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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對質。 文 / 秋水靈兒

    冤枉,受人指使?

    莫非這其中又有隱情不成?在場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人皆一副興味的神情,目光只在那李三與赫連奚身上來回轉悠。舒殘顎副

    「放開他。」赫連奚垂首思索了一會兒,就揮手讓人鬆開李三,轉而問道,「冤枉?怎麼個冤枉?又是受何人指使?」

    「小的——」

    「五殿下,」那李三剛要開口,高遠忙上前,搶道,「這賊人滿口胡言,心思乖滑的很,剛才連空見大師都敢罵,殿下切莫相信他的話。濮」

    赫連奚眸光一閃,朝高遠深深望了一眼,高遠心中一顫,自知失言。

    「不,不,殿下,小的不敢胡言,小的自知犯下罪過,但小的真的是受人指使,還求殿下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那李三忙道,缺了兩顆大門牙的嘴說起話來還有漏風。

    大太太暗中給高遠使了個眼色,但高遠見赫連奚沒有發表態度,也不敢多言,只暗自垂首,似乎在思量著什麼翹。

    大太太心裡氣急,便趁沒人說話之際,開口道,「不敢胡言?你一無賴,玷污了我高府閨閣小姐,還說是受人指使,這難道不是你性口雌黃?眼下,五殿下要主持公道,治你死罪

    ,你非但不誠心認罪知錯,還敢喊冤?實在是罪加一等。」

    「我——」李三真真想不到,一個看起來挺端莊慈祥的婦人,說起話來卻句句將他往死裡逼。

    赫連奚看向大太太,邪肆一笑,「高夫人所言極是。」言畢,又目光陰冷的瞪向李三,「大膽賊人,你可給本王聽好了。既然你喊冤,本王就給你一次鳴冤的機會,如你所言確實

    ,本王會酌情考慮如何處置於你。倘若你真的不知悔改,滿嘴胡言,將死之時還敢胡亂栽贓陷害他人,哼,本王不介意親手剮了你。」

    眼底勾起的笑意凌厲之極,宛若一把把閃著寒芒的刀劍,割在身上,鈍鈍的痛。

    李三猛嚥了嚥口水,用力壓制心底的恐懼,朝赫連奚跪了下來,戰戰兢兢道,「小的就是糊弄誰也不敢糊弄殿下您啊,小的所說句句屬實,還請殿下明鑒。」

    「好,那你就說說看,你究竟有何冤?又受何人指使?」赫連奚幽幽的問,凌冽的目光帶著某中審視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儘管有些人與此事無關,可以被他這種眼神望過,都本能

    的心顫,將頭低的低低的,不敢與之對視。

    而其中,以扶著大太太的容嬤嬤最為厲害,早在赫連奚到場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此刻又聽赫連奚勢必要弄清真相的架勢,她的臉色早已成了死灰色,一種頹喪之色

    將她緊緊包裹。

    大太太垂眉之際,眼角餘光狠狠的掃了容嬤嬤一眼,同時,一隻手狠狠掐了掐容嬤嬤手腕上的肉。

    「小的名叫李元,就是京城人士,因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人稱李三。」李三一跪下,先就將自己祖宗八代都介紹起來,好在赫連奚也不急,他悠閒的坐在位置上,竟有兩名美貌

    侍女在旁伺候著,一個遞茶,一個捶肩的,那番香艷的畫面,讓人想看又不敢看,但他的狀態顯然與審案相差甚遠。

    李三一邊說著,一邊偷眼瞧著赫連奚的反應,看他並沒有動怒或者殘忍的神色時,一顆心稍稍放下,這才緩緩的繼續往下說,「小的是在一次集市上,認識了高府的容嬤嬤,聽她

    說是高夫人的心腹,小的便留了心,自此以後就與她來往密切。這一次事情,也是她唆使小的做的,說事成之後,還有三千銀子犒賞小的。小的」

    「不,你胡說,胡說。」容嬤嬤聞言只覺得肝膽欲裂,不止是怕,更有對李三的恨,若不是這個該死的男人,她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如今,這死鬼都要死了,也不知道念著她往日的一點好,竟然還想拖她下水,真是讓她恨不能撕了這混蛋。

    「不不。」李三急忙否認,還不住的磕頭,一邊又急道,「殿下明鑒,小的真的句句實言,殿下想,若不是她提前告知高家女眷會來普濟寺燒香還願,小的怎麼會來?還有那幾個

    角門夜裡都是上了鎖的,若不是有人接應,小的怎得進來?」

    「李三。」容嬤嬤鬆開大太太,轉身就想扑打李三,然而,她還未跨步,迎面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直打的她腮邊腫脹,腦袋昏沉。

