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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61兩年之約 文 / 夏日紫

    "快樂?!你和孩子們住在這裡會快樂?!你這個樣子,只會讓蓮弟死不瞑目!!他是那麼在意你,若知道你還被朕關在冷宮之中,九泉之下豈會安心?!難道你要朕因為你,再次傷蓮弟的心,讓他無法安息嗎?!!"鳳夜瀾咆哮道,他很少會這麼大嗓門地同碧落講話。

    碧落終於明白鳳夜瀾非要讓她搬出冷宮的原因了,她抬起頭,誠摯地看著鳳夜瀾說:"九王爺若還在世的話,也不會同意皇上今日的決定。"

    "皇上可知道,九王爺臨終前對臣妾說了什麼?"

    碧落此時站了起來,向鳳夜瀾走近一步道:"九王爺說,只有他死了,皇上的江山才能穩固。"

    "九王爺願意用他的性命換取皇上的江山穩固,可皇上卻要背道而馳,不顧眾大臣的反對,不顧民意所向地堅持要放臣妾出冷宮?這樣的決定難道就能讓九王爺瞑目嗎?"

    "臣妾從不想逼皇上改變任何決定,臣妾只想讓九王爺死得其所,讓皇上能高枕無憂,大祁的江山千秋萬代!"

    碧落的一番話再次刺激了鳳夜瀾的心,這一個月來痛失鳳蓮澈的打擊幾乎讓他崩潰了。可就是因為想到鳳蓮澈的死是攝政王一手促成的,所以鳳夜瀾才讓自己強打著精神,以一種近乎瘋狂的處理手段把鳳南夕的所有黨羽和餘孽一併清除乾淨!19ckr。

    原本鳳夜瀾就懷疑鳳蓮澈劫走碧落的目的,在聽到碧落所說後,心中對鳳蓮澈的內疚就更深了。

    "朕從沒想過,那一箭,會要了蓮弟的性命……"鳳夜瀾頹然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悲傷如一曾密實的大網罩在他的身上,"朕的箭術一向精準,那一箭不該有任何偏差的……"

    鳳夜瀾自責不已,他射出的那一箭,明明看準了不會傷及鳳蓮澈的要害,而且按照鳳蓮澈的武功修為,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重傷,卻不曾想到,最後竟是自己的那一箭殺了鳳蓮澈。

    "生死有命,九王爺從沒有怪過皇上。"

    "可朕不能原諒自己……"

    一提及鳳蓮澈,鳳夜瀾就頓時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孩子,他將頭靠在碧落的身上,摟住碧落的腰,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浮木般,緊緊地摟著碧落,汲取著她的溫暖。

    "朕答應過母后,這一生都會保護蓮弟。可這些年,倒是蓮弟一直在暗中保護朕。是朕害死了蓮弟,朕是罪人!是兇手!!"

    碧落輕拍著鳳夜瀾的後背,安慰著因激動而顫抖不止的身體:"害死九王爺的人是攝政王鳳南夕!皇上若真想為九王爺報仇,就應該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再動用一切力量將那鳳南夕找出來,然後殺了他祭奠九王爺的在天之靈!"

    "殺了他!對!朕一定會殺了他!朕要把他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好,就把他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碧落附和著,手指輕輕地穿過鳳夜瀾的髮絲,來到他頭頂的神庭穴上,在那裡按壓了一陣,用來緩解鳳夜瀾的情緒,

    很快,鳳夜瀾就變得平靜起來,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碧落。

    碧落也不知要如何安慰鳳夜瀾,只能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他抱著自己。

    兩人就這樣站了很久,直到碧落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要斷掉時,才小聲地問了句:"皇上?"

    鳳夜瀾沒有回應,碧落彎腰下去一看,他竟然摟著碧落的腰睡著了?

