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170、艱難歲月
不一會。米秀麗興沖沖地從校外回來。她把一本信紙和一瓶墨水遞給張寅說:「現在就抄吧。一會我拿回去想辦法給蓋上章。」張寅擰開米秀麗剛剛給他新買的英雄牌鋼筆。灌滿了墨水。鋪開信紙抄了起來。抄完了遞給米秀麗說:「謝謝你了。你這樣幫助我。太感動了。」米秀麗說:「你太客氣了。只要你能順利考上大學。我就高興。」說完。把把這張信紙裝起來。與張寅道了聲別。歡歡喜喜地走了。
第二天。米秀麗又來找張寅。說:「章蓋好了。你看看行嗎。」張寅說:「你等一會。我去把他交給劉老師。看看是否可以了。」說完。直接向劉老師的宿舍走去。敲門進屋後。把介紹信遞上去。劉老師一看說:「行行行。這就可以了。回去好好複習吧。馬上就要預考了。」張寅從劉老師宿舍出來。見到米秀麗。高興地把她擁抱住。在她的臉上使勁親了一下。米秀麗的臉更紅了。張寅一個勁地說:「謝謝你。謝謝你。」米秀麗緊緊摟住張寅說:「我不要你謝我。我要你親我。」張寅心裡一熱。捧起米秀麗的臉。在她紅潤的濕唇上輕輕地印上一個熱吻。米秀麗的肩部輕微顫抖了一下。她把張寅樓得更緊了。
幾天後。張寅順利地通過了預考。天氣日暖。張寅腳上的凍傷有所好轉。他已經不用拄著木棍子走路了。只是經濟仍然十分窘迫。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劉老師第一個月為他支付了生活費。以後再沒有提起這件事。張寅更不想提起。也許劉老師想到只要幫助張寅度過了第一個月難關。以後自然會有他家裡人寄錢過來。可是。張寅的家裡有誰肯寄一分錢來呢。張寅只好默默承受著貧困的壓力。以百倍的信心堅持著學習。
「五一」節剛過。塞北的春天真正來到了。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楊柳輕揚。春風和煦。張寅已經換上了春裝。他把剛剛脫下來的那身軍棉衣疊好。又一次來到代崖街上。看看是否能把它們賣掉。轉了半天問了好幾個人。就是沒人願意出錢買。他只好又來到那家當鋪。他與當鋪的老闆已經不陌生了。所以。進去後開門見山說明來意。當鋪老闆也不客氣。說:「三塊錢。成。就把衣服留下。不成。就當我什麼也沒說。你就走人。」張寅無奈地搖搖頭。終於把棉衣留下。拿上老闆給他的三塊錢走出了當鋪。
三塊錢對張寅來說。就意味著一星期的伙食有了著落。但是。在沒有得到更多的錢時。張寅不敢一日三餐頓頓有保證。他有時一天吃兩頓飯。有時一天吃一頓飯。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下個星期有飯吃。哪怕是一天吃一頓飯。有時。他還利用晚上去廁所的機會。在牆根地上撿同學們白天特別是晚飯後倒在那裡的剩飯。有時候運氣好的話。能夠見到一個或半個饅頭。平時人們看到乞丐們在垃圾堆上找食品吃覺得噁心。心想。這麼髒。多麼不講衛生呀。也不嫌食品上的沙土咯牙。
張寅從地上撿起的剩飯有沙土嗎。肯定有。因為同學們在倒剩飯時已經把這剩飯當成了垃圾。試想。誰在倒垃圾時還要挑一個乾淨的地面倒呢。可是。張寅當時吃下這些剩飯時感覺到了牙磣嗎。我們平時在吃飯時哪怕食物裡只有一個小米大的沙粒也不能下嚥。因為我們會敏感地覺察到牙磣。我們寧可把這整口的飯團都吐出來。也不肯嚥下這小米大的一粒沙土。為什麼。因為我們根本就不在乎這一口飯團。別說一口。就是一碗甚至一鍋又怎麼樣呢。我們充足的很。別說一頓飯。一千頓飯我們想都不用想。可是。我告訴你一個事實。這個事實也許你這輩子永遠不會明白。也永遠沒有機會親身體驗(因為作者不希望讀者有這樣的機會)。這個事實就是。張寅一點也沒感覺出絲毫牙磣。因為剩飯到了他的嘴裡。他根本就來不及細嚼。飢腸轆轆。轆轆飢腸。就像一個吸力極大的漏洞。張寅每抓起一把剩飯塞進嘴裡。剩飯就迫不及待地滑進這個吸力極大的漏洞。
但是。隨著天氣的變暖。剩飯在太陽下暴曬很容易變質發酸。張寅才不敢食用這免費食品。但是他每天面臨著一日三餐。至少是一日一餐也得考慮呀。他就像利用課餘時間撿一些破爛到收購站賣錢。可是。他畢竟是一個年輕的學生。臉面還是很顧及的。怎麼辦呢。他在校外曠野轉悠。希望能碰見一些比較不像是破爛的廢品。這樣他的臉上也能掛得住。這樣轉了半天卻一無所獲。他兩手空空。疲憊地垂著腦袋沿著一條新修的鐵路往回走。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在鐵路旁邊有一個簡易小房。小房的窗玻璃壞了。從外面可以看到小房裡面堆滿了鐵塊。張寅通過窗戶。伸手拿起兩塊。每塊足有三斤重。張寅看看四周並無人看管。就一手提著一塊沿著鐵路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縣城街道上一家收購站。竟然買了九毛錢。張寅心中暗喜。每當他錢票緊張時。他就來到那個簡易小房。拿走兩塊鐵塊到縣城收購站去買。有時買九毛。有時買一塊。有時買八毛。這樣就緩解了他暫時的生活壓力。直到有一天。收購站的工作人員說:「剛才接到通知。這是鐵路用品。以後不叫收購了。」張寅才中斷了這個財路——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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