    「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大太太收回手,惡狠狠的瞪著容嬤嬤,「原來是你?是你勾的外人進到寺來,害的萍兒失去清白,害的本夫人被人咒罵,害的高家顏面掃地,更害的

    普濟寺與空見大師被人詬病。你」

    「夫人。」容嬤嬤半邊臉頰已經紅腫,但她也不覺得痛,心中劃過無限悲涼,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解脫,她早知道自己會有這樣一日,只是想不到來的這麼快,來的這麼真實

    「你不要叫我夫人。枉我平日待你不薄,又因你是娘家帶過來的,所以,對你也是格外的看重,想不到你,你竟然背著我,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大太太一副識人不清的痛心

    疾首模樣,因腰上疼痛,沒有了容嬤嬤的摻扶,她整個人踉蹌著扶到了一旁的桌子,隨後,停頓了一會,枯井似的眸中滾出淚來,她哀哀淒淒的歎息,「老爺,都是我不好,若是

    我能早日認清身邊的這一條毒蛇,也就不至於讓二姑娘蒙受這樣的事情。老爺,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高家,也對不起二姑娘,為今之計,我也沒什麼可說的。老爺要責罰就責罰我

    吧,另外——」

    大太太許是心中悲慼,也顧不得體面,直接拿袖子擦起淚來,「五殿下,今日之事,都怪民婦管教不嚴,識人不清,民婦懇請殿下連民婦一同治罪吧。」

    「哦——」

    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會是如此?眾看客們不禁一陣唏噓。

    「夫人。」李碧如走過來,扶住了大太太,柔聲道,「夫人,你沒事吧?奴婢先扶您坐一會吧。」

    大太太搖搖頭,「殿下在此,怎有民婦坐的道理。殿下,民婦請罪。」

    赫連奚眼簾半垂,低低一笑,「夫人——此言差矣,哪裡有奴婢犯錯,主子受罰的道理?」

    「都怪民婦管教不嚴,若民婦能早已點認清這個賤婢,也不至於」說著,大太太悔不當初般的又哽咽落淚。

    赫連奚卻沒再理她,而是目光沉沉的看向容嬤嬤,「大膽賤婢,你可認罪?」

    「奴婢,奴婢——」容嬤嬤被他一嚇,腿一軟,也就跪倒在地,只是,認罪??若認了罪,那可就是一個死字。

    雖然,早就做過不得好死的準備,可真要事到臨頭,她卻恐懼萬分。

    「奴婢,奴婢沒有。」容嬤嬤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當接觸到大太太那警告的眼神時,竟然脫口而出的是否認。

    她知道此事唯有自己一人承擔,方能化解大太太危機,可是,她不想死,不想做替死的羔羊啊。

    既然橫豎都是個死,既然大太太如此心狠的將她推了出去,那麼,她也要博一搏,說不定死地裡還能求得另一分生機。

    「殿下,此事奴婢冤枉,奴婢也是按照主子的意思辦事,奴婢也是沒辦法啊。」容嬤嬤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訴道,「奴婢也知道這樣的事是傷天害理,但主子交代,奴婢要是不

    辦好,該受死的那就是奴婢了。嗚嗚奴婢也不想的啊,求殿下明鑒。」「好你個賤婢,殿下跟前,你還敢一派胡言?」大太太不想容嬤嬤竟然敢反水,當即氣的臉皮直抖,

    怒道,「你別忘了,這些年本夫人是怎麼待你的,高家又是如何厚待於你?如今,你犯下過錯,理當誠心認罪伏法,尚可對的起自己的良心,不然——」

    大太太冷冷一笑,眼裡閃過警告的意味,「就比如,京城西郊外的王家村,那村東頭的王寡婦家。」

    容嬤嬤心裡咯登一下,一雙才激起浪花的雙眸頃刻間又如死灰一般,充滿絕望。

    就聽那大太太又冷聲道,「那王寡婦膝下無子,幾年前不知從哪兒抱回來一個男孩兒,疼的不知什麼樣兒的。只因她生活拮据,本夫人還特地讓人時常的送米送糧呢。聽說你與那

    孩子也十分相熟。本夫人覺得,就看在那孩子面上,你也該摸著自己的良心,做了錯事,自當認罪,也權當給孩子一個榜樣。」

    容嬤嬤聽言,嘴唇不住顫抖,想要說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她不知這件事大太太如何得知,當年她做的那樣隱秘?甚至這些年來,也只暗地裡偷偷去看過兩次,並不敢被外人知