    這一個月來,他一定沒有好好地休息過吧?要不然也不會如此疲倦。

    碧落小心翼翼地點點鬆開鳳夜瀾的手,想將他架起來,卻發現自己現在的身子根本沒那麼大的力氣,於是就叫來了奶娘和她一起將鳳夜瀾移到了床榻上。

    將鳳夜瀾放倒在床上後,碧落為他蓋好了被褥,放下幕帳,將三個孩子都抱到了偏房,讓鳳夜瀾可以安靜地好好睡一覺。

    偏房的床小,沒辦法同時睡下三個孩子和碧落,於是碧落就只能將他們分別放在各自的搖床裡,而碧落自己則躺在床上休息。

    半睡半醒間,碧落感覺有什麼東西纏上了她的腰,猛地驚醒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是鳳夜瀾側躺在自己身邊,他的一條手臂正搭在碧落的腰上。

    "讓朕這樣睡一夜,朕就答應你。"

    鳳夜瀾的聲音低啞無力,像是一片凋零的花瓣落在碧落的心上。

    碧落點點頭,沒有移開鳳夜瀾的手,而是伸出手去將鳳夜瀾的雙眼闔上,哄孩子般對他說,"睡吧。"

    鳳夜瀾將頭往碧落的懷裡靠了靠,更緊地摟著碧落入睡。

    碧落不知道在鳳蓮澈去世後的那一個月,鳳夜瀾是如何度過的,她一直在等鳳夜瀾來見自己,等著開導和安慰他,甚至等著他會把失去鳳蓮澈的怒火發洩在自己身上,可他沒有來,他用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去殺戮,讓自己遺忘那種痛苦。

    原本碧落還以為,鳳夜瀾比自己想像的要強大,至少在面對失去兄弟的打擊上,他一個人可以挺得過來。直到今夜,碧落才明白,鳳夜瀾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比任何時候都要受傷,這樣蜷縮在碧落懷裡的他,像是痛得快要碎裂了……

    第二天,鳳夜瀾果然沒有再提要接碧落出冷宮的事,他在用過早膳之後便去上朝了。

    之後的三天,鳳夜瀾每晚都會留宿在冷宮,每晚在主屋點過安神香後,在半夜潛入碧落的房間,悄悄地摟著她入睡。

    碧落的心中漸漸有些擔心,害怕這樣的鳳夜瀾會越來越捨不得放開碧落。

    鳳蓮澈一死,碧落對鳳夜瀾而言又變得重要很多。

    鳳夜瀾的脾氣也變得比以前暴躁很多,平日裡,倘若碧落這冷宮的東西有一樣讓鳳夜瀾覺得不滿意了,奴才們就被會打的半死。好幾次都是在碧落的勸阻之下,才保了他們的性命。

    除了對奴才們暴戾外,鳳夜瀾對碧落和孩子們卻比以往更溫柔了。

    每日下朝之後,他就會來冷宮,跟碧落和孩子們一起相處。()

    他會左手抱著鳳清楚,右手抱著鳳清展,對著才剛四個月的兩個孩子說話,教他們叫自己"爹"。

    "老爺太心急了,他們此刻若會說話,只會被人當成怪物。"碧落在一旁提醒道。

    "誰敢說我的孩子是怪物!他們日後定是人中龍鳳!"

    一聽鳳夜瀾說"人中龍鳳",碧落心中就更加擔憂。

    皇后冷玥兒雖懷有身孕,可碧落清楚,那不過是為了替鳳夜瀾解毒的死胎,日後無法活著降生。

    眼下鳳夜瀾的膝下就只有鳳清楚和鳳清展兩個被世人所公認的龍嗣,如果鳳夜瀾的身體有任何萬一,就算鳳夜瀾不下旨立她的兩個孩子為太子,大臣們也不會同意。更何況,鳳夜瀾百年之後,他的江山也總要有人去繼承啊?鳳夜瀾若日日留宿在冷宮,他又如何有其他子嗣?

    於是碧落就在一次晚膳時問皇上今年的選秀籌備如何?

