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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淚無痕 第五章 張寅過年乞討 夢姐求學受阻 文 / 張君剛

    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9、過年關

    生產隊出了這麼一當子事後,在好長一段日子裡,曹二、秀姑、石頭成了人們閒聚時的談資。他們憑著自己豐富的想像力,編造出了一個又一個令人捧腹的笑話,給他們貧乏空洞的生活添加些作料。只是自此人們開始疏遠秀姑,秀姑一家的日子一落千丈,她們不得不忍受著物質和精神的雙重壓迫。對於秀姑,人們不敢接近她,生怕沾上了什麼晦氣,從前那個令人尊敬、令人驚艷的美麗善良的女人,如今竟成了他們的笑料。

    秀姑又幾次想上吊自殺就此結束一生,可是她看著三個聰明懂事的孩子實在割捨不下。尤其是夢姐眼瞅著就要升初中了,她暗自下決心,一定要讓這三個孩子念好書,將來擺脫這個令人辛酸的鬼地方。為了孩子,她苟延殘喘地活著。因此,她揣著一顆強硬的心,頂著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語,走出家門,投入到生產隊的勞動中,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信念:掙錢,養家。她不怕苦,不怕累,要求隊長分派她干男社員干的活。她說只要能掙分,再苦再累也不怕。

    可是,無論秀姑怎樣拚命勞動,也無法平衡家裡的生活所需。三個孩子正是章身體的年齡,飯量大增,吃飯成了他們生活的頭等大事,為了找糧食吃,張寅常常帶著妹妹小芳到地裡找地鼠窩挖,有時運氣好,一個地鼠窩能挖出二三斤糧食呢!有谷子,高粱還有花生。每當這時候,兄妹倆就別提多麼高興了。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就像秀姑一家人的日子冷得叫人打顫。

    已經是臘月二十三了,別人家的年貨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可是秀姑家的米面幾乎吃光了,往年這時候會有鄉親鄰居送來一些年貨,饅頭呀,年糕呀,豆渣餅呀等等。今年卻沒有了。張寅說:「娘,我出去給要點吧。」秀姑沒吱聲,張寅就拿上一個布袋出去了。他從大街西頭走到東頭,在村裡從南邊轉到北邊,竟沒有一個人肯給他一個豆渣餅子。

    張寅眼含淚花走出村子,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也不知走了多少村子,餓了渴了就抓一把雪團吃,等太陽落山的時候,他終於背著沉甸甸的大半袋子年貨趕回家中。一進院子,張寅高聲喊道:「娘,我回來了!」秀姑趕快把兒子接到屋裡,摀住張寅冰涼的雙手,心疼地說:「看把你凍的。」說完,趕快點火燒水溜乾糧,夢姐和小芳也高興的跑前跑後忙著。之後,張寅又出去討了5次年貨,秀姑一家一直吃到二月二還沒吃完。

    10、受牽連

    這時候,小芳十三歲,張寅十四歲,夢姐十五歲。當時的學制是小學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這樣,這三個孩子正在本村讀書,小芳讀五年級,張寅讀初一,夢姐讀初二。小芳和小夢就像兩朵惹人的水仙花,嬌嫩欲滴,而張寅生的眉清目秀,聰明伶俐。三個孩子勤奮好學,刻苦用功,學習成績一直在班裡名列前茅。可是,在那個反潮流交白卷為英雄的年代,他們只是受人嘲弄的五分加綿羊。

    每次學校搞文藝節目,張寅必須參加,他作為反面人物,不是地主、富農,就是狗特務。有一次他扮演一個地主,破壞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破壞五七指示,兩個紅小兵與之做針鋒相對的鬥爭。由於張寅表演的出神如化、惟妙惟肖,演出獲得了很大成功,他們從村裡演到公社,從公社演到縣城,又從縣城演到省城。當時省劇團一位領導還問張寅,是否願意上藝校學演戲,帶隊的卻對那位領導說:「他可不能去,他家庭有問題。」在那個政治敏感的年代,誰也不想沾這個邊。

    那時,孩子們上小學和初中都在本村裡,而上高中就要到縣城。夢姐今年就要升高中了,如果論成績,夢姐在班裡數一數二,絕對沒問題,但是,那時侯不按學習成績,按家庭。由於秀姑出了醜名,政審時夢姐沒有通過,而村支書那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卻冠冕堂皇的去了縣城讀高中。夢姐回到家把自己關在一間屋子裡使勁的哭,哭呀,哭呀,哭夠了她就出來,對秀姑說:「娘,我長大了,也該幫家裡幹活了。」

    張寅看著夢姐紅腫的眼睛,心裡產生了一股無名的憤恨,他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不能讓夢姐繼續讀高中,是的,我們貧窮,但我們咬著牙艱難的挺著,我們勤奮著,奮鬥著,渴望改變眼前的困境,因此我們希望著,希望著,為什麼讓我們的希望落空呢?難道我們怎麼勤奮都不行,怎麼奮鬥都不行嗎?我們這是怎麼了?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我恨!——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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