    曉,尤其是大太太,可不防,這女人實在是太厲害,竟然連她這種事也打聽的一清二楚。

    容嬤嬤徹底絕望下來,自知與大太太鬥,無異於以卵擊石,面上一片頹然,她耷拉著腦袋,無力的點頭,「是,夫人教訓的是,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異想天開,犯下重錯,還

    妄想陷害他人以減輕自己罪過。」說著,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一般,一字一頓道,「五殿下,這件事都是奴婢一人所為,奴婢願意承擔罪責,殿下要殺要剮

    ,奴婢沒有半句怨言。」

    大太太聞言,先是點頭,繼而又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阿容,你也是個糊塗的,唉——」然後,她又悲傷的對赫連奚求情道,「殿下,這賤婢想必也是一時糊塗,才犯下

    這種錯事,民婦懇請殿下,念在她年紀已大,能夠從輕發落。」

    大太太果然仁慈,被奴婢誣陷,竟然還能以怨報德的為之求情?眾人開始對大太太又暗地裡誇讚起來,畢竟是大家裡的當家主母,這份氣度與包容,實在讓人佩服。

    李清歌安靜的看著這一幕,唇邊始終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直等赫連奚下令,將李三與容嬤嬤拉出去杖斃之時,她方推開高逸軒,獨自走到大廳中央。

    「且慢!」李清歌伸手攔下左右侍衛,隨後恭敬的對赫連奚道,「殿下,民女有話要說。」

    「哦?」抬手揮推左右伺候的兩美女丫鬟,赫連奚眸光晶亮,突然換了個端正的姿勢,身子微微一傾,仔細的打量著李清歌,眼底一片感興趣的光芒,「原來是李姑娘?你有何話

    說?要不要本王擯退左右?你我單獨來說?」

    李清歌微微凝眉,道,「不必,民女只是有些疑問想問一下李三與容嬤嬤,還請殿下恩准。」

    「李姑娘的請求,本王豈會不准?」赫連奚笑的邪肆,語氣中不復之前的冷峻與漫不經心,隨後,又看看兩位當事人,沉聲道,「你二人聽好了,李姑娘有話要問,你們必須老老

    實實配合回答,不然,本王凌遲了你們。」

    「是,是,是——」李三與容嬤嬤聽罷,皆連忙稱是。

    李清歌滿臉黑線,雖然對赫連奚的這種做法很是看不慣,但此刻也無暇顧及其他,只清了清嗓子,先是問向李三,「李三,我來問你,你昨夜凌辱的乃是高府二小姐,可你卻偏偏

    口口聲聲說與我情投意合、私會偷情?為什麼?你連見都沒見過我,卻知道靈州李清歌,還知道季仁堂,請問,你又是從何得知這些的?」

    李三一瞬間怔忪,想不到眼前清靈如水的女孩,才是李清歌,不禁有些回不過神來。

    「李姑娘,你這話問的倒有些多餘了。」聞言,大太太倒是微微的笑了,像是笑李清歌年幼不懂事似的,「那李三明明說過,都是受容嬤嬤指使,所以,他雖然不知道你,但容嬤

    嬤怎會不知?」

    這大太太顯然是心虛了,竟然這般急躁的想拉容嬤嬤這個替死鬼。

    李清歌轉過身來,看著大太太,忽地,嘴角一翹,也跟著淡淡一笑,「大伯母說的是,只是,清歌越發疑惑了,我與容嬤嬤無冤無仇,她為何要如此害我?再有,就算她有心害我

    ,可最後卻又為何受害的是二姐姐?」

    「自然是她主子指使的。」高雲萍接過話茬,憤怒的指著大太太,「這老妖婦原本就是想害你,說知道那夜,本小姐竟然被人打暈了,送進了柴房?哼,現在想來,許是她本來就

    有心害我。」

    「二姑娘,本夫人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本夫人若真的想害你,多的是機會,又何至於非來這寺廟中?」大太太惱羞成怒,有心慌不擇言。

    高雲萍聽了,立刻嚷道,「聽聽,你們都聽聽,這才是這老妖婦的心裡話呢,原來你早就想謀害本小姐,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才等到了今天是不是?」

