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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百零九、軒轅靜之死】 文 / 墨非

    更新時間:2013-05-12

    大慈悲寺在修行界地位何等尊崇?儼然與玄武宮並駕齊驅。若是關天養接掌方丈之位,不要說再有人敢與他為難,十數萬修行者,誰能不對他敬畏有加呢?對於普通人來說,出家做和尚未免有些心理上的障礙,可對於修行之人來說,不過就是信佛與信道、頭上有發與無發的區別了。換作別的任何人,若大慈悲寺提出這樣的交換條件,且自白龍以下,眾僧皆發了毒誓,絕對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可關天養出於本能地就覺得他不能當和尚,一旦做了和尚,杜若又該怎麼辦?所以便當成了天底下最餿的主意,忙不迭地拒絕。

    白龍與眾僧相視苦笑,「這個……不知施主要價多少金玉?」

    關天養心下盤算道:「我該要多少才合適呢?也沒聽說大慈悲寺多有錢,要多了他們給不出來怎麼辦?要少了可又太沒意思……」念頭至於此處,心下一震,暗道:「噫,這和尚忒精明了,只讓我要價,自己卻不出價。若是我要價得多,他們就說沒有;若是要得少了,他們就點頭應承下來。嘿嘿,高明呀……」輕聲一笑,「這樣吧,看在故去白象大師的面上,我非但不收高價,還打個折,就按一般聖器的修復來收費,總價一千五百萬晶玉。這個價該不貴吧?」報完價後,心下卻是大笑了起來,「哼,一群老奸巨滑的和尚,以為小爺不敢報價麼?可別告訴我,你們連一千五百萬晶玉也拿不出來……」

    白龍沉吟了片刻,竟然沒有立即應答下來,而是叫了道廣慧首徒道吮的名字,問道:「眼下敝寺還能調用的錢款有多少?」

    道吮隨手取出一本厚厚的賬目翻了翻,這才起身答道:「回師伯祖,本寺目下還能調用的錢款總計五百六十萬七千零三十五晶玉。各處下院的進項要明年初才能收上來,大約有二百餘萬。加起來也是不夠的!」

    關天養一聽白龍問道吮賬目就知道嫌自己要價太高了,心下大為震怒,卻又不好發作出來。只得冷眼旁觀,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

    白龍又問各處還有哪些閒置的產業,能夠變賣多少。關天養見他這般囉嗦,實在不耐煩了,就道:「大師,別跟我打馬虎眼,要叫窮也不是你們這麼個叫法。我只問,是修復九星元陽鎖重要,還是錢重要?若說錢重要,那咱們也不必費精神了,各走各的道是正經。管他什麼鬼魔出世還是人間地獄,對我來說還是賺錢要緊吶。好不好?」

    白龍滿臉的尷尬之色。道吮氣往上衝,強行壓著怒火道:「關施主只當師伯祖在騙你麼?這是敝寺的總賬本,施主一看便知!」

    關天養也不接什麼總賬本,只將手一推,「我絕沒有懷疑白龍大師和各位有蒙騙晚輩之意,可別曲解我的意思。我也沒當貴寺與玄武宮、符菉宗或是重極門一樣富豪,要不然我又豈會只要價區區一千五百萬?晚輩也非蠻不講理之人,既然貴寺不能一次性付清,那就這樣,分期,如何?一次付不清,咱們就分成十次。這樣總行了吧?」

    眾僧面面相覷,顯是沒料到關天養會提出這樣的主意來。白龍還待要說,關天養卻長身而起,說道:「至於分多少期,你們慢慢議吧。日頭都老高了,再耽擱下去今天可就沒法子做事了!」拍拍屁股,飛也似的跑了。

    在關天養去遠了之後,廣印才歎道:「大師伯,看樣子關施主並不為本寺方丈之位所動呀!」

    白龍緩緩地點著頭:「此子看似口口聲聲不離錢,其實貪慾之心遠沒有常人那般重。只是行事我行我素,太過於想當然了,只要他打定了主意的,任誰也說不動。既是如此,那就按他說的辦吧!」諸事分派完畢後,正要起身離去,一陣寒意猛地從正門襲來,凜凜冽冽,好似刀子一般刮人體膚。修為最弱的道吮當場一窒,忍不住張嘴就要驚叫,不想被寒風當場嗆住,直感到五內俱寒。

