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妹妹。舒嬲鴀溜」夏之荷語重心長的說,「這可不是一句求情的話就能了結的事,你知道她們砸碎的東西價值幾何嗎?姐姐我雖不完全清楚,但約莫估算了下,起碼也得好幾十萬銀子呢。哎,說來,姨媽也是實在喜歡李妹妹,好幾件好東西,就連瑤妹妹嚷著要,都沒捨得給,愣是放到了妹妹你的房裡,姨媽說,只有像李妹妹這樣清靈水秀的人物方配的起那些好東西,可是,誰想到,才不過兩日,竟然就被人砸了個稀巴爛,實在是太可惜了,這也倒罷了,可是。這麼多銀子,妹妹你說,讓姨媽怎麼向庫上交代?難不成要獨自拿銀子去填補嗎?」
老太太聞言,看向夏之荷的目光不覺冷了幾分,縱然她年紀大了,有些事也犯糊塗了,可是,也能敏銳的聽出夏之荷一番看似在理的話,實則毒的很。
她甚至輕而易舉的就將過錯推給了李青歌,話裡的意思完全變成,因為大太太喜歡李青歌,這才將好東西都擺了她屋裡,不然的話,這些東西也不會被損壞。
此話一講,便是將李青歌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如果李青歌順著她的話,就只能承擔過錯,賠償損失,不然就會落個白眼狼的罪名,畢竟,那些東西是大太太憐她愛她才給了她,如今又在她房裡壞了,她怎麼再能讓大太太承擔呢?
可是真要是承擔的話,那幾十萬銀子,讓她一個剛離開家門的小女孩怎能辦得到?
老太太不露聲色的動了動身子,不再讓夏之荷給自己捶腿,無形中已經將這面貌姣好的姑娘從孫媳婦的人選給排擠了出去。
本來,夏之荷是高府的常客,對老太太也算孝敬,雖說是商戶之女,入不得流,但天生是個美人胚子,為人溫和又賢惠,再加上她與高逸庭青梅竹馬,所以,老太太這心裡自然也就對她留了心。
心想著,如果這夏之荷真與高逸庭是兩情相悅的話,她倒也可以成全,而李青歌初來高府,與高逸庭之間也沒太深的感情,與其將來嫁了,自己男人心裡想著別的女人,還不如就此打住,反正只要有她老太太活著一天,她定然全力給這個小孫女尋一門好親事的,再不濟,家裡頭還有個老二呢。
老二高逸軒雖然沒有功名在身,但這幾年卻越發的出挑了,那模樣兒,別說是高逸庭了,但凡京城能說的上的公子哥兒,只怕也沒人能比的上呢。
依她冷眼瞧著,倒覺得老二與歌兒更般配些呢。
因此,老太太這幾日都盤算著,如果夏之荷跟了高逸庭,那麼,她就做主,將李青歌許給高逸軒。
只是,這兩日,她冷眼旁觀,卻對夏之荷有了新的認識,這種認識可以說非常不好。
一則,夏之荷雖然與高逸庭是青梅竹馬,可到底一年年的都大了,也該知曉個男女大防,行事上也該有個分寸。
可老太太暗地瞧了,這兩個反倒越發近了,這也罷了,可要是直接當著李青歌的面如此親暱的話,那就太不像話了,畢竟,李青歌是高逸庭有過婚約的未婚妻子。
他們倆的這種行為,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多少都會傷了另外一個好女孩的心的。
其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呢,她就敢用話語去激李青歌,究竟是當其他人是傻子麼?再者,就算是偏袒自己的姨媽,也不該向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身上使壞呀。
就沖這兩點,老太太直接認定,夏之荷心思不正,不配做高府未來的當家主母。
李青歌不知老太太心中所想,只聽了夏之荷的話後,心中微微冷笑,如果是前世,自己經歷這等事,只怕早已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再要聽人這樣一說,心裡肯定自責又愧疚,即便根本沒那個能力,也會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去承擔發生的一切,因為她怕別人說閒話,更怕那個對自己好的大伯母因此受拖累,而事實上,別人是巴不得她去當那個替死鬼呢。
可此刻,李青歌根本沒那麼大的反應,她輕輕的『哦』了一聲,神情有著一絲絲的驚愕,「夏姐姐的意思是,這些摔碎的東西很值錢嗎?好幾十萬銀子??那是多少銀子呢?妹妹自小被爹娘庇護著,從不過問銀錢之事,但凡要吃的用的玩的,也都有下人們準備著,誰還去算計那些銀子是多少來著。何況,東西擺著本是供人欣賞的,與銀子何干?所以,妹妹愚鈍,對姐姐說的這麼多銀子沒有多少概念,倒是姐姐,真是厲害,能一眼瞧出這麼多東西的價錢,真是羨煞妹妹了,怪不得人都說,姐姐聰明又能幹,府上生意能做的那麼大,只怕姐姐也有功勞的吧。」
眾人皆震,夏之荷的臉面也一時間青白交錯,訕訕至極。
李青歌這一番話看似愚鈍不知,實則無形中朝夏之荷的臉面狠狠的扇了一記耳光。
這樣的年代,商家地位最低,人們多鄙視充滿銅臭味的商人,而閨閣女子,名門淑女,又有誰天天去算計什麼銀子呢?
可夏之荷一眼就能瞧出那些東西值多少銀子,不正好提醒了她自己的身份嗎?商戶之女,市儈銅臭。
如此,一個名門貴女,一個小戶商女,縱然容貌出色,但一個天一個地,那週身散發的與生俱來的氣度,就已經決定了她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