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約簽署的當天,扎耶大汗的聖旨就八百里加急地送往前線容成訣的手中,這才制止了容成訣對大祁的進一步侵佔和荼毒。
說到議和這件事,事實上,容成訣留在扎耶大汗身邊的耳目也第一時間就把消息飛鴿傳書到町城,希望他的主子能想辦法阻止議和,毀了和親的事。但當時的容成訣正忙著尋找失蹤的碧落,竟沒有理會後方傳來的密件,導致等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木已成舟,無法改變了。
獨眼鷹的死,以及屠城已經成了容成訣和鳳南夕撕破臉皮的導火索,自那之後,容成訣雖回了峁燎,扎耶大汗對他卻就不如以往重用,原本交予他打理的事務現在也都被收了回去。
如今的容成訣正面臨權利一點點被削弱的趨勢,可即便這樣,他仍然拒絕了鳳南夕的要求,拒絕交出被自己俘虜的秦碧落。
於是鳳南夕就派秦天歌潛伏在西訣王府,命令他想盡一切辦法將碧落擄來。
秦天歌已經偷偷進王府探過好幾次,但始終都沒能得手。
關著碧落的院子四周被容成訣安排了大量的死士,而且容成訣善於用毒,好幾次秦天歌都在交手的過程中,意外地中了毒,若不是因為他的身體特殊,這會兒也早像其他人一樣命歸黃泉了。
約汗前地實。那日若不是因為容成訣用生蠱為碧落解毒,一時服用大量的毒藥導致意識昏迷,蒼狼忙於救治容成訣,碧落一時被人忽視,秦天歌也不會那麼容易得手,將碧落從西決王府帶走。
「她的傷是誰處理的?!」
鳳南夕終於鬆開碧落,喝問著一旁的秦天歌。
「是鬼衣。」
秦天歌淡淡地站出來回答,話音剛落,鳳南夕就抄起手邊的椅子砸在秦天歌的頭上,碧落驚叫著想提醒秦天歌閃開,可一切已經晚了,椅子砸在秦天歌的頭頂,頓時四分五裂開,殷紅的鮮血從秦天歌的額頭上流淌下來,他卻像沒有任何知覺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遠處。
「你對秦天歌做了什麼?!」
碧落怒不可遏地問,她不知道已經死了的秦天歌為什麼又活了過來,也更不清楚秦天歌現在為什麼不認識自己,又為什麼成了鳳南夕的殺手。
「西戎人擅長蠱毒之術,這其中最為詭異的便是攝魂術。
這種邪術據說是將死人的三魂七魄再召回一魂一魄繼續留在屍體裡,讓那屍體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吃飯,生活,卻是沒有任何知覺,沒有心跳和任何感情的活屍。17245411
因為這種邪術可以混亂生死,曾經一度被西戎的先祖視為禁忌,不許再有人修練,但巧的是,本王曾救了一位會此邪術的高人,於是便正好用在秦天歌的身上。
現在的他,只對本王一人的話言聽計從,本王讓他忘了什麼他便忘了什麼,讓他死,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能瞭解自己。你所認識的秦天歌早就死了,他是鬼衣,本王馴養的活屍而已。」
對秦天歌用攝魂術是鳳南夕很早就有的計劃,當日他讓人誘導鳳夜瀾到地牢,誤殺了秦天歌,之後更設計讓人在半路將秦天歌的屍體弄走,這一切都是為了將秦天歌馴養成忠於自己的活屍,日後好利用他成為一枚有用的棋子。
事實上,攝魂術的成功幾率很低,中此邪術的人必須對人世還有很深的眷戀,有無法捨棄的人,有不放心的事,這樣才能將他已經散去的魂魄召回一魂一魄,重新困在他的身體裡。
而讓秦天歌無法捨棄的便只有碧落,所以當他第一眼看到碧落的時候,他的身體潛意識地做出為碧落包紮傷口的行為。
儘管他想不起碧落,也對碧落沒有任何的感覺。
「鬼衣,擅自做主,該受到什麼懲罰?」鳳南夕陰冷地問。
「自戳三刀!」
鬼衣面無表情地回答著,從袖間滑出一把匕首後,朝著自己的胸口就捅了三刀。
「不——!住手!」
碧落驚呼想要衝上去卻一下子被鳳南夕拽了回來,「怎麼?心疼了?」
「你不過想對付我而已,為何要這樣折磨秦天歌?他和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我不是秦家的人,你要是恨我,就來折磨我一個人好了!放了他。」
此時的碧落認為,鳳南夕如此對待秦天歌是因為他因恨碧落,進而仇恨整個秦府的人。