    「呔!」白龍大喝一聲,左掌平推而出,金光洶湧,頓時將寒風逼了出去。右掌猛地拍在道吮的肩上,雄渾的真元有如長江大河般湧出,燦燦的金光將道吮裹了個嚴實。只見白龍鬚發戟發,眼中凶光大盛,渾如降世之煞神,猛地大喝一聲:「出來!」道吮渾身如遭雷擊,猛地一顫,張口就吐出一蓬黑血。

    「阿彌托佛……」黑血甫一著地,廣印一掌拍了出去。掌勢如山,金光如霞,還發出嗡嗡嚶嚶之聲,好似西天梵唱。黑血受此一逼,竟撐起一道烏光來。砰的一聲,金烏光華交織激盪,震得大廳內桌椅器物瞬時粉碎。

    廣海一步搶上前去,厲聲道:「妖魔敢爾!」四指微曲,唯獨食指伸展,猛地望烏光一戳。指間光化閃爍,頃息之間,一連放射出了不下十道金光。每一道皆被烏光擋下,反震了開去,撲撲聲中,原本經過法陣加固的藏經閣牆體也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洞孔,有若蜂巢。

    黑血猛地一彈,竟然直立了起來,化成了人形,發出了吱吱的尖叫。

    白龍將道吮推了開來,大喝道:「看掌!」雙掌平平推出,看似無奇,金光激盪之下,幻化出漫天的掌影,任由黑血化成的人形快若閃電,不論往哪一邊突,都被掌影震了回來。且每被掌影觸碰一下,黑血人形身上便要騰起陣陣黑煙,吱吱的叫聲也就越發的尖利,隱隱帶著懼意。

    廣平、廣海頓時大為振奮,也加入了戰團,其餘廣字輩眾僧定住心神後,各展神通,一齊朝著黑血人形圍攻。

    區區一團黑血便要勞動大慈悲寺所有高手,若是鬼魔出世,那不知又是怎樣一番可怖場景?怕是天下修行者齊至,也未必能夠奈何得了。

    好在白龍修為不凡,些微魔氣尚有法子對付,見眾廣字輩弟子都圍了上來,便喝道:「退下!」又是『呔』的一聲厲吼,高宣佛號,「我佛慈悲!」掌力湧動,金光越發的濃郁,飛動的掌影竟似真金打造出來的一般,如有實質。眾僧不得靠近,俱被震得退到了數丈之外。

    若在平時,眾僧定人驚歎白龍的掌力雄渾,已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可在此時,誰也沒這個心思,只是怔怔地看著黑血人形在金光中被一點一點地化成黑煙,直至完全消失後,一個個地才相繼回過神來,低聲誦起了【大悲經】來。

    就在眾僧以為魔氣已被化去之時,便聽到後面傳來關天養的厲吼:「哪裡跑!」哧哧之聲不絕於耳。

    「不好!」白龍猛地醒悟了過來,臉色刷地一下白了,身形一縱,就消失不見了,眾僧相繼追了出去。

    回到小廳裡,關天養剛把今天所要用到的材料和符菉準備好,尚沒來得及開工,就感到一陣陰寒之氣襲來。

    又來了!

    每每受魔氣侵襲,他都忍不住怒火滔天,破口大罵道:「驢日的,還有完沒完了?」拔劍在手,四顧張望。

    魔氣是肉眼不能看到的。

    小廳內一切都如常,似乎並無異常。

    「出來!」關天養盡量讓自己的神情變得更猙獰,更可怕一些,呼呼地喘著粗氣,祭起【劍心通明】,以防不測。可惜連喊了三聲,也不見有任何動靜,但森寒之氣也並沒有退去。

    「難道這一次它的目標不是我麼?」正自思量,就聽得白龍的一聲大喝,當下一震,暗道:「原來又去尋和尚們的麻煩了。這可是找錯了對象……」猛地想到臥榻養傷的軒轅靜,心下頓時一顫,大叫一聲:「不好!」飛身衝了出去,直撲軒轅靜的房間。

