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徒手殺過老虎,殺人有什麼難的?!」小奴隸驕傲地說。
碧落聽到這話後,心中不禁暗歎,果然是年少氣盛,這小奴隸小小年紀就殺過老虎,所以他並不清楚——「這世上最可怕的並不是猛獸,而是人。你殺老虎,是和它進行力對力的較量,只要你力量強過它,便能將它殺死。但人不同,那成公子和蒼狼,你都未曾跟他們有過正面的交手,他們的功夫到底有多高,你根本不知道。想單憑力量取勝,希望非常渺茫。」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不行?與其明日被他們帶出去活活打死,不如拼一場,也許還有活的機會!」
「你自己試可以,但你不能拉著這裡所有的奴隸和你一起去賭!」碧落站起來說,「既然只要拿到鑰匙就能打開石門,那就交給我,我去把鑰匙偷來!」
「你不怕被發現?」
「我當然怕!一旦被發現,他們肯定會殺了我!但就像你說的,不去賭一把又怎麼能為自己爭取機會呢?只不過我賭的是我自己一條命,是生是死都不會連累到其他人。」碧落說完後就轉身要離開石室。
「三天!」小奴隸忽然對碧落的背影說,「他們每隔三天就會離開一次。」
「那等我三天,三天後,我帶你們離開這裡。」
碧落來到石室外,坐在一塊石頭上用草藥為自己脖子上勒出的傷痕消炎。
一輪圓月掛在洞穴頂的夜空上,將如水的月光灑進洞穴內。
今天是正月十五,再有七天那「七彩花」便會開花,我必須盡快逃出去才行。
不知道秦天漠那呆子現在怎樣了?會不會因為找不到我而心焦難過?
鳳夜瀾呢?他會怎麼辦?
這裡畢竟不是大祈,他無法用一個皇帝的命令下令尋我。狂刀一直都不怎麼喜歡我,他會不會陽奉陰違地不用心找我的下落?
不知道那奴隸市場離峁燎有多遠?他們是否會找到那裡?
碧落找了一處避風的角落,用乾草在上面鋪了一塊地方後,就蜷縮著躺在上面休息。
不知道那成公子什麼時候會回來?他會把那鑰匙放在哪?
容成訣和蒼狼回來的時候,碧落還睡著,蒼狼走上去欲用鞭子將她抽醒,容成訣卻阻止了他。
「先跟我進來商量正事。」
「是,少主。」
蒼狼和容成訣來到竹屋後,蒼狼便將一封信從懷裡掏出來交給容成訣。
容成訣看完後,將信燒掉道:「沒想到這天定皇來我西戎的目的,竟然是為了求兩株『七彩花』?」
「少主,這事是否可信?」
蒼狼懷疑道,堂堂一國之主為了一個妃子來西戎求花,似乎很難有說服力。
「是真是假只要抓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來問一問便清楚了。」
「少主想抓誰?」
「信中說,這次天定皇來我西戎,除了帶著他最寵愛的瑞妃外,同行的還有十公主和駙馬。因駙馬在路上遇見了意外便分開行進,你派人去將那公主抓來。」
「是,少主。」14p。
蒼狼回答著,武功頗高的他很快就聽到竹屋外有人,於是喝問道:「誰?!」
偷聽了一會兒的碧落忙走出去跪在地上答:「奴婢見過主人。」
「你在外面做什麼?!」蒼狼質問著。
「奴婢是來問主人,是否需要用早膳。」
碧落鎮定自若地答,即便她知道蒼狼懷疑她偷聽到什麼,她也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其實在蒼狼和容成訣從她面前離開時,碧落便醒了,她是真的想用早膳這樣的事情去討好這位性格怪異的主人,但巧合的是,竟讓被她偷聽到這成公子和蒼狼要劫持十公主?!
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關心鳳夜瀾來西戎的目的,還不怕死地要劫持公主?
