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腳步,風過吹動了樹葉響起一陣沙沙聲。舒殘顎副
突然,他手指一動,反向彈起一顆小石子。
「王爺,是老奴。」
宮漠傾轉過頭,見到的不就是李管家麼。
不悅皺起眉頭,「這麼晚了,你出來幹什麼?」
「老奴剛才正要歇下,只是突然聽到了外面細微的腳步聲,所以才一路跟來的。」卑躬屈膝之姿,全然就是對著自家王爺慣用的動作。
宮漠傾抿了抿嘴角,一雙手在袖中曲起。
真是好本事,不僅打擾了本王的好事,還能從本王手裡逃走。哼,看來來這王府倒是像回自己家一樣,諳熟的不得了。
宮漠傾沒說話,李管家也不敢擅自打擾,靜靜地候在一旁。剛吹一剛。
只是後來終於忍不住了。
上前一步道:「王爺,幽羅谷傳信,之前吩咐的事已經已經完成了,可是,隍城這事該怎麼做?」
「既然他的不急,我們又找什麼急,更何況,這裡不是還有一個會陣法的人嗎。」
那個他毫無疑問是指幕後人,而後者就是最近被隍城先後傳送的除妖白夫人,姬辛允是也。
「是。」李管家一聲應下。
宮漠傾看了看那瘋狂生長著的槐樹,眼裡閃過一絲冷意。
轉身回房,只是沒走幾步路突然停了下來,語氣不似以往的溫和,甚至有一絲冰冷的提醒的意味:「本君現在是白神醫,李管家莫要喊錯了才好。」
「老奴省的。」李管家抹了一把冷汗,看著那遠步離去的人影。心頭默念著,隍城這些事還是早些結束為好。
姬辛允第二天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邊的花有依。
打著呵欠道了聲:「有依,早啊。」
花有依眼簾動了動,卻沒有轉過身來。
她一向都是這麼淡漠,姬辛允已經習以為常,自然不會多想。
快速洗漱打理好一切,又到院子打了套早拳。
又是神清氣爽,精神好!
只是再好的心情在轉身的那瞬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世上能逼得姬辛允跳腳,瞬間拉下臉的除了宮漠傾還能有誰。
只見他掛著往常的笑,好像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過的事一樣。
姬辛允本來還有幾分尷尬的,一見他這樣毫不在意的樣子,心底也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不過,雖然沒有什麼尷尬,但是姬辛允卻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她還在糾結,為什麼昨晚宮漠傾會突然離去了。
但是,她作為一個女子,雖然不是保守的一類,但真要她這麼直白問,喂,我說,你昨晚怎麼到一半就甩手走人了?13850858
想想都不舒服,好像她很期望被他那啥一樣!
所以,你不言我不語,兩個人各懷心事。
「怎麼,這麼早來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小允子了?」他環抱著手,身子傾斜倚靠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
早晨的陽光還有些昏暗,樹葉折碎了陽光,投下零星的碎片,散落在那原本就妖孽的臉上,給那張臉平添了幾絲神秘。
姬辛允看著那被陰影籠罩的臉,還有那瘦削斜仰的身子,不由自主想起了群屍艷舞的那個身影。
兩個身影頓時交疊在一起。
姬辛允瞇起雙眼,「每次你一找我準沒好事,有什麼就說。」
他哈哈一笑,「看來為夫在小允子心裡的印象不是很好啊。」
什麼叫不是很好,是根本就差得一塌糊塗!
姬辛允撇了撇嘴,「宮漠傾,能不能不要再稱什麼為夫娘子之類的好不好?」
先不說這麼一叫讓她渾身泛起雞皮疙瘩,要是被他這麼天天叫著,就算沒什麼事也會叫出什麼事來的。
「怎麼,小允子還想說什麼敗壞行情嫁人之類的嗎?」宮漠傾輕身一躍,翻上那棵大樹,悠閒地坐在粗大的枝椏上,好似無暇,「小允子別忘了,你可是已經嫁給我了的,整個隍城都知道的事。」
「那是假的!」姬辛允咬著牙,這話到底要她重複多少遍他才會明白!