「你不是秦仁傑親生女兒的事,本王也在不久前剛剛得知。俗語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想不到夏沛風那個偽君子,連自己兄弟的女人也沒放過。」鳳南夕嘲諷地說著。
「不許你詆毀我父親!他不是你說的偽君子!我的存在,他到死都不曾知道!」
碧落這具身體的主人,確實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存在。每每只要想到自己前世的父親和其他女人還有一個女兒,碧落就會無比難過。她曾那樣篤定地認為,這世界上會真的有像她父親那樣,一生只娶一個妻子的男人。沒想到,最後的這點希望也被碧落的存在而打破了。
「到死都不曾知道?」鳳南夕忽然危險地瞇起眼睛,「你以為本王會信你的話嗎?如果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又豈會把夏侯家最重要的東西留給你?!不過,讓本王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夏婉寧畢竟是他的嫡女,他因何要把那麼貴重的東西交給你?而他又是什麼時候把東西交給你的?交給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讓你協助鳳夜瀾打垮我?可你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又怎能委身於他,做出這樣**之事,還為他生育了兩個孩子?」
「秦碧落,回答我,那東西到底在哪?!夏沛風為什麼把它交給你?!!」
面對鳳南夕的一個個疑問,碧落的心中也是疑竇叢生。
「王爺問的是什麼東西?」
「別跟我裝傻!」鳳南夕惱怒地再次掐住碧落的脖子,「如果你手上沒有夏侯夫人留下的那基本手札,又是如何在秦府混得風生水起,如何幫助秦天漠打敗莽原,如何製造出那世人見所未見的紅衣大炮?!秦碧落,本王的耐性有限,如果你老實交代,本王或許會讓你死個痛快,否則,本王會讓你在容成訣手中還要痛苦千萬倍!」
碧落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鳳南夕將自己抓來的原因並不是僅僅要為鳳蓮澈報仇,他還要得到夏侯夫人留下的那幾本手札。
碧落不知道鳳南夕對那基本手札的瞭解究竟有多少,但眼下這東西或許能幫她達到一些目的。
「王爺說的那幾本手札,碧落確實見過,只不過碧落在看過之後,已然全部燒燬了。」碧落淡定地說。
「你說什麼?!」
「雖然手札已經被毀,但碧落好在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手札裡的東西,王爺若想知道什麼,儘管問碧落便可,碧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王爺答應碧落一個條件。」
「你以為你這樣說本王就不會殺你嗎?秦碧落,你信不信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碧落當然相信王爺有的是手段,但王爺能夠確信,即便我將手札裡的東西說出來,王爺你也能完全看懂,完全明白嗎?手札是死的,人是活的,手札裡記錄的不過就是文字,可碧落懂得,王爺確信其他人看到手札後,也能都懂嗎?」
碧落又在賭,賭鳳南夕非常重視那幾本手札,所以不會用手段逼迫碧落。
鳳南夕和碧落對視著,兩人的目光像兩柄利刃在空中對峙著。
許久之後,鳳南夕突然鬆開碧落說,「說!你的條件是什麼?!」
「碧落希望王爺,能派人再去趟西訣王府,將秦天漠和鬼面先生一起救出來。」
「他們兩個不過是敗軍之將,本王有何理由派人去救他們出來?更何況,本王現在恨不得容成訣立馬殺了秦天漠,這樣本王就正好讓鬼衣回大祁去。相信太夫人定會無比歡喜地迎接他的秦天歌歸來,到那時,本王又可以東山再起了!」
碧落心驚,原來鳳南夕將秦天歌變成現在這樣是打著要讓他掌管秦府,進而控制秦家軍的目的。
「碧落可否問王爺一個問題?」
既然求他救人的辦法不行,不如再賭一賭!