    鳳夜瀾卻回答說,他準備取消選秀。

    碧落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勸說鳳夜瀾應該為了大祁的江山充實後宮,雨露均沾。

    鳳夜瀾不但不聽碧落的勸說,還反過來安慰她,讓碧落不要擔心皇位繼承的問題,說如果皇后生的是男孩,他就冊封那孩子為太子;但如果是女兒,他也不會再因為龍嗣的問題去寵幸後宮的那些女人,這大祁的江山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絕不會讓它毀在自己手上。

    碧落見鳳夜瀾態度堅決,也不好再逼迫他。

    皇后冷玥兒在皇上取消選秀的第二天就來冷宮拜訪碧落,她的肚子已經微微有些凸起,雖然臉上洋溢著為人母的快樂,卻難以掩飾那眉梢之中淡淡的憂傷。

    冷玥兒告訴碧落,皇上膝下現在只有鳳清楚和鳳清展兩個子嗣,雖然皇上沒有賜封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為太子,但總有一日他們兩人中會有一人要繼承王位。可因為碧落現在身在冷宮,對於皇子的未來而言,生母是廢妃又一直被養在冷宮之中,日後對於他們掌權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冷玥兒期望,碧落能允許她將兩個皇子帶出冷宮,由皇后自己親子代為撫養。

    碧落當即就拒絕了冷玥兒的好意。

    "妹妹莫不是信不過本宮?"冷玥兒以為碧落懷疑她的真誠。

    "臣妾相信娘娘絕不會害臣妾的一雙孩兒,也相信娘娘此舉是為了臣妾好,可臣妾真的沒有讓自己的孩子日後登基的打算,所以也不想他們離開臣妾身邊。"

    "妹妹當真是如此打算?"

    "臣妾一直是這樣想的,所以關於皇上龍嗣的問題,還請娘娘多多操心,為皇上謀尋更出色的女子,為皇上孕育龍嗣。"

    沒見到碧落之前,冷玥兒以為皇上取消選秀的事是因為碧落不喜歡有新人進宮和她爭寵。現在,聽碧落這樣一說,冷玥兒就明白了,碧落並不想自己的孩子日後登基,反倒希望能有其他嬪妃為皇上生子。

    "妹妹如此識大體真是皇上的福氣,可龍嗣一事並不是本宮可以決定的。皇上他一直都留宿在妹妹這裡,後宮的嬪妃們即便想為皇上開枝散葉,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娘娘可還記得梅園那晚的事?"碧落提醒道。

    "妹妹的意思是……再騙皇上一次?"

    "有時候一些善意的謊言並不是壞事。只要皇上後繼有人,那娘娘和臣妾也都能安心,大祁的子民也可以安心了。"

    冷玥兒思量了一陣後同意了碧落的這個點子,她們在一起籌謀了好一陣,最後決定由冷玥兒從後宮中挑選家事容貌和修養都比較出色的嬪妃,來完成這件事。

    計劃的時間選在了九月初九,鳳夜瀾要在御花園宴請百官。冷玥兒用參了些許蒙汗藥的酒為鳳夜瀾斟酒。

    不一會兒鳳夜瀾就醉了,冷玥兒將他移到御書房後,點上了迷迭香,讓皇上在甦醒後又不至於太清醒,還有因迷迭香的春藥成分而燥熱難耐。

    冷玥兒讓自己選中的妃子梳妝成碧落相似的模樣後再進入房間。

    這位叫秀秀的妃子,嬌羞地脫去身上的衣衫,伺候這位只和自己有過一次魚水之歡的男人。

    鳳夜瀾醒來的時候,他的頭有些痛,雖記不清自己昨晚做了什麼,但房間裡歡愛的味道還有自己yi絲不gua的身子提醒著他,昨晚他又做了背叛碧落的事。

    他命皇后冷玥兒去徹查那個爬上自己龍床的女人是誰,並要求冷玥兒處死這個女人。

    冷玥兒表面上答應,心中卻更加忐忑不安,偷偷盤算這還是先將秀秀送出宮去躲一陣子,等以後宮裡平靜了再偷偷接回來。

    因為這件事,鳳夜瀾自責難過了好幾天,這些天他又以政務繁忙為由沒有再去冷宮探望碧落。

    碧落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怨言,相反每次全德大總管來冷宮為鳳夜瀾傳消息的時候,碧落都笑著拜託全德,好好照顧皇上的身子。