要不是熟知宮漠傾的玩性,她大概都會直接以為,之前說什麼假成親引誘幕後人的話都是借口,實際是為了作弄她,狠狠敗壞她名譽!
哪知宮漠傾像是聽到天的笑話一樣,大笑著:「哈哈哈……就算是假的,小允子說出去誰信呢?
一定都會認為是白夫人鬧小孩子脾氣故意說謊吧。」
聽著那刺耳的大笑,姬辛允第n次祈禱,神啊,你就讓他笑岔氣吧!留著就是一個禍害,還專門禍害她!
秉持著絕對不能和妖孽一般見識的高尚情操,姬辛允努力壓制住怒火。
轉開話題,「隍城那東西你打算怎麼辦?哼,當初是你說要揪出幕後人,我只負責答應和你假成親引誘幕後人,但是那些東西可不關我的事。
還有,既然已經完成你所說的,那之前欠你的幾萬兩銀子也就一筆勾銷了,宮漠傾,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互不相欠!」
「互不相互?」宮漠傾玩味著這四個字,風情萬種地勾起嘴角,舔了舔唇瓣,出乎意料地好說話,「好啊。」
這麼好說話?姬辛允沒料到他會這麼爽快,實在不敢相信,該不是有什麼陷阱吧?
宮漠傾的反覆無常她可是深深領教過的,所以不敢掉以輕心。
果然,話才剛說完,宮漠傾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黑色小碎片。
上下拋動著把玩。
乾坤鏡碎片!
幾乎想也沒想,她就一眼認出來了。
三根黑線掛上了她額頭,這妖孽果然不會這麼好心,耍她上癮了是吧!
姬辛允一雙手握了握,又握了握,費力好大力氣才壓制住心底的怒火。
不能生氣,絕對不生氣!
自我催眠了一會兒,堆起諂媚的笑:「大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我們可都是夫妻了,有什麼不和的仔細商妥不就好了麼。
哪裡到了您說的那麼嚴重的地步,嘿嘿……」
宮漠傾挑起更深一層的笑,她那點小心思他會不知道?
不過,他就是喜歡看的她吃癟,憋屈隱忍的樣子。明明氣得抓狂到咬人的地步,卻又只能什麼都往肚子裡咽,還要做出這麼諂媚的表情。
不是很有趣麼?
「可是,剛才小允子不是說從此以後,我們互不相欠麼?」
額?
姬辛允這會兒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嘿嘿笑了笑,「那啥,嘿嘿,我不是才起來,腦袋犯迷糊了麼。」
「哦,這樣啊,看來是為夫誤會了。」
她瞇起笑,一副看吧看吧,就是你剛才誤會了我的樣子,只是心底卻冒火得很。
「相公啊,你看,我們都是夫妻啥了的,可謂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所以,您那個……」
她循序善誘,最後若有所指看著他手裡的東西。
「小允子想說什麼?」明明知道她渴望的,但是宮漠傾卻故作愚鈍不知問道。
氣得姬辛允牙癢癢,令堂的,她之前明明有告訴他自己一直在尋找乾坤鏡,而他手裡握著的不就是尋找乾坤鏡的線索麼!
但是又不能對他發火!
壓一下去心底噴湧的火球,耐心道:「那個,我想看看你手裡的東西。」
宮漠傾像是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額,「原來小允子說的是這個啊,哎,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
她頓時心花怒放:「那麼?」
「娘子有所求,為夫怎麼會不答應呢。」
姬辛允從來都發覺,其實宮漠傾還會有這麼爽快大方的一面,心中湧起一股好感。
她湊過去,等樹上的人翻下來將東西遞給自己。
只是,宮漠傾又笑了,漆黑的眼裡像閃耀著夜幕下星光一樣璀璨的光芒,又像是深潭裡的湖水,深邃而莫測,帶著魔力一樣,即使是姬辛允這個早已免疫的人都不由自主被吸進去。
一閃身,紫色身影停在她身後,湊近她的耳朵:「本來小允子說的是不錯,可是,為夫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我們都還沒有洞房呢,哪能算真正的夫妻。
所以……」修長的手指夾住那塊細小的碎片,歎息了一聲。
「還是留給我以後真正的娘子吧,反正小允子之前也是很不甘願的,我也不必強求。」
姬辛允徹底僵住,心底剛剛萌生起的一絲好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宮、漠、傾!」
這聲音可謂是繞樑三日,餘音不絕……
姬辛允手指一動,捻起一道咒語毫不留情向身後人招呼去。
不過,宮漠傾是誰,一點腳尖就避開了那泛著紅色光芒的符咒。
血咒?
