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一月黑風高的夜晚,在一個四處都是墳圈子的陰森鬼地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生死不明、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的大漢,這還不算,還有一個穿著一身紅馬甲、僧不僧俗不俗的老幫菜撒著歡、跳著腳地抽自己大嘴巴子,旁邊還有兩個一臉血污、渾身滾得跟土驢似的小子傻笑著看景。
此情此景,茲要是精神健全、沒有過裸奔史的正常人看到了,估計都得嚇得精神不正常了。啊,您還問為什麼,這不廢話嗎,換了是您,抽冷子看到這麼一不正常的事兒,您還正常得了哇,那您一準是命硬的賽過三年不變質的毒月餅的奇人吶。
閒話扯遠了,書歸正傳,當此情形,我和胖子確實沒心沒肺地樂了,而且是發自肺腑的樂,樂得簡直要載歌載舞啦。
因為,那車老道嘴裡發出的罵大街的悅耳聲音,正是黎叔如假包換的公鴨嗓子!而且可能是黎叔最近火大的緣故,公鴨嗓子較以往更加暗啞,嗯,那聲線頗有幾分曾志偉的風韻。
看著黎叔上了車老道的身,雖說我和胖子有點意外,不知道怎麼這麼巧合,黎叔居然會在這裡出現,並且在危機關頭救了我們的小命,不過,甭管是湊巧也好,成心也罷,總之,只要是黎叔來了,看來這車老道就不會輕易地全身而退。
就黎叔那糞車打門口過他都要攔下嘗嘗鹹淡的品性,兩個徒弟被人幹成這副三孫子相,他要不討回點面子,再佔點便宜,那還是黎叔睚眥必報的性格嘛,我靠。
果不其然,一頓劈頭蓋臉、急如流星閃電的大嘴巴子削下來,車老道本無四兩肉的腮幫子立馬腫得都透亮了,那叫一豐腴。更氣人的是,黎叔這老傢伙還得理不饒人,都把人抽那樣了,他還不閒著,藉著車老道那漲得跟臘腸似的嘴兒,依然含糊不清的念三七、罵閒街。
說實話,什麼叫流氓,今兒我們算是真見識了,就黎叔這套流程,整個就是一骨灰級的老城管啊:一照面,二話不說,先大磚頭子(或大嘴巴子)的幹活,然後再跟你理論,理論不明白了,繼續三賓的給(日語打的意思),用東北話說就是逼扯烏拉錘,再逼扯再烏拉錘,打你沒商量。
不過,話說回來,城管那貌似欺壓良善,而黎叔,絕對是除暴安良,雖然有些方式方法屬於少兒不宜,但是,瑕不掩瑜,大方向還是與和諧社會很合拍的,老傢伙賊著呢——敢和和諧社會叫板,再大流氓也得殼,他才不犯那傻呢。
車老道算是一號人物了吧,可是,別看他剛才面對我和胖子牛逼閃電、不可一世的,可是,一遇到黎叔,立馬瞎火了,眼藍放炮帶包莊,那叫一點背啊,買個痰盂一腦袋扎進去溺死的心都有。
看著剛才把自己收拾得夠嗆的車老道被黎叔搞的一點脾氣都沒有,這胖子頂著兩個紅臉蛋子,屁顛屁顛、一瘸一拐地跑到墳包那,撿起一把剛才洪衛東丟下的砍刀,而後一臉壞笑地往車老道手裡塞:「黎叔,這老犢子才不是玩意呢,那啥,乾脆你讓他揮刀自宮唄。」
胖子此言一出,不僅車老道一愣,就連我都有些暈菜,真暈,你大爺的死胖子,你丫可真是純屬看熱鬧不怕亂子大,虧你怎麼想的出來,你當這車老道是東方不敗呢,還揮刀自宮,你怎麼不乾脆把他的臉花了、直接改練無相神功呢,我去。
就在這時,車老道的嘴裡幾乎是同時發出兩種聲音,一是黎叔的「小心」,一是車老道的「找死」。緊接著,車老道一個標準的前蹬腿,胖子連同手裡的砍刀就一起倒在了3米開外的地上接地氣兒,身體還一抽搐一抽搐的。
我跟頭把式地撲過去查看胖子的死活,嘿,自己都被氣樂了:你說這沒心沒肺的吃貨還真抗造,挨了車老道那飽含悲憤的一記穿心腳愣沒咋地,依舊跟抱個大娘們似的抱著那把砍刀,嘴裡還得啵呢:「我草你媽的,鬧著玩兒還下死手,真不講究。」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師兄啊,你可長點心吧!」
胖子這一打岔,車老道趁體內的黎叔魂魄略微分神的間隙,雙手猛然合在一起,以右手小指從第四指背過,勾住左手中指,中指掐住掌心橫紋,二、四指伸直,結成紫微大印手印,然後嘴裡大喝一聲:「斬十聲,應十聲,十大元君伴我行。破!」
車老道確實不是泛泛之輩,隨著他的一聲「破」字出口,其所穿的紅裌襖上的金色符咒驟然開始飄舞飛昇,並化作道道寒光,就像曳光彈一樣齊齊地射入他的胸口。而後,車老道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但是,他沒有顧及嘴角殘留的血跡,而是用赤紅的雙眼怨毒地看著前面。
在他的前面,一個穿著一身皂衣、身形微駝、瘦的跟快羊排似的的老頭正一臉得意地看著他,瞧那意思就是:小樣的,還他媽得瑟不,再得瑟照削你不誤,操!
沒錯,單就那黑衣老者一臉猥瑣的笑而言,不是黎叔,還會是哪個?