碧落對這成公子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
「說,你聽到了什麼?!」蒼狼問。
「奴婢什麼也沒聽到。」
蒼狼似乎並不想放過碧落,而這時容成訣開口道:「你會做什麼?」
「奴婢是大祈人,會做一些大祈的小吃和飯菜,就是怕主人吃不習慣。」
「做兩道來看看。」
「是,奴婢這就去。」
碧落起身走出了竹屋。
「少主,為什麼要放她走?」蒼狼不明白,很顯然這女人偷聽到了剛剛他們的對話。
「如果我連一個奴隸都掌控不好,今後又如何掌控整個西戎?蒼狼,這女人是很危險,但正是因為她危險,所以留她在身邊才變得有意思。」容成訣一邊抿著茶,一邊看著碧落離開的方向出神。
雖然大汗承認了他的身份,又封他為西訣王,更是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容成可欣嫁給他,但大汗給容成訣的這些並不是容成訣真正想要的。
現在的容成訣還沒有恢復記憶,但他卻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自己雙親當年是死在大祈境內,大祈最後是交了一夥山賊當替死鬼才將這件事平息了下去。容成訣堅信殺死自己雙親的人一定是大祈人,所以從他被賜封為西訣王之後就準備復仇,可大汗卻沒有給容成訣絲毫的權利,只是封一個空頭的王爺,賜一座府邸,讓他閒置在家。
容成訣是不會讓自己這樣窩囊地活著,於是他便開始暗自運作,希望能在適當的時機為自己在西戎奪得更多的權利。
大汗借口邀請天定皇來西戎共賞百年難得一見的「七彩花」盛況,表面上看似乎合情合理並沒有什麼可疑,但仔細分析,裡面卻疑點重重。
據容成訣得到的消息,天定皇很早就派人送文書來西戎,許諾願用萬金交換「七彩花」,大汗原本是準備答應的,可忽然某一天,大汗就改變了主意,不但倉促定下容成訣和容成可欣的婚期,更派使者前去大祈,邀請天定皇來西戎賞花。
這樣的變故對容成訣來說就是個最大的疑點,於是他悄悄買通大汗身邊的奴才,打聽到大汗是在召見了莽原大將軍後才改變了主意。
這莽原大將軍,容成訣是見過的,根本就是個胸無點墨,只會使蠻力的粗人!他這樣的人能一路爬到大將軍的位置,已經很難讓人信服。
若說他能想出什麼計謀勸說大汗,容成訣是怎樣也不會相信的。
大汗讓天定皇來西戎一定有陰謀,容成訣希望知道這個秘密後從中插一腳,為自己在西戎贏得一定的威望,於是容成訣便從兩邊開始著手調查。
一方面要查到那莽原將軍的背景和秘密,查出他到底向大汗獻出了什麼計謀;另一方面也要查到讓天定皇不遠千里來西戎的真正目的。
「主人,請用膳。」
碧落將做好的幾盤小菜,米粥,還有一些小吃放在了容成訣的面前。
西戎的飲食習慣和大祈截然不同,這裡的人喜好吃牛羊肉,很少吃青菜米飯。
容成訣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後說:「味道不錯。」
「謝主人誇獎。」
「日後的膳食,都由你準備吧。」
「是。」
碧落沒想到這成公子會喜歡吃大祈的飯菜,而且一桌子飯菜,他竟然吃的一點不剩。碧落雖低著頭,但她始終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成公子,想看看他把鑰匙放在了哪?