    沒有鳳夜瀾相伴入眠的夜晚,碧落便有種身心輕鬆的感覺,甚至想過若因為那件事,鳳夜瀾永遠都不來冷宮就好了。

    有些擁抱,有些溫暖,有些溫柔會在悄無聲息中融化原本固若金湯的堅持。

    她真的不能再和鳳夜瀾走近了……

    冷玥兒已經懷胎7個月,這就意味著再有三個月的時間鳳夜瀾體內的癮毒就能全部被清除掉。碧落必須要在這三個月內把自己早就籌謀好的安然逃離皇宮的計劃再做好萬全的確認,以防止事情有變或出現任何的紕漏。

    這日,用過午膳,碧落將三個孩子交給奶媽照顧後就將青兒叫到自己的房裡商量此事。

    "青兒,明日你出宮一趟,去見下伊凡,問他藥的事情準備如何了?"

    前幾日伊凡來冷宮為碧落問診時還提到假死藥的事情以及研製差不多,碧落心想這幾天過去應該已經成功了吧。

    "夫人,真的要做如此打算嗎?"

    碧落要出宮的事早在青兒回冷宮前就已經告知了她,私底下也曾讓碧落出宮好幾次,用當初鳳蓮澈留下的那令牌練習上了御香樓真正的老闆,據青兒描述是一個帶著鬼面的男人,而且好像是個啞巴,因為青兒與他的所有交談,都是青兒口述,鬼面將自己要說的話寫在紙上。

    碧落出宮的計劃之中就需要這鬼面先生的幫忙,她可以用假死的藥離開,可一雙孩兒卻不能用同樣冒險而危險的辦法,於是碧落很早就讓青兒去問那鬼面先生,有無十成的把握將碧落的三個孩子從侍衛手中偷走?

    結果那鬼面先生的答覆是,大人偷不得,孩子可以。

    於是碧落就準備在孩子九個月的那天,用漆樹的汁液將孩子的全身都塗抹一遍,然後借口向皇上懇求出宮去萬佛寺為孩子祈福。

    碧落堅信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徹底取得了鳳夜瀾的信任,所以她的要求一定不會被拒絕。

    只要能帶著孩子離開皇宮,那鬼面先生就有機會將孩子偷走了。

    碧落從沒妄想過鬼面先生可以從鳳夜瀾手中將她也一起偷走,畢竟現在的鳳夜瀾對碧落的照顧更加細緻入微,就算準許了碧落出宮祈福,他也一定會隨行陪同。

    三個孩子因為有青兒在一旁照顧,就算同樣有人護衛,只要青兒與鬼面先生的人來個裡應外合,再加上碧落從中分散鳳夜瀾的注意力,就定能讓這三個孩子消失的順順利利。

    然而孩子的失蹤只是碧落計劃的第一步。

    碧落回宮後會立刻服下伊凡為她改造的假死藥,當日就會重病昏迷,緊接著就會出現瀕死的前兆,不出三天,碧落就會因擔心孩子們的安危而藥石無醫,最終壽終正寢,撒手人寰。

    "雖然夫人的計謀天衣無縫,可皇上勢必會因為夫人,少爺和小姐的死而悲傷難過。當初九王爺離世的時候,皇上就因承受不了打擊而昏迷了好幾天,這次若再遇見這樣陰陽兩隔的事情,青兒怕……"

    "我也擔心皇上會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但長痛不如短痛,如今我們若是繼續留在宮裡,只會害了皇上後半輩子的幸福。

    這些日子你也看出來了,皇后冷玥兒對皇上是一片真心,此番又為了皇上甘願懷死胎引毒,我不能因為不忍心,就繼續留下來,橫插在皇后和皇上之間。

    只有我死了,皇上才能真正放下對我的感情,這樣他才能有機會看到皇后的好,才能不再因為我而空置整個後宮。"

    樂這九因若。"先皇當年就曾為了蘭皇后而空置六宮,沒想到皇上也是如此。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青兒感歎著。

    碧落從髮髻上取下髮簪,撫摸著上面被鳳夜瀾鑲嵌的紅寶石若有所思地說:"事到如今,如果不狠下心來讓皇上放下對我的執念,怕只怕我將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宮裡。"

    "青兒,自從伊凡告訴我,大哥所中的毒或許是平安下的時,我就一直有某種預感,平安他或許真沒有死!"

