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的我已經全然沒了研究那幅跟捻了避火咒似的唐卡,滿腦袋全是剛才田啟功說的那些話。
不要讓我們學《陰符卜算心經》,不要讓我們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要親手殺死我們倆,他大爺的,這個我們倆,分明就是指的我和胖子,那麼,田啟功說的這些專門針對特定的我們倆的殺氣騰騰的話,到底意欲何指?
他和黎叔兒,又到底對我們隱瞞了什麼?
見我的眼神渙散而迷濛,老頭兒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上師,這回你知道了吧,你一直以為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不過就是一直在利用你們為他賣命,多可悲啊。」
「滾犢子,你大爺的,我他媽咋知道你整的這玩意兒是真是假啊?」我衝著老頭兒粗魯地喊道,完全是在發洩心中的煩躁與苦悶。
「萬物於鏡中空相,終諸相無相,今生種種,皆是前生因果,你若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老頭兒一臉悲天憫人地看著我。
我的真實身份?你他媽這不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人鬼相見說胡話嗎?
小爺也是有身份證的人,上面赫然寫著楊小凱,中國公民,難道我還有一重身份,是被秘密派到地球執行拯救世界任務的星際寶貝?
你妹的,你還能再不靠譜一點兒呢?
「呵呵,你這個小上師還是滿有意思的嘛,好吧,既然你認為我是在用幻術騙你,那好,你自己小時候的事兒總該記得吧?」那老頭兒對我惡劣的態度不以為忤,反倒感覺很有趣兒地看著我
說著,那老頭兒還是如法炮製,再次隨便點燃了一幅唐卡,很快,裡面的鏡子上就出現了我小的時候家裡的畫面,看著那時候風華正茂的父母陪著我和姐姐玩耍、送我們上學、一家人圍著飯桌其樂融融的吃飯等等我已經忘卻的一幕幕溫馨的影像,我的眼角都濕潤了。
他娘的,這次如果能安然無恙地或者離開,我這個白眼狼高低要回家看看父母了,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們如果知道了那個令他們牽腸掛肚的兒子正在地獄裡搏命,會是怎樣的傷心欲絕……
見我已然沉醉於美好的回憶之中,那老頭兒恰到好處地熄滅了唐卡上的火圈,畫面也隨之消失了。
「小上師,這些記憶你應該很熟悉吧,想必不是我小老兒隨意編造的吧?」那老頭兒瞇著眼睛看向我,見我表示默認了,遂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對於剛才田啟功與黎仕其的對話,你也應該相信了吧。」
我擦了擦眼角,沒有正面回答掌燈老頭兒的文化,而是鼻子有些堵塞地對那老頭兒說道:「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那老頭兒齜牙一笑:「秘密都在燈裡。其實啊。每個人心裡都有一盞心燈,你所有的記憶,包括甜的、苦的、辣的,都會被心燈記錄、保存。可是,當你把心燈丟了的時候,整個人就會變得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一般。而我,就是負責看管那些被丟失的心燈、還有記憶的掌燈人。」
這掌燈老頭兒三句不離燈字,我的目光下意識地被吸引到他腳下的油燈上。這些油燈有一個算一個,黑黢黢都給非洲製造似的,也看不出個材質、年代,但看著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靠,我差點咬了舌頭,娘的,這些個油燈與我在帳篷裡見到的那些死屍頭頂上點的油燈如出一轍。
怪不得自打一進佛堂我就看著這些油燈眼熟,只不過因為被那掌燈老頭兒一而再、再而三的轉移注意力,才沒有進一步去深想。
既然這些油燈與屍體有關,那麼,這個自稱什麼掌燈人的掌燈老頭兒也一定有古怪。
想到這兒,我一抬頭,語帶不恭地問道:「喂,你那個油燈到底是啥東西,看著很古怪嘛。」
掌燈老頭兒淡然一笑,輕輕吹滅腳下的那盞油燈,然後一邊舀起一塊乳白色的布繼續擦拭油燈,一邊看著我說道:「千燈萬盞,不不如心燈一盞。世間萬物皆是幻象,唯有你的心,不會欺騙你,不如我送你一盞心燈,你便可以看透過去,參透未來,不會再在塵世中沉淪迷茫了,你意下如何。」
這老頭說話的聲音很輕,甚至還帶著幾分詭異,可是,他的聲音就像有某種催眠的魔力一樣,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聽下去,而且整個人也開始變得恍惚,甚至連腳步都開始踉蹌了。
看著已然是魂不守舍的我,掌燈老頭兒笑得更加開心,並露出了一嘴雪白的牙齒,看著就像白森森的屍骨。
「來吧,來吧,裝上心燈,你就再也沒有痛苦,沒有迷惑,你將一直生活在一個靜止的空間裡,多好啊,呵呵」掌燈老頭兒的神情很偽善,很猥瑣,怎麼看都像舀著一塊兒棒棒糖要誘拐小孩兒的拍花子(東北方言:指拐騙小孩的犯罪分子)老乞丐。
可是,我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真的,我根本就無法抗拒他聲音裡傳出的那種誘惑。
我一步一步的走向掌燈老頭兒,掌燈老頭兒則一臉笑意地看著我,並點燃了手中的一盞油燈,看來,那就是屬於我的一盞心燈吧。
嗯,藍色的火苗如精靈一樣抖動著,就像在跳著歡快的舞蹈,又像是藍色妖姬在扭動著如蛇一樣綿軟的腰肢在誘惑我,是的,心燈,我來了,拯救我吧。
我就想一個醉漢一樣,跌跌撞撞地走到掌燈老頭兒跟前,掌燈老頭兒開始放聲大笑,笑得以至於都岔了氣兒,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即便這樣兒,掌燈老頭兒依然還是止不住他的笑聲:「哈哈,田啟功,任你挖空心思,最終還是無奈我何,你和那個死老鬼一樣,總是低估我,那我就讓你死得比誰都難看!」
說完這些,掌燈老頭兒臉上的表情驟然變得陰毒暴戾,就見他深吸一口氣,週身的老式對襟唐裝猛然鼓起如氣球,其左手的五根指甲則猛然變長,尖利如刀。
掌燈老頭兒用跟手術刀是的指甲抵住我的胸口,一雙已經變紅的小眼睛怨毒地盯著我,嘴裡的聲音卻依舊陰柔動聽:「小上師讓我挖出你的心,再將心燈裝進去,你就會永遠不死啦!哦,別害怕,一點兒都不疼的。」
鋒利的指甲已經刺破衣服,我胸部的肌膚感覺一涼,一股溫熱的液體沿著皮膚癢癢地向下淌去,而且,鋒利的指甲還在繼續切割我的皮膚
接下來,我是不是就會看到自己那顆溫熱的、還在怦怦跳動並滴著鮮血的心被老頭捧在手裡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