    只搶到門外,就看到門縫裡溢出絲絲縷縷乳白色的寒氣,儼然裡面根本不是臥室,而是冰窖。

    「完了!」關天養又悲又怒,將意志全部集中於拳頭之上,呀的一聲厲吼,猛擊了出去。轟的一聲,厚實的柏木門板被擊成了木屑,四散飛濺。屋內白霧茫茫,伸手不見五指。關天養也顧不得白霧中隱藏著何等的凶險,舞起一團劍花,一個【逐日】搶了進去。

    「救我……」甫在屋角立定,就聽到軒轅靜微弱而嘶啞的呼喊,語氣裡透出的絕望和恐懼教人頭皮發麻。

    關天養高喊道:「靜公子,別怕……」話未說完,一道凌厲的勁風迎面襲來,忙揮劍絞刺,刷刷聲中,白霧被劍氣分開,便見一團黑霧被絞得四分五裂,倉皇逃躥。關天養也顧不得榻前是否有陷阱,兩步搶了過去。白霧漸散,只見軒轅靜滿臉烏青地躺在床上掙扎,雙手死死地卡住喉嚨,也不知道是想把自己掐死還是呼吸太過於困難了。眼瞳時而清明,時而迷茫。清明時儘是痛苦和絕望,迷茫時則灰黑一片。「靜公子?」關天養伸手去扶,不想軒轅靜一腳飛踹過來,指著他道:「別,別靠近我……」身體失去平衡,從床上跌落了下來,趴在地上,一邊掐著喉嚨,一邊又叫道:「救,救我……」

    關天養看著如此詭異的一幕,嚇得額上都滲出了豆大的冷汗。

    白霧迅速散去,只餘裊裊黑氣尚在盤旋。

    關天養又搶上去,挾著軒轅靜的臂膀將他扶起,「靜公子……」卻見軒轅靜的臉膛已是烏黑,眼瞳已經完全一片漆黑,青黑色的嘴唇一張,露出兩排死黑色的牙。嘶……的一聲怪嘯,便朝關天養脖子處咬了過來。

    關天養猛地將已經魔化了的軒轅靜推開,瞥見黑氣變換著形態,飄飄渺渺地從窗中飛出,眼看著就要隨風飄散,關天養大喝道:「哪裡跑!」腳尖一點,縱身飛撲了出去。

    到了空闊之處,黑氣飄飛得極為迅速,路線也極為詭異,幸得關天養身法靈活,速度奇快,每每在眼看要被黑氣逃開的時候,總能以【逐日】搶將上去,使其沒有機會溜掉。

    白龍等僧眾追了出來,見狀就大喊道:「關施主,萬不可將它放走了……」只見白龍邁開步子,大袖飄飛,只一步就跨出了數里的距離,揮掌朝黑氣拍了過去。

    金光籠罩之下,黑氣的閃躲變得有些遲鈍,關天養深知機會難得,怒道:「去死吧!」短劍舞出漫天的劍氣,破開了金光的籠罩,狂風暴雨般朝黑氣席捲而去。教人驚奇的是,劍氣每一次斬過,都會發出清脆的喀喀聲響,每響過一次,黑氣就會少上些許,片刻功夫就只剩下微不足道的絲絲縷縷了。

    關天養猶不解恨,厲聲道:「你不是魔嗎?你不是天上地下最能耐的嗎?怎地膿包得連還手的本事都沒有呢?」見白龍將最後一縷意圖逃走的黑氣圈住了,他便將意志全部沉入劍魂,霎時間,劍身光華大熾,有若當空赤日,腳尖在地上一點,以【逐日】拔空而起,短劍脫手擲出。

    其威赫赫,其勢凜烈,所過之處,不論是金光還是魔氣,盡被絞殺一空。就連白龍也被逼得退出了十數丈之外,眼裡儘是驚怵之色。

    這一招便是晉入『微字境』後方才能夠領悟的【驚天】。

    只見短劍若凌空之日,亦若彗星破空,烈烈之光耀得龍山上下一派通亮。只可惜關天養的修為尚還不足,若不然這一勢當真足以『驚天駭地』!