    "這幾個月,我壓抑自己要出宮尋找他的念頭,就是因為對皇上虧欠太多。我不能在他體內之毒還沒有解除之前,就棄他而去。這幾個月像夫妻一般的生活算是我給他最後的美好回憶,希望這段回憶能夠在我假死離開後,讓他不至於太過悲傷。"

    "青兒曾聽以前的小姐說過一句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希望皇上能在回憶中忘記悲傷。"17070239

    "有伊凡在,皇上的身子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況且皇上對我一直都是言而有信,言出必行,如果我在臨死前,讓他答應我今後會好好地活下去,只要皇上他點了頭,我就不必擔心他日後會食言而肥。"

    "夫人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青兒定當誓死完成夫人的心願。"

    "至於你和明月,我也有了打算。我會在臨死前讓皇上賜婚你和明月,等我下了葬,你嫁給明月後,再假裝身子不好抱病在床,讓明月以為你尋訪名醫為由辭官帶你來找我,與我匯合。我會將自己的落腳地點通過書信交給御香樓的那鬼面先生,你在來找我前,也要多留個心眼,切莫被人跟蹤。"

    "青兒記住了。那夫人是否要將這件事告知三少爺?"

    青兒還記得她們當初決定在殺了鳳夜瀾之後歸隱山林時,碧落就打算帶著秦天漠一起走。

    "當初決定帶三哥一起走,是因為皇上限制了他獲得幸福的權利。如今三哥身為大將軍,身上既減負著守衛大祁的江山的重任,又肩負著振興秦府的重任,我又有何理由帶他歸隱山林?我的死訊或許會讓三哥悲傷難過,但相信三哥定能很快振作起來,繼續為國效力。在我心裡,三哥他將成為大祁歷史上又一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青兒也這樣認為。這幾個月邊關戰事穩定,相信一定是三少爺的功勞。"

    ……

    此時的碧落並不知道,她們主僕兩人在屋內規劃離開皇宮的這番對話會被突然來到冷宮的鳳夜瀾聽得一清二楚。

    原本鳳夜瀾今日不準備來見碧落的,所以早朝後就遷了全德公公來冷宮通知碧落。

    不想到剛下早朝,關外的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就送進了御書房,原來是秦天漠又打了勝仗,町城一役剿殺敵軍三萬人!這一下讓原本氣焰囂張的西戎軍隊頓時士氣大減,當即就乖乖地撤回到自己的領地。

    鳳夜瀾本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碧落,沒想到卻聽到她要計劃離開自己的事。

    鳳夜瀾心中一寒,掉頭就離開了冷宮。

    來的時候因為正好是午休的時間,鳳夜瀾怕吵到碧落休息就沒有讓冷宮的下人通傳,而且這幾日按照碧落的要求,這冷宮儼然已經成了宮外的一棟普通宅子,裡面的下人都稱呼碧落為夫人,稱呼皇上為老爺。

    所以當鳳夜瀾來的時候,在他的要求下並沒有任何人敢吱聲,爾後鳳夜瀾離開的時候,吩咐全德,將今日看見他進冷宮的奴才全都殺掉,一個不留。

    就在碧落和青兒籌謀未來的這個下午,原本平靜的後宮又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冷宮內凡是看見鳳夜瀾那日下午去冷宮的奴才全被殺死,而剩下的奴才中,會識字寫字的奴才也同樣全被賜死,剩下一些目不識丁的奴才則全被割去了舌頭,變成不能說話的啞巴。

