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209、欒教授
於是。張寅便向代崖火車站走去。他到售票口買了車票。乘下午五點五十的火車到朔州。晚上七點二十回到晉北師院。到了宿舍。同學們都去教室上晚自習了。他用臉盆洗了一把臉。爬到自己的床位上躺下閉目休息。可是。他怎麼也睡不著。他怎麼可能睡得著呢。入學手續丟了。明天去了學生處怎麼給李處長說呢。胡思亂想中他精疲力盡。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飯後。張寅沒去教室上課。而是直接到學生處。見到了李處長。就把自己在山易縣辦理手續又丟失的情況匯報了一下。李處長聽完後「嘿嘿」一笑。說:「丟了。說到輕巧。有這麼巧嗎。我看你根本就沒去辦理這手續。你一個河北戶口哦人。怎麼能在山西辦理手續呢。我限你一周內把入學手續補辦完全了。否則。我們只好把你退回河北原籍重新投檔。也許還能走個中專吧。」
張寅堵氣窩火地走出學生處。回到宿舍後。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想起了自己苦難的童少年。想起了上吊自盡乾媽秀姑。想起了棄學的夢姐。想起了逃婚喝藥亡命的小芳。想起了自己為考軍校而參軍卻失望而歸的經歷。又想起自己為考大學而投親繼而被拋棄的過程。頓時淚如泉湧。泣不成聲。他掏出信紙和鋼筆。趴在床上給校長寫信。他把自己求學的艱難經歷如實地記錄了下來。希望校長能夠給予同情和幫助。信足足寫了三十六張信紙。他寫好後把信紙折起來放進口袋裡。然後下床走出宿舍。他打算直接去找校長。要親手把這封信交給他。在門口竟意外地看見了欒晨光。
「張寅。你怎麼沒有去上課呀。」欒晨光問。
「唉。一言難盡。我的入學手續丟了。學生處的李處長正找我的麻煩呢。他要我一周之內必須補辦手續。否則就退回原籍。」張寅哭喪著臉說。
「你別著急。走先到我家去。讓我爸爸和校長說說就行了。我老爸和校長是老鐵。」欒晨光拉住張寅的手就走。
張寅隨著欒晨光走進他的家裡。他爸爸欒日教授正伏案整理教案。欒晨光拉著張寅走到欒教授面前說:「爸爸。我的同學張寅遇到了點麻煩。他把入學手續給弄丟了。學生處的李處長要他在一周內補辦手續。不然就被打回原籍重新分配了。那樣可就慘了。張寅為了考這個大學可是太不容易。爸爸。你可一定要幫幫他呀。」欒日教授摘下眼鏡放在辦公桌的教案本上。看著欒晨光笑笑說:「有困難當然要幫了。何況是你的同學呢。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完。又看看張寅。張寅對欒教授說:
「我的入學手續確實是丟了。只是這個手續辦得太不容易了。要重新辦理恐怕困難很大。問題是學生處的李處長好像不相信。他說哪有這麼巧的事呢。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著從衣兜裡掏出寫給校長的那封信遞給欒教授說:「我還給校長寫了一封信。」
欒日教授接過厚厚的一疊信紙仔細閱讀起來。只見他時而緊鎖眉頭。時而摘下眼鏡用手帕擦拭眼淚。過了很久。他抬起頭來看著張寅說:「你這孩子可真的不容易呀。你為了讀書上大學付出了常人幾倍的代價。你放心吧。我一定幫你圓了這個大學夢。走。咱現在就去找陳校長去。」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看了張寅一眼說:「走吧。我領你去找陳校長。」又轉頭對欒晨光說:「你就在家裡吧。好好看看書。」
陳校長的家就在欒教授家的前排。欒教授走到門前一邊用手拍打大門一邊對著裡面大聲喊著:「老陳在家嗎。老陳在家嗎。」
「來了來了。」裡面應聲走出一個人來。把大門打開露出一個胖乎乎的腦袋說:「我的老哥哥。你聲音小些行嗎。我都被你喊出心臟病了。」張寅心想。眼前這位身材高大魁梧學者模樣的人一定就是陳校長了。他一出來。就拉住欒教授的手說:「快進屋。快進屋。」欒教授說:「家裡還有什麼好茶呢。叫咱們品品。」
「你還別說。我今天還真能拿出珍品來。我前幾天進京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議。中央首長接見了我們。你猜猜我見到誰了。見到咱們的延安抗大的老同學了。秦小鬼。你沒想到嗎。他給了我不少好東西呢。來來來。咱們分享一下。」欒教授看看陳校長。做了一個怪模樣說:「那就分享一下。」陳教授從一個櫥櫃裡拿出一個精緻的茶葉盒子。一邊說:「這可是廣西軍區司令員送給小秦的。據說是從一個千年老茶樹上採摘的極品茶葉。數量少得很呀。」說著就用開水沏了三杯茶。把一杯遞給張寅。張寅趕快用雙手接住。
欒日教授一邊品茶一邊用手指指張寅對陳校長說:「他叫張寅。是咱們師院剛入學的新生。因為戶口問題叫學生處的李少山揪住不放了。現在已經不是文化大革命了。要尊重知識尊重人才了。我看這孩子了就是個人才。他為了考大學吃得苦太多了。咱們可不能因為戶口問題把人家的前途給耽擱了。」——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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