞪向張氏,「張氏,你說,夏大柱所言可實?」

    張氏虛弱的睜開了眼,認命的點點頭。

    高逸庭再看了一眼李青歌,見她臉上雲淡風輕,心中湧過複雜的情緒,一咬牙,狠聲道,「來人,將這兩個奴才拖下去,每人杖責五十,打完了直接攆出去,除了隨身的衣物,其餘物品一概不許帶。」

    「是。」兩個小廝立刻領命,他們早看不慣那夏大柱的輕狂樣兒了,如今,他落勢,他們還不往死裡整他。

    夏大柱忙磕頭求饒,高逸庭立刻沉聲道,「求饒者,再加十杖。」

    那夏大柱忙閉了嘴,連帶著張氏只看著李青歌,也不敢說半個求字了。

    夏婆子冷眼看著這一幕,心裡倒是襯了意了,她與夏大柱關係並不好,這男人有的是力氣,還愛喝酒,一喝醉,別的愛好沒有,就愛打自己的女人,且是往死裡打的那種,她早就想離了他了,如今這般處置也算隨了她的心了。

    夏大柱與張氏被人拖到了庭院,很快,便響起了啪啪啪的杖責聲,兩人哭號嘶喊的聲音驚天動地,讓人毛骨悚然。

    「李妹妹,此事便是如此處置了,李妹妹若沒別的事,就先回去吧,這裡味太沖。」處置完,高逸庭沒有看大太太一眼,也不問她事情處置的是否妥當,只對李青歌溫柔的說。

    把個大太太晾在一邊坐冷板凳,那李碧茹偷眼瞧著高逸庭,見他柔聲細語的對李青歌說話,話裡儘是討好的意思,不禁氣的肝疼,這手上的勁兒也不自覺的大了些,捏的大太太的肩膀幾乎要碎了一般。

    大太太臉色一冷,抬手啪的一聲照李碧茹的臉就扇了下去,指桑罵槐的呵斥道,「你個不知輕重的死奴才,你想將本夫人的肩膀捏碎嗎?以前我看你還老實,好心收留了你,到我身邊伺候,誰知你一日不如一日,伺候不力罷了,今天倒越發蹬鼻子上臉了,怎麼?欺負我癱了不能動可以任你拿捏搓扁嗎?我告訴你,我還沒死呢,趁早收起你那輕狂勁兒。好便好,若是不好,本夫人也決計不會留情,大不了打一頓攆出去,咱們高府還怕花銀子買不到一個妥帖的奴婢不成?」

    李碧茹早被打的懵了,當場就撲通跪在地上,雙眸的淚水滾個不停,但聽著大太太后來的斥責,越想越不甘心,原來是殺雞儆猴,做樣子給李青歌看呢。

    她,只是個奴婢,只配給主子這樣使麼?

    雖委屈萬分,但她倒還識趣,一邊哭一邊配合大太太道,「太太,奴婢錯了,是奴婢不好,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太太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千萬不能賣了奴婢啊,奴婢自跟了太太,就生是太太的人,死是太太的鬼,絕不會離開這府的,嗚嗚」

    「別哭了。」高逸庭豈會聽不出大太太話裡話外都是罵李青歌的意思,她收留了李青歌,卻又將李青歌當做了奴婢一樣看待,那意思分明就是,李青歌若安分守己還好,若再忤逆,也如奴婢一般,直接打出府去。

    大太太這是對李青歌撩了狠話了!這更堅定了高逸庭想要帶李青歌出府的心了。

    李碧茹被高逸庭的斷喝嚇的不敢哭也不敢說了,也因沒有得到大太太的允許,不敢輕易起身。

    「李妹妹——」高逸庭想對李青歌解釋,卻見李青歌自袖籠內掏出一樣東西來,「大少爺。」

    「什麼?」高逸庭接過,展開一看,不由大驚失色,「這——」

    李青歌秀眉輕輕一挑,淡然道,「高家的一半地契。」

    「什麼?」大太太驚愕的叫出了聲,一雙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拿來我看。」

    高逸庭卻是沒聽她的,只將地契又重新疊好,還給了李青歌,心中疑雲頓生,「李妹妹緣何有這東西?」這府邸不是高家的嗎?怎麼李青歌手上會有一半的地契,而且,那上面寫著高家哪些宅院是歸李家所有,那些宅院也都是高府最好的。