    冷宮附近增加了三倍與以往的侍衛,至於御香樓也被官兵查抄,老闆被皇上關進牢裡,嚴刑逼供他那鬼面先生究竟是何人。

    伊凡則忽然被一道聖旨免去了御醫的官職,並被派潛到關外成為為士兵看病的軍醫,當晚就被人監視著送出了城。

    至於皇后冷玥兒,則被皇上當場逼問出她懷孕的前後過程,不給冷玥兒任何解釋的機會,他便讓人端來一碗打胎藥,要打下皇后腹中的孩子。

    冷玥兒苦苦哀求,說那孩子從懷上就是死胎,即便皇上現在不打下他,日後他也活不了,懇求皇上不要現在動手,在給她三個月的時間。

    "皇上,這孩子是為皇上體內的毒而孕育的!只差最後三次的換血就可以徹底將皇上體內的毒引出!皇上求你留他三個月!"

    從一開始鳳夜瀾到坤寧宮向她興師問罪的時候,冷玥兒就預感到事情不妙,沒想到此刻皇上竟然要她打掉那死胎,這樣一來,所有的努力不都前功盡棄了嗎?!

    "留他三個月?留他三個月後,就可以逼走朕的瑞妃是嗎?!"

    "皇上,臣妾從沒想過要逼走瑞妃啊皇上!"

    "你是沒想過,可你幫她為我解毒,就是在幫她離開我!"鳳夜瀾怒火沖天地捏起冷玥兒的下巴道:"一旦朕體內的毒沒有了,她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這裡?!"

    "來人!灌藥!"

    鳳夜瀾甩開冷玥兒,對冷玥兒的哭喊置若罔聞,命人強行將把打胎藥灌了下去,看著她嚇體流出鮮紅的血液,腹痛不止地倒在地上,才頭也不回地甩袖而走。

    冷玥兒孕七個月,普通的打胎藥很難將胎兒打掉,於是鳳夜瀾用了猛藥,結果那一夜冷玥兒血流不止,最後好不容易止了血,卻導致終身不育。

    冷玥兒躺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夜,但第二天,她照舊起床梳洗,穿衣吃飯,開始打理後宮的各種瑣事。

    她不恨鳳夜瀾,只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可以救皇上性命的胎兒。

    但滑胎的打擊卻不能讓她就此消沉下去,她還要替鳳夜瀾打理後宮,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她還要尋找其他的法子為皇上繼續解毒。

    她是如此全心全意地為鳳夜瀾著想,全心全意地付出,可她這個皇后的權利,卻隨著那碗打胎藥而消減了大半。

    冷玥兒的人不能再自由離開皇宮,至於冷宮更成了任何人都不能進入的禁忌之地。她的親信嬤嬤也被皇上做了更換,整個後宮儼然變成了一個變相的監牢,這監牢內最為嚴密的地方就是冷宮。

    冷宮之中的所有消息都傳不出來,任何人也無法窺探到冷宮裡的一切。

    等碧落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早。

    青兒原本按照碧落的安排要出宮去聯繫鬼面先生和伊凡,卻不想被侍衛擋住,說皇上有命,即日起任何人不得離開冷宮。

    碧落心知出了事情,可她又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這種忐忑不安和焦急,直到鳳夜瀾再次踏足冷宮後才有了些許眉目。

    那晚鳳夜瀾像往常一樣進入冷宮,像往常一樣和碧落說話,與三個孩子嬉鬧,但碧落卻總感覺鳳夜瀾的眼中多了些許冷意。

    碧落提出想讓青兒出宮買些東西,鳳夜瀾卻讓碧落將所需之物寫下來,他會派人去買回來。

    面對碧落的懷疑,鳳夜瀾解釋說,前幾日後宮出現了刺客,差點殺死皇后,於是才調派了人手保護冷宮的安全,也下了聖旨禁止任何人出入後宮。

    碧落心中依然有很多疑點,卻不好再細細逼問,只能暫時冷靜下來,再另想他法。

    這天夜晚,鳳夜瀾又留宿在了冷宮中,他照往常一樣先在主屋點了安神香之後才進入到碧落的房間,這一晚,他搭在碧落身上的手臂似乎比以往多了幾分熾熱,而他緊貼著碧落耳後的呼吸也變得很不均勻。