    「本夫人懶的再與你囉嗦。」大太太氣不過,別過臉去不再看高雲萍。

    高雲萍則不依不饒,「老妖婦,本小姐看你是心虛。」

    「二姐姐,你先別急,且聽清歌先把話說完。」李清歌一旁輕聲勸道。

    高雲萍冷眼睨向李清歌,原本該被人凌辱的是她李清歌,沒成想,自己倒成了替罪羊?高雲萍心裡對李清歌也恨了起來。

    「你說?你能有什麼話說?」

    「放肆。」赫連奚冷幽幽的話飄了來,高雲萍一愣,「是本王讓她說話,難道高二小姐有意見?」

    竟然連五殿下都幫那李賤人說話,真是氣死人了。

    高雲萍暗自咬牙,悶聲哼道,「民女不敢。」

    「不敢就退下,沒的在此丟人現眼。」高遠沉聲喝道。

    高雲萍氣的冷哼一聲,但礙於赫連奚與高遠,只得隨著丫鬟走到一邊,默然垂首。

    李清歌整理了思緒,繼續之前的問話,「李三,回答我剛才問的。」

    李三微訝,想不到嬌滴滴的小姑娘,柔聲細語的問話,卻無形中散發著讓人不敢小覷的氣勢,「小的都是聽那容嬤嬤說的。」他忙回答。

    「容嬤嬤,你為何要害我?」李清歌突然將目光看向容嬤嬤,不容她半刻躲閃,「說。」

    「奴婢——」容嬤嬤一時間根本編排不了理由,「奴婢——」

    「你既然想害我,為何最後害的卻又是二姐姐?還是你根本就是連我並二姐姐想一起加害?」

    「這——」

    「可是,如果是想將我與二姐姐一起謀害,那為何李三殿前卻偏偏說只與靈州李清歌有染,還有,李三手裡的書信又是從何而來?」

    面對著李清歌一連串的發問,容嬤嬤懵了,到最後,只嘴唇抖動,根本無從回答。

    「怎麼?回答不出?」李清歌冷笑,「書信?接應,連時間地點甚至如何應對,都籌劃的滴水不漏,你怎會回答不出?」

    「奴婢,奴婢——」容嬤嬤吞吞吐吐,到最後,重重一歎,「李姑娘,你就別問了,總之,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所為,李姑娘要殺要剮隨便。」

    「你一個人要殺要剮,自然容易。」李清歌輕叱一笑,緩步走向容嬤嬤,突然蹲下身子,低低道,「大太太的為人,你不清楚麼?你若不在了,她會給自己留下禍根嗎?那個孩子只怕——」

    她話並未說完,容嬤嬤卻一個激靈,整個人如從噩夢中突然驚醒一般,一身的冷汗淋漓。

    是呀,她跟了大太太這些年,大太太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她自己,為了大太太辦了多少事啊,可到關鍵時刻,還不是顆廢子,隨便的犧牲掉?

    如今,她擔心大太太拿那孩子要挾自己,所以,為了孩子,她不得不犧牲了自己。

    可是,經李清歌一句話點醒,她才醒悟道,按照大太太的行事習慣,自己這邊一死,那邊,大太太會立刻的殺了那孩子,她絕不會在自己身邊埋下隱患的。

    「不不不」連說三個『不』字,容嬤嬤像是抽風一般,整個人某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又跪倒李清歌腳下,「李姑娘,求您救救奴婢,求您了——」

    李清歌卻不為所動,只面無表情的冷聲道,「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想清楚吧。」

    容嬤嬤一時癱軟,但很快,眸光微動,咬了咬牙,最後,跪向赫連奚,「殿下,奴婢求殿下做主,奴婢所做一切皆是大太太主使,奴婢並沒有想害李姑娘和二小姐啊。」

    一句話驚起千層浪,想不到今天的官司一波三折,到最後,大太太又成了眾矢之的。

    大太太聞言,一張哭花了的臉早已失了顏色,「你,你——你這賤婢,你竟敢誣陷本夫人?枉本夫人還念及舊情為你求情,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歹毒?臨死了還要拖本夫人下水。」

    「夫人。」容嬤嬤直起了上半身,目光沉著的與大太太對視著,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敢如此大膽而直接的與大太太目光接觸。

    「奴婢這都是跟夫人您學的。奴婢跟了夫人三十年,如今夫人用不著奴婢了,就想將奴婢置於死地,奴婢自然是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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