    「我娘臨時前給的。」李青歌將地契重新放進了袖籠,隨後道,「本來,我是不想拿的,但是」她無奈的目光無意瞟了一眼大太太,歎道,「自青歌第一日到高府,大小姐便斥責我來寄居,還想拿著棍子打我走,這以後你也是知道的,找我麻煩的更是多不勝舉。我想,大抵是覺得我李青歌住在這府裡,礙眼了吧?」

    「不過。」她優雅的起身,目光高傲的掃過所有人,包括一臉難以置信的大太太和跪在地上眼神怨憤的李碧茹。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李青歌從沒有佔你們高家的便宜,我住的是我李家的地方,大少爺。」說話,她又扭臉看向高逸庭,「剛才地契你也看過了,麻煩大少爺儘管將屬於李家的地界給騰出來。」

    「什麼?」什麼屬於李家的地界?大太太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只抓著李碧茹的手,示意她推自己過去,她要好好問問怎麼回事。

    高逸庭錯愕的不行,「李妹妹?」高家在這府裡一直是以主人自居,而且這些宅院都住了幾十年了,說搬動就搬動,一時間真不好辦。

    「給你半月時間,如何?」李青歌望著高逸庭的眼睛沉聲說,似乎做了最後妥協般,讓高逸庭直說不出話來。

    「你們說的是什麼?什麼半月時間?什麼屬於李家的地界騰出來?」大太太被李碧茹推了過來,急切的追問。

    李青歌才懶的回她,只對高逸庭道,「就這樣了,我給大少爺半月的時間,半月後,我會帶人驗收。凡是屬於我李家的一花一草一木皆不得碰損,否則,照價賠償。當然,我相信,大少爺會處理好這件事,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看高逸庭漸漸沉下去的臉,李青歌眼底劃過一絲涼薄,轉頭,冷峻離去,翠巧與醉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滿心疑惑的去追了李青歌。

    瞧著李青歌傲然的背影,大太太急的用手捶著扶手,「庭兒,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怎麼回事?那小賤人究竟什麼意思?什麼騰出她李家的地界?」

    「母親。」高逸庭目光沉沉的望向大太太,「這高家的宅院究竟怎麼回事?」其實,他也有過疑惑,高遠不過太醫院的總管,但掙的並不多,就算有打賞,那也算不了什麼。

    可是,高家卻能住上這樣奢華的別院,且佔了熱鬧繁華的半條榮華街,這簡直是公侯一級的待遇。

    「什麼?什麼怎麼回事?」大太太心口一緊,有些吞吞吐吐,「我還要問你怎麼回事呢,你倒問我?那小賤人到底給你看了什麼?什麼高府的一半地契?高府的地契怎麼會在她手上?莫不是假的來誑人的?」

    「真假難道我還分不清嗎?」高逸庭不耐的道,其實,大太太慌亂的神情已經讓他瞧出了端倪。

    「真的?」大太太整個人往椅子裡一癱,熟悉的無力感再次襲遍全身,好似,自從遇到了李青歌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多了。

    那小賤人好生狡猾,她曾暗地裡命張氏找過,可是沒有找到,上一次,她自己無意中提出,狀似迷糊不清,讓她也鬆了警惕,想不到今天,她竟然拿了地契,要攆他們走?

    好生氣人!要氣人死了。

    大太太正氣惱的頭疼,一個小廝突然從外面慌裡慌張的跑進來,說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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