    "老爺可是有什麼心事?"碧落試探地問,她害怕這樣頻繁的近距離接觸會讓鳳夜瀾對自己做出失控的事,畢竟鳳夜瀾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會有正常的需要。

    鳳夜瀾更緊地將碧落摟在懷裡道:"兩年,給我兩年的時間,等我把這大祁的江山都交給十二弟後,一定會給你想要的生活……"

    碧落此時並不懂鳳夜瀾這句話的深意,以為鳳夜瀾打算將龍椅傳給他的十二弟,就是當年在七夕節上和鳳蓮澈一切出宮的那個九歲大的半大小子。

    可碧落很害怕知道,鳳夜瀾所說的碧落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她擔心是自己這段時間給鳳夜瀾的假象太美好了,才讓他對和碧落有了一起退隱山林過普通人生活的幻想。

    難道鳳夜瀾是想在兩年之後,帶我和孩子們一起離開皇宮歸隱山林?

    "江山社稷不能兒戲,更何況妾身認為老年還正當年,不必如此草率就定下皇位的繼承人。"

    "十二弟雖年紀尚小,但兩年之後也該行冠禮,由他來打理大祁,我很放心。"

    "可是兩年後,老爺也不過才二十有五,為何不讓自己的子嗣繼承王位?"

    "我認可的孩子只有楚兒和展兒,除非你同意他們繼承王位,否則只能由十二弟繼承。"不等碧落再開口,鳳夜瀾就阻斷了她的話語道:"別說了,我今日好累……"

    碧落不再說話,卻感覺從這個夜晚開始,一切似乎都變得明顯不同了。

    她和青兒被徹底地囚禁在冷宮之中,關於外面的消息絲毫打探不到。青兒擔心是不是皇上察覺到什麼,才如此警惕監視她們?

    這樣的想法和碧落不謀而合。

    但碧落也不能親自去問鳳夜瀾,只能暗兵不動地等待著,直到三個月後,碧落算著冷玥兒用死胎引毒的那個計劃已經成功,鳳夜瀾體內的毒應該徹底解除後,她才用一桶冷水讓自己得了場來勢洶洶的重病。

    她必須要想辦法見伊凡,要知道外面的準確消息,也要想辦法和外面取得聯繫而離開這裡。

    奴才們很快就去通知了鳳夜瀾,御醫被傳喚來,卻是碧落不認識的人。

    趁著御醫為碧落寫藥方的時候,碧落偷走了他的一根銀針。

    御醫說碧落是中了風寒,喝幾副下去就會好起來。

    然而等這位御醫走後,碧落將銀針交給青兒,讓她刺在碧落的膻中穴上,使碧落的病情變得更加嚴重。

    第二天,鳳夜瀾又換了位新的御醫,給碧落換用了新藥,但第三天情況還不見好轉。第四天,又換了新的御醫為碧落診治,結果還沒有任何的氣色。

    鳳夜瀾當場暴怒地就殺了那無辜的御醫,之後他轟走所有人,獨自留在奄奄一息的碧落身邊,握起她冰冷又無力的手說:"我知道你想見誰?可那個人已經被我派到關外去了。如果你還不醒來,我就下旨讓人砍了他的腦袋!"

    碧落的病情有一半真,一半是假裝,聽到鳳夜瀾這樣說後,心中便明白用裝病想見伊凡只會給伊凡帶來災禍,於是在第五天的時候,碧落的身體奇跡般地好了起來。

    "我說過,給我兩年的時間,你為何不願意等?難道我對你所作的一切,都不夠換來你留在我身邊兩年嗎?!"

    有些事雖鳳夜瀾沒有講出來,他和碧落之間就已經心知肚明了。

    碧落此刻明白,鳳夜瀾一定是知道了自己要離開的想法,所以才如此限制她的自由。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這一點,而是碧落如何做出選擇,如何回答鳳夜瀾?