    即便如此,也將最後的一縷黑氣盡數絞滅,半點都不曾餘存。

    短劍有若游龍一般,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將劍氣耗盡了,這才有如歸巢之燕,飛回到了關天養手中。

    時值深秋,山舞紅葉,氣候寒涼。一輪紅彤彤的旭日悄然爬上東山之巔,灑下了血一樣的紅色光芒。

    晨風習習地吹拂著,沁人心脾。

    關天養看著有若秋水般的劍身,直疑剛才的一幕有若一場惡夢。

    不知什麼時候,短劍的品階竟然又有了提升,已到了靈品五階。若非他此時心中想的儘是如何才能消滅鬼魔,怕是已經驚喜無限地研究起了短劍背後到底藏著何等樣的秘密了。

    白龍走將上來,見關天養怔怔地發呆,合什道:「施主神通大進,可喜可賀呀!」

    關天養收起劍來,望了望天,卻是憂形於色,「有什麼可喜,又有什麼可賀的?洩露的魔氣一天濃過一天,不定哪天它就破印而出了,到時咱們誰也逃得掉?」正感到前途可畏,便聽得閣子裡傳來一聲驚呼,便聽得廣思大叫道:「不好……」激烈的打鬥聲也隨之傳來。

    關天養這才記起已經魔化的軒轅靜,臉色陡地也變了,叫道:「糟糕……」縱起身法,往回疾馳。不想白龍遠比他快,只一眨眼功夫,便見白龍已到了藏經閣前,正揮掌拍向從窗口裡撲出來的紫色身影。

    「好快!」關天養心下暗暗感慨,「眨眼功夫便跨過數里之遙,我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辦到!」奮起身法,幾個起落便回到了藏經閣前。

    那紫色的身影正是軒轅靜——嚴格說來,軒轅靜已經死了,眼前的不過是被魔化了的軒轅靜的軀體——被白龍的【千手如來掌】逼到了死角,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只得放棄無謂的進攻,咧著嘴沖白龍發出絕望的嘶叫。

    關天養憐憫地看著這具半個時辰前都還好好的軀體,心下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白龍原可用【般若神掌】之莫大佛力,將此魔物立斃於掌下,卻不知為何處處留情,似要迫其屈服。眾僧立於一旁掠陣,有的怒目而視,有的滿臉悲憫,有的瞑目誦經,神態各異。

    關天養看了一陣子,便覺得白龍的留情實在是多餘了,正要出言勸諫,不想白龍掌勢突變,剛才是漫天幻影,此時卻是單掌中宮直入;剛才是威勢凜凜,光影漫天,此時卻是悄無聲息,平淡無奇。

    眼看著掌力將要印到軒轅靜的胸前,白龍才道:「關施主助我!」突地變掌為爪,將軒轅靜死死地扣在了手中,掌力湧動,金光大熾。只見軒轅靜的口、鼻、眼、耳之中溢出了濃濃的黑氣來。

    關天養反應絕對稱得上是神速,白龍聲音甫落,他就已經拔劍在手,揮灑出漫天的劍氣,將逃逸的黑氣盡數絞殺。

    兩人的配合可謂是天衣無縫,教一眾廣字輩僧人看得呆了。

    軒轅靜體內的魔氣好似無窮無盡,直過了茶盞功夫,還濃濃地往外溢出,關天養不免有些著了急,叫道:「大師,這是怎麼回事?」

    白龍沒有說話,誦了一段經文後,神情陡地變得凶厲,好似怒目金剛,大喝道:「破!」霎時間,黑氣似滋滋地噴射而出,若非關天養的劍氣無隙可入,不然定濺射得到處都是,在場的哪個又能倖免?不過,關天養的壓力也是大增,神情越發的凝重,出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廣字輩實力雖遠比關天養為高,但見關天養身手奇快如此,劍氣犀銳,連魔氣都能絞滅,莫不為之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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