「說!」
「王爺對碧落如此仇恨,是因為碧落將王爺害的有國不能歸多一點,還是因為碧落的緣故讓鳳蓮澈被鳳夜瀾射殺的原因多一點?」
「這兩點中的任何一種,都足以讓本王對你處之而後快!」
「倘若現在擺在王爺面前有兩種選擇,其一是利用手札中的內容,幫助王爺重返大祁,而後登上王位;其二是協助碧落除掉容成訣,以換來鳳蓮澈的重生。王爺會選擇哪一種?」
「你說什麼?」鳳南夕訝異地揚起語調。
「王爺或許還不知道,當年鳳蓮澈的死全是王爺一手造成的!倘若王爺沒有步步緊逼,沒有用碧落為砝碼,鳳蓮澈也不會設計了自己的死,好讓王爺多年以來要扶他稱帝的念想破滅!所以,碧落現在想問,如今的王爺是要自己當皇帝,還是依舊想扶持鳳蓮澈稱帝?如果鳳蓮澈還活著,王爺是打算繼續逼迫他,還是一切由他自己做主決定?」
碧落的一番話讓聰明的鳳南夕頓時明白了一件事:「難道澈兒還沒有死?」
碧落只笑不語,看著一旁的秦天歌說,「我二哥都能夠死而復生,鳳蓮澈那樣一個聰明絕頂的人,又怎會輕易死掉?」
「可本王的人,明明看到鳳夜瀾朝他射了一箭,然後他躺在你的懷裡死掉,鳳夜瀾還因此昏迷了一天一夜!」
「王爺應該比碧落要清楚,有些事,即便親眼所見,也未必就是真的。現在,王爺心中是否已經有了選擇?可否告訴碧落,王爺的答案?」
為了對付容成訣,碧落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反正鳳蓮澈也在容成訣的手裡,這一秘密遲早都會曝光,與其等到最後受容成訣的制約,倒不如提前將這個秘密告訴鳳南夕,畢竟鳳南夕曾那樣支持鳳蓮澈,如果他願意幫助碧落,除掉容成訣就不會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鳳南夕拎起碧落的衣領喝問道,「你把澈兒藏在哪裡?!」
「只要王爺答應碧落,將碧落的三哥和鬼面先生從容成訣手裡救出來,碧落就告訴王爺,鳳蓮澈的下落。」
「你最好先回答我的問題!澈兒他究竟在哪?!」
見鳳南夕如此在意鳳蓮澈的下落,碧落就更加認定自己心中的計劃是非常可行的。
鳳南夕會為了鳳蓮澈而和碧落聯手,一起對付容成訣。
「王爺有沒有想過,鬼面先生就是鳳蓮澈。」
碧落用一種無比沉靜又緩慢的語氣將這句話說了出來,鳳南夕的眼中閃過剎那震驚,但很快被一抹狠戾代替,「你敢騙我?!」
「碧落絕無半句虛言,鳳蓮澈當日詐死後,便改換了身份成為鬼面先生。」
「不可能!雖然本王沒有在大祁,但對大祁的事還是瞭如指掌。這兩年鳳夜瀾將鬼面先生收到自己麾下,讓鬼面先生為他辦了很多事,這其中還包括傳授你武功!若澈兒真是鬼面先生,鳳夜瀾不可能察覺不到!」
「那是因為在鳳夜瀾面前的鬼面,和在碧落面前的鬼面,不是同一人。」
碧落告訴鳳南夕,鳳蓮澈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在鳳夜瀾面前的鬼面是自己曾經的部下魅影,而在碧落面前的鬼面則是他鳳蓮澈本人,這個秘密直到鳳夜瀾去世後碧落也才剛剛知曉。
鳳南夕鬆開碧落,一邊思量碧落話的真實性,一邊後退著坐在椅子上。碧落發現,他的臉色比三年前蒼白很多,而且整個人的氣色也遠沒有當年那樣奕奕有神。鳳夜瀾在鳳蓮澈去世後,對鳳南夕的圍堵追殺,似乎真的讓鳳南夕大傷元氣。
「本王暫且相信你。如若讓本王知道你有半句謊言,本王便讓秦天歌挖去他的一隻眼睛!」