    她欠他的實在太多,就算鳳夜瀾已經解除了體內的癮毒,碧落欠他的依然還有很多很多。

    他如此央求碧落留下兩年,碧落又怎麼能拒絕?

    但留下的許諾卻並不能讓鳳夜瀾再有其他的誤解,碧落願意留下,只是因為她欠他,他要她留下兩年而已。

    "老爺,我懷疑平安他還活著。所以兩年後,老爺一定會放我自由的話,妾身就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碧落不準備再隱瞞鳳夜瀾,她折騰這麼多事無非就是想離開這裡,可眼下既然鳳夜瀾有所察覺,不如直接地告訴他,好讓他心裡明白,就算碧落留下兩年也絕不會對他動心。

    "你從來都是自由的,我沒想過要將你困在任何地方,如果你現在就要出宮去找平安,我也不會阻止你。但我懇請你,留下兩年的時間,也向你保證,只會比這個期限短,絕不會比這個期限多一天。"

    碧落靜靜地想了想,點頭答應了鳳夜瀾。

    今日鳳夜瀾對她提出兩年之約,就算碧落不答應,怕是也無法離開冷宮,與其這樣一直跟鳳夜瀾僵持著,不如她開誠佈公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碧落又在賭,賭鳳夜瀾對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賭他會不會因佔有而強行困住碧落,讓碧落鬱鬱寡歡地度過下半生。

    更何況,碧落相信一點,只要鳳夜瀾答應兩年後會放她走,她就相信他,畢竟從她們兩個相識到現在,鳳夜瀾對碧落從來都是言而有信。

    "知不知道,這世上最難償還的就是情債?可你偏偏欠了太多的情債,而且這一世注定都還不了了。"

    碧落想到了鳳蓮澈臨終時對自己說的這句話,今生她注定欠了鳳夜瀾無法償還的情債,也許用這兩年的時間能讓碧落償還一些。

    見碧落答應了自己,鳳夜瀾的臉上露出會心的一笑,握住碧落的手說,"既然你同意留下兩年,那我希望這兩年時間裡,你也要像今日這般,不要再對我隱藏任何心事,不管是你討厭我也好,是你想念平安也好,還是你要提前離開也好,都要讓我知道。我不想再去猜你的心,也不想再被你欺騙……"

    鳳夜瀾的最後兩個字刺痛了碧落的心,她不知道鳳夜瀾究竟知道多少自己曾經對他做過的傷害和欺騙的事,但不可否認,鳳夜瀾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這樣對碧落說。

    "其實我……"

    碧落正要為自己做些解釋,還沒開口就被鳳夜瀾的食指封住了雙唇。

    "別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還有兩年的時間重新來。"

    對碧落而言"重新"根本毫無意義,自從她知道鳳夜瀾不是陷害夏侯府的真兇後,對他,碧落心中就只有愧疚,可碧落很清楚她絕不會讓這種愧疚轉化為愛情,然後用自己去彌補鳳夜瀾。

    所以,即便她留下兩年,也頂多像現在這樣,和鳳夜瀾成為一對名義上相敬如賓的夫妻而已。

    "好。"碧落答應了鳳夜瀾。

    鳳夜瀾走到搖床前將裡面的鳳清楚和鳳清展抱了出來,放在碧落的身邊說,"這兩年裡,我既要教他們詩詞歌賦,也要教他們十八般武器,如果時間來得及,我還要教他們棋藝,畫技,以及知人善用的各種謀略,我要楚兒和展兒成為人中龍鳳,即便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皇族尊貴的身份和地位,長大後也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好他們的娘親,給你最好,最幸福的生活。"

    碧落的心再一次因鳳夜瀾的話起了陣陣漣漪。

    兩年後,孩子們還不到三歲,就算鳳夜瀾全部傾囊相授,孩子們也接受不了如此多的技能,可鳳夜瀾明明知道這點,卻還是對未來兩年的生活做出如此幸福的規劃。碧落見他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也不想再說什麼打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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