很快,碧落就找到了目標。
容成訣練習的鞭子分長鞭和短鞭兩種,他用奴隸練習的時候用的是長鞭,而他腰間的另一個短鞭,碧落卻從沒見他用過。
那石門的鑰匙就拴在短鞭上,短鞭則掛在容成訣的腰間。
必須要想辦法將他腰間的短鞭取下來。
早膳過後,容成訣又開始練習用鞭,碧落再次被叫去石室挑選奴隸。
因為知道了自己挑選的結果是他們要被鞭打,所以碧落站在石室內看著面前的那群奴隸糾結不已。
他們中沒有一個人的身上是完好的,今日若選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出去,等待他們的結果將會和昨日的那個奴隸一樣……
「帶我走吧!」小奴隸這時候站出來說。
「你?」碧落搖搖頭,這小奴隸怕是裡面年紀最小的,碧落擔心那成公子一鞭子下去,就把他打死了。
「嗯!帶我走,只有我才能有活著回來的機會。」小奴隸堅定地說著,不等碧落答應便自己走出了石室。
石室外強烈的陽光讓他抬起手臂遮擋在面前。
「啪!」
蒼狼的長鞭冷不丁地抽在了小奴隸的手臂上,他一個沒站穩就跌倒在地。
「這就是你給主人選的?這麼弱不禁風的小子,一鞭子下去就掛了!重選!」蒼狼不滿意道。
「慢著。」容成訣走上來,問跪在地上的碧落:「你為什麼選他?」
「回主人的話,雖然這個奴隸身材瘦小,但奴婢卻覺得他行動比其他人要靈活一些。」
「我是要拿他練鞭子,他靈不靈活的有什麼關係?」容成訣擺弄著手中的鞭子不屑地問。
「昨日,主人是將奴隸綁在立柱上練習,奴婢認為這樣的練法有欠缺。」
「說來聽聽?」
「主人日後會遇見的敵人一定不會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主人揮鞭,所以奴婢認為主人練鞭的時候,還是應該讓奴隸們在洞穴內跑動比較好。」
容成訣想了想後點頭道:「是有些道理。」
「蒼狼,把他的手腳鏈都解開。」
「是,少主。」
「你退開。」
容成訣對碧落命令道,碧落起身後擔憂地看了眼那小奴隸,心裡默默地祈禱,希望這個點子可以幫他躲過一劫。159437
「啪!」
容成訣甩出了第一個響鞭後,便準備用那小奴隸練習,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容成訣的第二鞭竟然沒有擊中目標。
只見那小奴隸嗖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快速地閃躲開。
這一個大意的失誤讓容成訣也不敢掉以輕心,他開始瞄準小奴隸甩出了第三鞭,鞭子從小奴隸的身後飛過,卻依舊沒有打到他。
「啪!」「啪!」「啪!」
就這樣容成訣的好勝心被激了起來,他一下又一下地朝那小奴隸甩出鞭子,但小奴隸卻像隻猴子一樣在山洞內上躥下跳,左躲右閃。
好一陣,容成訣都沒能擊中他,這也讓練習了很長時間用鞭的容成訣很挫敗。
在一旁看著的碧落心一直提著,雙手緊攥著默默為小奴隸祈禱。
蒼狼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偷偷彈出一個小石頭擊中那小奴隸的後褪窩,小奴隸一下子跌到在地,容成訣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
碧落的心一緊,差一點衝過去。
容成訣回頭看了眼蒼狼,似乎看出來是他動了手腳。
「今日不練了!」
容成訣生氣地將手中的鞭子丟掉後,頭也不回地走進竹屋。
蒼狼見狀忙跟上去準備請罪,但容成訣卻將他關在了屋外。
「該死的!讓你跑!讓你跑!」
蒼狼來到小奴隸身邊用力朝他抽了好幾鞭子,最後命令碧落將人重新關回石室。
碧落走過去從地上將遍體鱗傷的小奴隸駕了起來,送回石室內後小聲告訴他,「等晚上我再來看你。」
容成訣將自己關在竹屋內一整天,蒼狼便一直跪在竹屋外。
碧落做好晚膳後便端著來到竹屋內讓這成公子用膳。
「拿出去!」
容成訣還沒有消氣,腰間的那根短鞭被他嫌棄地丟在地上。