「碧落絕不敢欺騙王爺半句。王爺只需要按照約定,派人將鬼面和我三哥救出來就能一辨真假。」
「你說救就救,當西訣王府是集市嗎?為把你擄來,本王派去十個死士,最後卻只有鬼衣一人回來。這件事,本王自有安排!」
鳳南夕看向秦天歌命令說,「把她帶下去,看起來。」
「是,主人。」
秦天歌走到碧落面前,不由分說地一下子將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轉身就要向外走去。
「鬼衣!」
鳳南夕突然叫住他,「本王可有說過讓你抱她走?」
「鬼衣明白了。」1amjn。
剛剛還沒有緩過神來的碧落忽然身下一空,就直直地從秦天歌的雙臂間掉了下去。
「你看到了,鬼衣現在只聽從本王的命令。」
碧落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受傷的右腿無法用力,只能將所有的重量都轉移到左腿上,這樣站立的姿勢讓她累的額頭出汗,「王爺放心,碧落不會做出說服秦天歌,讓他放我逃走這樣的蠢事。」
「你知道就好。」鳳南夕看了眼碧落受傷的右手說,「手札的事,本王派鬼衣去配合你,你口述,他來記錄,若你敢用任何詭計,本王就砍了鬼衣的雙手。」
「王爺既已知道鳳蓮澈的下落,為何還非要得到手札?」
「這個問題,本王也正要問你!」鳳南夕又重新走向碧落,「容成訣在町城一役中所用的滑翔翼,是不是你為他設計的?」
問完後,鳳南夕又用種異常肯定的語調說出了自己的理由,「三年前,你隨容成訣去他府上取七彩花,容成訣支開所有人留下你單獨和他共處一室。容成訣那樣一個陰險狡猾的人,又怎會如此輕易就交出七彩花?你定是和他做了什麼交易,才順利拿到七彩花。
如果本王猜得沒錯,那滑翔翼的設計之法便是你用來和他交易的籌碼。所以,時至今日,當容成訣在町城打敗你之後,並沒有將你殺掉,而是將你帶回王府囚禁了起來,試圖從你身上再逼問出更多類似滑翔翼那樣驚世駭俗的東西。」
「告訴本王,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手札的事?有沒有逼迫你將手札的內容寫出來?」
碧落一方面佩服鳳南夕的推理和分析能力,一方面也心中懷疑,鳳南夕對容成訣的事情如此關注,又怎會不知道在容成訣的陣營裡隱藏著一個用毒高手平安呢?
滑翔翼是平安的設計,平安說過他小時候娘親曾帶著他做過滑翔翼,他是憑著記憶設計出來的。如果鳳南夕斷定滑翔翼應該是碧落娘親手札裡才會有的東西,那平安的娘親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會不會平安的娘親和夏侯夫人以前是認識的?如果這樣的推斷成立,是不是就可以通過夏侯夫人的關係圈找到平安的娘親,進而確定平安的身份?
可容成訣到底把平安藏在了哪裡,竟然能躲過鳳南夕的耳目?
ps:對手指,看到留言區大家開始不支持平安,很想知道是不是大家都不喜歡他了?其實平安也挺苦的,他的人生比任何一個男主角都要坎坷,曲折,他的性格扭曲,行為bt,殘暴不仁,這些都是有理由的,就像碧落所說,他其實是個可憐人……唉,我也不想他被大家討厭啊。週六有圖推,這幾天我除了保持正常更新外,還要多存稿。說不定週六就能看到出版稿的大結局了,我努力超這個目標奮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