不,不是。
姬辛允再怎麼噴火想要將身後人挫骨揚灰,但是她心底還是有些分寸的,像那種傷人一千自毀八百的自殘式咒語,除非她腦子被驢踢了,否則怎麼都是有些忌憚的。
宮漠傾眼神一動,笑意流露,看了,又是擺出了血咒的模式嚇唬人來著吧。
不過,第一次他是配合她發洩怒火,但是,這一次他可不會那麼好心了。
於是兩人一路追打,房頂上狼藉一片。
沒多久外面就有傳言,而這傳言的發源地除了迎塵客棧還會是哪裡。
有人問,哎,聽說了沒,白神醫和自家夫人鬧著玩,都爬上王府屋頂了。
有人答,什麼鬧著玩,人家那是在施法佈陣,對付夜間的那些東西!
有人感歎,哎,白神醫和白夫人果真是伉儷情深,還心懷仁愛。
於是,一隻披著羊皮的大灰狼兼同一個睚眥必報的小女子,就這麼被冠上了模範夫妻的美稱和仁德的表率一度流傳。w7ew。
三樓那飄渺的琴聲一滯,與此同時後面出現了一隻撲簌簌的白鴿,身後侍童過去取了來。
恭敬呈遞上前:「師傅。」
撫弦的手一頓,看著那張被銀色鐵環精緻包裹住的小紙條。
接過手,快速看完,紅色面具遮擋住他所有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是從那握著紙條的泛白手指上可以看出,此時心底的起伏。
抬頭看了眼窗外,熱鬧喧嘩的街道上是人流湧動不息。
「師傅,皇上已經找了很多道了,是否……」另一個侍童試探著上前。
只是還沒走出兩步,一抬,止住的不僅是他的話,還有他的動作。
漏在外面的薄唇抿了抿,卻什麼也沒說。
此時,風一動,空蕩的屋裡憑白多出來一個白色人影。
「主人,白狼君昨晚入的七王府,還請主人指使下一步行動。」
頭也沒抬,續上弦聲。
冰冷的薄唇輕吐,若非耳力過人,基本上什麼也聽不到。
「先不急,那邊的事呢?」
那邊的事,白影人自是省得,恭敬回道,聲音卻有些顫抖:「回主人的話,那日不知什麼人闖入地牢,毀了不少東西。」
「鏗——」
琴音突然一挑,恭敬跪在他面前那個人像是都到內力襲擊一樣,倒退了幾步,嘴角竟不自覺露出一絲鮮紅。
「一群廢物!龍玉山第一次失誤的懲罰看來是太輕了,以至於都沒讓你們長長記性!」
顧不得胸口的重創,穩住身子再次跪上前。
叩頭請罪,「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主人賜罪。」
撫弦的手指一壓,一根細弦硬生生被折斷,反指一彈,那根銀色弦像是自己長了眼睛一樣嗖地直向地上那人射去。
一場血腥在所難免,只是白影人久等未到的死亡窒息沒有來,森白細弦在離他喉頭幾號米處停下來。
撫弦人皺起眉看著那半路攔截的一個侍童,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是那逐漸散佈出的冰冷無一不展示著他的疑惑和怒火。
沒有誰可以違背他的命令,因為違背他命令的那些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那就是,死!
鬆開握住的弦,侍童低下身,卻是不卑不亢:「師傅請三思,現在正是用人大計,讓護法戴罪立功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或者,先讓他完成事情後再殺也不遲。」
本來還很慶幸被人從死亡邊緣救回來,前半句為他求饒的話還差些讓他感動得落淚,但是後面就逼得他有些吐血。
心底冷汗了一把,同時感歎著,不愧是常年跟在主人身邊的,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