容成訣之所以要學習用鞭是為了學到真正的本領,而不是哄騙自己的花架子,他原本就生氣自己練習了這麼久,最後卻連一個小奴隸都無法擊中,沒想到蒼狼還用不正當的手段幫了他?這對容成訣來說是件無比羞辱的事,他一時難以原諒。
碧落在見到那地上的鞭子後,立馬暗喜。當她端著晚膳從那鞭子附近走過時,故意假裝摔倒,將晚膳傾倒在鞭子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碧落假裝慌亂地跪在地上求饒。
容成訣回頭看了一眼後,歎了聲揮手讓碧落下去。
「奴婢這就下去。」
碧落假裝六神無主地收拾東西,順便把那鞭子也一起收在狼藉裡帶了出去。
來到廚房後,碧落匆忙將那短鞭上的鑰匙印在她事先就準備好的一塊軟泥上,將鑰匙的模子印了下來,最後她又將弄髒的短鞭子放進水桶內清洗。
「你做什麼?!」蒼狼這時候出現在碧落身後。
「奴婢弄髒了主人的鞭子,正在清洗。」
「這鞭子不用你洗!以後不許你碰!」蒼狼說著將還浸泡在水桶內的鞭子拿走了。
「是,奴婢記住了。」
蒼狼走後,碧落長吁一口氣,心想如果自己動作晚一點,怕就會被蒼狼發現,還好現在有個合理的理由敷衍過去。
碧落將那藏好的軟泥拿出來放在還熱的灶台上烘烤,很快一塊鑰匙的模子就出來了。
有了模子後,碧落又開始擔心,如何用這模子做出一把鑰匙來呢?這洞穴內雖有一些鐵器,但若想將它們熔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一旦真的熔了鐵就肯定會有很大的動靜,引起那成公子和蒼狼的懷疑。
究竟該怎麼辦?
碧落頭痛地看著四周,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夜幕降臨,碧落等到容成訣和蒼狼都休息後,才帶著止血的草藥,一些米飯還有鑰匙模子悄悄來到石室。
「喂,醒醒。」
碧落推了推躺在地上的小奴隸,發現他的身體很燙。
「你在發燒。」
「沒事,死不了。」小奴隸坐了起來,「謝謝你今日幫了我。」
「別說這些,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相互扶持是應該的。」碧落將搗好的草藥拿出來,準備敷在小奴隸胸口的鞭傷上。
「你做什麼?!」
小奴隸抓緊自己胸前襤褸的衣衫問,他的反應倒是把碧落當成了色女。
「幫你上藥啊。」
「我自己來。」
「前胸的傷口你可以自己來,那後背呢?」
碧落記得這小奴隸的前胸中了成公子一鞭,但後背卻中了蒼狼好幾鞭。
曾殺所而這。「後背不管了。」
「那怎麼行?你後背的傷怕是比前胸還要嚴重,你現在正發著燒,若是不處理,明日便會更嚴重。」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別碰我!」
面對小奴隸的抗拒,碧落忽然很想笑。
「你在擔心什麼?怕被我非禮不成?」
見小奴隸不說話,碧落又繼續打消他的顧慮道:「我年紀比你大,而且又嫁了人,現在還是即將要做娘的人了,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孩子,你不會顧慮太多。」
「你沒有騙我?」小奴隸懷疑道,「我今年14了,你看上也就比我大兩三歲。」
「我……」碧落本想說自己今年都二十有一了,但想想碧落的年紀卻是十六。
「還真被你說中了。但比你大兩歲也是大,所以你就把我當做姐姐吧。」碧落不想再跟這小奴隸囉嗦,強行將他轉過去後,將草藥敷在他後背的傷口上。
「希望明天他們不會還選你。」碧落擔憂地說,「雖然你今日躲過了一劫,但卻引起了那成公子的注意,日後怕是會一直讓你當練習的目標,什麼時候他能擊中你了,什麼時候才會放過你。」
「我不怕!今日若不是他們耍詐,休想擊中我!」小奴隸自信地說。
碧落再次為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輕歎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